两年不见,他有了些变化,这变化顾琼琳说不上来,大概就是成熟了一点点,不像从前那么幼稚了。当然,这只是顾琼琳从他表相上所感觉出来的,事实到底怎样,她没兴趣深入挖掘。

顾琼琳也变了,短发蓄成黑长直,在台上时挽在脑后,让叶景深有种少女一夕长成女人的错觉。她的风情,像一夜绽放的鲜花,两年时间一个恍惚,他没看到花朵绽放的过程,只瞧见这花的美丽。她所有一切,都与他无关。

光想想,这就是让人心疼的遗憾。

“你跟着我干嘛?”顾琼琳转身,面无表情问他。天已经阴沉下来,初春的风还很冷,她忍不住把手缩到了毛衣袖子里。

“我没跟着你。”他想牵她的手,手指下意识动动,却没伸手。

算了,来日方长,慢慢来吧。

“那你跟了我一路?”顾琼琳看了看四周,她在找走回去的路。

“有吗?我坐了一趟公交车而已。作为公众的一员,我想我有享受公共交通工具的权利。”叶景深慢条斯理解释,又看了一眼自己脚下的道路,“这里是公路,纳税人交钱修建的,属于共有物,我站在这里,没妨碍到你吧?”

他在想——老子就是合法合情合理、名正言顺、光明正大的跟踪了,你能拿我怎样?

对付顾琼琳,他不能按常理出牌。

顾琼琳果然一噎。

两年没见,他嘴皮子功夫见长。

“那你慢慢享受!”顾琼琳凉凉一笑,根本懒得吐槽他,她快步朝公车站旁边停着的摩托车走去,连价格也没问,就坐到了摩托后座上,“师傅,去天峰站。”

“顾琼琳,下来!”叶景深觉得太危险,想要拦她。

顾琼琳早就戴好安全帽,拍了拍摩托司机的背:“快走快走!”

虽然摩的危险,但她觉得叶景深的危险更大。

“小姑娘,坐好了哟。”司机咧嘴一笑,露出大板牙。

摩托车绝尘而去,叶景深和他的愤怒被甩在身后。

嘿,交通工具里还有一种叫“摩的”的东西,大少爷没见过了吧。

摩托车穿小道,速度又快,叶景深追都追不上,不止追不上,他在后面看得心惊。

一场相遇,他仍旧没能留住她。

但这不重要了,两年念而不见所压抑积累下来的感情,在重逢的时刻成了点燃火焰的那只火把。他忽然间不明白自己——怎会放任这两年时光白白错过,而不去找她?

依旧是充满民国情调的大街,顾琼琳穿着旗袍匆匆走着。

与叶景深的匆匆一面,除了连续三个晚上冗长无用的梦之外,并未给她的生活带来任何变化,她还要继续她的日子。

旗袍上有些异味,她皱皱眉当没闻到。

这种事她也不是第一次遇到。戏服穿完一次不会马上就洗,而她又只是个小到不能小的配角,这件旗袍早不知几个人穿过。

习惯了,就无所谓了。

头发还散在背后,脸上厚妆还没化,清汤挂面般的顾琼琳和这旗袍的俗丽有些格格不入。

她头上的绒花不知被人收到了哪里,道具让她问妆发师,妆发师又让她问场记…

“你头上的花…我想起来了,那天我去杂物房里拿东西,好像顺手把东西扔那里了。”

最终还是管道具的小何记起了她脑门上那朵鲜艳的绒花。

“就最尾巴那楼二层第三间房里,你去找找,我也不记得具体放哪里。我这手里正忙着,没功夫。”小何一边手脚利落地在道具堆里扒拉着东西,一边头也没回地回答顾琼琳,“要找不着就算了,回头我另外给你找朵花戴上去。”

“行了,我先找找吧。”顾琼琳问明地点,转身便出去找花。

这条街不是本次拍摄的主要取影地,因此街上冷冷清清,几间房子被腾出来做了化妆室、道具室,而杂物房则在这街道的最后一间房子里。

顾琼琳来得早,上一场拍摄又延迟了,因此她的时间很充裕,便不着急化妆,先去找这朵头饰。

“行了,我自己在这里逛逛,你们不用陪我。“叶景深向陪在自己身边的助理和制片人沉声开口。

隔得很远,他就瞅见了顾琼琳。

虽只是个背影,又穿了戏服,披散着头发,但她仍旧一眼就认出了她来。

想要知道顾琼琳的下落,对叶景深而言并不是难事,尤其是上一次他们碰面的时候,他认识了她的秀导邱雯,而打着投资者的旗号,他想进剧组参观,轻而易举。

制片犹豫了一下,觉得冷落金主不太好。

“小刘,你和沈制作讨论一下投资和广告的细节,晚一点再向我汇报。”叶景深不容置喙地吩咐一声,视线却没从前方收回,脚已快步迈出。

顾琼琳已经拐入了街尾的房子里面,人影消失。

这屋子挺大大,堆了无数杂物仍旧显得挺宽敞,旁边甚至放了张布沙发,就是光线不太好,一切都灰蒙蒙的。

顾琼琳不知道绒花被放在哪个地方,只好慢慢找过去。五分钟过后,她眼睛一亮,总算在这屋子角落布帘后面的高柜上,看到了那朵绒花。

绒花原来大概被人随手扔在桌面上,又不知被谁给当成杂物塞进了柜子上面。

顾琼琳踮脚去拿,却仍是差了一点点。

一只手伸来,替她拿下了绒花。

顾琼琳不妨身后有人,吓了一跳,转过头,看叶景深。

“阴魂不散!”她想也没想,脱口而出。

语气里有些怒意,却没什么惊讶。她很早就知道,除非她离开这座城市,否则他要是真想找她,是件再容易不过的事。

这次,不知道又为了什么。

“叶景深,你说吧,你突然出现又在打什么算盘?楚家的事,我这辈子是不会再插手了。我脑袋不好使,斗不赢你们,除了一条命之外,我想不出还有什么利用的价值,难道过了两年,你还想要我这条命?”她接过他手里的绒花,闪身想往外走。

叶景深眼神沉去,伸手拦住了她。

她满脸戒备,跟他对话像在谈判,

“两年前的事,不是我的主意,我只是…”

“你只是把我带回楚家,是我心甘情愿为了瑶琳进入启润,是我狂妄自大默认启润继承人的身份,可是叶景深,你眼睁睁看我站到悬崖边上,就连喊一声‘小心’的提醒都吝啬付出。你想告诉我说你有能力保护得了我,所以即使我真得摔下悬崖也无需大惊小怪?”

她说得平静,没有咄咄逼人的态度,只有叫他心疼的认命。

两年前的事,她认了。

但两年后,她说什么都不会与他们再有交集。

“是,是我错。你要怎样才能原谅?”叶景深不再解释。

“如果我原谅你,你是不是能离我远点?如果是,我马上原谅。”顾琼琳果断回答。

“不能。”叶景深的回答更快。

“…”顾琼琳瞪他,觉得两人间的对话纯属废话,永远都达不成共识。

“砰——”

一声巨响,打断了他们间的对话。

门忽然间被人撞开。

“唔…嗯…”

缠绵悱恻的声音传来,婉转吟哦,像某种片子里叫人血脉贲张的呻/吟。

顾琼琳看了叶景深一眼,发现他也露出惊疑的眼神,她便回头偷偷将布帘拉开一条窄缝。

不看还好,一看她立刻瞪大了眼。

一男一女两道人影纠缠着进了这屋里,门再度关紧,男人将女人压在了门上,俯头与她缠吻着,两人的双手互相摸索着,很快就将男人身上的衬衣给褪得精光。

这两个顾琼琳都认识。

男人是周潜,女人是这出戏的导演——于琪。

身边人动了动,顾琼琳警觉地转身,发现叶景深想要出去。

开什么玩笑,要是让外头这两人知道她看到了这样的秘密,她分分钟被整死,尤其是导演于琪。这个擅长拍狗血大戏的女导演,是个笑里藏刀又不择手段的人,以顾琼琳现在的资历,还没能力和她斗。

她立刻伸手,不由分说捂上他的嘴,另一手扯住他的手臂,阻止了他打断这对鸳鸯的行若无事。

“闭嘴。”她将声音压到最低,咬牙切齿地警告他。

叶景深停了脚步,却沉默着。

布帘之外,呻/吟声不绝于耳,还伴随着窸窸窣窣的脱衣声,叫屋子里的热度急骤攀升。

她松开扯着他手臂的手,转头再度拔开一点布帘,朝外望去。

外面,简直就是一幅活春/宫。

她瞬间面红耳赤起来。

这…莫非真要让她在这里…看完…或者听完这整场“演出”?

还要和叶景深一起“听”?!

顾琼琳瞬时郁闷起来。

还没等她想出办法,呻/吟声忽然一停。

于琪推开周潜,忽然喘息着道:“等等,先看看这屋里有没人…”

顾琼琳猛地松开布帘,看向叶景深。

叶景深早就把她捂在他嘴上的手抓到掌中,眼神一片幽深,看不出想法。

“哦,我看看。”周潜不以为意的声音传来,伴随着他的脚步声,一点一点靠近。

(作者有话说请看。)

第47章 女王之路·巴掌

布帘子纹丝不动地垂着,地上有些晃动的影子,窗口的光线灰暗陈旧,像藏匿着未知的危险。

周潜一把掀开了布帘。

“没人。你可以放心了吧。”周潜嘲弄地笑道。

布帘后空无一人,只有静谧的柜子。

“谨慎点总没错。”于琪已坐到沙发上,侧倚着,欣赏地看着周潜的背。

周潜抛开布帘,刚要转头,视线被地上的某样东西吸去了注意力。

嘴角倏尔勾出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充满兴味,他视线抬起,再度从柜子上扫过,却没说什么,转身走回到于琪身边。

大战,就要开场。

顾琼琳松了一口气。

柜子的死角里,叶景深已经将顾琼琳给塞到了里面,而他则挡在了外面。

一个很小的角落,不够两个人站立,因此叶景深整个人都贴在了顾琼琳身上,和她面对面缩在这角落里。

呻/吟声音再度传来,他们将战场转移到了沙发上。沙发正对着柜子,顾琼琳站的这位置,对着柜子的一个镂空格子,格子东西没放满,她转头就能轻易看到沙发上的景象。

周潜上身已裸,露出的线条毫无疑问是青春并且迷人的,他动作并不温柔,却让于琪疯狂。

“好看吗?”叶景深俯头,呢喃细语。

顾琼琳一滞,转头看到压下来的叶景深正用幽深的目光盯着自己。

这目光一直从刚才持续到现在,是那种类似兽类看到猎物的目光,让她觉得自己如今处境堪忧。

“还不错。”她嘴硬地夸着,伸手将他的脸拔开,“不要看着我。”

那目光会让人无所遁形。

两人间没有一丝间隙,叶景深贴来的身体带着滚烫热度,再加上外面的声音响动,几乎要摧毁掉残存的理智。

她看不见自己的模样,所以完全不知道这一刻的自己,有多妩媚。

脸颊像染了一层胭脂,眉梢眼底挂满桃色,她不太看他,半垂的眼帘下有一小片灰暗阴影,嘴唇微动,每一丝气息,都带着诱/惑。

叶景深忍不住就想贴得近一点,再近一点…直至她无路可退。

“啊——”外头的于琪忽然尖锐地叫了一声。

顾琼琳跟着心头猛烈一跳,不自觉地张嘴深吸了一口气。

柜子长年无人擦拭,布满灰尘,布帘的晃动和他们躲进去时带起的灰尘早就弥漫四周,顾琼琳这一口,吸进满满一鼻子灰尘。

她猛地掐紧了叶景深的手臂。

突兀的痒意传来。

脸庞扭曲起来,她死死忍着——

喷嚏!

她控制不住自己的鼻子。好想打喷嚏!

一个巨大的喷嚏。

她要崩溃了。

连嗓子眼都跟着干痒起来,顾琼琳嘴巴张了又闭,闭了又张,眼泪都快掉出来。

耳边的却传来叶景深轻如羽毛的笑声。

她的喷嚏再难忍住,闭眼张口——

巨大的喷嚏声并没响起。

叶景深低头,堵住了她的唇。

这个吻,她始料未及。

温热的唇压上,她心里的第一感觉竟然是——他的唇竟比她烫了许多。

他没给她过多反应的时间,趁着她张着口的时候,舌尖长驱直入,没有任何的温/存厮/磨,带着掠夺纠缠向她的舌。她的舌开始后退,在退无可退之时,忽然发狠式的推了过去,迎击他的攻势,想将他驱逐出境。

而这样的反击,却让叶景深沦陷得更彻底。

外面的呻/吟响动,似乎都成了遥远的背景。

灰暗光影下,只有迷乱疯狂的一场缠绕。

手机的音乐声忽然刺耳响起,阻止了外界两人的进一步动作。

“喂?”于琪的声音沙哑却极为不悦,她听了一会电话,脸上迷色渐渐褪去,伸手推开了周潜,将身上衣服拉下。

“怎么?”周潜问她。

“剧组有事,来个投资商想见我。今天不玩了,改天再说吧。”于琪挂上电话,整好衣服,站起来时顺手将周潜的衣服扔到了他的怀里。

周潜“哦”了一声,对好事被打断没有一点怨言。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房间,周潜后脚踏出之时,回头看了一眼柜子,正和顾琼琳转来的眼对上,就像是视线相交似的。

然而顾琼琳知道,隔着这柜子,他是看不到她的,只是那若有所思的笑眼,充满洞悉力,像看到了柜后的一切。

房间的门再一次打开后关紧,呻/吟声消失,四周安静下来,唯有柜后的缠绵仍在延续。

叶景深将她重重抵在墙上,依旧疯狂地尝她唇舌的滋味。

他的掠/夺和索/取,越来越不顾一切。

两年…他想了两年…所有的夜晚,睁着眼闭着眼,全都是她。

无药可救的思念。

顾琼琳呼吸急促,脑中掠过的,却是两年前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