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语的妥协,行为上的坚持,有点意思。

“原来是这样,手术顺利。”

“恩,好,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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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嘉谟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他照例是躺在床上打开微信。

社团里最近要参加动漫展,妹子在群里七嘴八舌的讨论,他想了想道,“可以跟境界彼岸合作出个剑三系列。”

顿时群里炸开了。

“男神玩剑三吗?求区服。”

“境界彼岸,天哪,阿夜,十九,大神啊。”

“这么大牌真的会跟我们合作吗?顺便男神求区服。”

他没再看群里,单点了社长的微信,“境界那边我来联系,我们主要出工作人员。”

“好的,话说,你真的玩剑三吗?求区服。”

社团社长是个外表高冷内心逗比的萌汉子,有时候会粘人粘的跟牛皮糖一样,尤其喜欢粘容嘉谟,他一直敬谢不敏。

“你猜啊。”

“怎么可能,你这样还不天天在现实泡妹子,难道还需要去网游里泡妹子吗?”

他扯扯嘴角,没回复。

再打开老钱的工作室群聊,全是关于他昨天录歌的消息。

再顺手关掉一些无关紧要妹子的搭讪,等到最后一条的时候,他愣了一下。

“我还以为你不会唱歌了呢,唱的很好听,是恋爱了吗?”

是他的前任。

窗轻轻的飘动,阳光有时候遮住,有时候照进,屋子里,明明暗暗的像是泛着水影。

他想了想,手指轻轻的滑动了一下——删除。

分手了为什么还要联络呢,他想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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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点准的时候,游浓浓在最后一分钟赶上了高铁。

一等座里并没有几个人,她随意找了个空座位坐下来,拿出电脑,戴上耳机,有条不紊的回复一封封邮件。

等到中途苏州站的时候,有人从她旁边路过,人影暂停了几秒钟,又消失了。

她不以为意。

这时候尹玫伊给她打电话,“你在做啥?”

“出差,去南京。”

“哦?要过夜吗?”

“不,当天回来。”

她觉得耳机有点压痛感,便取了下来,然后把手机夹在肩膀上,手指仍然在键盘上翻飞。

“我做了一上午手术,累死了,想晚上约你大吃一顿补充□□力。”

游浓浓迅速在脑子里盘算了一下,“如果你坚持到八点半,我们可以去吃向井家的pasta,如果你在那之前就会饿死掉,那我们只能大半夜去吃烧烤。”

“pasta,我要吃pasta。”果不其然,尹玫伊失态的喊起来,“我可以等,千年等一回。”

“好,那么八点半大学路见。”

“爱你,么么哒。”

游浓浓本是想用手把手机拿下,却不知道怎么的,没有拿稳,“啪”的一声,直接摔在了地上,她刚想弯腰去捡,没想到一双修长的手,比她更快速。

然后递到了她手里。

“谢谢。”

对方是个约三十年岁的男人,却有一张略显沧桑的眼,眼珠黝黑,眉峰高挑,笔挺的鼻梁,白衬衫的袖子高高的挽着,手腕上有金属表盘的光泽,圆溜溜的折射到她的瞳孔里。

“我像是在哪里见过你。”

她不意外只是微微笑道,“是吗?”

“是的。”

她笑笑,然后低下头,眼睛看着屏幕。

过了好一会,那男人道,“LMU?”

这下游浓浓倒是一愣,把视线重新定格在男人脸上,“你是?”

“果然,我没有猜错,你真是一点都没怎么变,游浓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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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Alex,凌潇珞和中远的客户谈完项目后,定在逸芸,主打粤菜,佐以Chateau Pape Clément,酒过三巡之后,气氛自然又变得热闹和谐。

散席之后,Alex对凌潇珞道,“虽然我也不爱这样的做派,但是国企那派人自有那套,没办法,躲也躲不掉,国外待久了,你还能习惯吗?”

他微微一笑,“还好,皮片鸭很入味。”

合适得体。

Alex哈哈笑道,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是我老婆拿手菜,下次来我家小聚。”

“好的。”

离上班还有些时间,他索性沿着滨江大道慢慢的走回去,前几天秋雨突降,气温凉湿,越来越有冬日的感觉。

十八岁的全家移民去澳洲,那时候他从来没想过会再回来。

反倒是这里,新鲜的让他能暂时忘却一切。

忽然手机响起来了,是个陌生的号码,他迟疑的接起来,那熟悉又陌生的吴语传来,“我同你妈妈前些时间联系,才知你来这里工作。”

他一时没认出声音,倒是那边笑道,“这孩子,我是你嬢嬢。”

顿时有些尴尬,凌潇珞解释道,“我也是刚定下来,还没来得及去看望你们。”

“你有空就来,不要耽误了工作。”

“好的,我知道了。”

那边还有嘈杂的声音,似乎是小区里孩子的嬉闹,“都已经十多年了,那次见你还是在小佳结婚的时候,她现在孩子都上小学了。”

“佳姐还好吗?”

“挺好的,哎呀,电话里就不说那么多了,有话咱们当面说,等你来了,嬢嬢给你做你小时候最爱吃的红烧肉。”

“好的。”

挂了电话,他兀自笑起来。

十年了,走的时候是个孩子,回来时候,也是个孩子。

只是,口味变了很多,沪菜偏甜,浓汤赤酱,不是不爱吃了,只是Niki是广东人,他同她在一起三年,什么都变得跟她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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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记得我,我还记得你。”

那是叶瓒刚来德国的时候,那时候在国内学了七个月的语言,当飞机降落之后才明白,那基本为零,而天生语言短板让他在语言班里很辛苦,寒冬季节的慕尼黑,比北京要冷的许多,那天晚上的学习班结束了,天空飘着雪,他拿着面包在昏黄的路灯下静静的走。

路上并没有多少人,忽然他看到一个高大的中年人朝他走过来,衣服破破烂烂,全身散发着廉价香水的味道,似乎还有酒精的味道,冲着他就喊:“你…你们……这些Auslnder,是不应该出现在我德意志大地上!”

他顿时就懵了。

忽然有个脆亮的女声道,“Halt deine klappe,scheie。”

那醉汉没想到会有人骂他,半天又结结巴巴道,“是我们建…建设了德国!Auslnder…全都滚!”

昏黄的路灯下,那个女生穿着羽绒服,帽子围巾捂得严严实实,就露出一双漂亮的眼睛。

“Verpiss dich nach Deutschland zurück verpiss!”

那醉汉瞪着他们一会,又摇摇晃晃的走了。

那个女孩子用纯正的中文道,“没事,被歧视白眼习惯了,就能跟我一样直接骂回去了。”

“谢谢。”

她那时候用手指把围巾微微的往下拨弄,露出整张脸,素净美丽,但是神态傲然凌厉,那呼出的白气,袅袅的,带着玫瑰的香气。

然后她就走了,跟着在车站里等待的一个女生。

那天的路灯,雪花融融,映出暖暖的橘色,微弱的,固执的,在他心里亮着久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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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都不记得了。”游浓浓笑道,“好久以前了,我还是交换生的时候。”

“我是在TUM读的EE。”

“这么久你还能认出我,缘分。”

“恩,挺有缘分的。”

他把手机拿出来,“有缘不如留个联系方式吧,以后大家互通有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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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四本来就没有什么课,况且容嘉谟已经被内定保研了,更轻松。

但是很多毕业生就没那么清闲了。

学校主干道上的公告栏都是各个公司的宣讲会,礼堂门口的招牌天天换新,复印店里除了考试资料,更多的也是各种简历。

“啊,拜托你了,容嘉谟,今天创智的宣讲会我实在是赶不回来,刚才我看到创智的招聘主页说不接受网投简历,需要面投。”

他当时的室友拿了一叠简历,塞到他手里。

“只要把这个交上去就行?”

“恩,拜托了。”

他还开玩笑,“不用我帮你去考试吗?”

“可以啊。”

“逗逗你还真信,蠢。”

“我这么纯真善良你忍心。”

他看了一下手表,创智的宣讲会是晚上七点开始,八点结束,然后就是投递简历和提问环节,如果运气好的话,八点半时候可以赶到大学路。

忽然有些紧张。

紧张到无聊转着手里的咖啡杯,冰块溶解了,颜色淡了下去,就像是他的眸子,在太阳光下变得很淡色。

第 5 章 ...

相对于早上的忙碌,下午尹玫伊倒是过的很清闲。

给Limi吊完针,煮了营养餐,然后把前段时间因为车祸骨折的金毛带到院子里做复健,忙完了这些后,她坐在诊室门口看书,而Tobey躺在长凳上,时不时用爪子挠挠她。

看到天边的霞光渐渐的散去。

前台小姑娘把候诊室里的灯打开,白色的光芒让她眼睛暂时被戳刺到,“下班了吗?”

“还有半小时呢,一一姐。”

她不由的叹气,“我好饿啊,可是我要等到八点半才能吃饭。”

“为什么?”

“因为我约了浓浓,她出差要挺晚才能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