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来的？”纪昀糊里糊涂，她知道有种关系叫好基友，可真不知道什么才叫基。
当着两名少女的面，对视的两人好歹在几十秒后各自收回视线，略作整理后，张绍周宣布今天早操内容。并对又被撸掉军衔，肩上一片空白的霍铮说：“看什么看，执行命令，菜鸟！”
军衔比人低，深谙服从长官命令为军人天职的霍铮没有争辩，二话不说，加上负重，把衬衣扔开。追着纪昀许渚他们的背影跑步前进。
见状，张绍周冷哼一声，接通老头子的个人终端，在确定老头子身边没有外人后，毫不客气地道：“老头子，你还想安安稳稳升任上将吗？”
“绍周啊，怎么样。几个小家伙还好吗？”许将军根本不管他的忠诚旧部说什么。只问起纪昀许渚他们几个，因深知这个忠诚旧部的脾气，许将军再三叮嘱。“不要对他们太狠，是要把他们骗进军校，不是要你把人赶走。”
“老头子，别转移话题。我有分寸。”张绍周继续冷哼一声，试图告诉许将军。他现在有多么不满意许将军的行为。
许将军朗笑一声，语气中忽然有了几分柔软：“若我见死不救，今日便也不会有你在这里跟我顶嘴，不要那么冲。你也应该看到了。这样的好兵，不知道没看到就算了，看到知道。怎么还能任由他背负他们罪责，成为特权的牺牲品。”
当年。张绍周在休假时，遇到一群各种二代们才对两名少女施暴，张绍周当即一个人杀进包厢，把一群二代们揍得不成人形，并顺利解救出两名少女。但谁料想到，好人没好报，二代们的报复，两名少女的反咬一口，让张绍周几乎要被军事法庭判终生监禁。幸亏当时许将军曾记得这个替自己当过司机的小兵，就叫戴立国查查事情经过，许将军看过所有录像和审讯文件后，一力作保，将张绍周保下并放到身边。
即使是现在，张绍周也还记得，那群二代们为此给许将军找过多少麻烦，虽然他们根本不敢直接对将军做些什么，但远远使个绊子，给将军拖点后腿，给家里家长吹点歪风什么的，就够让将军为难的。许将军不但没因此把他交出去，反而对他说：“绍周啊，就是为了把这些人剔除出决策圈，你也不能堕落，这样无德之人，你能看着他们靠父祖余荫而进入联邦高层，甚至将来进入议会，竞选总长吗？我想不能，所以，你得自己发狠，咬着牙挺过这关，将来风风光光进入决策圈，把他们这样的人全部清理掉。”
可惜张绍周没有政治天赋，好在军事方面才能出众，政治这条路不通，那就走军方呗。
想到这些，张绍周就毫无立场再讲什么“给自己找麻烦”之类的：“将军一生为国效死，这群官僚却只会给将军找麻烦施压力，将军，难道我们就没有丝毫方法反击吗？”
听到这个问题，许铭川笑得尤其爽朗：“当然有，我家小渚说他要竞选总长，嗯，我决定帮他实现他的人生理想。”
想到才十几岁的许渚，张绍周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能干笑一声说：“老头子，你可真幽默。”
“看来几个小家伙还不错，要好好照顾他们，至于霍铮，你可以随便。”花朵需要爱护，联邦的砖头随便折腾。
被挂断电话，张绍周仍然有些忧心，老头子在军部很能说得上话，那是因为长安星系许家一直和皇室保持着非常紧密的关系。但触动到太多人利益，老头子也一样扛不过，就像当年老头子要保他一样。
想来想去，只能好好折腾霍铮，既然人已经保下，那就必需有所成就，否则岂不枉费老头子一番庇佑。
几人跑步回来，张绍周听四人讲起他们以前在大羿戍卫区时，就是由霍铮教导，他也不费那神。直接考校霍铮，发现霍铮有足够能力指导四人后，张绍周就把四个人的日常训练又交还给霍铮。但每天上午，霍铮都必需和他们一起，跟在他后面，去军校做这做那。
皇室成员其实只有很少一部分人会从军，不过，皇位第一顺位继承人必需从军，这是惯例。并不需要他们拥有多么高的军衔，只需要他们熟知哪些人将来会走上联邦舞台，像永嘉陛下，登基前只是个中尉而已。登基后，会自然加成三军总司令，虽然那只是个荣誉头衔，但三军总司令是唯一可以向上将授衔的，所以地位十分超然。
当纪昀看到昭明太子，又看到太子冲她挑眉笑时，她整个人都麻掉了，立刻躲到霍铮和许渚他们身后，避开昭明太子的视线。然后她没忍住，露出点眼睛看过去时，就发现昭明太子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
“你躲什么，害羞啊？”张绍周看太多少女们遇到昭明太子的各种状态，纪昀这样的表现，他见怪不怪的。
纪昀想，好吧，那就当是不好意思好了，她点头，使劲想办法，让自己看起来呈现羞涩的样子。可惜她演技不怎么很到家，脸上的红晕怎么也演不出来：“每天都在吗？”
“太子殿下毕业后在留校担任军史教员，每周有两天会过来上课，不过别想摸去蹭课，你没机会。”本校的少女抢破头后，校长就把军史课堂的门禁级别大幅提高，除真正上课的那四十人以外，谁也别想溜进去。
纪昀松口气，幸好只有两天，不过一想到自己要上军校，纪小昀心都碎了，这是落入魔爪呀，还是自己送上门的那种…穿越大神问我为什么流泪，我只想告诉她，有种搞穿越，有种你把太子也搞穿越啊，留在这里吓人算什么英雄好汉。
“军校难道没有假期吗？”
“进入军校就是军人，每年和现役军人一样，只有春假两个月可以轮休。”霍铮回答了纪昀的问题。
张绍周把人带到军校演武场，叫来几名中级学院的学员给几个小朋友做指导，他自己则开着训练甲和霍铮对掐。霍铮一点不怕他，两人打起来的时候，周围的学员都赶紧躲到防护罩后边去。两人打得精彩，下边的学员看得津津有味：“我的黑武大帝啊，那是昭武十技击。”
“不是完整的昭武十技击，在第三招就有变化，大概还是能力不足吧。”
“不，我觉得变化后的十技击好像更加炫目。”
“呸，好看顶鸟用，论杀伤力，还是昭武原版最彪。”
“我去，怎么看着老张要输啊！”
“你哪只眼睛看出来老张要输，谁输他也不会输，不过那开蓝甲的是谁，实力相当不俗。”
最终胜利属于“老张”，张绍周卸甲后，却看一眼霍铮，冷哼：“滚蛋！”
霍铮含笑滚蛋，他给张绍周放水啦，张绍周一清二楚，张绍周是中级学院的总教官，霍铮再和张绍周过不去，也不会毁去张绍周在学员中的威信——会赢不算什么，会输才是真英雄，适当给“下属”留脸，是非常好的驭下之道。
不过，霍铮走出通道后就发现不对，妈的，怪不得张绍周那混蛋看他跟傻子一样。默默扶墙，霍铮忍不住骂自己：“你蠢得跟猪一样。”
被梦境中的种种感染得深，以至于霍铮经常作出一些并非出于他本性的决断，比如刚才那见鬼的驭下之道。身居高位当然可以展现驭下之道，他这种连军衔都被撸成白板的要什么驭下。
而且，许铭川将军有意调他来学院任教，以避免他再被拖进泥沼。刚才他那一放水，张绍周好容易“好心”给他立威的机会被他自己给放掉了，如此，不是蠢如猪是什么！
“霍哥，快回来，我们要和他们开打了。”霍铮终端响起，点开后另一边传来的是小野行洋的欢呼声，“快来快来，买定离手，我觉得许渚会赢。”
这群得眼也不眨盯着的混蛋，一天不打，居然又上房揭瓦。
第四十六章 飞雁落白沙
军校生们根本不敢开赌局，他们的张教官就在边上虎视眈眈，哪个有这狗胆，不过小野行洋没这顾虑，因为他还远不知道张教官是个多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家伙。小野行洋一开赌局，军校生们瑟瑟地悄悄押注，最后见张绍周在一边没说什么，就欢快地蹦过去，你三百点，我五百点的押注。
“长安许家的长孙怎么了，我们叶延可是高级学院和指挥学院都横着走的，等着被虐吧！”
小野行洋认定这些人是满怀“善意”来给他送钱的，毫不客气收下，而且并不反驳哪怕一个字。纪昀和盖布丽当然押许渚，为表支持好友，他们两个一人押一千点呢。等在场的军校生押注完，霍铮赶过来，想想，也押一千点，押军校生。
正在装备机甲的许渚愤怒道：“你居然押别人！”
“别一副痴情女遇负心汉的语气，老子又不是你情人。”霍铮押军校生，其实并非是不相信许渚，而是另有深意。
许渚被霍铮一激，气冲冲上台，把吃奶的劲都使上，一招一式都竭尽所能，可以说完全发挥出他目前最好的水准。虽然昭武十技击之类霍铮教授的战术动作他都没用上，但正因为这样，足见许渚底子好，明明全是军中惯用的战术动作，难度也不高，他使出来却格外高效。
是的，高效，他几乎没有浪费一丝一毫多余的念力，也没有任何累赘的动作，一腾一挪间，不仅高效。而且还赏心悦目。就连军校生们，也频频点头：“能把基础战术动作练成这样，也只有许家人能办到了。”
基础战术体系是由许家人制定的，不同于注重高难度战术动作的另一个军中赫赫有名姓氏，许家人的质朴，举世皆知。
“老张说过，要是认认真真把基础战术动作练到极致。就会知道。基础战术动作究竟有什么样的威力。以前总觉得是老张在驴我们，现在看来，还真是这样。”军校生们小声交流着。
“不过。还是差了点火候，我看他要想赢还是有点难。”
霍铮却对许渚有信心，许渚被交到他手上时，他就知道。这个人不是璞玉，不需要多加磨练。因为他已经是一块被时光慢慢雕琢而成的美玉，只是他缺乏自我认知而已。所以这一场，必定是许渚赢，忽略基础眼里只有高难度动作。终有一天会栽进坑里。
“那学员是陈家的？”
张绍周见霍铮问，点点头：“陈绩最小的孙子陈敖。”
“陈家的人，果然…这么不可一世。”霍铮“果然”和“这么”之间。嘴唇在动，却没发出声音来。其实中间还应该夹着一个词“还是”。“陈家的人，果然还是这么不可一世”，参照组在梦境中曾遇到过，陈家的人只专注于高难度战术动作，曾为跟昭武一较高下，创出史上最高难度的战术动作“冥王”。冥王是即使创造这个战术动作的人，也没有完全掌握的超难度战术动作，讽刺的是，昭武能够完成，并且那是除昭武十技击外，昭武最被人称道的战术动作之一。
张绍周轻点一下头，还算有眼光，陈家人永远这么不可一世，永远认为自己天下无敌，永远沉迷于往日荣光而看不清真实的世界到底长什么样。所以，注定陈家没落，而许家依旧无限风光：“陈家在军中，依然还有不小的势力，这样的话，提也别提…明明知道许渚会赢，为什么还押陈敖？”
“到时候你自会知道。”
张绍周再次冷哼，刚想对这熊青年好点就犯抽，看他整不整得死这混蛋：“四局三胜制，你就不担心，最后他们几个把什么也都输光。”
“我教出来的人能差，干掉他们，情理之中。”
张绍周要被气死，这混蛋的意思是说他教出来的人就很差，张绍周暗想：混蛋，你还被老子捏在手里呢，等着老子弄死你吧！
看第二个上场的就是纪昀，霍铮走过去，压低声音对她说：“上去就直接放昭武十技击，直接干…打倒他。”
纪昀莫明，为什么“干翻他”霍铮都说不出口，刚才不还跟张绍周“干”得很愉快吗？而且，为什么要一上去就昭武十技击啊，她其实也学了基础战术动作呀，不过老师说什么就什么吧，谁让她是乖乖牌学生呢：“好。”
于是纪昀上台，对方刚表示已经准备好，铃声一响起，纪昀劈头盖脸就挥手一个斜砍，还没砍到就在半空变线，向右侧一跃，如飞雁落白沙一般轻盈。纪昀所学的昭武十技击，是霍铮根据她的特点进行过调整的，所以纪昀使出来特别好看，而且也很到位。又因为加入新变化，会使人无法预测接下来的动作，正好打人个措手不及。
霍铮之所以叫纪昀上台就使出昭武十技击，完全是因为，纪昀不属于力量型，而基础战术动作，大多是为力量型而准备的。而调整过后的昭武十技击更侧重技巧，看来轻盈，却也很具威力，纪昀这样的女孩子用来，如同舞蹈，漂亮得不可思议。对方很容易被迷惑，很容易认为这只是花哨的动作，而不具任何杀伤力，然后…
然后就不会再有然后了，在战斗中走神比轻敌更致命，纪昀只用十技击中的六招，就把军校生打下擂台。
直到盖布丽和许渚为纪昀叫好时，军校生们才反应过来：“那真漂亮…”
“像昭武十技击？”
“更像是根据她自身特点量身改造的十技击，虽然还是那个蓝本，但战术侧重点已经完全不同。”
“我也有这种感觉，似乎是黑武大帝附身，因为身体条件不达标，不得不进行改变。她的能力明显还不足以支持她完整使出昭武十技击，但是调整过后，就比较轻松了，而且威力并没有因此而削弱太多。”
“虽然赢的是她，但其实，真正厉害的是教她这套动作的人。能把十技击因人调整成这样的人，创造一套相当的动作，其实也不是难事吧。”
“忽然有点觉得对不起人民对不起联邦。”
“你有病啊！”
“你才有病，看看人家，再看看我们，你不脸红？”
盖布丽上台后也表现得很彪悍，可惜，她对的手实力远在她之上。四局三胜才算赢，小野行洋这个赌局的庄家必需打赢，否则他就得贴进去一大笔信用点，哪怕他不是特别缺钱，也肉疼地暗暗决定，必需得赢。
许渚赢，他是许家人，军校生们很能理解，纪昀名不见经传，也一样赢，就让军校生们开始重新评估，派上去对战的，当然就不再是“弱脚鸡”，而是实力更强的家伙，比如中级学院那几个比起陈敖来也不遑多让的学员。
小野行洋赢得比较惨，不过，他真正赢的是对手的尊重，训练甲甲板都全是坑，小野行洋落地时整个人都快软瘫在地上，就这样他也咬牙坚持到最后还赢了！跟他对战的军校生最后走到他面前，朝他伸手，把他扶起来，两人一块从台上走下来。
这时，军校生和许渚纪昀他们，都忍不住鼓起掌来，他们甚至不知道这有什么值得鼓掌的，但是掌声响起来时，他们都很激动也很兴奋。仿佛一瞬间，他们就成为了生死相交，他们之间原本的生疏也被抛到不知多少光年外去了，瞬间他们就成为了知交好友。
军校生们除夸奖他们之外，还不动声色向他们打听，是谁教导他们的：“是许中将吗？”
“不是。”
张绍周走到霍铮后面，趁霍铮看向少年少女们时，冲他后腰就是一脚，这一脚力气不小，但却不是冲伤着霍铮去的，而是有意把他这个人给推出去：“别辜负将军一番苦心！”
张绍周说完，看着霍铮走进人群中，心里哗啦啦地流泪，恨不得像小姑娘一样咬着手绢，去哭给他家将军看：“当年老子被扔过来的时候，都没人罩，将军居然要我带他安安稳稳接摊。”
不过，张绍周马上就要从军校调去戍卫区，倒也没什么不甘提携后辈，只是想起当时自己过来时，跟小白菜一样凄风苦雨的日子，再跟眼前一比，简直让人想把霍铮这样这样，那样那样。
在霍铮成功打入军校的同时，黑山武备库底层一个存储区中，一台机器亮起亮黄的工作灯，“嘀”的一声长响后，在空旷无人的存储区中格外明显。巴掌大的显示屏上，很快出现一行字：“已就绪，准备同步。”
“目标无反应，30分钟后再次请求同步。”
“目标无反应，30分钟后再次请求同步。”
…
就这样无数次循环后，终于，那块显示屏上，出现其他内容：“目标拒绝，加载权限，强制执行。”
“目标反抗，加载权限，调播影像。”
“目标通过，执行同步。”
第二天清早，霍铮在把小家伙们送去出操后，坐在操场边盯着他的终端，久久注目，脸上充满“好想把它砸成渣”的凶恶表情，却最终只能无奈地撇开眼，叹口气，仰天来一句：“造孽啊！”
第四十七章 昭武陵碑亭
军校并非男女学员一视同仁的地方，少女们多少还是会有点优待的，比如他们永远可以少跑个十公里，比如他们拥有独立卫浴，再比如他们每个月总能请到几天假。
请假中的纪昀踱着步子到操场边，就看见霍铮在那仰天长叹，吐出“造孽”这个词来。霍铮这状态，纪昀看着特别特别特别新鲜，一下子挤过去，坐到霍铮旁边，笑得跟花一样问他：“怎么，张绍周又给你出什么难题吗？”
霍铮又叹口气，然后扭头静静看纪昀，隔着那株散发银光的植物昭阳，对她说：“伸手。”
纪昀不解：“做什么呀？”
虽然纪昀不解地问，但还是把手伸出，霍铮伸指一戳，戳向纪昀手腕上的个人终端，调出可输入指令调出隐藏程序的小对话框，在其中输入一条指令。那条指令的构成并不复杂，但很少见，用了一大串字符，当指令输完确定后，纪昀的个人终端上就出现一个金色皇冠，霍铮轻击一下皇冠，一串字符加数字显示出来，短短三十秒就化作一团火焰消失。
“这什么？”那串字符加数字，纪昀看都没看完，她更加不解了，个人终端上这串字符是干什么用的。
“刚发现的一个隐藏小彩弹，没想到真有，星网上偶然看来的，我个人终端上也有。”霍铮还用自己的终端演示了一遍。
纪昀见是人人都有的，就没放在心上，她压根不知道，这是皇室直系成员个人终端上才会有的权限秘令。那一串字符是无序生成的随机魔方口令，需要用到该权限秘令时，会自然生成并暗中起效。至于像刚才那样点出来，则只是一种验证手段。隐藏的皇冠小图标，原本是为防止有时候会出错，同步不到随机魔方口令，这时就可以手动刷一下。用以更新魔方口令，好通过权限认证。
大清早醒过来，霍铮验证了一下梦境里发生的，结果就是。梦中发生的，终于照进现实，他的个人终端上出有了这个见鬼的东西。见鬼的皇室直系成员权限秘令，见鬼的梦境，见鬼的…昭武。霍铮真不想往这方面去猜。但数百年内能做到梦境中那样程度的王室直系成员，只有昭武一人。裕王当然也不逊，只不过裕王并非直系成员，所以裕王个人终端上并不会出现这个权限秘令。
哪怕梦境一直不显示容貌，不带有任何个人身份标识，但综合所有信息，霍铮要猜不出由梦境为媒介，把记忆灌进他脑子里的是昭武，那他就不是蠢如猪，而是蠢得连猪都不如：“纪昀。”
“嗯。你今天好像格外多愁善感，失恋了？”纪昀觉得只有失恋会让霍铮这样，毕竟霍铮目前也没什么好失意的呀，军衔的变化早已经发生，霍铮不至于迟钝到这时候才来失意。
“为成就伟大前程，你愿意舍弃所有吗？”
“当然不愿意，这世上，肯定有比伟大前程对我来说更重要的东西。”纪昀虽然有远大的“理想”，但她绝对不是为了“理想”能牺牲一切的人，世上有那么多美好可爱的人与事物。她没有那样的定力说自己能舍弃。
“哪怕是你舍弃后，能立刻成为林仲枢这样的人，也不愿意？”
纪昀默默想了想，如果让她把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抛开。立刻成为裕王六世那样，又富有又聪明又人生圆满的家伙，她还真有点动心呢：“应该会考虑一下吧，不过我不知道考虑过后，是不是会愿意。”
霍铮没再说什么，而是伸手挠了一下纪昀的念力植物。越长越茁壮的小家伙，对念力的敏感度越来越高，霍铮只探出一缕念力，它就很快有回应。虽然他不是它的主人，但这小家伙格外柔和，反馈回来的波动也很舒缓，令人很舒服。
看着“昭阳”，霍铮很难不去想昭武，听着实在像同辈，据说是永嘉陛下太过崇拜昭武，所以在给他的儿女们拟定封号时，使用了昭字。这时也没有避先贤讳的规矩，倒有人觉得，这才是尊崇先祖的表现。
在梦境中，昭武告诉他，昨天是最后一个梦境，之后是否去承担一份重大的责任，全在于他。至于到底重大到什么程度，昭武声音肃穆庄重地告诉他，关系到整个联邦，甚至整个人类的存亡。这样大的责任，霍铮再能，也并不认为凭他就能担负得起，所以他在犹豫，犹豫是否要照着梦境中昭武留下的那个指示去做。
“小时候梦想过拯救世界吗？”
纪昀愕然，不过她点头：“那是必定的，谁小时候没点伟大又可爱的傻念头，我就想成为…卡叽叽那样的英雄，一边卖萌一边拯救全人类。”
“现在还会这样想？”
“如果有能力的话，应该会吧。”然而我没有呀，所以当然不会。纪昀从不认为，拯救世界，拯救人类这种事能跟自己挂上钩。当然，如果真有这样的时候，牺牲自我，可以拯救世界，纪昀仔细琢磨，也许真会愿意。
倒也不是什么道德高尚，节操伟大之类的，而是设身处地想想，真到那时候，也由不得不牺牲。凡事就是这样，没有选择的话，只有一条道摸到黑，还能怎么样。
但纪昀觉得说出来是无奈的话，霍铮却认为是纪昀道德高尚，节操伟大。少女且有救世之心，何况是铁血男儿：“拯救世界这种事，先把十技击学好再说吧。”
纪昀一下子耷拉脸：“最后两式怎么都学不会，好烦人，你改过后我还是不能用全，怎么可以这么难啊！”
“你这几天都有假是吧，下午我们出去一趟。”
“去哪里？”
“昭武陵。”
“你不是不喜欢昭武吗？”
“听说那里景致不错。”
“好吧，昭武陵就在裕王陵西侧，正好去拜谒一下。”去拜拜，没准能被罩呢，什么科学的不科学的都见识过了，说不得冥冥中真有什么高维度空间，有类似神的存在。
许渚他们下午要有课要上，不是由霍铮负责，所以霍铮下午可以出去。于是两人午饭都没吃，上午的训练一完，两人就坐上悬浮车去昭武陵。
在长安星，昭武陵是一个非常知名的景点，严格意义上来说，这里只有一个给后人用以凭吊的碑亭，昭武的骨灰被抛洒在星海中一团正在酝酿恒星的光团里。所以既没有围栏，也不设门禁，随便来随便去，因为花草树木维护得不错，时常有人跑到这边来远足，爬个山顺便瞻仰一下昭武陵的碑亭。碑亭上有许晏山给昭武撰写的墓志铭，纯粹的大白话，几百年前的人，还不像现在的人这么崇古，不会用文绉绉半文不白的文字和对话。
纪昀过去看碑亭的时候，才知道昭武陵居然是裕王选址并设计建造的，用时只不过一个月而已，当时并不像现在这么规模巨大，因为昭武压根就不愿意自己死后还弄个大排场叫后辈看他“笑话”。只是后来这边风景越来越后，又被列为“情侣必去的长安星十大风景胜境”，这才使这边火热起来。
“除了生孩子，裕王大概真没什么不能的吧？”
“只要他愿意，孩子也能生吧。”纪昀感慨的时候，旁边的人就给她回这么一句。
纪昀回头看，也是个少女，大概比她要大几岁的样子，齐肩的短发略有些蓬松，看起来很干净利落。身上带着几分军旅的飒爽之气，眉眼间也很开阔，看起来应该是军中巾帼：“难道有这样的技术？”
“被禁止了，在古地球时代后期，有过一段时间被允许，但因为后代传后代会因为基因丢失而产生遗传性病变。卵子通过改变后与卵子结合基因丢失会在五代之类发生，精｜子就更快了，最多两代。”基因是人类医学永恒的课题，虽然人类已经宣称解锁基因密码，但事实上，人类到现在研究出来的只有一个，那也是万万千千个偶然造就的成果——“长寿基因”。人类最想找到的病变基因，却直到现在也没有任何进展。
“你是医生吗？”
“基因研究所，杨柳。”杨柳对纪昀笑一笑，“不好意思，最近被调去校园里给学生上课，解答习惯了，希望你不介意。”
“没事。”也算是长了知识。
“可惜昭武皇帝和裕王六世都不愿意从事医学研究工作，否则凭他们的聪明程度，一定可以使基因研究有重大进展吧。从基因上来说，他们两位，是缺陷最少的，裕王六世的基因还要更优于昭武皇帝。”
“人聪明不聪明也有基因有关吗？”
“当然，基因几乎决定了所有，当然，并不是没有比裕王六世基因更完美但碌碌无为者，所以，基因只决定先天，并不决定人生。”杨柳答道。
“那是因为他们的人生有更重要的事去做吧，昭武要为国征战，裕王六世则发现了念力植物，他们做出的贡献，不会比解锁基因逊色多少。”黑山武备库和两人的生平都可以证明他们的伟大。
“是的，贡献的方向不同，却是一样的伟大。”杨柳说着“嗯”一声，看向从碑亭中刻着墓志铭的石碑后供桌下钻出来的霍铮，“你是什么人，在石碑后面干什么！”
石碑后面离放着一个供桌用来供瓶插花，一般人插个花也就走了，谁会钻到供桌下去，所以杨柳才会喝问霍铮。
纪昀也呆了一下，霍铮什么时候跑到石碑后面去的。
第四十八章 山水癖难疗
杨柳说完还去石碑后看了一眼，虽然这里只有这块碑而已，但只是石碑，也因为纪念的是昭武大帝而不同。杨柳以为霍铮是去涂涂画画，留个“到此一游”之类的缺德家伙，走到后面一看才发现什么也没有。
“看看后面有没有碑文，第一次来，没见识过，不可以？”霍铮十分坦荡，他既没往上刻，也没拿走什么，只对着墓碑，用个人终端的扫描程序扫了一下而已。因为扫完还要调出隐藏的扫描结果，并进行解秘，所以不会存在有人意外扫到并于无知中解秘的事。
这事，当然是林仲枢干的，当然，他不过是执行昭武生前的指令而已。
杨柳没有继续怀疑下去，人活个几十岁，什么奇奇怪怪的人没见过。给这两个对长安星圈不熟的人介绍一下昭武陵附近的景色后，杨柳就跟追上来的朋友一起离开。
一等杨柳离开，纪昀就扑过去：“后面有什么奇怪的吗？”
霍铮摇头：“没有。”
“噢。”纪昀有点不大相信，不过霍铮不说，她也不纠缠，“那我们去裕王陵。”
比起昭武陵来，裕王陵面积更大，因为那是历任裕王的埋骨之地，不像昭武陵只是个纪念用的碑亭。也因此，裕王陵是有守卫的，过去后不需要买票什么的，但需要验证个人终端。验证通过后，就可以进入裕王陵拜谒。
和昭武陵更像公园不同，裕王陵是真正皇家气象，所有的建筑和碑亭、墓葬都保留着很具古韵的传统风格。裕王六世的墓葬与碑亭在裕王祠后的一片蓝海林里，这里的树与当初裕王发现的那株念力植物系出同源，只是它们全是普通植物。
蓝海散发着淡淡的蓝光，远远看去，树叶随风起舞时，真的很像是波光粼粼的海。走进去后，发现树林很安静，安静得像是这里从来没有过访客。安静得像是有人在其中安睡，而不是死去一样。
还没有走进墓葬，就先看到碑亭，有着天然花纹的石头上。并没有刻墓志铭，只刻着裕王六世林仲枢墓。碑亭后面不远就是墓葬，那句著名的“你踩着我了”刻在墓葬前的一块铺地青石上。原本安静得有点令人为古人忧思的气氛一下子被打破，纪昀忍不住笑出声。
霍铮也低头看那行字：“死了都还能叫人人都笑的家伙！”
纪昀“嗯”一声，看霍铮。这个评价好奇怪：“这样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