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巫的目光略有些呆滞,她就简单的讲了下占卜屋的基本规则,也问了客人有什么心愿以及愿意拿什么当做赌注,结果愣是被灌了一耳朵的故事。

这个故事,本身其实勉强还算是跌宕起伏,问题在于讲述人自身。兴许是太痛苦了,他讲得断断续续的,且在讲述过程中,情绪极其不稳定,仿佛随时都会再度心态崩塌情绪失控。

当然,这些都可以谅解,女巫就算没有正常人的同理心,也不会鸡蛋里挑骨头。唯一的问题在于……

这人到底要许下什么心愿呢?

好不容易盼到了客人的讲述告一段落,女巫赶紧插嘴提问,不然她很担心这人能再度滔滔不绝的讲述下去。

就听客人很大声的呜咽了一声:“我爸他死了!”

女巫:……

“噢,节哀。”女巫面无表情的接了一句话,随后不得不再度提醒道,“那么你的心愿是什么?总不能是让你父亲起死回生?”

这种心愿当然也不是不可以,占卜屋确实有这个能力。但考虑到这个世界讲究一个科学性,女巫不是很愿意使用超自然的能力帮许愿人完成这种心愿。

“可、可以吗?”客人停止了哭声,满脸震惊的看向女巫。

女巫冷漠脸:“你付得起代价吗?”

让死人起死回生,那可不是一命换一命的问题。女巫不想接这种单子,但她也是要面子的啊!

“好,那我换个愿望。”客人何志远沉默片刻后,又再度开了口,看得出来他是给自己做了不少心理建设,才鼓足了勇气说出了自己的心愿。

“我、我想,我想要很多很多的钱!”

女巫:……

噢,原来是要钱啊!

类似的要求,是占卜屋自这个世界开始经营后,遇到的最普遍的愿望了。问题在于,你既然只是要钱,为什么要特地讲述一个这么长长长的故事呢?

似乎是看出了女巫面上那无尽的怨念,何志远再度大声的呜咽了一下:“我也是没办法啊,都怪那些人,他们还是当长辈的,我的亲叔叔亲姑姑亲舅舅亲阿姨啊!我爸才刚下葬,他们就、就……”

就了半天,何志远就跟快要噎死了一样,就没个结果。

女巫一脸的空白,她没想好应该用怎样的表情来面对这个不同于以往求财人画风的讨钱客人。

“……就不管我了!!”

作者有话要说:

更√

爸宝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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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不夸张的说, 女巫懵圈了。

饶是她经历过不少世界,又在这个科技水平颇为发达的世界里待了不短的时日, 哪怕不能说完全了解人类这个特殊的物种, 但起码也不像刚来时的那样, 一头雾水了。

女巫知道, 按照这个世界人的习惯。若是西方的, 成年后父母就可以完全撒手不管了, 甚至连大学学费都没有义务提供。可如果是东方的,绝大部分父母还是会提供孩子大学所需的一切费用,有些还会出钱给孩子置办房产、照顾孙辈。

然而, 就算是东方好了,也是父母对子女有义务, 叔伯姑姑舅舅什么的,本来就没有法律义务帮忙照顾子侄吧?更别提, 眼前这人今年三十五岁了……

“他们不管你了,所以呢?”女巫调动了她那仅剩不多的好奇心,只因她还是不理解,这位客人的父亲过世, 还有其他的长辈不管他, 和许愿得到巨款, 这之间到底有什么逻辑关系。

“对啊,他们全都不管我了!我爸尸骨未寒啊,他们怎么就那么绝情呢?”

何志远说着说着,眼泪又下来了, 除了悲痛绝望外,还带上了愤怒。至于愤怒的对象就很明显了,自然是他口中的叔叔姑姑等等长辈。

女巫认真的想了想,她觉得这应该不是她的理解能力突然出了问题,而是眼前这个客人脑子不清楚。也是,占卜屋只是依照愿力拉人进来,智商高低并不在它考虑的范畴之内。很快,女巫就做出了决定,不再追究事情的前因后果,只问心愿和与之相对应的代价好了。

当下,女巫撇开了心头的疑惑,直截了当的询问客人到底能为自己的心愿付出怎样的代价。

“什、什么意思?为什么还要付出代价?你刚才不是说,抽到了吉牌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就可以得偿所愿吗?”问到了代价,何志远突然就打了磕绊。他又不是真的智障,哪里会不知道索取越多代价越大?可思来想去,他实在是不愿意付出哪怕一丁点儿的代价。

女巫先是认同了他的话,抽到了吉牌当然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可吉牌的概率只有三分之一,假如抽到了是凶牌呢?所以代价是必须提前说好的。

何志远傻眼了,懵了半天才结结巴巴的说:“我能先抽牌吗?”

“不能。”女巫冷漠脸。

“可……那万一我抽到的是凶牌呢?”

“你许的心愿不会实现,你付出的代价我会收下。”顿了顿,女巫又提出了另外一种方案,“你也可以当做没进入过占卜屋,现在立刻扭头离开,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的,甚至连这段记忆都会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何志远又不吭声了,半晌才嘟嘟囔囔的说:“如果待会儿万一我抽到的是凶牌,可以当做我没抽过吗?”

“不能。”女巫再度一脸冷漠。

“那、那……”何志远急了,真就跟那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在原地低头弓背的绕着圈圈,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因为他已经看出来了,占卜屋的主人可那些庙宇里供着的菩萨不一样,这女人明显很不好说话。

然而,何志远也没想过,庙宇里的菩萨是好说话,可惜菩萨是不会保佑升官发财的。在占卜屋里,尽管几率不大,但起码有那么一线希望达成所愿。

“想清楚了再叫我。”女巫继续品茶看炉火,此时她已经彻底失去了听故事的兴趣,只想赶紧完成生意,把这个不讨喜的客人轰出去。

何志远想啊想,绞尽脑汁的拼命思考,他本来就不是一个干脆利索的人,最怕的就是做出各种决定。事实上,在此之前,他从未亲自做过任何决定,无论是升学、工作,甚至是相亲结婚,一切的人生选择都有他爸帮他参详。他以为,按照现代社会的人均寿命来看,一贯身子骨康健的他爸,怎么说也能再陪他二十年。谁能想到呢,就这么一次意外,他没了爸爸,彻底没了依靠。

在一个家庭里,假如某个家庭成员长期保持着大家长的威信,一般会造成两个结果。

一是,如果出现了天生反骨的,或者因长期的压迫造成了反抗,分分钟出现家庭战争,闹翻了乃至彻底决裂都是极有可能的。

二是,其他家庭成员习惯了大家长帮着做出所有决定,久而久之自然就丧失了做决定的能力,严重的甚至会因为主心骨的离开,整个家都分崩离析。

何家现在面对的就是这么个情况。

因为何父走得太突然了,从意外发生,到他离开,甚至连句遗言都没有留下。偏偏,何母是个完全没主见的妇人,从得知老伴出事,她整个人就感觉天旋地转,直接被送进了住院部。何志远就不说了,他要是能做主,也不会磨叽到现在了。

至于何志远的妻子……

她也不是个女强人,毕竟女强人是不可能选择何志远这么个丈夫的。再说了,她还有两个年幼的孩子要照顾,最大的也要下半年才上幼儿园,小的才刚办完百日酒。指望她出面鼎立门户本身就不切实际,更别提当初何父为儿子挑选儿媳时,就怕儿子性格太软弱,被儿媳反压制住了,才特地选了个性格柔弱以家庭为重的女人当儿媳妇。

事实上,何父能顺利的下葬,全是因为他的兄弟姐妹出手帮衬。要不是这样,只怕何志远都不知道从何下手。

可何志远并不满足于此,他觉得他父亲走得太突然了,他还什么都没学会,就没了父亲。那既然父亲没了,身为父亲的兄弟姐妹,难道不该代替他父亲尽责吗?处理完后事就不管了?那以后怎么办呢?家里谁来当家做主?大事小事谁来操持?还有最可怕的……

“我要抽卡!我愿意付出代价!你看我什么东西值钱?我有一个房子,还有两辆车子,就是其中一辆撞得挺厉害的。”何志远想不出别的,他感觉家里最值钱的就是房子跟车子了。

本来家里还有些存款的,可都填到了父亲的治疗费用里,他父亲虽然没在重症监护室待几天,但费用却着实不小,哪怕医保能报销一些,自费部分也很吓人。到现在,他家的存款已经所剩无几了,就连办后事的钱,都是几个叔叔姑姑凑钱办的,丧礼办得格外简陋,连骨灰盒都是挑最便宜买的。

何志远有一肚子的抱怨要说,可女巫并不想听。

女巫只挑了重点来说:“求财的客人非常多,但根据数目的不同,所要付出的代价亦不同。打个比方,你可以用你的房子作为代价,但即便抽到了吉牌,得到的钱财也会跟房子的价值等同。对了,还要扣除负债部分的,毕竟那不属于你。”

“那不行,那么点钱我不够用的!”何志远再一次急了,“房子的首付只有两百万,我至少需要三百万才行!”

“客人可以试着换个代价,例如拿你的阳寿来换。一年阳寿相当于一百万怎么样?房子和一年阳寿,你可以博弈一下,抽到吉牌你就能获得三百万。”

何志远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

不过最终,他还是答应了这个要求。

女巫挺意外的,她原先认为,以这位客人的性格不会同意她的要求。多数人都是很惜命的,不过再一想,兴许只少了一年寿命,他不在乎也说不定。

其实,何志远哪里是不在乎,他是真的没办法了,因为他实在是太需要这笔钱了。

……

几分钟后,何志远踉踉跄跄的走出了占卜屋,原本就神情沮丧的他,一走出占卜屋就两腿一软坐在了地上,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浓浓的绝望和凄凉。

而占卜屋里,女巫看着长桌上的卡牌,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唯一一张被翻开的牌面上,赫然写着:

——平。

作者有话要说:元宵快乐v

爸宝男(三)

爸宝男(三)

平牌嘛, 也就是什么意外的转折都不会发生,事情只会按照它原本的走向顺势发展下去, 没有丁点儿意料之外, 有的只是顺其自然。

女巫觉得挺好的, 因为从何志远走入占卜屋后不久, 她就发现这位客人达不到她的要求。

贪心的客人。

何志远跟许久之前的那位汪富贵还不同。汪富贵是贪婪, 索取无度, 永远都不知道满足。可不管怎么说,汪富贵还是一位商人,他知道先要付出才能得到回报,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只是他太贪婪了, 最终栽在了“贪”这个字上。

然而,何志远却是既想要收获, 又不愿意付出任何代价,这可能是因为从小的经历造成了他的性格,可他这种性格,也就注定了……

**

离开了女巫占卜屋后, 何志远整个人真就跟抽空了灵魂似的, 他完全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在路边懵了半晌后, 他下意识的掏出手机,划开屏幕后,就顺势点进了通讯录的首位:“爸……”

何父已经下葬了,他的遗物部分是依着风俗给烧了的, 不过像一些电子产品,肯定不会拿去烧。但这里面有个问题,何父是因为车祸重伤不治身亡的,当时跟他在一辆车上的手机受损挺严重的,之后又因为杂七杂八的事情太多了,等想到时,连破损的手机去哪儿了都没人知道。

然而,这都过去半个月了,何志远仍旧依着惯性给他爸打电话,可电话那头却在不断的提醒他,对方已关机。

无力的放下了手机,何志远耷拉着脑袋回了家。

他是在深夜里睡不着觉的时候,在网上各个论坛里胡乱的翻找,偶然间看到了某个帖子。其实,这就是他的愿力堪堪够得到占卜屋却又达不到开启占卜屋标准的情况了,就相当于是预备役,能让他看到帖子,就代表着他有这个机缘。可惜的是,他哪怕信了,也成功的进入了占卜屋里,最终却没能得偿所愿,白瞎了这次机会。

半个小时后,何志远回到了家里。

自打父亲出事后,他就住到了父母的老房子里。一则,是因为父母家离医院比较近,无论是之前去探望人在重症监护室的父亲,还是去住院部那边看母亲,都比较方面。二则,他家俩孩子都太小了,尤其二胎女儿才几个月大,经常整宿整宿的哭闹个不停,他也没办法在那边好好休息,就索性搬了出来。至于婚房那边,妻子照顾小的,岳母照顾大的,岳父则帮着买菜做饭等等,日子过得倒也凑合。

可这样的事情不能一直持续下去。

原因很简单,没钱了。

何父的死,不单是让整个何家面临分崩离析的惨状,最重要的是,家里已经没有存款了。

要知道,何家人现在住的两套房子,不管是何父何母的老房子,还是何志远的婚房,都已经脱手了。卖的钱凑到了首付里头,为此还贴了一些钱。他们之所以还能住在老房子里,完全是因为房主买房是为了投资,租给谁都是租,倒不如卖何父一个人情,哪怕人走茶凉好了,何父认识的老朋友、看重的晚辈都多,这点儿面子情还是有的。

钱啊,对于何志远来说,现在能救他的,除了何父起死回生之外,就只有大笔大笔的钱了。

早先何父手里还有一笔钱,但已经被填到了住院费用里,连丧葬费都是何父的兄弟姐妹帮着出的。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何父生前买的那套大户型房子已经装修完毕,还记得吧,他是为了去最后验收新房,才会在路上遭遇了车祸。

何志远目光呆滞的坐在客厅沙发里,他很想琢磨出个可行的法子来,可事实上他的脑子里完全一片空白,接下来该怎么应对,日子要怎么过,他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坐了大概一个小时,他又起身离开了家里,这次他去的是医院。

医院的住院部,何母面色苍白的躺在病床上。

其实,她的病情并不严重,甚至随时都可以出院。可她的精神状态却相当得不好,整个人仿佛没了求生的**。给她药倒是吃,给她饭也吃,可除了吃喝拉撒外,她就这样呆呆的躺着,眼神直勾勾的看着天花板,一声不吭,甚至一动不动。

也不能说完全没点儿反应,起码每次何志远过来时,她还是会挣扎着起来跟儿子说话。

这不,大约下午三点多,何志远坐到了他妈的病床旁边:“妈,你说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一大堆的问题等着他去处理,可他毫无头绪。除了钱这个重要问题外,别的事情其实也不少的。

像两个房子要退租了,当初是押一付三的,到期退租还可以返还一个月的租金。不过,他们其实已经逾期了,超出的时间倒是不多,也就一周而已,可房东已经在催了,要么赶紧搬走,要么再交三个月的租金。两个选择,总得选一个的。

搬家也是个麻烦事儿,新房那边因为是亲戚盯着的,其实已经帮他们通风换气过了,所谓的验收也是最后的收尾了,随时可以搬过去。但问题在于,就算家具、家电不用搬,像衣服之类的东西,说多不多,真要收拾起来,只怕也不少。尤其是俩孩子的东西,估摸着真要搬家,还得请个专门的搬家公司。

何母这边,到底是继续住院,还是出院回家休养,也是个问题。医院方面的意思是,在身体无大碍的前提下,建议回家疗养,省钱是一回事,人家医院的床位也是很紧张的。

再有,何志远大儿子就读幼儿园的事情已经迫在眉睫了,哪怕算算时间还有好几个月,可谁家幼儿园是等着你慢悠悠的过完暑假去报名的?要报名就趁早,过时不候的。

二胎女儿暂时不需要他来操心,哪怕是打疫苗之类的事情,他妻子还有岳父岳母也会安排好的。可他自己的工作却得安顿好,之前单位给他放了半个月的假,是时候回去销假了,也该老老实实的上班了。还有算算日子,再过一周就又到了付房贷的日子了。

……

事情太多太多了,何志远一方面被这些事情压得透不过气来,另一方面又下意识的想要去逃避问题。纠结之下,他只能捂着额头叹气,一叠声的问他妈:“怎么办呢?妈你说该怎么办呢?妈,妈你倒是好起来帮帮我啊!”

何母心疼的看向儿子,她哪里是不想帮忙,她是真的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

思来想去,她只能勉强开口道:“那我明天就出院?我帮你带孩子,让你老婆出去找工作?”

“孩子还没断奶呢。”

“喝奶粉啊,不然怎么办?总不能叫我出去找工作吧?就算我愿意,人家能用我?”何母觉得,自己唯一能做的大概就是带孩子了,当然也可以做些家务活儿,可指望她赚钱?她今年都五十八岁了,就是给人当保姆,只怕都没人愿意雇佣她。

何志远想想也是这个理,可刚要开口,他又改了主意:“那跟房东商量退租的事情谁去办?找搬家公司呢?我岳父岳母人生地不熟的,连本地话都不会讲,咋办呢?”

咋办呢?

咋办呢!

一堆的事情,连个头绪都没有,何志远烦得狠狠的捶自己的头,谁能告诉他,到底应该从哪里入手啊!!

“再给你叔打个电话,你求求他,让他喊你弟他们过来帮忙。”何母见不得儿子自虐,只得硬着头皮出主意。她口中的叔,是何父的亲弟弟们,何父兄弟姐妹多,光弟弟就有五个,还有三个妹妹。且全部人都在本市里,哪怕分散在各个区里,总得来说还是近的。

其实不单何父,何母的兄弟姐妹也多。跟何父不同的是,何母是家里最小的女儿,前头一堆的哥哥姐姐。不同的家庭环境造就了夫妻俩截然不同的性子,何父是出了名的一言堂,他的弟妹都很听他的话,少有敢反驳的。反之何母却是打小就唯唯诺诺的,不是跟着哥哥就是随着姐姐,一点儿主见都没有。

尽管性格截然不同,不过何父何母的感情倒是不错,几十年下来就真没红过哪怕一次脸。道理很简单,何母事事听丈夫,对也好错也罢,反正都是何父说了算。如此这般,就算是想吵架都难了。

听了母亲的建议,何志远摇了摇头:“没用的,他们不管我了。”

何志远的叔叔姑姑们,当然还有那些堂的表的兄弟姐妹们,帮着处理完了何父的后事后,就拍拍屁股走人了。就好像,随着何父的离开,亲戚就不是亲戚了一般。至于何母那边的亲戚,情况也差不多,甚至还不如何父那头的。

“你打啊,你不打怎么知道呢?好好说话,跟你叔他们求求情。要不然你说,接下来该咋办呢?”何母催促道。

迟疑了一会儿后,何志远到底还是硬着头皮打了电话。

他先给自己的二叔去了个电话,结果电话刚接通,还没等他开口,就听到那头说:“堂哥?”

“达子,怎么是你接的电话?二叔他人呢?算了算了,你也行啊,你来帮帮我,我这儿事情一大堆啊,我都不知道从哪头下手。”听到接电话的人不是二叔,而是二叔的独子,何志远也无所谓,反正他现在就是要拉壮丁,只要能帮他处理事情,他不在乎出面的人是谁。

可那头却说:“堂哥,大伯没了,咱们都很伤心。可日子总得接着过吧?你比我还大了半岁呢,你都不会的,我能会?你别再打电话了,我爸前天着凉了,病着呢,你让他好好休息一阵子吧。”

那头很快就挂了电话,并无任何帮忙的意思。

何志远不死心的又给其他叔叔姑姑分别去了电话,大致上就分为两种,要么委婉的拒绝,要么开口就诉苦说自己也不容易。反正一圈电话打完了,外头的天色都渐渐暗了下来,他一点儿收获都没有。

“妈,你看那些人!”何志远简直要疯了,他不明白怎么他爸在世的时候,想做个什么事儿,亲戚们都蜂拥而至,他爸一走,就变成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呢?

“志远啊,你别着急,你再好好想想,你那些同学啊同事啊,里头有没有能顶事的?对了,你给你周叔叔打个电话去,他兴许会帮忙。”何母恨不得逼着亲戚们应下所有的事情,可惜她是真的没这个能耐,只能耐着性子劝儿子继续找人帮忙,“还有房贷那事儿……”

“一个月要还一万三啊!没了爸的退休金,我上哪儿找钱去啊!”何志远恨不得拿头撞墙,不经意的,他又想起了那天在他爸丧礼上,他提出的方案。

那个被所有亲戚全票否决掉的方案。

当时,哪怕他已经很崩溃了,也清楚的知道,在各种繁杂的问题里头最为棘手的就是房贷了。这个还是最紧迫的问题,因为每个月都要交钱,逾期的话,搞不好会出大事的。偏偏,家里的钱已经差不多消耗殆尽了,他还不出的。

也因此,在前不久的葬礼上,他捧着父亲的骨灰盒恳请亲戚们对他家伸以援手,提出了一个在他看来几乎完美无缺的解决方案。

他恳求亲戚们,只要每家每月能给他一千块钱,十几户人家凑在一起,就能完全解决他家最最迫在眉睫的房贷问题了。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