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公公急道:“颜会元这是去哪儿了,让奴才好找,贵妃娘娘请您过去呢。”

“我刚刚走开了一下。”颜玉向他抱歉的笑了笑,收回自己的玉佩,跟着他就往颜鹤衣宫中去。

弹幕里——

宅斗爽:主播不会是要去替江大人的阿姐报仇吧????不会这么冲动吧?

大玉儿:我玉又不是傻子!还没弄清楚报什么仇啊!肯定是去弄清楚了吧?

霸道总裁:我猜也是去弄清楚是谁害死了江秉玉,但是主播啊,你有没有想过万一真的是颜鹤衣干的,你怎么办?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不要插手的好。既然江秉臣没有去查,那就是他怕查出不好的,有意不去查的,你这样去查…会不会弄的自己两难啊?

奸臣爱好者:按照合理的来分析的话,江秉玉那个时候最得宠,又生了二皇子,颜鹤衣刚入宫,确实是最有嫌疑最得利的…主播慎重。

颜玉的脚步连停都未曾停一下,她一定要弄清楚,不然这将会是她和江秉臣最大的隐患,是江秉臣一辈子都无法解开的心结。

况且,她也不信当真是颜鹤衣做的,如果真的她做的,江家,江绮月为什么还会容许她活着,没有拿此事搬倒她?江绮月是个傻子?

颜玉冷笑了一声,跟着小公公进了颜鹤衣的宫殿。

燕朝安不在,他奉燕明的命令在陪着闻人业找宁康公主。乐岁公主今日去女先生那里识字了,也不在。

大殿里只颜鹤衣在,她瞧见颜玉浑身湿淋淋的走进来,忙迎了过去一把托起要行礼的颜玉,不满的对那小太监道:“这么大的雨怎么也不知给颜会元打把伞?你们这些奴才是越来越偷懒了!”

小太监忙请罪。

颜玉笑道:“无妨的,是我一时忘了拿把伞来,况且有这蓑衣斗笠,淋了一些也没事。”

颜鹤衣挥手让小太监退下,拉着颜玉进到殿内,摸她手指冰冰凉的,忙吩咐嬷嬷去找套干净的衣服来,再生个小炉子,熬些姜汤。

她一通忙忙叨叨的吩咐,令颜玉不好意思,拉住她道:“娘娘快别为我繁忙了,只是淋了一点雨,没那么娇贵的。”

宫娥过来替她除去蓑衣和斗笠,颜鹤衣这才瞧见她衣服都湿透了,整个人跟从水里捞出来一般,“瞧你湿的,跟个落水猫儿一样!怎么也不知注意一些,姑娘家最怕受了寒,以后有你苦头吃的。”也不与她多话,让嬷嬷先带着她去换上干净的衣服,收拾妥当了再过来。

颜玉不好意思推脱,跟着嬷嬷去换了一套颜鹤衣的衣服,大了一些,却是干干爽爽,等一碗姜汤喝下去,整个人都舒服的暖和起来。

颜鹤衣这才笑道:“舒服些了吧?平日里你自己要多注意着,你如今年纪小不在意这些,等年纪像我这般大就有你好受的。”

颜玉脸色红润起来,对她笑道:“娘娘年纪哪里大了,看起来就比我大一两岁而已。”

颜鹤衣禁不住笑了,“别贫嘴了,说正经的,我听说你提前交了卷?都答完了?怎么不多多揣摩一下,殿试可要慎重啊。”

“娘娘放心吧,我既提前交卷就已有把握。”颜玉道:“在落笔之前就已有沟壑,无需再改,我也不想为了看起来谦逊谨慎就答完了也要再哪里耗到殿试结束。”

颜鹤衣瞧着她,她明明才十三四岁,可那眉目之间从来都是笃定又自信,她好像对每件事都‘自有把握,无需多言’,也根本就不在意旁人的非议和猜忌。

她叹了口气,又笑道:“你有把握就好。”她伸手握住了颜玉的手指,柔声问道:“我听朝安说了你那日恢复女儿身的事,替你担心了很久。你这些日子还好吗?国子学可有人欺负你?若是有什么闲言碎语你也不要放在心上,你是第一个如此光明正大参加科举的女子,难免会惹来许多难听话。”

“娘娘放心。”颜玉也握住了她的手道:“我若是在意这些闲言碎语早就不要活了。”她走到今日什么难听话没听过,她从来不在意手下败将说的那些话,若要在意也就不会走到今日这一步了,她对颜鹤衣笑了笑,“谁敢欺负我?如今我可是有圣上和娘娘做靠山。”

颜鹤衣忍不住乐了,“是有江尚书这个靠山吧?”她暧昧的瞧着颜玉,“我可听说,你以与江尚书定了亲?他还请圣上赐婚了,什么时候的事?你竟半点风声没有透露过。我倒为何你不肯接受朝安,原来你的意中人就是他啊,你当真要嫁给他,不考虑考虑朝安?我是十分希望你能进宫来陪我的。”

颜玉脸红了红,抽出手道:“瞧娘娘说的,您还真以为圣上会准许我成为四皇子的妃子?圣上不过是在众人面前捧高我而已,是为了他的新政。圣上如今这般器重四皇子,他的妃子只会是能扶持四皇子的贤良闺秀,而不是我这样备受议论的‘新政第一人’。”

颜鹤衣当然明白,其实圣上已经暗中替燕朝安留意了几家闺秀,皆是大世家和家族势力能扶持燕朝安的,她只是想替朝安问一问颜玉,“若是不考虑这些,只要你点头,就能嫁给朝安,你可愿意?”

颜玉抬头瞧住了她,问道:“是四皇子让您问的?”

颜鹤衣摇头苦笑道:“他不曾说过,但我瞧的出他对你,从小喜欢到大,所以想知道你的心意。”

“我的心意早已表明,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喜欢四皇子。”她答的平淡又坚定,“况且四皇子也没有那般的喜欢我,我打赌只要圣上给四皇子指婚,无论是哪一家的王公闺秀,他都不会抗旨拒绝。”

颜鹤衣想否认,可是那话就说不出口了,朝安…似乎从来不会拒绝圣上的任何安排,他总是那么听话,那么谦逊懂事,懂的该舍该得。

两人一时之间各怀心事的陷入了沉默。

弹幕里——

宅斗爽:我其实还是挺喜欢这一世的小结巴的,但主播确实说得对,他也没有那么爱主播…他还是会顺从的接受指婚。

大玉儿:主播的性格不可能喜欢燕朝安的,就算没有上一世的伤害也不可能。

江迷妹:还是我江大人好,为了主播什么都可以牺牲,主播如果真是颜鹤衣害死了他阿姐,希望你站在他这一边,不要让他伤心。

霸道总裁:主播要咋开口问啊?我感觉…颜鹤衣这么好,开口好尴尬啊。

奸臣爱好者:主播我好急,你快问。

颜玉在心中设想了如何问才好,最后决定不用任何试探,直接问。

她让颜鹤衣将殿里的宫娥嬷嬷遣退了出去,在颜鹤衣的狐疑之下直接问道:“娘娘可知道江秉玉?”

颜鹤衣脸色微微变了变,“你怎么会突然问起她?”

颜玉盯着她,“娘娘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吗?”

颜鹤衣坐在她对面,变的欲言又止,“是谁跟你说了什么?是江尚书吗?他在调查此事?”

她那表情…是她真的知道江秉玉的事吗?

“当初您刚入宫,江秉玉正得宠,刚刚生下二皇子,怎么会突然病逝了?”颜玉蹙眉问道:“娘娘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颜鹤衣看着她,想开口又不知该如何跟她讲,最后叹气道:“这件事牵扯甚大,而且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就不要再旧事重提了,对你,对江尚书都不是好事。”

颜玉心里微微沉了一下,压低声音道:“并非我要旧事重提,是如今江家为了挑唆颜家与江大人的关系,告诉江大人当年江秉玉是娘娘您害死的。”

“什么?”颜鹤衣惊讶的蹙紧了眉,几乎不可思议的瞧着颜玉,“谁说的?谁告诉你江秉玉是我害死的?!”

颜玉道:“江知秋和江绮月,她们告诉江大人,是您当初刚入宫为了争宠害死了江秉玉。”

“她们颠倒是非胡说八道!”颜鹤衣气的面色发红,一拍桌子就站了起来,“江绮月…她自己干的好事居然敢泼脏水到我身上!你将她找来,看看她刚不刚当着我的面这么说!”

她如此生气,气的几乎要立即去找江绮月对峙,颜玉反而安下了心,问道:“她做的好事?难不成江秉玉…是江绮月害死的?”

颜鹤衣气的看着颜玉,勉强冷静下来又叹了口气,“这件事我本想烂在肚子里,死也不会告诉旁人,但既然已经说到这份上了,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只是你要记住,不要告诉任何人,不要去查此事。”

“为何?”颜玉不明白。

颜鹤衣重新坐下,那陈年旧事如同尘封在箱底的画卷被重新翻出,她语气有些无奈的道:“因为…江秉玉的死,跟圣上也脱不了关系。”

“圣上??”颜玉心里沉了,怪不得这件事从来没有被调查被提起过,当初那么年轻的贵妃离奇的病逝,就那么轻而易举的盖棺定论了。

颜鹤衣这些年对燕明心灰意冷也是因为此事,她苦笑一声道:“你瞧圣上宠我吗?我如今的荣宠不及当年江秉玉的一半,当年她入宫不到半年就被封妃,之后生下二皇子被封为贵妃,后宫之中除皇后之外,无人能与她比,圣上几乎日日宿在她宫中,连皇后都没有过如此的宠爱,那时候圣上大概也是当真喜爱她吧。”

颜玉不知该如何问,这样宠爱,后来为什么会突然病逝,还与燕明脱不了关系?燕明让江绮月动的手?

颜鹤衣慢慢回想起以前那些事情,唏嘘不已,“我刚入宫那年她刚生下二皇子,封为贵妃,荣宠几乎要比过皇后。我入宫是皇后娘娘的主意。”她看颜玉,“宫中女人靠着圣上的宠幸来立足,江秉玉荣宠太盛,江家又如日中天,皇后是想找我入宫来成为她的帮手,我是颜家的嫡女,你能明白吗?”

颜玉点了点头,她明白,宫中女人能以什么在宫中活下去?不过是皇上的宠爱,那时的江秉玉大概是皇后娘娘的眼中钉,说来也可怜,皇后是发妻,最后却要靠着替给自己丈夫添新人来替自己争回宠爱。

“我入宫之后才见到这位盛传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江贵妃,她确实很好看。”颜鹤衣瞧着颜玉笑了笑,“她与江尚书长的有几分相似,要比江尚书更柔美一些,像个姐姐一般的温柔,笑起来像个小姑娘一般害羞,她为人很好,待人都是客客气气的,半点架子没有,我那时刚入宫对什么都陌生,又常常想家,她就经常过来陪我说话,还时不时做点心给我吃,她的手巧极了,不止会做点心做小菜,还会做衣服鞋子,她偶尔会提起说以前在家中,她母亲和弟弟的衣服鞋子都是她做的。”

颜鹤衣低头瞧着自己的手指,江秉玉的一双手上满是茧子,那不该是个闺秀小姐的手,“我那时也好奇,堂堂江家的嫡女,怎么会做这样的粗活,又有那样一双手,她那位弟弟又是何人。”

“您问了她?”颜玉问道。

“问了。”颜鹤衣道:“她毫不隐瞒,全都告诉了我,包括…她的父亲如何将她抓回江府,告诉她,如果不同意入宫,就将她弟弟打死在府门外。”

颜玉攥紧了手指。

“所以她说,她一定要争宠,要变的很厉害,才能保护她弟弟和她母亲。”颜鹤衣叹出一口气,“她告诉我,不要跟她争,她不想与我为敌,她说她很喜欢我,如果我愿意站在她这边,她可以保护我。”

颜玉没料到江秉玉是这样的性子,她以为…江秉玉是个温温柔柔,不争不抢的人。

可如何会呢?她被逼到这一步,没得选,她想保护她的弟弟和她的母亲…

颜玉却又诧异道:“我听说她的母亲在她被抓紧江府的那一天就…自杀了?难道不是?”

颜鹤衣点了点头,“应该是那个时候就死了,但是江家人瞒着她,没有告诉她,骗她说等她当上皇后之后就能接她母亲和弟弟进宫来陪她几日了。”

颜玉听的心寒,她不敢想江秉玉在得知自己母亲在她入宫就已经死了,自己那么多年的努力都白费了…该是何等的绝望。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岚大宝,早川的手榴弹~和无恙,小新的地雷~

☆、七十三

“后来呢?她为什么会…死?”颜玉忍不住问道,按理说那个时候的江秉玉是比如今的江绮月还要得宠,江家必定会帮着她,没理由看她被害死。

“后来…”颜鹤衣极嘲讽的笑了一声道:“荣宠能几时?天下最薄情的就是帝王心,你瞧圣上如今待我,待江绮月都十分宠爱,我小产那时他也是情真意切的心疼我,可是那又如何?他早已看中了两位闺秀,等着殿试结束迎进宫来,他的宠幸可以给我们,也可以给随便一个女子,圣上那般宠幸江秉玉我不是也入了宫吗?只是她没想到,防得住外人,防不住自家人。”

自家人?颜玉心里立刻想到江绮月。

颜鹤衣如今想起来还禁不住面露厌恶,“她万万没想到,江绮月会爬上了圣上的床,还怀上了身孕。”

颜玉惊呆了,她是想过江绮月会和燕明勾搭上,但没想到…竟是未入宫之前就怀了身孕?

“娘娘是说江绮月未入宫之前就怀了圣上的孩子?江秉玉不知道吗?那孩子呢?”颜玉一连串的疑惑,“我怎么从未听说过江绮月有过孩子?她那时应该也才十三四岁?怎么就…跟圣上…”

“我不知江绮月是如何勾引上的圣上,或许是在她进宫陪江秉玉小住的时候,也或许是更早。”颜鹤衣提起这件事满满的鄙夷,她瞧不上江绮月,不止是因为她是自己的对手,而是因为她品行低劣,什么事都做的出来,“或许也算不上勾引,说不准两个人早就看对了眼,一来二去就干了那等见不得人的事,两人倒是瞒的好,谁都不曾发现过,若非是江绮月怀了身孕,故意在江秉玉面前袒露,怕是江秉玉也不会走到那一步了。”

那时候江绮月刚有身孕不足三个月,她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在后宫所有妃嫔聚集皇后宫中赏花时孕吐不已,江秉玉将她带回自己宫中找来太医,就诊出了喜脉。

江绮月当即在江秉玉的面前痛哭不已,坦白腹中所怀是圣上的,她们瞒着江秉玉苟合不是一日两日,而是三四个月,甚至更久。

江绮月在她的宫中忏悔,寻死觅活的要死在她面前求得她原谅,说她与圣上是情难自控。

江秉玉在宫中受宠这么多年,为了弟弟和母亲努力的往上爬,可从未想过有一日,江家的嫡女会来跟她争。

圣上匆忙赶到,看到江绮月楚楚可怜的跪在那里向江秉玉道歉,自是又心疼又气恼,他对江秉玉说,他要迎江绮月入宫,以妃位许之。

江秉玉却像是被激怒一般,一反平日里温柔乖顺的性子,竟说出如果江绮月入宫,她就撞死在她寝殿的红柱之上。

“这件事当时闹的十分难看,虽是圣上下令不得任何人外传,但当时宫中几乎都知道江绮月勾引圣上,闹大了肚子要进宫,却被江秉玉寻死觅活的阻拦。”颜鹤衣叹气道:“其实那时江秉玉闹得那般难看令圣上下不来台,皇后都去劝过她,说不过是宫中多个人,身为贵妃要替圣上着想,替皇家的子嗣着想。”

颜玉听的心寒透了,她能想象到江秉玉当时该有多愤怒,强行骗她进宫的是江家人,如今要来抢夺她宠幸的还是江家人。只是颜玉想不明白,好好是为何江家会让江绮月去分夺江秉玉的宠幸?难不成是江绮月自作主张当真喜欢上了圣上?可是她…不是一直喜欢江秉臣吗?

“我那时也有劝过她。”颜鹤衣看颜玉问道:“你猜她为何如此?”

“为何?”颜玉问她。

“她跟我说,她并非为了争宠和圣上。”颜鹤衣如今想起那时江秉玉的神情都清晰如昨日,她又轻蔑又自嘲的跟颜鹤衣说,我是为了我弟弟和母亲,若非为了他们我连看都不愿多看圣上一眼。

“她在怕江绮月一旦进宫,她会成为江家的弃子,到时候她无法保住她母亲和弟弟的安危。”颜鹤衣道:“她很聪明,她在当头就请江家人进宫,那时江夫人郡主还在,她跟郡主做交易,她答应江绮月入宫,但江家要放了她母亲和弟弟,放她们离开京都,在离开之前要接进宫来与她见一面。”

颜鹤衣看颜玉,“她跟我说,这些年来她在宫中攒了不少值钱的,等她弟弟和母亲进宫来了,她就全给她们,那些够她们舒舒服服的过一辈子了。”颜鹤衣心中有些发酸,江秉玉跟她说这些时眼睛亮的发光,“她这一世求的也不过是江家能放过她母亲和弟弟,让她们远走他乡。”

颜鹤衣低头笑了笑,“她有时像个小姑娘,神采奕奕的跟我说,她这辈子怕是再没有出宫的那一日了,但是她弟弟不同,她弟弟聪慧又有本事,连学堂里的先生都夸他,她不想埋没了她弟弟,想让他去游学,去读书,去更高更远的地方,见识更多有学识有本领之人,她为了母亲和弟弟打算了半辈子,可最后连他们一面都没有见上。”

颜玉听的手指发抖,她想起江秉臣,他若是知道他阿姐为了他谋算了这么多,牺牲了这么多,最后却死在没见到他一面之前…该是多难过。

“你知道她的母亲早就死了。”颜鹤衣轻轻的叹出一口气,“江家去哪里再让她见到母亲?”

“所以呢?”颜玉声音发紧,“所以江家就害死了她?”

“没有。”颜鹤衣摇头道:“江家只是骗她说,她母亲重病,她弟弟已经带着母亲离京看病了。若是当初她没那么聪明,就这样被哄骗着也就好了,偏偏她不是,她花钱派人出去打听母亲和弟弟的下落,就得知了…她母亲早在她入宫时就已经割腕死了。”

颜玉坐在那里通体生寒,气的发抖,“她那时…应该很难过吧?”

“我不知道。”颜鹤衣苦笑了一声,“她没哭也没闹,只是在那天夜里来我殿中,将她这些年攒的那些值钱的都给了我,说她…用不上了。”她眼眶红了红,抬起头对颜玉道:“大概人绝望的时候是不会哭的吧,我那时半点不对劲都没有看出来,只觉得她说的话有些奇怪,她让我帮她照顾二皇子,又说这些日子不要来找她了,她要忙着迎江绮月入宫。”

之后那几日,她确实半点没有异样的忙忙碌碌迎江绮月入宫,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依旧把江绮月当成她的妹妹。

可就在江绮月入宫的第三日,就发生了变故。

江绮月小产了,是江秉玉下的药,不是小产药,是毒|药,她为了消除江绮月的疑心和她一同吃了那下了毒的点心,两个人都中了毒,她不是要流掉江绮月的孩子,她是要和江绮月同归于尽。

只可惜,江绮月并未吃多少点心,又被太医灌了皂角水将所有东西几乎都吐了出来,才勉强抱住了命,但是孩子没保住,并且伤了身子,很难再受孕。

江秉玉那时也被勉强救了下来,圣上念着她是二皇子的生母,又确实这么多年的宠爱,对她有一丝的情意,命太医无论如何也要救回她。

人确实救回来了,可在第二天她就撞死在了寝殿内的红柱之上。

“她不稀罕被圣上救下。”颜鹤衣讥讽的道:“她压根就没想活下去,她死前我去看过她,她跟我说,她母亲死了,他们骗了她这么多年,她一直以为可以让母亲和弟弟过上好日子,可如今才知道,自己害死了母亲…”颜鹤衣有些愤恨的咬牙,“江家没有一个好东西,圣上也不是,居然在她死后,让二皇子记养在江绮月名下,甚至声称她的病逝,下令将当初知情的宫娥嬷嬷都送去了庵中,谁也不许再提起此事,连二皇子都不知他母亲是如何死的,认那江绮月如同亲生母亲一般,明明是他们逼死了江秉玉。”

颜玉手指僵冷的厉害,外面还在打雷,电闪雷鸣的一下下照亮窗外的雨帘,她无话可说,所有的情绪都压在肺腑噎在喉头,她想象不出江秉玉是经历了怎样一种绝望的过程才一而再的寻死。

她是不是到死都在自责,是因为自己进宫,母亲才自杀的?

她有没有想起过江秉臣那之后活的孤孤零零,再也没有一个亲人了…

那窗外的雷声隆隆,雨声不止。

颜玉脑子里乱成一片,她没想过会是这样一种复杂的状况,她甚至在想该不该告诉江秉臣真相,他会不会…很难过?

颜鹤衣缓了半天情绪,见她低垂着头不说话,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指,“玉儿,这件事牵扯到圣上和江绮月小产,也是圣上下令绝不让人再提起,所以你千万不要告诉旁人,也不要旧事重提,就让她过去吧。”

过去吧?

颜玉瞧着她的手指苦笑了一声,“那是江秉臣的阿姐,是他这么多年解不开的心结,他如何过得去?”她抬头看颜鹤衣,冷声道:“除非江家血债血偿,不然永远不能过去。”

“玉儿…”颜鹤衣心提了起来,“你旧事重提只会给他给你给颜家惹麻烦,你以为圣上不知他就是江秉玉的弟弟吗?当初他高中状元圣上就已经知道他的身世了,是江绮月举荐他,江家保得他,如今你若是告诉他真相,被圣上知道,只怕是会引来猜忌,再不会重用他。”

“娘娘放心。”颜玉握住了她的手,“我心中有分寸的,绝不会拿颜家和他去冒险,我会等到时机成熟了再将此事告诉他。”

颜鹤衣还想说什么,殿外就听到了乐岁的声音,她吵着要进来见颜玉。

颜玉便起身道:“今日多谢娘娘告诉我这些,如今我心里有了底,您放心吧。”

颜鹤衣也不再说什么,让人将乐岁带了进来,乐岁一进来就扑到了颜玉的怀里,又松开手左看右看惊奇不已,非缠着她要她陪自己玩骰子。

颜鹤衣劝了半日,才让乐岁乖乖的松开颜玉,命公公送她快些出宫回府去吧,她今日殿试,颜家一定都在等着她。

颜玉在那大雨里出了寝殿,小公公忙替她打伞,她看了一眼笑着问道:“你是哪个宫里的?”

小公公忙低头道:“奴才是四皇子身边的,四皇子吩咐奴才一早就在紫微殿外等着会元您,接送您出宫。”

“哦,原来是四皇子身边的。”颜玉往前走着,忽然又问道:“那能不能劳烦小公公替我去打听一件事?”

“会元只管吩咐,四皇子让奴才都听您的。”小公公十分听话。

颜玉点点头,在那大雨里低声道:“替我去打听打听这两日二皇子的行程。”

小公公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打听,却也不敢问,只是应是。

她在那大雨里穿行,幽幽的笑道:“如今殿试结束,我也是该好好的巴结巴结诸位皇子们了,你说是不是?”

小公公不敢说什么。

颜玉慢腾腾的出了宫门,刚出去就瞧见颜家那一大家子在马车上翘首以盼的等着她。

除了当值的颜鹤年没来,几乎都来了,一瞧见她,王慧云便递伞给瑾哥儿道:“快去快去,替你阿姐撑伞。”

瑾哥儿忙撑伞小跑着就迎过来,高高举起伞撑在颜玉头顶。

颜玉看着他不高的个头,使劲举伞的样子就乐了,接过伞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拉着他往马车去。

刚到马车前,王慧云,善姐儿,瑾哥儿的嘴就叽叽喳喳的问她如何,顺利不顺利,有没有把握。

颜玉耐心的答了,拉瑾哥儿上了马车对王慧云道:“母亲你们先行回府,我还有些事要办,等一会儿就回府去。”

王慧云忙问她什么事要这么急。

颜玉没多解释道:“一件很重要的事,母亲回府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