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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清最喜欢菠萝蜜了,赵红果然向她挤了挤眼睛说:“谢总,我还没见过这样大的菠萝蜜呢,要不,我拿回家里吧。”

“我朋友带来好多呢,这个你们今晚吃了吧,明天你下夜班时我让老孙送你回家,顺便再给你带一个大的回家。”谢钢笑吟吟地回答。

“算了吧,我就是逗你玩呢,我这就打开请文医生吃。”

“你可别胡乱开玩笑。”谢钢严肃地说:“我与文医生过去就认识,以前还得过她的帮助,所以才想感谢她。”

谢钢这样一句话,文清马上把原来有些不快的心情放下了,人家谢总都说明白了,他只是感谢自己,没有别的想法,她也不必自寻烦恼了。但她奇怪,“我也觉得你很面熟,只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谢钢将右手臂伸了出来,左手将衣袖拉了上去,露出前臂一个有如英镑符号的伤疤来,“这个伤口也是文医生替我缝的,当时还教训了我一顿。”

谢钢的这道伤疤,文清一眼就认了出来,然后她的脸腾地一下红了。

那还是四五年前,她到钢都实习外科。带她的老师也是附属医院的毕业生,是她前几届的一个师兄。仅仅几天,文清和同学们都被钢都那里剽悍的民风震惊了,差不多每天都有打架受伤的人送进医院,听说这座中等城市里有好几伙黑社会,时常火拼。

师兄倒是习惯了,他一面给这些人缝合,一面斥责着他们,“干什么不好,非去打架,受了伤还不是自己疼!不许叫!疼也忍着!”

文清在伤者走后问:“师兄,你这样说他们,不怕他们打你吗?”

“没事的,你以为他们真是什么黑社会的吗?不过是些社会上的小痞子,年青冲动,精力过剩打打架而已。再说钢都各帮派早有协议,在医院不许动手。”

“原来是这样。”文清点头,“怪不得刚刚来的几个人分成两派,虽然怒目相向,却没打起来,我白担心了呢。”

“其实我年轻时也在一个帮里面混过。”师兄点了一根烟给大家讲起了他以往的英雄事迹,果然让文清和同学们对这些人不再那样怕了。

就在下一次值班时,又来了两个受伤的人,师兄看过后,伤势重的那个人需要立即手术,于是他便吩咐文清,“昨天练习时你缝得最好,这个轻伤的就交给你了。”带着另外一个实习学生进了手术室。

文清当时非常紧张,虽然平时练习时她的成绩非常优秀,但这是她第一次独立面对病人,可是当时的情况她不可能退缩,只得一边回忆书中的内容和师兄的指点,一边开始了缝合。

先清创,将伤口清洗干净,然后将伤口一层层,一点点地缝起来。已经打过几次麻药了,可是病人依旧大声叫痛,胳膊也一直在颤抖,最后弄得文清满头大汗,她觉得自己的手也抖了起来。想起来师兄是怎么做的,她停下来对病人厉声说:“不许喊,也不许再动了!被砍伤疼还是缝针疼?要是怕疼,以后就别去打架!”

病人被她一训,紧咬着牙,用左手按住了右臂,再也不动了,文清接着顺利地缝好了伤口。

她还清楚地记得病人的伤口是一个“Y”型的刀伤,也不知是用什么伤的,“Y”的两只角还有些不一样长。在缝合皮肤时,她左想右想,最后在短的那个角上与长的缝了一样多的针,以达到对称美观的结果。

现在看到谢钢手臂上的疤痕,她当年的目标确实实现了。

不过,这些都在提醒她当年的生涩。

文清不止对伤口处理不太得当,而且她并没有给病人打麻药。还是病人走后,她收拾缝合包时发现的。装着麻醉药的小瓶里的药还是满满的,而一旁的生理盐水却用光了,她一直在给病人打生理盐水!她追出门诊,病人早已经走了。

想到病人在缝合结束后满头的大汗,还给她鞠了一躬道谢,文清心里无比地自责,当她把这件事情告诉师兄时,师兄只是笑了笑说:“第一次自己面对病人,总是要犯些蠢的,也没什么,你总算还是妥善处理好伤口了。”

“伤口应该没问题,但是我还是等病人拆线时向他道个歉吧。”

“你以为你道歉就完事了吗?那两个人是赌场来的,你经手的病人应该是个赌场的打手。你若是说明了,病人找你麻烦怎么办?别忘了,你还训了病人,这件事不许再说出去!”

“师兄,我是看你每次都训他们,再说他一直在喊疼,又不停地动,我出了一头的汗,手抖得都没法缝合了,”文清说着说着底气更不足了,“当然是因为我把生理盐水当成麻醉药了。”

“你和我一样吗?我是他们的老前辈,你不过是个小丫头片子!”师兄无奈地说:“那人没打你一顿就算便宜你了。”

“那天你还对我们说,钢城黑道上的人最讲究,从不碰女人吗?”

“算了,不管怎么样,到拆线那天,你就去病房躲着,有我在,保证你没什么事。”

文清也就听从了。

后来,文清一想起这件事情就非常后悔,觉得是她人生的一个污点。时间越来越久,她的愧疚慢慢淡了,但当时的种种错误,还时常提醒她在工作中更加认真,更加仔细,更加注意病人的感受。

“对,对不起,”文清一时间有些紧张,仿佛她又回到了当年实习的时候,“你走后我发现我没给你打麻醉药。”

“噢,原来是这样!”谢钢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文医生,你知道吗?你当时问我受伤时疼还是缝伤口时疼,我真觉得是缝伤口时疼啊,可那时你那么厉害地训了我,我也不敢说,还觉得自己丢人丢到家了,原来我感觉没错,真是缝伤口时疼啊!”他释然地哈哈大笑起来。

赵红从他们这几句话里也明白当时的情况了,也笑了起来,“文医生,你也真够搞笑的,谢总这样英俊的脸你记不住,倒是记住了那道疤!”

文清讪讪地,当时她紧张得要命,哪里会注意到病人长成什么样了呢?

谢钢赶紧为她解围,指着自己的右腿说:“文医生的眼里,看的只是病,别的她根本没放在心上。”

“谢总,那你什么时候认出文医生的?”赵红好奇地问。

“进医院后我一眼就认出了文医生。”谢钢笑着答道。

“谢总你两次受伤都是文医生给你治疗的,而且又都是右侧的肢体,真够凑巧的!”

“是啊,我看到文医生时,就是这样想的。”

作者有话要说:

关心

原来当时谢钢同意由自己做手术,还有对自己的关照是这么一回事,文清这一会儿也自在多了,事情已经过了好几年,谢钢根本不在意了,她也算放下一个包袱。她拿起了谢钢的右臂仔细地看着说:“这是我第一个独立缝合的伤口,现在看来问题太多了,处理得有很多不足之处。要是现在的我来处理,你的疤痕一定不会这样明显。”

“那我也宁愿是当时的文医生给我处理伤口。”谢钢说。

“为什么?”

“你看看这伤疤像什么?”

“像英镑的符号。”文清第一眼看到时就有这种感觉。

“很多朋友都说正是因为有了这个伤疤,我才一直发财的。”谢钢笑着说,“毕竟没有几个人的手臂上有一个钱的标记。”

大家都笑了起来。

然后谢钢又正色说:“文医生,我在心里一直非常感谢你,当年你给我缝合时狠狠训了我,让我从那时清醒了,从此我出了赌场,做起了正当的生意,才有了今天。”

“我随口说的几句话,哪有那样大的作用?”文清并不大信。

“有时候,善恶只在一念之间,当时听了你的几句话,我就想,我再也不能这样沉沦下去,竟让一个小丫头来训我,就是为了面子,我也一定要干出点名堂来。”

“所以呢。”赵红笑着说:“所以谢总才对文医生这样关照吧。”

“我再见到文医生后,发现她一直很快乐,也就没想说破此事。”谢钢坦然地说:“最近我发现文医生好象不那么高兴了,人也有点瘦,听说是写论文累的,所以我就想怎么让文医生吃好点。”

文清很感动,她的变化科室里这么多人都没发现,就是奶奶和父母也都被她瞒过去了,只有谢钢看到了,这说明他确实很关心自己,“谢谢你,谢总,我以后一定再快乐起来!”

正是说话间,赵红被一个病人叫出去看输液情况,老孙也没有屋子里,文清上前将谢钢的手臂拿起来仔细地检查了一遍,然后又看了看他的眼睛和皮肤粘膜,吸了一口气问:“谢总,您已经戒毒了吧?”

当初她在为谢钢缝合手臂的伤口时,发现他前臂的静脉上有一排针孔,那时的她以为是静脉输液造成的,但实习时间长一些后,她慢慢见到了很多吸毒的人,还处理过因为注射毒品而引起的感染。文清再回想起她缝合的第一个病人手臂上的痕迹,也就明白了那是静脉注射毒品留下的。

谢钢的表情有一霎间的停顿,然后他很用力的点了点头说:“戒掉了,也是在被你训了之后。”

文清如释重负,“当初我没有看出你在吸毒,所以缝合后也没有对你进行这方面的交待。其实吸毒的病人伤口恢复远不如正常人,要特别小心一些的。好在,你的伤口长得还算不错,而且你也戒了毒。”

“那时候我身边很多人都注射吗啡,我也注射过一段时间,”谢钢的声音很低沉, “现在这些人中有好几个已经死了。”

文清点点头,她实习外科时在钢都医院里过了半年时间,知道那里有吗啡毒瘾的人很多。长期注射吗啡能使人身体慢慢衰弱下来,而且还能感染很多种传染病。“恭喜你能摆脱毒瘾。”她笑着向谢钢致意,向病房门口走去,准备离开了。

谢钢在后面叫住了她,“文医生,能陪我说几句话吗?”

“谢总,您不必担心,吸毒的事情我不会说出去的。”文清重新回到谢钢面前,“事实上,我刚刚检查后已经判定您一定已经彻底戒毒了,只是出于医生的责任而问了你一下。”

回想在钢都的那次偶遇,文清对谢钢已经没有太多的记忆了,但是她却知道那时的谢钢肯定不是现在的样子,吸毒的人不可能有这样强健的身体。只看现在谢钢发达的肌肉,再综合文清为他进行过的全面查体,以及各项辅助检查,除了骨折外,他是个非常健康的青年男子,这说明谢钢肯定已经戒毒了。

作为医生,文清要为病人的一些隐私保密,这也是她没有在别人面前问及谢钢吸毒情况的原因。

“我做过的事情,并没有隐瞒的必要,很多朋友知道我吸过毒,而且对于能够成功戒毒的我还多了一些信任。”谢钢坦然地说:“我想告诉文医生,如果没有你对我的训责,让我及时改过,我可能也活不到现在了,所以我的你的感谢是怎么也表达不完的。”

“是吗,”文清被谢钢语气中深厚的感情弄得有些不好意思,当初的她连本职的工作都没有做好,并且只是无意中训了病人几句,实在担不起谢钢如此发自肺腑的感激,她搓了一下手说:“那不过凑巧,您不必再感谢我了。我倒想起来应该再恭喜你一件事,那就是你没有染上艾滋病、肝炎等这些传染性疾病。”

文清又进一步说明,“按卫生部门的要求,病人入院时要检查这些传染性疾病,你的化验报告结果都是正常的。”

谢钢的脸腾地红了,也没了刚才坚定自信的样子,眼睛不敢看向文清,“我其实没那么坏,我从没有,没有…”

文清明白谢钢是误会了,她马上解释说:“艾滋病、肝炎等疾病不只通过性传播,也能通过血液、母婴传播,注射毒品由于通常共用注射器等用品,所以这些传染性疾病在吸毒人群中发病率很高。”

“我注射吗啡时间并不长,也没有和别人共用注射器。”谢钢依旧不看文清,“我在赌场里混了不到一年时间,因为心情不好差不多天天都喝酒,还赌过一次钱,和出老千的人打过几次架,别的坏事我真没做过。”

医院又不是法院,文清是医生而不是法官,谢钢做过什么坏事与她并没有什么关系,但她能理解谢钢心中的悔意,微笑着鼓励他,“不管怎么样,你已经走出了那段低谷,现在锦绣的前程在向你招手。而且,你竟然能把毒瘾彻底戒了,只这一点,我就佩服你!”

戒毒,差不是世界上最难的几件事之一了吧。由于职业原因,文清也曾接触过几位瘾君子,亲眼见到有人刚刚自伤发誓戒毒,转眼就开始吸毒的真实情况,所以她由衷地表扬谢钢。

“文医生说让我戒烟,我自那时起没再吸过一支。”谢钢终于抬起眼睛看了看文清。

文清点头,“谢总,你对我说了很多次谢谢,现在我也想对你说一声谢谢。这次我遇到你后,我每一次见到你的笑脸,都觉得很受感染,心情不由自主地就好转了。现在你已经成长为一个有着非凡的正能量的人,而且还能影响别人。”

“真的吗?”谢钢也如文清被表扬后有些不安的样子,然后他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其实我这些年一直忙着挣钱,很多事都不放在心上,但见了文医生每天从容自如、乐观向上,心情就很好。”

“那好,我们以后都尽量保持着好心情。”文清也笑了。

与谢钢的这次交流,文清觉得自己心头的重压轻了不少。谢钢这样一个有毒瘾的赌场打手都能成长为一个给人以力量的人,自己又有什么看不开的呢?

有了外遇,又嫌弃自己不肯为他牺牲,因而要与自己离婚的男人,并不值得文清为他伤神。文清重新振作起来,以更积极的心态投入到生活和工作中。

而谢钢对她更加关心,时常关心照顾她,尤其是差不多要包下她的一日三餐了。文清几次正色反对,谢钢也只是说:“我每天也要吃饭,只是顺便给你们带一些,算不了什么。”还是依旧。

不过,谢钢从不单独给文清送什么,他其实是把整个骨科医护人员的工作餐都包下来了,大家又都知道当年文清和谢钢的故事,所以虽然开玩笑说是借文清的光,但也没有人多想,毕竟谢总很清楚地说明他只是感谢文医生。

文清与谢钢再见面时也随意多了,还时会常海阔天空地聊上一会儿。谢钢是个有很多经历的人,文清很喜欢听他讲一些见闻和心得。她一直在象牙塔里生活,缺乏社会经验,谢钢的话很吸引她。而谢钢也特别喜欢听她说一些学校和医院的事情,这些对他也应该是很陌生而有吸引力的吧。

“文医生,你为什么会选择学医呢?还选择了骨科这个专业?”

“我小时候的梦想是当个科学家,可是后来我发现我的成绩虽然很不错,却不适合学纯理科专业。”文清笑着说:“报考前,奶奶说当医生挺好的,还能照顾家里人,我觉得很有道理,就报了医科大学。在实习的时候,很多老师都说我手很灵巧,适合当外科医生。后来,读博时因为仰幕高主任就选了骨科。”

“骨科这么累,做下来真不容易,我想文医生一定是个做了选择就不容易放弃的人吧。”谢钢笑着说。

“没错,我的很多同学都是非常向往当白衣天使才报的医学院校,结果学医后都说实在是太枯燥,没了兴趣。我原本没有那样强的愿望,但却越学越觉得有意思,就爱上了这个专业。还有当初选了骨科,只是因为骨科的博士点是全院最好的,可是干上了骨科后,虽然吃了不少的苦头,挨了不少的累,却一点也不想改行。”

文清说到这里,突然想到了刘遥对自己的意见,是不是男人都会觉得女人不应该干骨科,更不应该一心只在事业上呢?于是她便笑着问道:“谢总,冒昧问一下,你是不是也觉得女医生不应该选择骨科呢?”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支持!

第一次写现代文,感觉还是有些没底,但算得上有感而发,便写了出来,请大家多留言为我增加信心!

解惑

“没想到文医生还能有这样的困惑?”谢钢吃惊地说:“在我心中,文医生是一个有着非常强大内心的人,你的信念不只是支持了你自己,还支持了我。”

文清苦笑了一下,“我没有你说的那样强大。其实我也犹豫过,在事业上我是不是太执着了呢?可是从小到大,我所处的环境里,女孩子和男孩子也没有什么区别,大家在一起学习,一起考试,一起竞争工作岗位,突然间,又有人说女孩子要以家庭为重,做骨科医生的我不适合家庭,我不免有些迷茫。所以我想请你从男人的角度谈谈你的想法,可以吗?”

“我以前从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谢钢沉思了一小会儿说:“我的结论是,如果文医生不再热爱工作,不再认真钻研技术,那么你就不再是过去那个神采飞扬的文医生了。如果你已经不再是你自己,那么更不必谈适合家庭之类的问题了。”

“你说得对,我首先还应该是我自己呀!”文清心里豁然开朗,刘遥对自己的挑剔和他的出轨不能证明自己是错的,甚至,从男人的角度也不是所有的人都认为自己应该放弃骨科,这给了她莫大的支持。

“文医生,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难?”谢钢试探着问:“用不用我帮忙?”

“你已经给我帮了很大的忙了。”文清笑着说,她现在明白了,在内心不够坚定的时候,有人给予一个肯定的答复,能起相当大的作用。

从此以后,文清觉得和谢钢交流更深入了一些,文清发觉谢钢经历虽然很复杂,但是为人却很诚恳热情,工作起来特别拼命,大约正是他的这个特点,他才能够如此理解支持文清吧。难得两个人的生活轨迹差距这样大,却非常谈得来,而且他们间从不谈私事,这让彼此也都很放松。

这一天,是赵红的夜班,她看病房没有事情,就神秘地把文清拉进了休息室里,吞吞吐吐地说:“文医生,我听说了一件事,犹豫了两天,觉得还是要告诉你好。”

文清已经猜出来是什么事了,她笑着说:“你是不是想告诉我刘遥出轨了?”

“是钱如菲缠着刘医生,”赵红见文清已经知道了,而且还能笑出来,也就不再半遮半掩了,“我听内分泌科我的一个同学说,现在他们已经公开地出双入对了。刘遥还对外说你们已经离婚了,是真的吗?”

“我们虽然没有办理离婚手续,可是已经商量好了离婚。”

“真没想到,”赵红喃喃地说:“文医生,你一定要挺住啊!”

“放心吧,难道我还能为了刘遥要死要活?”文清其实现在心如刀绞,但她毕竟可以一如平常地谈起这件事了,还能装出笑容来,比起刚刚出事时根本不能想到刘遥时要好得多了。

“那就好,那就好。”赵红安慰着她。

没过几天,全科人就都知道了这件事,高主任还特别把文清找过去谈话,“小文啊,我听王院长说小刘觉得你一心扑在事业上,对家庭不闻不问才提出离婚的。若是你想挽回婚姻,我可以帮你调到学校的教研室当老师。”

“主任,当初我要选骨科时,你本来不想要我,是我保证自己一定不比男生差,也绝不会半路放弃,最后才打动你。现在,我还是同样的想法,我一定要做一个成功的骨科女医生!”

“好,小文,你是我收的第一个女学生,恐怕也会是唯一一个,不过,我要说,你和我的其他学生一样的优秀!甚至比他们还要优秀!”

“谢谢老师的表扬!”文清笑着说,这几天,她一次又一次地回答别人对于她婚姻的问题,心也被一次又一次地割伤,但伤的次数实在太多了,大概已经长成了厚厚的伤疤,现在都不觉得怎么痛了,笑起来也更容易了。

由于刘遥对外的说辞,科室里人都以为她已经离婚了,文清也没有反驳,他们确实很快就会离婚了。可她没想到,已经有人要给她介绍相亲的对象了,这天林护士长把文清拉到了没有人的处置室里,说:“我爱人的一个同事也是离婚的,今年三十二岁,没有孩子,我觉得你们挺合适,不如周六到我们家吃顿饭见个面?”

文清半开玩笑地说:“博士毕业前我绝对不会考虑个人问题。再说我这样的,一周在医院住六天的总住院医,是个男士都得吓跑,以后再说吧。”

“可你还要做十个月总住院医呢,难道就这样把大好时光就浪费了?”林护士长也知道文清说的对,“女孩子的青春可是短暂的,你还是考虑考虑吧。”

“谢谢你的好意了,现在真没这个心情。”文清心里想,爱情一点也不可靠,婚姻也没什么意思,她不想再尝试了。

林护士长劝了几句,看文清一点也不用心,也只好放过了她。文清见摆脱了林护士长,赶紧拿了处置盘去看病人。

谢钢的手术刀口愈合良好,正好是术后两周,文清仔细查看后决定间断拆线。就是隔一针拆一针,先拆一半,因为肢体的张力很大,而谢钢的伤口当时是开放性的,容易感染,分两次拆线能更加安全一些。

文清把谢钢盖在下肢的床单向上挪了挪,将伤口完全暴露出来,彻底消毒,然后用小剪子剪开缝线,再用镊子挟住另一端,迅速一提,就将缝线拆下来。曾经听有的病人说过,拆线时特别的痛。于是文清温和地提醒他,“可能会痛,但是你想想,拆过钱,就意味着你又向痊愈迈进了一大步,这种痛也就是甜蜜的了。”

谢钢没有吭声,但他呼吸越来越沉重。

文清开着玩笑说:“谢总,你要是痛就叫出来吧,这次我肯定不会再训你了。但拆线是不能打麻药的,这个没法给您补上了。”

谢钢还是没有吭声,文清迅速拆了一半的缝线,又仔细看了看伤口,没有一点裂开的痕迹,重新消毒盖上纱布,她站起身来摘下了口罩说:“伤口愈合得非常好,像谢总这样开放性骨折,一般治疗效果要略差一些。但是你却与闭合性的骨折愈合情况差不多,说明身体的修复能力很强。”

文清说完话才注意到谢钢的脸完全红了,他还躺在石膏支架上,不能随便活动,只能扭着头不敢看她,文清瞄了一眼床单下面明显突起的一块,心里了然,做医生好几年了,这种情况也不是没遇到过,她一点波动也没有地继续说:“刚拆过钱,不要多动,过两天我再看看情况,是不是把剩下的缝线全部拆下来。”

文清交待完,走到门口,准备离开时,听到谢钢低声说:“对不起。”

“没关系,这不过是正常的生理反射,你不要有任何负担。”文清说完后离开了。

又过了两天,文清将谢钢剩下的一半缝线也拆掉了。这一次谢钢好象也有了反应,但他一定是做了防范,所以表现得不那么明显。文清依旧没有放在心上,此后她如常地为谢钢诊查,虽然她也可以让一个男医生过来为谢钢做一些处置,但是她却不想。

病人的这种反应不过是正常的生理反射而已,不止医生,护士们在备皮、导尿等也会遇到,她是个专业的骨科医生,更不会大惊小怪。文清这种淡然的态度影响了谢钢,他见到她也不再那样羞愧了,很快文清也就把这件事忘了。

在骨科,医生与病人的身体接触并不少,随着谢钢病情的好转,文清要为他将人字型大石膏托拆掉,换上只固定右腿的石膏绷带。因为需要两个人配合,这一次她带了胡医生过来。

文清和胡医生把谢钢架起来,撤掉了石膏托,然后一个人托起他的右腿固定在功能位上,另一个人将石膏绷带缠好,整个过程中,文清和胡医生做着一样的工作。谢钢吃惊地打量着文清,“文医生,你的力气这样大!”

“骨科对体力要求很高,我从打算进骨科时就开始锻炼身体。”文清已经出了一头的汗,但表情却依旧从容,她一直与男医生一样工作,谢钢的惊叹她听惯了,并不在意,“谢总,恭喜你,从今天起,你可以坐起来了,也可以坐轮椅活动了,日子会好过得多。”

这次换石膏绷带前,谢钢只能平躺着,一点也不能动。偏偏这时候伤口在不断地愈合,会有疼痛、搔痒、酸胀等一系列的不适感觉,隔着坚硬如石头一般的石膏托,就是想捶打一下都不能,非常痛苦,一般的病人都会抱怨不休,但文清从没听过谢钢的抱怨,而每一次查房时见到的都是他的笑脸,这让她对谢钢非常敬佩。

看胡医生将换下来的石膏拿走了,文清又指导谢钢进行功能锻炼,她帮着谢钢活动受伤了的右腿,“这些关节都可以活动了,就像我帮你做的这样,每天早晚各运动一次,每次三十分钟。”

听了这样的好消息,谢钢的脸上并没有露出多少开心的表情,与文清这样近距离的接触,他怎么也控制不住自己,一直忍着很辛苦,他勉强点头说:“是,谢谢文医生。”

文清这时才发现他又有些不对,但还是把功能锻炼交待清楚才出了病房,她想起了上两次的事来,这个人可能太敏感了。但这次换过石膏绷带,就不必再换了,拆石膏时很快很容易,应该不会再有什么反应。文清虽然不介意,但她看出来谢钢其实很苦恼。

作者有话要说:

友情

谢钢确实苦恼得很,现在他身体上的伤没有那么痛了,于是就出来另一种痛来,可他却无法抑制,有时他都想宁可伤口还在痛也好过现在。他以为文医生一定会非常看不起自己,还好,她说只不过是生理反射,其实他自己心里明白,他根本不是生理上的,而是心理上的。

自己喜欢的女人在自己的腿上碰来碰去的,他再有自制力也不能完全控制住,尤其是听到对方已经离婚,成了自由身之后。

虽然很纠结,但谢钢的骨伤不断地恢复,再过几天文清查房后对谢钢说:“谢总,您术后恢复非常好,现在可以出院休养了,只是这石膏还要过十天到二十天左右根据恢复情况才能拆下来,此后三个月复查一次,大约一年后选择合适的时机做手术将钢板取出。”

“文医生,我想多住一些时间把腿再养好些再出院可以吗?”

“当然可以。”病人也是各种各样的,有的急着出院,有的为了安全一心想多住几天,文清也不奇怪,只要条件许可,文清都会尽量满足。最关键的是谢钢住的病房是高级病房,不影响骨科的床位周转和一些指标,又有王院长的关照,他喜欢住到什么时候都行。因为彼此很熟悉了,文清笑问:“谢总大约是觉得医院的住院费太便宜了,才不肯走的吧。”

看文清还能与自己开玩笑,谢钢心情好极了,他故做严肃地说:“文医生猜到我的心思了。我的住所没有电梯,我现在坐轮椅根本上不去,若是住宾馆,一天就要好几百,医院这样好的房间,每天只有一百元住院费,我住在这里要经济实惠得多!”

文清一笑,“谢总可真幽默”。

开过玩笑,谢钢在几次踌躇后终于问她:“文医生,你现在还好吧?”

对于谢钢能知道她的离婚的事,文清并不奇怪,医院就是这样一个很特别的场所,明明病人都只是住一段时间后就离开,以后基本就不会再与医生们住来了,但在住院期间,他们却很关心病房内所有的事,而且消息非常地灵通。不用说自己和刘遥的婚变已经肯定成了大家的谈资,而且,已经有两名病人和家属当面对她说要为她介绍相亲的对象了。

“现在真没事了,”文清说:“你说我不快乐的时候正是我心情最不好的时候,那时多谢你了!”

“已经到了如此开明的时代,怎么还会有人因为女人认真工作而心生不满呢?真不太理解。”谢钢说:“文医生,你是个非常优秀的人,放弃你的刘医生一定会后悔的。”

“其实这只是其中的一个原因,他有外遇了。”文清在别人面前不愿意说出的话,如今却不假思索地说了出来。可能她和谢钢都在彼此面前露出过很难堪的一幕吧,反倒没有什么可顾及的。文清转头看向窗外继续说:“我知道这些后,完全死了心,但也更难过,现在对自己都没信心了。”

“既然是对方出轨,你完全可以到法院告他,也可以在道德上占据制高点,让医院的同事们都遣责他。”

“我也想过,但最后还是决定放弃了。”文清说:“我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去寻找证据,揭穿事实。”

“我可以帮你。”

“不,不用了,我并不想那样做。”文清肯定地说:“谢谢你,我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的。”

病房里的病人也对文清表现了十足的善意,一个农村的老大娘每天早上都要给文清两个煮蛋,说是自家产的土鸡蛋;冀承将他最喜欢的一盒巧克力送给文阿姨;还有一位诗人,为她做了一首赞美白衣天使的诗歌,在走廊里向她热情洋溢地朗诵,弄得文清都有些不好意思见人了。

好在什么事情都会淡化的,尤其是医院这个故事特别多的地方。

就在刘遥与文提出离婚的那个周末入院的跳楼病人,在其他科室治疗好转后继续做了几台骨科手术,将当时没来得及做的几处小骨折的部位全部处理好,然后转入了骨科。大约经历过生死,这个中年女病人什么都看开了,并不隐晦她的过往,关于她多姿多彩的故事终于将骨科的关注点移了过去,文清暗暗松一口气。

文清虽然一直表现得很坚强,但她从心里并不愿意去触碰与刘遥相关的事,比如,她一直回避着刘遥,也没有回公寓和他们的新房。她想再等些时间,自己能更坚强时再面对时好了。

文清躲在医院中,把心思全放在工作上,忘记了痛苦,也不管外面的事。但地球还在正常运转着,四季也在如常更替。于是,现实的问题来了,随着天气暖和过来,文清没有了可以穿的衣服。她在医院里穿着白大衣,去食堂等地方只要随便披一件医院发的大毛衣就行,可是每周她还是要回娘家一次,她放在医院的羽绒服实在有点不合时宜了。

她拿起赵红的风衣试穿后说:“我把牌子记下来,在网上买一件大一号的。我上周回家时穿着羽绒服,出租车的司机一直用奇怪的目光看我,妈妈也问我为什么穿这么多。”

“你一直没回公寓?”赵红很快就明白过来文清的心思说:“我陪你去。”

“不用了,公寓里也只有冬季的衣服,别的还都在过去的房子里,我现在不想回去面对刘遥。”

“重新买也好,都说失恋的女人要彻底改变自己的形象,才能早日从低落的心情中走出来。”赵红眨眨眼睛说:“更何况,你过去也没有几件衣服,就是全部拿回来到春季也要添新的,不如从现在开始,由我来帮你重新塑造一个新形象,不过,我可不赞成网购衣服,衣服还要亲自试穿后再买。”

“我上次网购的衣服也失败了,实物与照片上看到的颜色差得太多。但现在我真是焦头烂额,恨不得把一天当两天用,哪有时间上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