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全禄懒洋洋嗯了一声,“差不多也该要收尾了。”

按理说,这司礼监平日有什么事体,是不需他这位掌印亲自出马的,左右都有底下人跑腿,他也就发发号令,主要还是得在御前伺候好。

然而此次永嘉帝盛怒,发话此事必须彻查,还传下口谕给他放了假,让他专心去查办,孔大伴也就只好亲力亲为了。

好在张瑾一向都是最得力的,上半年从随堂太监升迁了秉笔太监,衙门里有这个干儿子坐镇,孔全禄也放心。

“收尾了好,收尾了好……您这些天都累瘦了,儿子看着都觉得心疼。”张瑾嘿嘿笑着,又给大伴把茶杯满上。

然而孔全禄却没接着喝,只是搁了杯子,忽然叹口气,愣愣地出起神来。

张瑾察言观色,心下了然,他跟随孔全禄十多年,早已称得上是心腹,也就没绕弯子,直接问道:“干爹可是还在为——北边的事费心思?”

一面说一面就朝北努了努嘴。

乾清宫和坤宁宫位于宫城中轴线上,坤宁又在乾清北面,在这些大太监口中,“北边”向来是皇后的代指。

“呵……”孔全禄就闷闷笑了一声,只用杯盖慢慢撩着茶里的浮沫,茶水蒸腾起袅袅白雾,氤氲了他的脸庞,不辨喜怒。

“娘娘到底贵为国母,在潜邸便伴驾左右,二十七年下来的情份,又抚育了太子和淮阳两位殿下,不是说发落就能发落得了的。”孔大伴慢悠悠说着,声调阴柔油滑,“况且这次这事儿,透着那么些的诡谲,李婉容这一死,虽说陛下心里已埋了疑根,可一封血书,到底算不得真凭实据——这后,估计是废不了的,我这么瞅着啊,多半也就是圈禁几个月的事情罢了。”

言下之意竟有一丝惋惜。

张瑾自然早听了出来,顿了一顿,小心道:“……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梅姑娘那事儿——您还记着呐。”

孔全禄没有说话,甚至表情也是柔和的,一丝变动也没有,只是把茶杯搁在了案上,发出不轻不重咯的一声响。

张瑾浑身一抖,眼见干爹眼神已冷了下去,忙赔笑道:“干爹莫气,莫气……儿子这厢可有好事等着跟您说呐。”

“……说来听听罢。”孔全禄扫他一眼,敛了气势,又低下头去喝茶。

张瑾就凑过去,附在大伴耳边低语了几句。

“哦?当真?”孔全禄听着就眼睛一亮,忙追问道,“那现下人在何处?”

“都在相爷府里头拘着呢,”张瑾直把一张脸笑成了朵老丝菊,“那丫头还疯着,可相爷说,只消让她见见钟尚宫的脸,自然就什么都能一股脑说出来;那稳婆倒是哑了,可耳朵却还敞亮,据说还能拿炭条涂鸦,相爷审问的时候,她就是把当年那事给画出来的。”

孔全禄一边听一边点头,到后来已是喜形于色,重重一拍大腿,猛地站了起来。

“很、好!”他一字一顿说着,笑容略带阴狠,“不愧是年过而立就位极人臣的当朝右相,这手段,啧啧……有这么一出,某人可就要倒大霉了。”

一面说一面心情就好了起来,笑呵呵吃了块玫瑰糕,点着张瑾鼻子道:“你这鬼灵精的,万相一向少和咱们这起子人来往,你怎的突然就搭上去了?”

张瑾也就露出了一些迷惑。

“儿子也不清楚,只是那日,相爷派人来传话给我,我就——”他一面说一面皱眉头,“相爷高深莫测,在儿子面前一句多的也不肯说,只道那两个证人算是送给干爹的大礼,只是出主意的并不是他,待有朝一日,自会为干爹引荐……”

孔全禄微微一顿,眼睛眯缝了起来。

“你是说,这万相爷后头,”他禁不住沉吟,“竟还有旁人?”

“儿子觉得是这么个意思……”张瑾一面点头,一面就见孔大伴已离了座位,在屋里来回踱步,眉头皱得死紧,口里念念有词。

“万相背后竟还有人?能是谁?德妃?昭仪?还是哪位王爷?难道是东宫——不对,皇后是太子生母,皇后若倒霉,太子也讨不了好去……”

一时半会也想不出头绪来,只叹口气道:“若万相背后当真还有人,那么此人……果真高瞻远瞩,老谋深算,起码从一年前便开始布今日这个局了,当真、当真是——”

想至紧要处,竟觉背后起了一层白毛汗,同时心中也是惊疑不定。

他伴驾三十余年,在永嘉帝身边伺候的时间比穆皇后还长,这么些年来,起起落落浮浮沉沉,虽是无根之身,却始终冷眼鸟瞰朝野大局,对永嘉帝治下的这些个忠奸贤佞,那是看得再清楚不过。

可如何竟漏掉了这样一个厉害人物?

正想着,就听张瑾在旁小声道:“万相背后的人,不就是西边吗……”

庆熹宫就在乾清宫西首。

孔全禄眉头皱得更紧,嘴唇紧紧抿成了一条直线。

万衍和付贵妃那些小九九,他和手下几个心腹也约略知道些,不过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这么些年,也只是知道而已,烂在自个肚子里,并未告发出去。

此事乍一看,主使之人好像的确很有可能是付贵妃,这招苦肉之计又狠又辣,一册赝本彤史就引了皇后这条毒蛇出洞,而后看准七寸猛地一掐,再加上万衍这里的后招,那皇后简直就是不死也要脱层皮下来。

而皇后倒了霉,这后宫大权自然就是付贵妃囊中之物,决计不会旁落。

这样想着,付氏好像的确是最大的赢家。

然而……

孔全禄皱了眉绞尽脑汁去想,也总觉得付贵妃不太可能是万相背后之人。

那是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说不清,就觉得这女人虽然手够狠,心也够黑,可就是欠缺了一股劲头、一种魄力,或者说是某种气度,可以让万相臣服,甘心为其驱策。

万衍是跟付氏恋奸|情热不假,可单纯男女之情,却绝不会让万相那样的人精冒着杀头的风险做这种事的。

身上已经背负了私通宫妃的罪名了,万一此次事败,那就很可能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的局面,通奸宫妃、构陷皇后,数罪并罚,那可不是简简单单砍他一个人的脑袋就能解决的问题。

万相有那么傻?

当然没有。

这样想着,孔全禄就对那个幕后之人越发好奇了。

付贵妃若能拿到后宫之权,那就是最大的获益者,难道那幕后之人还能捞着比付贵妃更多的好处?

比独理六宫之权更高更大的,却又是什么?

宦海沉浮三十余年的孔大伴,也有点不敢往下想了。

张瑾看着干爹脸色阴晴不定,半晌不说话,就更加不敢开口,生怕说错一个字,就引得这位喜怒无常的大伴拿自己撒气。

沉吟良久,孔全禄这才长叹一声,摇头道:“罢了,万相爷乃信人,既说来日会为我引荐,那自然不会有假……咱们且先顾好眼下吧。”

张瑾恭敬垂手应了一声。

抛却顾虑,孔全禄就把心思转回了手头上的事情,一面跟干儿子商量着,一面就露了笑意。

——中宫娘娘,奴才这厢,也算是报了当年一半的仇怨了,您可莫生怨怼,要怪,就怪您自个,还有陛下罢。

李女史自缢过后整整十日,事情终于有了结果。

穆皇后仍是皇后,却被褫夺了凤印,终身幽禁在坤宁宫之中,非诏不得出宫半步,亦不许任何人探视,手下一干奴婢,以总管太监蒋良才和掌事宫女钟盈袖为首,凡二百八十四名宫人,全部杖杀,另换了一批新的宫人去服侍,宫外更是日夜都有禁卫轮班把守巡视。

国丈兵部尚书穆世昌自请致仕乞骸骨,中书省下了批红,已然准奏,即日便发还原籍。

据说永嘉帝本想废后,然而事发之后,太子、太子妃和淮阳公主就在乾清宫南书房外头长跪不起,足足跪了一天两夜。

淮阳毕竟是女娃娃,又只有八岁,身子撑不住,跪了没两个时辰就晕倒在地。

当时就有宫人想上前把公主送回宫里,却被太子阻住,只叫人取了凉水来,泼醒公主之后,继续跪。

太子妃更是怀了两个月的身孕,跪到第一日晚上的时候,身子下头就见了红。

孩子是保不住了。

永嘉帝终于动容,传下旨意,不再废后。

然而这是最大的、也是唯一的让步了。

穆皇后就这样空顶着一个皇后的名头,一辈子都被困在那方寸天地之中,再也不能出来。

外人不明就里,都觉李女史虽留了血书指控皇后,但究竟算不得铁证,这等惩罚,会不会太重了些?

然而个中内情,自然难为外人道,天子向来重颜色,成命发了出去,只一任世人揣度,至于那些脏污不堪的内|幕,也只有几个当事人才能得知了。

几家悲愁,自也有另几家欢喜。

付贵妃作为此次事件最大的受害者,受了永嘉帝好一通勉励嘉奖,又把凤印送到了庆熹宫,赐了她掌理六宫之权。

除此之外,更是晋了位份,本就已经是正一品的贵妃,升无可升,但拿万岁爷的话来说,就是“既然要帮朕管后院了,可算劳苦功高,不给爱妃升升位份,旁人可要笑话朕小气了。”

就硬生生改了祖制,在正一品的贵妃上头,又添了个超一品的皇贵妃,位同副后,行走、仪仗、份例更是等同皇后,那可是大楚开国以来三百年独一份的荣宠。

从此之后,皇贵妃在后宫之中正式登顶,再没有人压在头上,足足有两个多月,庆熹宫每日来访妃嫔络绎不绝,门槛都要被踏破了。

而本为鸿胪寺左少卿的付庭礼,经此一役之后,也再难维持低调,刚巧前任主官致仕,永嘉帝就擢了他去做鸿胪寺卿。

此都为后话,按下不表。

事既至此,王徽的计划也算全盘落到了实处,除了没能保下李婉容和红香的性命之外,可说是大获全胜了。

第105章 为攻

永嘉帝并非那等好色无厌的皇帝, 后宫也并不如何充实,却也有两百多名妃嫔, 再加上各宫各局、三监一府,每日里大大小小各种事情摞起来,早把庆熹宫书房的案头堆得满满当当了。

皇贵妃先前虽也得了协理六宫之权,却到底占了个“协”字,皇后又忌惮她, 也从不会把重要的事情托付出去,与眼下情形相比, 自是不可同日而语。

总之, 以前那种闲来看花赏鸟、酾酒赋诗、见天儿窝在美人榻里吃甜食的日子,是一去不复返了。

皇后甫一倒台,后宫诸事繁杂, 几乎所有事情都要皇贵妃亲力亲为,庆熹宫上下一干人等忙得脚打后脑勺, 兵荒马乱一直到年底, 好歹借着新年的机会歇了几天, 跨过年去又接茬继续忙。

宫里出了这档子事, 永嘉二十年的郊祀和庆成大宴自然是没有了,永嘉帝早就下旨闭朝一旬, 把一应事务全丢给中书省,让丛国章和万衍两个丞相去烦恼,自己则带了几个低位宠嫔,一头扎到小珠山汤泉行宫过冬去了。

一来是因为这次事情太大, 影响太坏,永嘉帝和穆皇后之间,男女之情确然早已淡薄,然而夫妻二十多年一同走过,那情分却早不是爱侣之间的浓情蜜意能囊括得了的了。

太子、淮阳公主伤心自然是真,但若说老皇帝一点都不难过,却也是假的。

出外散散心,平复一下心情,也是此次御驾汤泉行宫的原因之一。

这二来么,却也是因为——永嘉帝的身子,确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这其中,大多数功劳自然是白蕖用的药,而另一小半却也是被这次的事情刺激的。

皇后被禁之后,永嘉帝就结结实实病了一场,直到入了正月才有所好转,然而也好得不利索,时不时咳嗽两声,精神头也很是不济。

太医院自然是恭恭敬敬拟了药方子呈进宫来,只却不是直接递到乾清宫,而是送到了庆熹宫皇贵妃的案头上。

自永嘉十八年万寿节行刺案之后,原来的老院判何远道在年底就请了辞,回乡养老去了,接班的自然是万衍和付明雪的心腹,也就是之前的陶秉先陶提点。

此次永嘉帝染恙,陶院判负责主诊那是责无旁贷,云绿又出宫见了万衍一面,把皇贵妃的信带到,几人商议一番,就决定把白蕖的药物加到老皇帝日后的养身方子里。

皇贵妃已是后宫之主,事务繁忙,近身伺候皇帝的机会恐怕也要少很多,关键此次事后,永嘉帝也不是傻子,对皇贵妃虽然不会起疑,却也比先前疏远了一些,若再想用日常点心菜肴给皇帝下药,恐怕就不那么容易了。

故而还是直接用药最方便快捷。

如此一来,皇贵妃也就安心坐镇宫中,不再去管老皇帝去哪里过冬行乐。

永嘉二十年的新年就这样冷冷清清过去了,庆熹宫上下又忙了将将一月,到了二月中旬,诸事才大体底定下来,步入了正轨,皇贵妃终于也可以喘口气。

王徽早就嘱咐云绿不必急着回北疆,中宫落马之后,后宫朝堂自古一体,庙堂之上各方势力肯定也要小小洗一回牌,这正是广扩人脉、学习历练的大好机会,云绿在金陵多呆一段时日,不仅可以帮上皇贵妃和万衍的忙,对她自己也是有相当大的裨益的。

故此,云绿就又在皇贵妃身边呆了一段时间,直到三月初杨花满地、万物春来的时候,才拜别几位贵人,踏上重返北疆的归途。

今时毕竟不同往日,皇贵妃身份贵重,等闲再也出不得宫,云绿也不是王徽,来时只带了董稳婆,返程时更是孤身一人,如此低调,也不适宜有太多人相送。

不过万衍和邵云启到底还是亲自去城外长亭送了一程。

在此之前,不说万衍,就算是邵云启,对王徽日后的打算多多少少也是存了那么一点犹疑的。

然而经此一役,两人心中疑虑早已消失得干干净净。

鉴于王徽日后可能达到的位置,这位云姑娘作为她手下第一得力之人,只怕往后的路子也会越走越远,若再把她当成一般下人奴婢看待,这两人也就白活了。

“相爷,邵公子,莫再留了,我可不如主子那般海量,原是个一喝就倒的。”云绿微红了脸,抿着嘴笑看两人。

邵云启摸摸鼻子,放下酒杯,又从怀里摸出两个荷包递过去。

“这里头是新制的几张人|皮面具,红的是你的,绿的是白梦莲的,同你们俩现在戴的是一般样貌,日后若是破了损了,也能有个替换。”

云绿十分欢喜,接过了密密收在怀里,又躬身道谢,而后看向万衍。

“相爷,主子交代的事情……”言语中就微露郑重之意,“还要多多劳烦您和皇贵妃娘娘了。”

“你放心就是,回了北边,也让你主子一并放心。”万衍就微微一笑,“你们的任务就是杀更多的鞑子,立更大的功劳,让‘俅特格王’的威名传遍漠北,旁的什么都不用再管了。”

“这话说的是。”邵云启也笑道,“眼下局势大好,我也听孝箐说过,目下吴王丛相一党势力紧缩,太子一系也低调不出,后宫之中皇贵妃一人独大,只消在渊再立些功劳,我们自然就有说法,保证能帮你主子破了那劳什子的女子禁升令。”

邵云启和万衍本不相识,后来经由王徽牵线互为引荐,邵云启早慕万相大名,万衍也是钦佩邵云启手腕风度,两人相识不久,却是一见如故,早就互称表字了。

云绿就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奈何脸上带了面具,表情就显得有些僵硬,看着皮笑肉不笑的。

“如此,绿就替主子多谢两位了。”她拱了拱手,牵过马来,翻身而上。

万邵二人就跟着走出了亭外。

“相爷、邵公子莫要再送了,早些回去罢,咱们后会有期!”云绿就在马背上又抱了个拳,冲两人点点头,再不迁延,扬鞭策马而去。

邵云启目送良久,直到她背影消失在远方,才悠悠叹出一口气。

“讲实在的,自从认识王在渊之后啊,我几乎是每时每刻都像活在梦里,”他摇着头说道,“以往竟从不晓得,这世间还有许多这般出挑的巾帼须眉,到底是王徽把她们教成这样的,还是——”

他顿了顿,又笑了一声,“还是说,‘人才本天成’,她王在渊也只不过是‘妙手偶得之’罢了?”

万衍就摇头微笑,一面和他一道往回走,一面叹道:“所谓天地为炉,造化为工,阴阳为炭,万物为铜。‘人才’这东西是不是‘天成’,我不敢妄言……但我却知道,像在渊这样的女子,你我这辈子也碰不见第二个了。”

邵云启不免大笑,“可不正是!便算是则天武皇,那也是后宫上位;她却非要剑走偏锋,以武入道——除去本朝太|祖,好像也就是她了。”

两人就互相笑叹着,沿着官道,慢慢回了城。

就在云绿一路上紧赶慢赶、归心似箭的时候,北疆却也是动荡连连。

自去年十一月王徽带领手下兵士成功晋升骑兵营之后,又先后击退了几十次柔然来犯,都是小仗,最多也不过一千来人的那种,鞑子每次都是稍沾即走,绝不恋战。

看来也是以试探敌情为要。

但王徽素来是个斩尽杀绝的性子,两军作战,绝无放水的道理,况且也需要多打几场胜仗好在军中立威,于是每次都能把敌军逐出城外二十多里,零星放几个残兵败将回去,同时还能斩获大批战马和弓刀甲具。

也有那么几次,王徽自己就不出营了,只是让濮阳荑、魏紫姚黄等人单独带人出城作战,也算是锻炼部下们的用兵能力。

几个月下来,除了远在金陵的云绿,还有早就确定了文臣路线的王鸢之外,其余人都已独立带兵上过战场两三次了。

胜仗打了不少,阳和大营的战马也扩充到了四千多匹,张之涣又主持了两**较,王徽也有幸作为评委之一,共同选拔了三千余人,扩充了骑兵营的规模。

手底下领着四千人的大队伍,又是整个卫所的骑兵精锐,几乎每次出征都能满载而归,从无败绩,王徽在鹿邺的地位自然也是水涨船高,到了这个时节,已再没有人敢小觑这个年轻女子,也更没有人敢拿她的性别做文章了。

骑兵营那四千儿郎,早就个顶个都像当初上过战场的那七十四人一样,成了王徽的忠实拥趸。

步兵营的人则略微次之,只是颇为敬佩骑兵营的那位女参军,有一些大男子主义根深蒂固的汉子,却也再不敢当面说嘴,只是偶尔遇到陌生人的时候,一旦提到这位用兵如神的参军,就一概模糊性别,教外乡人一时摸不清是男是女。

当然,对于鹿邺本地人来说,王徽,还有她手底下那几位女将,都已是家喻户晓的巾帼英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