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告!警告!女主即将死亡!非正常死亡!系统混乱!滴——”跳出的系统面板变得通红,夏侯玄御猛然面色煞白,只觉一股剧痛袭来,仿佛撕裂魂魄般的疼,使得他往后倒去。

倒下之前,他看到唐梨对着面板处露出个冷笑,断断续续道:“你伤…巽奴,我死也、不让你、好过…”

她看得见他的系统面板!夏侯玄御眼前一黑,彻底失去意识。

场面一片混乱,夏侯玄御倒下后,北城护卫们都抢上前去,而巽奴,他看着倒在身前的唐梨,一时竟没能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方才他自知避无可避,只将唐梨护在身前,可是原本安安静静的唐梨突然间将他反推出去——用的是他曾教给她的巧劲功夫,这一招她一直没学好,力道总也不对,刚才那一下,是她做的最标准的一次。

不知是不是伤重,巽奴眼前是一片天旋地转的模糊,连唐梨的脸都看不太清晰,只见到大片的血迹,鲜红刺目。

他伸出手抱住唐梨,一手捂在她胸口的血洞之上,那只手眨眼就被浸满了血,他的血和唐梨的血,混合在一起。

“我不叫楚璃,叫唐梨…我没骗…”

从气若游丝,到声息俱无。

有反应过来的北城之人见巽奴这失神模样,觉得他毫无防备,可乘机灭杀以绝后患,谁知剑没落下就身首分离。

浑身是血的巽奴提着刀站起来,看向被护在中间陷入昏迷的夏侯玄御,刀身轻颤,发出阵阵呜鸣。

“…你杀了她。”

“你杀了她。”本就沙哑的声音此时听来更加黯哑,让听者后背都泛起一阵凉意。

谁都没想到,巽奴看上去已经是强弩之末,却仍能留下数十条性命,北城这一队人,最后在这里死了大半,只剩几人护着昏迷的夏侯玄御逃走。

天上不知何时乌云密布,开始下起了雪,雪花纷扬,覆盖在四散的尸体和鲜血之上。

巽奴握着滴血的刀,面色惨白,走到唐梨的尸体旁边。他想伸手把她抱起,踉跄走出两步,却脱力跪倒在地。

飞雪沾在他的鬓角,那双漆黑的眼中也落了漫天大雪,雪融成水,轻轻滚落。

巽奴忽然完整的记起了师父说的那句话,他说:“你不会为逝去的生命感到难过,不会因为死亡而落泪,所以你这辈子都只是为刀所驱使的奴隶。”

“如果有一天你懂了,就不再是‘巽奴’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故事真的很难说到底谁才是主角呢。

看到这里,老读者们要说了:“啊你这狗比作者又来!‘主角必须死一次’这个梗过不去了是不是!”

我可以慎重的告诉大家,是。

第十二章

【五年后】

东城城主府, 宇文金丢开南城送来的信, 满脸抑郁,“完了完了, 这下我要怎么办, 难不成真把东西交出去?我们东城和南城向来不合, 这回要的还是我们东城的宝物蜜陀生, 我要真给了岂不是很丢脸, 我大哥和我爹都能气活过来打死我。阿鸣,你说我该怎么办?”

坐在他身侧的段鸣不疾不徐,端茶轻啜, 斜睨他一眼:“你如今好歹也是东城城主,怎么还动不动就这么慌张。”

宇文金愤愤:“你又不是不知道南城城主那人, 不要脸至极, 我要是不给,他都能雇佣杀手过来取我狗命逼我拿出东西来, 我能不慌吗。”

“说到杀手, 你不是认识一个人吗,请他来护持你不就是了。”段鸣道。

宇文金一愣,挠挠头:“你是说巽?”

段鸣:“就是他,五年前如果不是你救了他一命, 恐怕他就死在雪地里了,有这份情义在他总不会不管你。”

宇文金有些为难:“他先前帮我处理了东城反叛,又助我登上城主之位,已经算是报过恩了, 我再挟恩图报也太不好了吧。”

段鸣嗤笑:“笨,谁让你挟恩图报,巽在江湖上少年成名,作为炼域第一杀手时不知令多少人畏惧,如今虽然渐渐沉寂,但他三年前闯入北城重伤北城城主夏侯玄御,声名大振,如今武功恐怕更加深不可测,我虽没见过他,但也知道他的性格行事,你与他有这份渊源,多少也算得上友人,帮友人一个小忙不是理所当然?”

宇文金迟疑:“可是…”

段鸣很看不下去他的优柔寡断,“可是什么,你看看你这没出息的样子,又没叫你做什么坏事,你就当请友人相聚,邀他来东城住一段时间,只要有这么一尊杀神在,就能镇宅了,到时候还怕南城那边搞什么暗杀威逼。”

宇文金虽然擅长经商,治下东城繁华热闹,但论起顶尖武力,东城还是比不过其他三城,特别是宇文金年轻,仓促接任城主之位,身边没有能完全信任的武功高强之人,段鸣也是与他投缘,才给他出了这么个主意。

宇文金考虑片刻,说道:“巽兄…我只知他几个月前还在漠北。他每年除了妻子忌日会回来祭拜,其余时候都踪迹难觅。去岁冬天,他回来祭拜时我还见过他,可惜你那时候归家了,没能见上一面。”

段鸣摇头,“见面就罢了,我这人最怕那些沉默寡言孤僻古怪的刀者剑客,还是你这样话多的小傻子做朋友比较开心。倒是你说的,他的妻子,令我有些好奇,我还没听说过有关于他妻子的事,你不如给我讲讲?”

“其实我也不甚清楚。”宇文金想起五年前那日,他本是听说廊城有新奇的北地歌舞伎升台表演,准备去观赏一番,谁知走到中途时突然下起了雪,大雪纷飞几乎看不清道路,经过榔头附近,护卫来报说前方发现一地刚死不久的尸体,不少尸体穿的衣物有北城城主徽印。

宇文金这人武功不行,偏生长了颗好奇心,遇到这事觉得稀奇,就跑去看了。

看到巽时,他就半跪着坐在那,身上堆积着一层薄薄的白雪,闭着眼睛宛如死去的雕像,怀中则紧紧抱着一个看不清面容的女子。

宇文金被两人的样子吸引,凑上前去看,发觉巽的面容眼熟,想起来他是先前曾救过自己,只取了一点报酬的大兄弟,于是惋惜感慨之余二话不说让人替他收敛尸身。谁知手下来报,人没死,还有一口气,他怀中的女子则早已死透了。

宇文金将人带回去救治,因为分不开二人,只得将那具女子尸体也一并带了回去。

后来人很快醒了过来,抱着那具尸体拒绝任何人靠近,也不发一言,等他情形稍稍好转,有一日突然带着那具尸体消失,过了半个月才回来,那时尸体已经不在。

然后宇文金才知道,他就是巽,而那个死去的女子,是他的妻子。

“其实我都没能看清那个女子长得什么模样,当时她浑身是血的,而且巽兄片刻不愿松手,也不让人接近,他那把刀凉飕飕的,削人就和砍瓜切菜一样,我可不敢冒险。”宇文金如今想起来当年情形,依旧心有余悸,摸了摸鼻子。

见好友神情有嘲笑之意,宇文金又加了句:“巽兄虽然名声可怕,但他性格其实不错,除了不爱说话些,眼神冷冽吓人了些,还挺好相处,帮了我不少忙。”

最后宇文金抱着试一试的心态送出了信,谁知当真有了回信,信中写着不日将到达东城。宇文金大喜过望,日日在府中等待,几乎望眼欲穿,看得好友段鸣直摇头。

宇文金理直气壮,“怕死怎么了!”

段鸣:“你大约是东城有史以来最窝囊的城主。”

宇文金不以为意,自豪道:“也是最能赚钱的城主!”

府中管事忽然快步而来,“城主,您吩咐迎接的贵客到了。”

宇文金:“巽兄这就到了?哈哈,我这就前去将巽兄迎来,劳阿鸣你给我们泡壶好茶!”

段鸣:“还喝什么茶,直接喝酒。”他吩咐管事,“去把你们城主藏的那几坛子佳酿挖出来。”

宇文金走到半路,就见到了侍者带进来的人。与他去岁冬日见过的样子差不多,仍是满身化不去的风霜冷冽,披着漠北之地最常见的斗篷,拿着一柄木鞘黑刀,看上去风尘仆仆,与这繁华富丽的东城城主府格格不入。

宇文金笑着迎上去,热络地喊了声巽兄,“巽兄请,这一次要劳烦巽兄在此多住上几日,我还要为你介绍一个朋友…”

两人穿过长廊,走到后院中庭,宇文金忽觉不对,扭头看去,发现巽不知何时停了下来,他的目光在院中那株新植的梨花树上。

正是四月间,梨花盛开,满树堆雪,风一吹,洁白的梨花就如雪一般飞舞,落在廊下,落在巽满是灰尘的脚边。

巽久久没动,宇文金不明所以,小心走过来问道:“巽兄怎么了,可是喜欢这树梨花?”

他本以为巽不会回答,谁知他竟然开口了,他似乎许久未开口说话,声音沙哑而缓慢,“我在她墓前也种了梨花,一直未曾开花。”

宇文金一顿,他几乎是立刻明白巽兄话中的‘她’,指的是他死去的妻子。他将妻子葬在哪里,宇文金并不清楚,于是只能斟酌道:“或许,是地方不合适,土质和气候都会影响开花的。”

巽终于转开头,继续往前走,宇文金赶紧追上去,心中暗暗奇道,巽兄竟然会喜欢梨花。

与此同时,距离东城很远的南城,城主府后宅一个院落里,一个面色苍白的年轻女子被侍女扶着,小心翼翼走出房间,来到面外布置好的软椅面前,又被扶着坐下。

女子容貌美丽,可惜身形单薄仿佛大病初愈一般。白皙的肌肤在阳光照耀下莹莹生辉,纤长的睫毛颤抖,盖住了那双颜色略浅的眼眸。

她靠在软椅上,神情平静,一言不发。侍女们候在身侧,等候她的吩咐。

几个抱着妆盒和新布匹的侍女远远在廊下看到这一幕,其中一位侍女忍不住感叹:“今日阳光这么好,院中的花都开了,那都是小姐当年还未出事时种下的,如果她能看到,一定很欢喜。”

另一位侍女撞了撞她的胳膊:“可别说这种话了,要是被别人听见,你非得受罚不可!”

南城城主府上下都知道,因为受了毒伤沉睡好几年的小姐南宫芩,前些时日终于醒来,这本是大好事,可惜她身上余毒未清,导致双眼失明无法视物,城主特地请来的神医说,需得用东城特有的蜜陀生为药引,才能完全祛除余毒,为此城主数次给东城城主宇文金送去书信,然而至今都没有好消息传来。

南宫芩沉睡几年,哪怕一直用着各种珍贵良药养着,醒来后身体仍然虚弱,侍女们都小心服侍着不敢怠慢,更加不敢在她面前说起眼睛的事。

一个高大身影从院外走进来,奴仆们纷纷垂头行礼,“城主。”

南城城主南宫贤大步走到南宫芩身边,一张端方的国字脸上满是疼爱之色,“芩儿,今日可觉得好些了?”

南宫芩睁开一片空茫的眼睛,低声道:“侄女已经好多了,叔父不用忧心。”

南城城主南宫贤是南宫芩叔父,从小便十分疼爱这个父母早亡的侄女。城中曾有传闻中,南宫芩并非前任城主亲生,而是叔父南宫贤与大嫂私通所生之女,因此南宫贤才会疼爱她如亲生女儿一般。

“芩儿放心,叔父一定会治好你的眼睛。”南宫贤探望过侄女,最后说完这句话,又吩咐下人好好照看,这才再度匆匆离去。

南宫芩在太阳底下坐着,无人打扰,她看不见周围场景,但鼻端能闻到各种花香,还有风吹来不知名的花瓣,恰好落在她手中。

她握住手中那片柔软的花瓣,心中却有种难言的焦躁。

不知道现在,她的巽奴好不好。

在她记忆中,自己被夏侯玄御一拳打穿胸口,应当是死透了,可前几日,她骤然苏醒过来,原本以为是自己侥幸未死,谁知胸口上毫无伤口痕迹,周围人都称呼她为小姐,她觉察不对,小心打探才弄明白现如今的身份,她竟然成为了南宫芩——也就是那本原著里第一号恶毒女配,男主前中期的白月光,女主的双胞胎姐姐。

作者有话要说:才十一章,原著重要角色都没出现,也不是HE,更没有写‘本小故事已完’,兄弟,你们是从哪里推测出来的完结了???

哦,对了,晚上九点还有一更。

第十三章

南宫芩这个因为阴谋设计替夏侯玄御受伤陷入沉睡, 以至于成为夏侯玄御心中白月光, 被他惦念了半本书的角色,在醒来后就搅风搅雨,一度造成男女主角各种误会和虐。但这现在都和她没关系,因为她不是南宫芩, 是唐梨, 她不想关心这些,只想知道自家的小男神如今怎么样了。

身体虚弱加上眼睛看不见, 这给她打听消息带来了很大的困难,好在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哪怕她和原来那个南宫芩有些不一样, 没有从前的记忆,也没人怀疑过她。唐梨用着南宫芩的身体, 旁敲侧击打听巽奴的事,她不能直接问巽奴,便先问了夏侯玄御。

谁都知道, 南宫芩和夏侯玄御青梅竹马,还有婚约在身, 南宫芩当年更‘痴心一片’,为夏侯玄御受伤。侍女们没有怀疑, 将夏侯玄御的事与她说了大致。

在她们的诉说中,夏侯玄御五年前不明原因的陷入昏迷很久,醒来后神智不清,偶尔会表现的像是两个人, 而三年前,北城出了一场混乱,有个人孤身一人杀入北城,杀死了夏侯玄御麾下五大心腹,又在对战中重伤夏侯玄御,所以这三年来,夏侯玄御大半都在闭关养伤。

唐梨将各种细节询问对照,赫然发现距离当初夏侯玄御杀她,已经过去了整整五年,难怪连南宫芩这身体都醒了,只是不知道她为什么又会在南宫芩身体里重生。

“那个三年前杀入北城重伤夏侯玄御的是什么人?”唐梨心下有预感,略有些紧张地询问。

侍女们并不太清楚细节,只有一人迟疑道:“好像是一个杀手,叫什么巽的。”

唐梨心头一跳,又慢慢放下来。太好了,她想,巽奴没有死。

“那你们可知道,这个巽现在何处,他有没有事?”

侍女们奇怪她为什么追问这个,纷纷道:“奴婢们都不知道,好像是个很厉害的杀手,但江湖上没有他的消息,我们身在城中,也不清楚这些。”

唐梨闻言感到失望,但她明白不能继续问下去了。只要她好好活着,尽快把眼睛治好,总有机会找到巽奴的,她一定要找到巽奴,告诉他,她没有死。如果可以,他们能一起回白鹿城去,或者去其他的什么地方,就像她当初答应他的那样。

当然,在这之前,如果可以,她想找机会杀了夏侯玄御。必须让这个垃圾知道,不要随便得罪女人。

远在北城的夏侯玄御并不知道‘白月光’也换了芯子,他此刻在闭关密室中痛苦喘息着,头疼至极,一块面板在他面前时隐时现,很不稳定。

“该死!”夏侯玄御恨声怒道,抬手打碎了周围的玉器摆设,忽然,他身子一顿,闭上眼晕了过去。没过多久,晕倒在地的人又醒了过来,坐起后他看着自己的手神色阴沉而疑惑,又看向周围破碎的玉器。

这些玉器究竟是什么时候打碎的,他毫无记忆,脑子里好像空了一块。这几年,这种情况时常出现,夏侯玄御也清楚,可他始终没找到治疗之法,也没找到源头,不由神情郁郁。

“城主。”密室外有人叩响密铃,夏侯玄御起身走了出去,见手下畏惧地看了他一眼,呈上了一封信,“这是南城城主送来的书信。”

夏侯玄御目光一闪,拿着信坐到主位上,拆开信细看。看到中途,他露出讶然之色,旋即笑道:“芩儿已经醒来了,这么多年,她终于醒了。”

对于南宫芩,因为当初她舍身相救,夏侯玄御十分感动,每年都会送大量珍贵药材去南城,替她维系生机。

看到信的后半部分,夏侯玄御收敛笑意,南宫贤在信上说,芩儿双目失明,需要一样宝物蜜陀生治疗眼睛。蜜陀生,夏侯玄御知晓,那是东城宇文家的秘宝,宇文金恐怕不愿意轻易交出来。

南宫贤那只老狐狸,难怪会写信给他,原来是搞不定宇文金,想借他的手得到蜜陀生。先不论南宫贤如何,为了治疗南宫芩,他自然要出手,毕竟是他心爱的女人,也是他日后的妻子。

沉思片刻,夏侯玄御道:“拿笔墨。”他写下两封信,一份送去南城给南宫贤,表明他不日将前往南城探望未婚妻,一份则送去东城,给宇文金讨要蜜陀生,随信的还有一份重礼。

先礼后兵,如果宇文金不识趣,他不介意动手威逼。夏侯玄御想起宇文金和巽相识,似乎还交情不浅,心中的恶意更添几分,甚至于开始想如何在宇文金拒绝后,以此为理由侵略东城,就算不能吞下东城,也要给他们一个教训。

巽…夏侯玄御想起这个名字心中就升起杀意,虽然关于这个人的记忆他很模糊,当初护卫所说的那一次追杀他也记不太清,但他记得三年前那场大战,名为巽的男人杀入北城,在他北城内放肆,与他一战更是狠狠打了他的脸,所以自己与这人是新仇旧恨,若有机会,必要杀他。

两封信被快马送至两处,东城最先收到信,拿着信的宇文金再次发出一声哀嚎,“南城就算了,怎么现在北城也来逼我!他们两方不会联合起来搞我吧!我看他们要蜜陀生是假,找由头对付我们东城是真!”

段鸣:“你放心,东城虽然有你这个没用的城主,但底下的商道颇有一番利害纠葛,南城不会草率的大动干戈,不过北城…”说到这,段鸣看向廊下那个被木门遮住一半的挺拔身影,扬声道:“巽兄,你觉得北城会如何?”

宇文金捏着信,也看向映出人影的屏风木门。比之五年前初识,巽显得更加成熟坚毅,多了份被风霜磨砺过的沧桑,他站在那静静看着外面的蓝天,语气无悲无喜,平静无波,“我会护宇文金无碍。”

段鸣朝着宇文金挑了挑眉,从他手中拿过信,看了一遍道:“这夏侯玄御当真有趣,想求你手中的蜜陀生,语气却如此狂傲,比南宫贤更不客气。不过,他说是为南宫贤的侄女南宫芩讨要蜜陀生,我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他与那位‘南宫美人’有婚约。”

宇文金好奇心强,最爱这些八卦消息,闻言暂时忘却了被逼的事,兴致勃勃问道:“我早年就听说南宫贤与他大嫂偷生了个女儿,被誉为南宫美人,但南宫贤藏得紧,我也没见过,阿鸣你有没有见过那位南宫美人,是不是名副其实?”

段鸣嗤笑,展开扇子扇了两下,“我确实见过,只能说,盛名之下名不符实。那位南宫美人南宫芩,美则美矣,却没有传闻中那么美,而且那是个小小年纪就颇有心计的女子,还有一副蛇蝎心肠,这样的美人,纵是再美,我也看不上眼,不过和夏侯玄御倒是绝配。”

“那可真是可惜。”宇文金摇头,满脸可惜之色,“据说那南宫美人沉睡几年,如今终于醒来,需要蜜陀生治疗眼睛,我之前还想着美人失明可惜,有些动摇,想着要不然实在不行就给一半蜜陀生,现在看来,还是算了。”

两人聊着聊着话题就变成了如今江湖上的各种美人,气氛一片火热,而木门就好像一个隔断,把另一边的巽和他们隔成两个世界,一边春意融融,一边风刀霜剑。

宇文金说着,忽然发现巽不知什么时候消失在门外,遂感叹一句:“巽兄当真是长情,如今还记着妻子,如果换做是我就不行了,世上如此多美人,各有千秋,怎么能为一种花而放弃欣赏其他的花呢。”

段鸣:“他这种人心有执着之物,很难被美色所迷,有妻子本身就很不可思议了,更不可能像你这样对各种美人感兴趣。”

宇文金:“巽兄这样的人生,真是少了很多乐趣。”

巽并没有离开,而是站在屋顶上,靠着翘起的屋檐,远远望着某个方向,宽厚手掌拂过巽刀那粗糙漆黑的刀鞘,默然无语。比之从前,他更显得过分难以接近,若说当初与唐梨相识的人是沉默,那如今便是沉寂,灰烬般的沉寂。

南城那边也很快收到了夏侯玄御的信,南宫贤第一时间拿着信去找南宫芩,“夏侯城主要来探望你,芩儿高不高兴?”

唐梨高兴得起来才怪,她觉得自己现在这情况不适合见夏侯玄御,万一克制不住杀意被看出来什么就糟糕了,再说她现在看不见,想动手也困难,暂时还是避开为上。

唐梨低头对南宫贤道:“叔父,我如今这个样子,怎么好让夏侯城主看见,我的眼睛…”

南宫贤扶着她的肩头安慰,“芩儿,夏侯城主不会介意这些的,等他来了,我们再一同去向东城求药,定要拿到蜜陀生为你治好眼睛。”

唐梨摇头,“叔父,我想亲自去东城求药。”

南宫贤闻言吃了一惊,皱起眉头打量她的神情,半晌才恢复了慈爱的表情,劝道:“芩儿,你的身体不好,何必千里迢迢去那么远,只要好好在这里养着,蜜陀生你不用担心。”

唐梨十分坚持,“为表诚意,本就该我自己前去求药,听说蜜陀生乃东城秘宝,宇文城主不愿轻易给出也是正常,一味强逼反而不好,不如让我前去展现诚意,也免得大家伤了和气。”

最终因为唐梨的坚持,南宫贤还是妥协了,派遣了心腹和大队人马护送她前往东城求药。

作者有话要说:我一个故事能给男主戴两个绿帽

第十四章

南宫贤带着侍从, 站在城上眺望东去的车队。

“城主,就这样让她去了东城, 万一…”

南宫贤摆手,“东城宇文金虽然年轻, 但能坐稳这个位置, 也不是个如表面般无害的人, 她此去必然无法如愿。这样也好,让她明白失去了我这个叔父的帮助,只靠她如今这样,根本不能做到任何事。”

南宫贤脸上带笑, 语气却尽是冷漠,“这个孩子虽然长得像她母亲, 性格却和我那大哥一样,不愧是他的种, 都是养不熟的, 我给她做了这么多年慈爱的好叔父,她还是不肯松口告诉我那地方在哪,更把钥匙藏得紧紧的。我原以为吃过了教训,醒来后她应当能乖巧些了,没想到…哼。”

心腹侍从觑着他的表情, 道:“城主太过顾念小姐, 可是欲得宝物难免要有所牺牲,城主需早作决断啊。”

南宫贤神色阴晴不定,“你说得对, 如果这条路走不通,那我也只能用其他办法。”

唐梨坐在马车中,随着赶路中途的摇晃,有些昏昏欲睡。她现在眼睛看不见,很多事情都格外不方便,周围情况不明,她更是不敢露出什么异状,因为知晓多说多错这个道理,每日大部分时间都很沉默。离开南城,离开那位叔父的视线之后,唐梨觉得放松了许多。

虽然不记得具体剧情,但在那本里,这位叔父仿佛是个坏人,就是这种隐隐绰绰记不清的印象让人更觉如芒在背。

马车行进很快,因为唐梨完全不想遇上夏侯玄御,更不想被轻易追上,夏侯玄御要是真到了南城,就先和南宫贤聊着吧。等她到了东城,脱离南宫贤掌控的环境和身边这些看似忠心的侍女,就能向其他人询问巽奴的消息,而不会引起南宫贤的怀疑。

在唐梨的催促下,这一队人不久后,终于进入东城治下,又一路顺畅地来到东城主城。进入主城后,唐梨第一个感觉便是热闹,哪怕她看不见,也能听见马车外各种吆喝叫卖声,人群絮语声,她能想象那种熙熙攘攘摩肩擦踵的场景。

进城后,马车速度明显变慢了很多,这些时日快速赶路,唐梨这身体虚弱,有些受不住,头晕的厉害。

“先找地方暂时休整一下,着人送拜帖至城主府。”唐梨唤来侍女,简短吩咐下去。

“是,小姐。”

很快,车队停在一处客栈前,这客栈富丽堂皇,内里摆设不比一般富贵人家差,在东城也十分有名。客栈小二迎上前来,见到被扶下马车的唐梨和那一群护卫侍女,无比热情地将人引进去安置。

就在唐梨一行人走进客栈没多久,宇文金和好友段鸣以及巽骑马经过客栈门口,来到客栈斜对面,东城最高的酒楼。

“今日他们楼内新到了一样珍贵食材,据说滋味鲜美无比,吃过一次就令人终生难忘,段兄巽兄你们有口福了!”宇文金通身上下金光闪闪,一副壕气冲天的模样,段鸣摇着扇子,是个风流潇洒的翩翩公子,他们两人站在一处,活脱脱就是两个不务正业的纨绔子,而巽,与他们二人气质完全不同,有他在,连敢接近的人都少了很多。

宇文金得了清静,坐到临窗的位置上,感叹道:“有巽兄和我一起出门,感觉方便多了,连一个护卫都不带也觉得安心。”遥想从前,城主位置还没坐稳的时候,他时常被几个兄弟雇杀手行刺,那时候不带上几十人护卫都不敢出门。

段鸣对他的怂习以为常,靠在窗边望着下方街道,等着上菜的过程中,仍不忘欣赏街上的漂亮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