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一点都没变。”他放开唐梨的手后,忽然露出了一个宛如冰消雪融的笑。

宇文金和段鸣的扇子同时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宇文金:“…”巽兄笑了?什么,这个人竟然是会笑的吗?

段鸣:“…”南宫芩真乃神人也,能化腐朽为神奇,服了。

唐梨满足地看着他的笑容,有些着迷地摸了摸他的脸颊。真好,还是她的巽奴,忠贞、执着,又这样可怜可爱。

“你想吃什么,我都给你做,你这些年肯定没有好好吃饭,你看看,脸都瘦成这样,我之前摸着就觉得你的脸颊都能割伤手了,这怎么行。”唐梨心情好,特别想做菜。

这个大厨房里有各种食材,是唐梨见过最丰富的,她大显身手做了一顿丰盛的午饭,还做了几样小点心,蒸的两种,炸的两种,还有一样甜羹。

宇文金和段鸣自觉地坐了下来一起吃,宇文金对唐梨做的几样开胃小菜情有独钟,几口吃完了意犹未尽道:“这个口味新鲜,我怎么从来没吃过这种?”

巽只是看着唐梨好心情哼着歌做菜的样子出了会儿神,就发现桌子上唐梨端来的几样前菜都快被桌上另外两个人吃光了。

“唉,巽兄,嫂夫人手艺很不错啊。”宇文金神态自若地招呼他,“巽兄也吃啊,嫂夫人专为你做的。”

巽一言难尽地看了他一眼,显然对他这个性格也很是无言以对,他拿起筷子也一起吃了起来。

唐梨看着他吃东西的目光慈爱又欣慰,还不忘端来一大碗的汤,“太瘦啦,我以后每天给你炖汤喝,一定得好好补补,把这几年都补回来。”

巽突然间感受到了一种沉重的爱,他低声应了声,默默喝完了汤,这种吃到撑的感觉是久违的熟悉,当初和唐梨在白鹿城过日子那段时间,几乎每天都能有这种感觉,令人怀念又…无奈。他刚放下碗,面前就出现了一双纤纤玉手,手中端着好几碟样子漂亮又新奇的点心。

巽不自觉摸了一下自己身侧的刀。

唐梨微笑着拍拍他的手,“没事,这是饭后甜点,我知道你现在吃不下,过一会儿再吃,这个点心冷了才好吃呢,待会儿还要浇一层糖汁,这个糖汁得现熬,不会太甜,你肯定喜欢。”

宇文金打着饱嗝走到巽身边,看着满脸笑容去熬糖汁的唐梨背影,真心实意对巽说道:“巽兄,如果你以后每顿都这么吃,肯定会长胖的。”

他说完这句,又悄摸摸做贼一样小声说:“小心你长胖了之后嫂夫人觉得你变了就不喜欢你了。”宇文金是真的担心。

巽弹开了宇文金搭在自己肩上的手。

“刀客不会胖。”他冷冷地说。

第十九章

唐梨死后那一段时间, 巽其实记得不太清楚, 很多事都变得模模糊糊的。他不记得当时的场景,也没办法去回想, 就好像身体有自己的意识, 明白那一段记忆太过痛苦, 所以会下意识去淡忘一切。

他那段时日在东城养伤,长日独自坐在梧桐客居的窗边,不论是晴日还是下雨,都只坐在那儿,不言不语, 一坐便是一日。他从未有那样茫然而痛苦的时刻,不论什么都没有意义,身体里的力气不知被什么抽干。

身上的伤在日渐痊愈,心里的伤却从没愈合。

宇文金偶尔会过来, 他有一回好奇问他:“你就当真那么爱你的妻子吗,天下间的好女子那么多, 你就独爱这一个,为什么呢?”

为什么?他和唐梨的相遇与相爱都太仓促, 相伴也太短暂,那段时间巽没有想过为什么,只是贪恋那样的日子,因为有那样一个人在身边而感到满足,想不到其他的事。在遇到唐梨之前,他没有爱过别的什么人, 更不知道所谓爱一个人是怎么样的。

可能是唐梨出现的时间太好,或者,是她太过温柔…他从未见过这样的人。

巽不知该用什么样的词语去形容唐梨,他描述不清楚,但他记得自己从死亡的寒冷中醒来时,清晰感受到了来自唐梨的温暖,她动作轻柔地抱着他,充满了一种珍重和爱意。

这是令巽不能理解的,从最开始,唐梨对他就仿佛是珍藏多年的爱人一般,细致又小心地照顾。他们相拥在寒风凛冽的鬼哭原,夜晚的鬼哭原冰冷又可怕,有各种各样奇怪的声响,是一个令人恶心不快的地方,可唐梨在这里,她与环境格格不入,带着一种和这个世界截然不同的暖意。

巽在昏迷中听过她的歌声,她偶尔会轻声哼唱一些调子,那些调子无端令他想起和风细雨或是酒肆人家,鲜活又亲切。巽在睡梦中感到平和,感到前所未有的平静。

他们完全不同,巽的前半生孤独又匆忙,从未得到过什么美好的东西和感情,会被唐梨吸引,这似乎是理所当然的一件事。他终于有了想要的,想主动去追寻一样事物。

如果唐梨并不喜欢他,或许他也会留在她身边,好好守护她,就像守着自己心底最安谧温柔的角落。

辛运的是,唐梨也喜欢他,他们异常顺利地在一起了。巽决定离开炼域,很大原因是因为唐梨,他不想唐梨营造出的平静生活被来自他身边的意外打破。

然而最后,她还是离他而去。他体会过了世间最美好的感情,又骤然失去。他这一辈子唯一一次被彻底地击败,溃败地连刀也无法再拿起。身上的伤在两个月后愈合,可他足足用了两年,才不再沉溺在痛苦中。

在东城两年报了宇文金的恩情,他又去了北城,带着必死的决心去杀夏侯玄御,可惜夏侯玄御没有那么好对付,他们两败俱伤,巽不得不离去。那之后,他一直辗转各地修炼,将一切的专注都留给了追求更好的刀法。

从唐梨离去,巽发觉自己比从前更加漠视身边的一切,也再没办法对任何人和事投注感情。

他心如死灰。

而唐梨回来了,于是死灰复燃。

与此同时,当年唐梨死亡的情形,突然能清晰记起,不仅如此,还如噩梦一般缠绕着他,令他不得安眠。

“我并非故意不睡,而是无法入眠。”

“我清楚你已经回来,知道你没死,就在我身边,可你在我怀中死去的样子,会经常出现在我梦中,让我觉得恐惧。”后知后觉的恐惧,怀疑眼前一切并非真实的紧张。

巽哑声说:“我或许确实太过紧张,但我无法控制。”

唐梨静静听巽解释了自己为什么晚上不睡,她忽然伸手托住了他的脸颊,语气平静说:“巽奴,其实你这个情况,应该是一种病,叫做‘创伤后应激障碍’。就是因为目睹了我的死,给你造成了精神伤害,焦虑紧张,这些都是很正常的情况。”

巽听不太懂,“…什么创伤什么障碍?”

唐梨:“简单来说,就是你需要治疗,食疗就可以了。”

巽这回听懂了。

唐梨:“所以宵夜还是要吃的,你不要怕长胖。”

巽:“…我没有。”

唐梨:“其实,也不是只有练刀能锻炼运动,还有其他的办法,或许这个办法还能让你更安心,病好的更快。”

巽并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直到晚上被拉到床上。

巽:“…”为了避免唐梨不适应现在的情况,他非常克制自己,结果反而又被柔弱的妻子抢先了。

唐梨一点没在怕的,还抱着他的脖子安慰他:“配合治疗,很快就会好的,睡觉一定要好好睡,不然没精神,很影响身体健康。”

在唐梨的全方位关爱下,巽的情况果然在好转。

她们两好的这么快,宇文金看出来了,过来蹭吃的时候对着唐梨感叹,“你和巽兄动作也太快了,这没几天,感情就越发好了。”

唐梨端上一笼包子给他,笑眯眯地说:“感情中最要不得的就是犹豫和猜测,再好的感情都会被疑虑消磨,所以有疑问就要早早问出来,有问题就一起解决。时间不等人,所以更要把握好当前,不能犹豫,谁都不知道在犹豫的时候,会不会出现什么意外。”

宇文金呃了一声,“可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坦诚自己的想法。”

唐梨低头笑了声,盛起一碗甜汤,盖上白瓷盖子,“所以巽奴很难得啊,只要我问,他从不瞒我什么,而且他不怀疑我,这份信任是其他人绝对做不到的。”不然,她为什么这么喜欢这个人呢。

提起食盒,唐梨道:“城主继续吃,我去给练武场给巽奴送甜汤。”

宇文金犹犹豫豫,咽下了一个包子,叫住了她,半开玩笑道:“我说,嫂夫人,你这样一天几顿的喂,万一把巽兄喂胖了,你不就不喜欢他了,你可悠着点,要是你不喜欢巽兄了,巽兄一定要很难过的。”

唐梨诧异看着他,半晌忽然失笑出声,“城主是不是误会了我上次说过的话?我说的改变可不是外貌的改变…城主还没遇到自己最喜欢的人,可能不明白。”相貌可能是通往一个人心里的路之一,一旦通过,走进那个人心里,决定不再离开,那这条路就不再重要了,即使断了也没关系。

宇文金:“…”突然感觉好撑?

巽答应了要在东城留十五年,这期间他要保护宇文金,坐镇东城,宇文金又请他锻炼府兵,算是请他正式成为了东城的武教之一。巽从前也在东城住过一段时间,然而那时候他只是作为深居简出的‘客人’,而不是自己人,如今确定了身份,东城府上下,都会客气地称他一声巽先生。

只有唐梨一个人还在叫他巽奴。对此,巽并无异议,不过他也只允许唐梨一人这么称呼。

关于唐梨和巽的关系,因为他们两个毫无掩饰,所以大家都心照不宣,背地里众人怎么说,唐梨不管,至少明面上没人敢得罪他们,毕竟巽的威慑力实在太强。跟着唐梨一起来东城的仇涂等人,这些日子都只能闭眼装瞎,假装自己是来旅游的,反正管不了,他们能怎么办呢,只能等着南宫贤早点过来了。

唐梨穿过长廊去到演武场,见到一群府兵在练刀,她远远站在一边等了会儿,就见到巽走过来。他穿着黑色的短打武衫,头发微微汗湿,脱去了外袍,肩宽腿长就显得腰格外细。

唐梨瞄了一眼他的腰,其实,她还挺期待巽奴长胖的,但他意外的好像有挺重的形象包袱,对于这个莫名在意,最近几天吃得多,练刀也格外刻苦,连带着宇文金麾下那伙懒散府兵都被训得叫苦不迭。

“你累不累?其实也不用这么认真,多休息也可以的。”唐梨委婉道。

巽:“不累。”

“咳,其实我是觉得他们快受不了了。”唐梨指了指那些眼神呆滞的府兵们。宇文金不敢自己和巽说,特地来找她希望她能帮忙传达‘不要把府兵当做杀手来训’的诉求。

巽淡淡摇头,“不像话。”就是因为这样,东城武力才会一直弱于其他三城,如果不是底下有商道在辖制,恐怕早就出事了。

唐梨想起从前巽教自己的时候,就连教她都那么严厉,更不要说其他人。

巽多少还是听进了些唐梨的话,没有再折磨那些府兵。只要唐梨来找他,他都会放过那些府兵,早点跟着唐梨回去,因此几次下来,那些府兵们最期待的就是唐梨过来,好早点解放。

这样的日子没过多久,夏侯玄御和南宫贤到达了东城。

宇文金哪怕知道他们来者不善,但两个城主亲自前来,他还是得前去相迎。一大群人浩浩荡荡穿过东城城主府演武场,恰好撞见巽和唐梨从旁边走过去,唐梨还在拿着手帕为巽擦拭额上的汗,两人一边走一边低声说话,任谁都能看出他们的关系亲密。

宇文金心道,这真是赶巧了,当面打脸。他瞄了眼旁边的夏侯玄御,果然见这位下巴抬到天上去的高傲公子,此时脸色绿得泛黑,南宫贤倒是老神在在——仇涂早就给他送过信,他现在关心的不是南宫芩喜欢谁,而是她答应交出那东西,是不是真的。

唐梨和巽也发现了这一大群人。巽看见夏侯玄御后,眼中的温情迅速被杀意代替,拿着刀的青筋暴起,下意识将唐梨拦在身后。

唐梨按着巽的胳膊,朝几人颔首,“叔父,夏侯城主,你们来的比我想象中要快。”

夏侯玄御忍无可忍,见她的手一直放在巽手上,恨不得剁了那两只手,语气不善地责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要背叛我?”

唐梨眼神奇怪地打量他,语气里全是厌恶与恶意:“夏侯城主说的什么话,我们又没什么关系,什么叫背叛。”

夏侯玄御眼神一沉,被她气笑了,“没关系?你是我的未婚妻!”

“现在不是了。”唐梨温温柔柔一笑,“可惜夏侯城主来得太早,要是晚两个月,我连巽奴的孩子都怀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突然想在这文的正文完结后写个番外,把这篇文几个小故事中的女主集合一下,让她们一起穿越到恐怖世界去打怪。唐梨小姐姐肯定就是团队大奶,必要时候还能狂化,然后上个故事的咸鱼雁就只能被队友们拖着躺赢了,就躺在唐梨小姐姐身后,还能接受投喂呢,她们两个大概能相处得好,唐梨小姐姐最喜欢照顾这种小傻子。

第二十章

唐梨的话嘲讽太厉害, 配上她的容貌神情,更有一种微妙的讽刺挖苦意味。

夏侯玄御听了这话, 差点没气疯, 身为天之骄子, 他什么时候被人这么折辱过面子,如果不是顾忌着南宫贤和宇文金都在, 他此刻早就要动手杀人了。

深吸一口气, 夏侯玄御眼神复杂地盯着唐梨,他想起从前那个爱自己爱到愿意为自己去死的南宫芩, 他没想到, 从前的深情她能说忘就忘。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芩儿,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夏侯玄御沉声道。

唐梨却没再理他,只是向宇文金告辞, 拉着浑身冒冷气的巽离开了这里。

“你们!”夏侯玄御哪里忍得住,还想拦住他们, 被宇文金拦了下来,“诶诶, 夏侯城主消消气,咱们先安顿下来,有什么事稍后再说, 这么多人看着呢。”

夏侯玄御看了一圈那些看好戏的下属随从们,黑着脸拂袖也走了。

唐梨用力握住巽的手,轻轻抚摸上面暴起的青筋, 小声劝道:“巽奴,我知道你生气,不过你先不要急,我们很快就不用再看见他了。”

巽一顿,低头看她:“何意?”

唐梨但笑不语,“我们先去吃饭,这种小事之后再说。”

这一顿饭没能吃完,南宫贤来了。唐梨毫不意外,朝巽使了个眼色安抚他,起身走了出去,“叔父,你来找我,可是想好了?”

南宫贤看了眼巽,直接往外走,带着唐梨两人走到院中,确保没人能听到他们的话。

“你让仇涂送来的信中,说得都是真的?”南宫贤眼神探究。

唐梨不管他是不是猜到自己不对劲,她只是简单又直接地说:“我说的都是真的,只要叔父肯配合我们一起除掉夏侯玄御,那东西的另外半本我就会交给你,叔父已经按照提示拿到前半本了,既然如此,应该相信我的诚意。”

南宫贤仍旧有疑虑,几十年前,他的大哥得到了一本秘术武籍,能配合他们南宫家的武技,让他们更加强大,甚至能增长寿命。南宫贤垂涎不已,然而他的大哥唯恐他胜过自己,不愿与他分享,南宫贤多年嫉恨之心爆发,终于设计害死了大哥。可惜那本重要的武籍被他大哥临死前交给了妻子,也就是南宫贤的大嫂。南宫贤为此不惜背上觊觎嫂子的名声,将人囚困起来。

然而那女人怎么都不愿说出武籍下落,南宫贤为了威胁她,将她产下的一对双胞胎姐妹之一带走,可就算用女儿的性命威胁,她也半点不透露秘密。后来那个被带走的孩子突然失踪,下落不明,就是后来的女主角楚璃。

而大嫂在大女儿南宫芩十岁时去世,去世前告诉了女儿武籍所在地。南宫芩继承了父母的性格与心狠,她一心只想修习秘籍,自己成为南城之主,可惜她的身体并不适合,于是她又想攀附夏侯玄御,想借助他的力量夺回南城。

之后原著里那一大堆的剧情,都是这一对姐妹花和夏侯玄御的感情纠葛,唐梨虽然想起了这些剧情,但她并不关心,她只找出了武籍所在,然后将其中一半的所在地告诉了南宫贤,以此说服他与自己合作。

南宫贤并不完全相信她,但唐梨不在乎,她轻言细语,又将自己与宇文金的协议说了一遍。除去夏侯玄御之后,不仅能得到他想要多年的武籍,还能从北城得到好处。南宫贤自然心动,这时候,唐梨又拿出一封信示意他看。

“这是我昨日收到的信,来自西城公西城主。”

南宫贤接过信一看,不由流露出诧异神色,看向唐梨的目光也渐渐变了,“没想到,你连公西城主都能拉拢说服。”

不过是利益交换而已,对于一个知道全局人物关系和各种秘密的人来说,要打破平衡是很容易的,原文中那四城混战,早就将各种矛盾与仇怨埋下伏笔了。

唐梨弯了弯唇,“叔父是答应了吗?”

南宫贤又看了眼站在不远处拿着刀的巽,终究说道:“好,我答应你。”

唐梨将他送走,来到巽身边,靠在他肩上道:“夏侯玄御不好对付,好在叔父已经答应了我会帮你。最近几天都是好日子,虽然不是冬天没有下雪比较可惜,但我给夏侯玄御选了个好地方,你应该也会喜欢,我们现在就可以去那里等着夏侯玄御了。”

他们骑着马,悄悄离开了东城。

夏侯玄御刚到东城一日,还没来得及找唐梨和巽的麻烦,就接到了传书,脸色很难看的匆匆告辞。南宫贤与宇文金对了个眼神。

南宫贤:“宇文城主麾下的商道当真不凡啊,速度如此快,恐怕论起各种消息,没有谁能比宇文城主更清楚了。”

宇文金含笑:“只是做了点微小的工作而已,南宫城主才是,应该动身追上去了,不然怕误了大事。”

两人各自离去,宇文金用扇子敲着手心自言自语,“希望嫂夫人计划成功,南宫贤愿意配合才好,不然只能用另一种办法了。”

夏侯玄御眉头紧皱地坐在大车之中,他有些心绪不宁,又拿起信看了眼。北城出事,现在他的主城大乱,如果不是他这些年忙着养伤,又时常状态不稳,无心管理太多,城内也不会人心涣散,导致被人轻易搅得大乱。

车内滞闷,夏侯玄御拉开车窗,忽然觉得车窗外景色有一丝熟悉。他正思索间,大车一个急停,伴随着一片惊叫与马嘶。

“出了何事!”

夏侯玄御挥开车门,见到一个人拦在车队之前,是巽。在他身后的林中,还有许多黑色人影。

夏侯玄御明白了,轻蔑一笑站起身走了出去,“想截杀我,就凭你?自不量力,你莫不是觉得几年前趁我受伤与我打了个平手,就真能杀我了?很好,你自己送上门来了。”

巽立在荒草中,往周围看了眼,语气沉冷:“你可还记得这是什么地方。”

夏侯玄御一愣,扫了眼周围,脑海中忽然间出现了一个画面,他在这里杀死了一个人,那人长着和南宫芩一样的脸…不对,那是楚璃。那一段他的记忆和感觉都很畸形,心里只有浓浓的,被人愚弄了的愤怒。

“你想说什么?”夏侯玄御面色不好,他终于察觉情况不对,收敛了自己的狂妄。

巽不再说话,他什么都不想说,带着满身杀气抽出了自己的刀。

如果只有巽一个人,夏侯玄御不会输,但南宫贤也接着出现了。他虽然装得像个好人,动起手来却很是阴狠,夏侯玄御不明白南宫贤为什么会突然冒险要杀自己,带着这种不解,他重重摔在血泊中。

他能感觉到自己要死了,可这是不可能的,他怎么会死呢,他一直就有一种强烈的自信,觉得这个世界都是为他而生,这样的他,怎么可能会被人杀死。

沙沙的脚步声在耳边响起,夏侯玄御看到了南宫芩那张熟悉的脸。

她说:“夏侯城主不必担心北城如何,公西城主一定会帮你好好照料。”

夏侯玄御这才猛地明白,北城的混乱,是西城所为,他喉咙里发出一阵赫赫声响。

唐梨继续说:“公西城主明明厌恶你,却为何容忍自己的女儿一次次前去北城纠缠你?公西小姐确实是为你去的,她身边那些人,却是公西城主早有安排,你的北城,早就千疮百孔了…你要死了,你的北城也要没了。”她语调温和,说出的话却满带恶意。

夏侯玄御回光返照般重重动弹了一下,愤恨的目光直射她的脸。

唐梨并不怕他,低声询问道:“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你应该有个系统?我不知道你究竟是人还是别的什么东西,但你现在都可以死了。千万别再回来,否则我一定再杀你一次。”

夏侯玄御最后一口气没上来,大睁的眼睛里失去了神彩。也不知道是重伤而死,还是被气死。

虚无空间里,夏侯玄御睁开了眼睛,此时已经不能称呼他为夏侯玄御。他并没有一个固定的名字,或许从前是有的,但早已被他遗忘了。他自诩为神,拥有无法被磨灭的意志和无数分神,能穿梭无数个大小世界,肆意夺取那些世界的气运来反哺自身。

“系统,出来。”这个‘神’醒来后十分生气。

“我要再次进入那个世界,我要杀了他们。”

系统适时出现——“抱歉,您已经失去和那个世界的连接,无法再进入了。您是否要溯洄世界,查找他们现在的状态?”

‘神’:“…”

系统自动运行——“叮,角色[南宫芩][巽]达成与子偕老成就,达成携手天涯成就,达成儿孙满堂成就…”

‘神’怒道:“给我关了!”

简直气到想毁灭世界。

一般来说,他想要夺取某个世界的气运,是有要求的,其一是所谓“剧情”,这个剧情越曲折纠葛,就能产生越多的气运,使剧情按照他设想地运转,就能保证气运流通,而“女主”,就是他与那个世界的连接,女主对他的“爱”,是他能吸收那个世界气运的前提。

——“因为您在那个世界里亲手杀死了女主,导致那个世界对您发生排斥,现在您在那个世界的身体已死亡,完全无法再登录世界。”

‘神’沉默半晌,忽然说:“我已经接连失去两个世界了,这绝不是偶然,有什么在影响我的世界,我要弄清楚。如果没猜错,下一个异常的世界很快会出现,这一回,我定要找到原因。”

——“叮—异常世界已出现,[丙卯仙侠世界]出现剧情偏移。”

‘神’面色冷肃眼带怒意,“好,觉醒里人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