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靖王府

清晨的光线分外柔和,淡淡地透过窗棂洒在屋里,无声地拉开新一天的帷幕。

云若辰早早起了身,在丫鬟婆子的伺候下盥洗梳妆完毕,便起身前往庶母黄侧妃处请安。

既然回了京,那么一切还是按照王府原有的规矩来吧。先前在京郊别院里可以随便些没人管,王府里可不能那么随便了。否则传出些她跋扈任性的流言,对靖王的名声也不好。

云若辰边慢悠悠地走着,随便在院子里瞥了几眼,心中只有“惨不忍睹”、“无法直视”、“让我再投一次胎吧”…这一类消极的想法。

亏她当初穿来恢复意识时,还曾幻想老天将她送到这里来,是让她当个米虫好好享福的吧?

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幸福生活,她一点也不抗拒啊。

但过去一个月发生的一连串事实证明,自己图样图森破,很傻很天真…尤其在进京后,她更加发现自己简直是来受苦受难的。

这叫个什么王府啊喂!

除了占地广大屋子多外,这宅子和传说中的王府就搭不上一点边。楼宇屋舍残旧不堪,花草树木乏人修理,地砖墙面裂缝处处…这还不是最强大的,最强大的是这么烂的宅子还被一场无名大火烧掉了一半。

在明媚耀眼的阳光下,废墟般的靖王府却奇迹地展现出一派萧索凋敝的景象。

工部的人来清理过几次火场、把府中损失造册后就没下文了,难道就打算把靖王府就这么晾着?靖王老爹啊…你是有多失败,连工部的小吏们都敢明着欺负你?

云若辰很悲愤,心情极度不爽。这一切,都是源于皇座上的那位老皇帝元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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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皇祖父元启帝是先帝唯一的儿子。为此,元启帝特别在意皇嗣,生怕自己也只有一根独苗,那就太危险了。但有句话说的好,怕什么就来什么…

元启帝十七岁登基,同年立后。成亲一年后,陈皇后生下了皇帝的第一个孩子,还是个男婴。

当时真是举国欢庆,元启帝都高兴得差点大赦天下了。结果这孩子还没满月就夭折,陈皇后产后失调也郁郁病死。

有了这次教训,以后元启帝再有了孩子,那叫一个低调,生怕折了孩子的福寿。他还按照贴身太监建议的民间做法,给孩子起了人嫌狗厌的乳名,比如“狗剩”之类的…好容易把曹贵妃生的二皇子养到了十岁。

一般说来,十岁大的孩子就算是养住了。于是,元启帝又一高兴,打算让二皇子在上书房进学。皇子读书是件大事,元启帝郑重地召见了儿子,叮嘱他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然后…

然后二皇子暴病死了。

这下元启帝郁闷坏了。大臣们也郁闷坏了。太子是帝国的继承人,关系着国脉的延续,重要程度不言而喻。纵使元启帝是个特别严厉寡情的皇帝,他对自己的继承人问题还是很在意的啊。

就在此时,元启帝身边陪伴他修道的天师之一骆天行,提出了一条堪称诡异的谶语“二龙不相见”。他说,元启帝命格特殊,不能轻易与皇子们见面,否则真龙潜龙“二龙相遇”,必有一伤。直白的说,就是不是老子克死儿子,就是儿子克死老子。

十七岁就执掌天下的九五至尊元启帝,本身心智刚如磐石,也不是那么容易被道人们说服的。但就在次年的春祭上,九岁的三皇子作为皇子的代表参加了祭典,得到了皇帝的赞赏,却在随后被乡野毒蛇咬伤,立时就死了。

从此元启帝不再轻易召见自己的任何一个儿子。

于是,余下的皇子们遭到了长期的冷藏。就这样也没能止住皇子们夭折的势头,元启帝这些年共生了七个儿子,活到了成年的,只有四皇子靖王与五皇子诚王。

元启帝好像忘记了自己有这两个儿子似的,使得两人不仅生活上乏人问津,读书开蒙也非常迟,连成亲选妃这样的大事,元启帝都不闻不问。还是大臣们对皇子们上心,发现两位皇子都成了大龄男青年,再不成亲咱们大庆皇室就没后代了啊,于是纷纷上书请求皇帝给两位皇子封王、选妃。

元启帝拖延症发作,又把这事生生拖了两年多,才给两个儿子分别封了亲王,让他们开了府,再让宗人府为他们选了良家女子聘为王妃。

靖王的王妃是川蜀一名县令的长女,诚王的王妃则是山西学政的孙女。

再过一年,又在群臣催促下再给两个儿子分别选了一名侧妃。而直到现在,元启三十五年的今天,皇帝陛下已年过五旬,却还没有立太子的意思。

这让群臣很头痛,很纠结。不管他们如何上谏,皇帝就是不松口立太子,摆明了不想在他有生之年再来个二龙相遇。不管是克死儿子还是被儿子克死,都是老皇帝不能接受的结果啊!

按理说,云若辰的父亲靖王年长,应该是最顺理成章的储君。反正他和诚王两人都不是皇后所出,一个是胡贤妃生的,一个是张淑妃生的,大家出身半斤八两,谁也高贵不过谁。

问题就在于——靖王已经三十岁了,他却还没有儿子!

而他的弟弟诚王殿下,在这点上可比他强——诚王有儿子,虽然只是侧妃生的庶子,但儿子就是儿子!

因此京城中,大部分大臣与勋贵都看好诚王。虽然碍着“王公大臣不得私自结交”的祖训,没法明着和诚王来往,眉来眼去的小动作可多了。靖王却是门前冷落车马稀,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但近来由于靖王的赈灾提议被元启帝采纳,而诚王却因“流民袭击事件”名声大跌,两方的势力较量正在发生悄然的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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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侧妃脸色还好,看起来调养得不错。再过十来天,她肚里的孩子就满三个月了。

她原先住的院子是被烧得最严重的,根本不能再住人,所以如今也只能委屈地住在后进的小院子里。但黄侧妃发挥了她一贯善于理家的强项,简陋的小院也被她手下的丫鬟仆妇们整理得清爽干净,云若辰都恨不得跟她借几个人过去用用了。

想起自个身边的银翘、连枝几个,她觉得实在没法指望她们什么。也不能说她们不勤快,但机灵是肯定算不上的,看来往后还得自己挑人用才行。

陪黄侧妃用了早餐,云若辰想往前院去找父亲说些事,却听下人说王爷到前厅见客了。

见客?难得靖王府也有客人,难道是顾原老先生来了吗?

中午和父亲一同用餐,云若辰才知道早上来的客人是户部与工部负责修建王府的官吏。

“唉唉,户部的人说实在是拿不出银子,只打算拨给咱们五万两,工部的人又说这笔钱根本不够开工,刚刚在厅里真是吵得我头都疼了。你说说孤该怎么办呢?”

“要不,只能按他们说的那样,先把大门修修,再把大殿建起来,其余地方等日后户部有钱了再说?”

靖王自顾自对云若辰吐着苦水。在山庄的那些天里,因为云若辰老缠着他说些外头的事情,结果倒是养成了他偶尔会对女儿吐槽的习惯。

云若辰却听得直想翻白眼。她这爹的脑子是从小进过水,还是被驴踢过呢?怎么这么不好使?还有,这种柔弱忍让的脾气,根本就是王爷界的奇葩啊!

看人家戏里的王爷,要么飞扬跋扈欺男霸女无恶不作,这好歹也算快意人生了;要么风流倜傥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勾搭各种良家妇女;要么在家里暗藏三百死士,收买权臣大吏图谋篡位,志向多么远大…

可是这位靖王爷,他就是个包子,纯的,连肉馅都没有!

“父王,您可千万别被他们骗了!”

云若辰忍不住出声提醒道。

靖王诧异地看着她。

“辰儿,你说什么?”

“父王,他们互相扯皮故意吵架拖延工程,就是在等您这句话呢。您要是答应这么做,咱们的王府多少年也别指望能修起来。”

“呃…辰儿,你还小,这些事你不懂,别乱说。”

也就是靖王这种和气过头的包子老爹,会对胡乱插话的女儿还有好脸色。换了别个,早把她撵离眼前了。

云若辰却没有停下的意思,继续说道:“父王,他们一开始给你拨的钱,就是打算让您修门脸和大殿的。”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户部和工部的人肯定早就串通好了才上门来的。他们算准了靖王怕事怕麻烦的性子,给他下了套,就想引诱他答应只修大门和正殿。

亲王的王府失火了,朝廷不能不给修,这关乎朝廷的脸面。可只要外头修好了,里头王爷一家住得舒不舒服,关他们什么事?反正靖王压根不敢向皇上告状。

本朝官员崇尚儒教,向来对皇室宗族的尊敬度很低,对老皇帝还敢在朝会上顶牛呢,何况靖王。

云若辰把自己的想法尽量婉转地向老爹说了一遍,听得靖王一怔一怔的,半天都没说得出话。

他性子软归软,可真不是笨啊。女儿刚刚说的这番话,怎么越想越有道理呢?

云若辰缓了一会儿,才说:“父王,你该对他们咬定了不松口,坚持要么彻底大修,要么咱们就这么住,连大门都不修!我就不信,户部真拿不出这笔钱!”

第十七章:宫宴

靖王殿下变了。

当户部与工部的官吏再次上门时,却见不到靖王本人。在被靖王的大伴徐衡告知靖王身体不适,让他们尽快拨款重建王府便是后,他们感受到了靖王“无声的抗议”。

明明前次见面时,靖王殿下还是很好说话的嘛,眼看着就要答应他们的方案了。怎么才过了几天就翻脸了?

不仅如此,靖王的老师顾阁老还刻意到工部施压,告诫他们明年初万寿节到的时候,各地藩王是要进京朝贺的。如果到那时靖王府还是这么破破烂烂,有损天家体面,就得有人出来背黑锅了!

大家辛辛苦苦数十年读书科举,好容易混到中央部门当个小官,容易么?要为了这种事丢乌纱帽,那也太冤枉了。

所以户部只能东挤一点、西挖一点,拼命再凑够了十万两银子丢给工部去开工了。工部也没法子啊,只得派人到附近州县搜刮些便宜点的材料回来用,尽量把开支控制在这十万两以内。

“哼,所以说,他们啊…是不愿也,非不能也。”

云若辰冷笑着看家里开始有工人进进出出丈量地基搬运材料,更坚定了她对户部工部那些人“柿子捡软的捏”的认定。

她何尝不知今年国库空虚,连赈灾都差点得提前收秋税。可她更知道,户部这些老狐狸是绝不会不给自己留点救命钱的,国库再空虚,应急资金肯定有,就看靖王的面子够不够大能提出来用了。

这可不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她非要无视灾民的苦难大兴土木。往大了说,靖王府的重建,是靖王重新回京后要打的第一仗。

这一仗要是弱了气势,让人发觉靖王还是那么懦弱无能好欺负,往后还想翻盘就难了!

所以她劝靖王决不能心软。以为自己只花五万两银子草草修葺下,给灾民们省出点钱来,灾民就会感激你?谁知道你做出的牺牲啊,连朝臣们都会在暗地里笑他傻气好骗罢了!

云若辰从来没有当圣母拯救苍生的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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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王府的修葺工程逐渐上了正轨,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中。云若辰的身体也比前些日子有了起色,正想着能静养几天,宫里却来了消息。

今年中秋,皇上要在宫中宴请宗室、勋爵,办一场“简朴而隆重”的中秋宴会。

这消息一传出来,在京城里立刻引起了不大不小的波澜。

元启帝并不是个亲民随和的皇帝,大多数时间,他既不上朝也不喜宴饮。

不过这也能理解,皇帝是个终身职业,还天天上班全年无休,谁干了三十五年也会腻歪的。况且还是元启帝这种很有性格的皇帝。

但这不代表元启帝就不管政事了,恰恰相反,老皇帝对权柄控制之严,也是庆朝开国以来少见的。他迟迟不立太子,固然有信道的缘故在里头,另一方面未尝不是怕立了储君便削弱了自己的权威。

元启帝每天基本都在内宫修道办公,处理奏折。除了过年之外,他还真是很少宴请外臣与宗室,这回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有些心眼活泛的人在想,这事可能和前段时间就有苗头的削减宗室待遇有关。皇帝这是想先礼后兵啊!

庆朝的宗室,经过这三百年的繁衍,已经是一个庞大得吓人的数字。全国各地的宗室藩王子弟加起来,几乎有上百万之巨。每年光是支付这些宗室的各种福利,就要花去朝廷税款中的一半以上。

而这些宗室在地方上往往又占有大批良田,但又无需缴税,快活又逍遥。元启帝本来也不想动他这些同族兄弟的利益,问题是接连几年都是天灾人祸的,国库一天比一天干净。正当此时,地方上又多了好些弹劾藩王占地夺田的奏折。

元启帝上了年纪,耐心也没有年轻时那么好了。想着自己在宫里都不敢大手大脚花钱,你们一个两个在地方上穷奢极侈,于是心理开始严重不平衡。

既然你们自己有钱,我就不给你们发那么多福利了吧!元启帝觉得自己很理直气壮,可惜宗室们不是这么想的。

如此下来,矛盾也就产生了,这削减待遇的事扯皮了小半年也没个准信。但这回老皇帝一反常态地要大宴宗亲,让许多人又嗅到了异样的气息。

云若辰对于中秋宫宴背后的暗流涌动暂时一无所知,她只是单纯的为自己得参加宫宴而感到烦恼。

作为靖王府唯一的嫡女,而且还是拥有朝廷封号的郡主,她是必须参加的。

然后问题就出来了。她要穿什么、戴什么?进宫以后该怎么行礼,如何叫人?

啊啊啊啊头好痛…

她宁可和几十个道行高声的术士斗法,也不想进宫应付那一堆堆的贵人啊。

可惜该来的总是要来,她内心再抗拒,还是改变不了即将入宫的事实。

和云若辰正好相反,靖王殿下对入宫这事表现得是相当激动。他都记不清上次见到皇帝老爹是在哪年哪月了,估计还是他生母胡贤妃去世时见过一面?平时过年的大朝会他都只能在金銮殿上跟着群臣远远看父亲几眼。

现在机会来了,他总算有可能与父皇面对面交流了,靖王殿下能不兴奋么。

于是靖王对于进宫一事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热情。这热情直接反应在云若辰身上,就是她得到了买新首饰新衣服的机会。另外,她身边还多了位新请来的教养嬷嬷,专门教她宫中礼仪。

府里除了在安胎的黄侧妃外,几名靖王的侍妾都被他谴来服侍郡主,务必要把郡主打扮得人家人爱,花见花开,决计不能丢了靖王府的面子。云若辰内心叫苦不迭,却无法抗拒那群闲得无聊的女人把她当成芭比娃娃来玩换衣服游戏。

天知道她们有多闲!光是发型就讨论了不下十种。好容易银翘按某位姨娘的意思给她梳好了头,另外的人要么嫌老气,要么嫌落伍。等再换其他人提议的发型,又是新一轮的挑剔…还美其名曰“为了郡主好”、“这都是咱们王府的体面”…

救命啊!

云若辰觉得自己头皮都要被扯下来了,再这么玩下去谁受得了,她才八岁好吗?你们是想把我打扮成一代妖姬啊?

“唉…”

晚上梳洗完毕倒在床榻上的时候,云若辰连指头都不想动了,太受罪了。

因为她不仅要被那群女人围着骚扰,还得跟刚请来的教养嬷嬷姚嬷嬷学规矩。

这位姚嬷嬷是靖王特意从他堂兄舒王府里请来的,据说规矩是一等一的严格,教出来的女学生都是极出色的名媛淑女。

云若辰向来觉得自己很能吃苦。明摆着的嘛,上辈子她才几岁的时候就能跟着师父在深山里修行了,一打坐练气几个时辰都不动一下的。

但在姚嬷嬷面前,她发现自己还是弱爆了。

姚嬷嬷年纪不大,还没到四十岁的样子,看模样年轻的时候也是个难得的美人。她面上常年笼着冰霜,也不如何骂人,就是拿着条细柳枝裁成的教鞭指导云若辰起卧坐行。

云若辰但凡有一处做不到位,姚嬷嬷的柳条鞭刷地就抽过来了,比骂人还狠。

“下巴尖窄、嘴纹多深,这是典型的神经质刻薄相啊,果然是变态老姑婆!”

云若辰也只敢在内心腹诽不已,哪敢多说半句怨言。不过她从来都是蔫儿坏,表面上从不反抗姚嬷嬷,私下还是用了点小手段让姚嬷嬷连续几天都头疼身软,就跟患了伤风似的,也就没力气抽她了。

要不是她真心想学点宫廷礼仪来傍身,免得闹出更大的乱子,早在姚嬷嬷过来的第一天她就能让这变态老姑婆滚蛋。

如是过了几天,中秋宫宴终于近在眼前了。

其实,对于能够在中秋宫宴上见到她的皇祖父元启与王叔诚王,云若辰还是很感兴趣的。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她是真的很想去会会他们啊。

第十八章:舒王

中秋这日,靖王带着云若辰和少数几个贴身服侍的下人,分坐两辆马车进了宫。

庆朝皇宫以承天门为界,分为外廷与内宫。外廷自然是皇帝与朝臣们办公的地方,内宫则占据了皇宫八成的面积,是天子起居之所。

元启帝亲情淡薄,很少召儿孙进宫。她的亲祖母胡贤妃过世多年,是以云若辰从出生来也是头一回进宫。

真正进了内宫,云若辰才切身体会到,姚嬷嬷斯巴达式的礼仪指导的确是有用的。宫里的规矩真不是一般的严,看那些宫娥太监们一举一动都整齐肃静,她就明白为什么从宫里出来的姚嬷嬷对她的举止挑剔到变态的地步了。

“好吧,以后尽量对她好一点…如果还有机会见面的话。”云若辰马后炮地想着。

尽管午间就进来了,距离晚宴却还有一段时间。对于这批难得进宫的皇亲国戚,鸿胪寺的安排还是很人性化的。他们被安排在最靠近外廷的熙华宫安歇,而在晚宴前可以由宫人带着在熙华宫里随意走动下。

不过很多皇亲国戚都不想错过这个“交流”的好机会,他们还在议论着皇上这回宴请与宗藩待遇有何关联。

云若辰一进宫就被带到了女眷安歇的偏殿。和靖王分开她倒是不觉得害怕,但…很无聊啊!

看一群群的宫装贵妇与千金贵女们在身边交换着虚伪的微笑与恭维,顺便还进行各种名为“寒暄”实为“攀比”和“相亲”的社交活动,她只能说贵族女人们绝对是比阴煞阵还恐怖的存在。

救命,她就要被她们衣服上的熏香熏死了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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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出去走走吧,好歹能透口气。

也不止她一人想出去走动,不过人家和她的目的截然不同,却是到各宫里去拜会娘娘们去的。

她在宫里一个贵人也不认识,自然只有闲逛的份。要说靖王府的人气真是不高,眼看着云若辰孤零零带着侍女被带路太监引出去了,却也没谁过来关心下她的去向。

带路的太监只觉得这位华容郡主怪怪的,居然真让他领着她在熙华宫里看景儿——哪有人真是进宫来逛的呀!都说靖王妃去得早,华容郡主没人教导呆呆木木的,果然不是流言。这位郡主与乃父一般,都是一根肠子通到底的傻蛋啊。

也是,看靖王那种不知变通的呆样,连给宫里送点好处都不懂,能教出多精明的女儿来。看看人家诚王殿下…

云若辰并不知道带路的太监在腹诽自己父女,但光凭他眼角眉梢流露出的情绪已猜了个七七八八。世人都是根红顶白的,也怪不得人家内侍瞧不起自己家——谁让她亲爹是个包子呢?唉唉唉。

但宫里规矩的确是严,太监就算心里不待见靖王府的人,面上仍要待云若辰恭恭敬敬的。尤其今儿这种大日子,谁敢这么不长眼的给自己找事啊,嫌死得慢么?

在带路的太监看来,云若辰就是个贪玩的孩子随便瞎逛。他却不知,云若辰的闲逛也是有规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