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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辞柔声,“再近一些。”

明光疑惑,他已经坐到她跟前了。他道,“你莫要耍阴谋,只要我告知我姑娘的下落,我会保你平安,放你一条生路。”

唐辞笑容冰凉:保我平安?放我一条生路?说的如此大义凛然,可谁又需要了。是,她现在思维迟钝,头很痛,想不出办法来解除自己的困境,可她唐辞又不是没有被关起来过。

她虽然没法想很多,却清楚地知道自己现在很不开心。她没力气去想自己为什么心情这么差,为什么看到这个男人、听到这个人说话心情会更加差但唐姑娘一直以来的生存准则都是,谁让她不痛快,她会十倍奉还。

唐辞低声,“你再靠近些。”

明光看她低垂着眼皮子,声音轻软似呢喃,情绪似很低落颓然的模样,便又近了些。他疑心她是和若云不对付,怕若云在马车外听到她的话,所以才要他挨过来悄悄告诉他真相。明光心中百味杂陈,她这种区别性的信任,反让他觉得是他对不起她一样。

两人这下离得极近了,鼻息交错,目光明澈。马车一晃动得厉害,唐辞身娇体软,向下外去,被明光稳稳扶住。她大大方方地靠在他肩膀上,侧头凑近他耳朵,温声细语,“我告诉你啊,我确实不是你家姑娘,我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老天爷让我来,我也没办法啊。其实我和你家姑娘是一个人呀”

她张口,突地咬向他耳朵,目中呆滞。

明光先是听得认真,后觉得她又在鬼扯,再接着,身子猛地一僵,痛觉传来,尖锐狠辣。堂堂九尺男儿,明光却几乎吃痛大喊出声。好在唐辞被下了药后力气变小,明光一掌拍去,将她震了开来,撞在车壁上,发出好大的砰一声。

美丽娇弱的姑娘喉口微甜,吐出一口鲜血,却望着青年鲜血淋淋的耳垂,哈哈笑起来。

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笑得胸口发闷、又接二连三地吐出血来,她却仍像无知无觉般,笑得眉眼弯弯,开心无比。

明光咬着牙,本痛得眼前发黑,恨不得劈死她,可她这神经质一般的笑,反笑得他怔然而望。她受了自己一掌,连连吐血,却根本不知道痛吗?

唐辞的目光变得阴鸷,喘着气叫道,“我不稀罕你放我一条生路!生死对我来说毫无意义,我唐辞不在乎。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我未曾对不住你,始终将你的感受放在心中,你却和别人一起来害我。你好得很!哈,原来我唐辞也有看错人的时候。”

“明光!你既然背叛我,就等着承受我的报复吧!我绝不放过你!”唐辞扬声喊,因破音而显得凄厉无比,然后又因体力不支而瘫倒下去。

“是你冒充我家姑娘!”明光厉声道,他几步过去,将她提腰拦在怀中,像要说服她,也在说服自己,“错的是你!我给你机会让你说出实情!是你自己不知感恩!”

唐辞虚弱无比,面白如鬼,却冷笑连连,“那你杀了我吧。”

“你为什么不肯说出来?”明光喝问,心中痛恨又不解,不解又焦急,“你在帮谁隐瞒?”

唐辞咬着满口鲜血,因为受伤,已经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她用看仇人一样的眼神盯着明光,让明光搂着她的双手颤抖,心神麻乱,难以承受。

他求道,“你说出来,姑娘她不能无缘无故地失踪!我保你,我真的保你!”

若云上马车,就听到明光最后一句话,眼尖唐辞又晕了过去。明光呆呆地抱着少女一会儿,才转头看向若云。因为受伤严重,若云整个身子都被包的严严实实,脸也被黑纱遮住。她盯着明光怀中的唐辞,目光怨恨无比:因为这个女人,自己毁了容,身体也受重创,一辈子可能就这样毁了!如今,这个女人终于落到她手中她不放过!绝不放过!

明光疲惫道,“她还是不肯说。”

“所以你该相信我的话,这确实是姑娘的身体,只是被这个妖怪附身了!不然为什么我们找不到蛛丝马迹呢?”若云淡淡道,“我已经联系了婉姑娘,婉姑娘让我们去泸阳的青云道观,那观主无相大师擅于驱除妖魔。婉姑娘说,这些年,无相大师为好多人家驱过邪,确实有些本事。”

“婉姑娘?”明光抱着怀中佳人的手一紧,目光淡然,又隐有警惕之色,“若云,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时候认婉姑娘为主,但你也伺候姑娘一场,你明知道婉姑娘和姑娘有矛盾,她的话,又怎么听得?若你帮着她借此暗害姑娘,我也饶不得你。”

若云身子一僵,勉强笑道,“姑娘也是我的主子,我怎么会害姑娘?不去泸阳,难道明公子还有别的路子吗?若我们就这样回嘉定,不怕被家里人看出她是假的吗?到时候我们谁都难逃一死,而且,”她故作若无其事,“你好像是最希望姑娘能回来的吧?我见你很着急。”

明光沉默,没有回答若云。

若云笑,“明公子,你担心什么呢?我们只是要无相大师为姑娘驱邪而已,婉姑娘就算再和姑娘有仇,也不至于杀害亲姐妹啊。而我”若云冷声,“我是和这个魔鬼有仇,却对姑娘忠心耿耿。有明公子在,我又能做什么呢?”

明光缓缓道,“去泸阳吧。”

若云应了声,出去吩咐了。

明光在马车中独坐,看着怀中昏迷的姑娘。如果她肯说出真相,就好了。

好一会儿,明光道,“魏云。”

“嗯?”有人应他,魏云果然一直在附近。

明光道,“她不是真正的姑娘,是冒充的。等她醒来,若她吩咐你帮她逃走,你不能答应。你也是姑娘的贴身侍卫,理应帮姑娘。”

“明大哥啊,虽然咱们关系不错,但我真不能答应你。咱们虽然都是姑娘的贴身侍卫,但我和你的分工是不一样的。在我眼里,她就是我的主子。只要她吩咐,我肯定听令。”

明光怒声,“她是假的!”

魏云淡声,“我说了,我和你的分工不一样。在你眼里那是假的姑娘,在我这里,只要她没有闭眼,她就是真正的姑娘。明大哥,你是姑娘的贴身侍卫,她有没有被替换,你应该很清楚。”

明光真是理解不了魏云的想法,他以为魏云和自己同为唐辞的侍卫,该都是保护姑娘的安危而已。而现在,人都不是那个人了,魏云竟一点也不在乎?他难道不该帮着找真正的姑娘吗?他就打算以这种得过且过的心理保护姑娘?即使那根本不是真正的姑娘?

魏云声音远了,“明大哥,我和你不一样,我不能抗拒姑娘的任何要求。所以如果你不想悲剧发生,就看着点吧。不过我觉得你也不必太担心,只要姑娘不到生命垂危的时刻,我大约是不会出现的。”

明光没再说话,是了,他和魏云是不一样的。他比魏云,更在乎唐辞的身份真假。而对于魏云来说,真真假假,是嘉定唐家长辈们需要分辨的,他这个侍卫,只用保证唐辞没死就行。

这是他们职责分工不一样造成的,没办法。

☆☆☆

几天后,唐辞第二次醒来。

这一次,她是在阴冷潮湿的地牢醒来,瘫坐在中间的空地上,周围空荡荡的,墙壁地面贴着无数金黄色的符纸,刺眼得很。空气潮闷,她捂着嘴干咳,肺部也跟着疼得厉害。

“醒了?”一个阴测测的声音在旁想起。

唐辞抬头,看到一个穿道袍的青须中年人,看着她的目光像在看一具尸体般,面无表情。

那人自顾自说道,“贫道无相,你的家人说你占了这具身体,让贫道来除妖驱邪。说说看,你想怎么合作?”

唐辞想起来了:这是明光和若云的手段吧?

想起明光,她眯了眼。药效去后,唐姑娘的思维重新变得活跃,终于可以好好想想了。她真的很失望啊,那个忠心的侍卫竟然和那个丫鬟合伙,软禁她,还想逼她什么来着?

她本来都想不玩明光了但他竟然敢对付她,她必须得为他准备一道大餐啊。

让他痛彻心扉、永生难忘。

唐辞阴笑的目光和无相大师阴冷的目光相对,唐姑娘目光亮起。

“你真的能驱邪?”

“看情况。”中年道士漫不经心地低头,从袖中取出一把生锈的匕首,在手中玩弄。

唐姑娘感兴趣道,“如何看情况?”

面无表情的道士抬头,一步步走向她,白面在空荡牢中竟有几分阴森感,“贫道最常用的法子,就是强迫人成为她该成为的样子。人人都说你是了,那你便是吧。真假,又有什么关系呢?”

☆、第33章 第二人格

若是寻常人家的姑娘,遇到被人这样耍着刀威胁,该吓哭了吧?若是贵族姑娘,被人指着鼻子说驱邪,该觉得羞辱怨愤吧?

无相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位据说出身于嘉定大族的唐姑娘,等着她如同常人般的反应。如果羞愤,那就让她害怕;如果害怕,那就让她更害怕。唐家要的是驱邪,中间手段如何,那是无相自己定的。

可惜无相没有等到唐辞如寻常人的反应,他俯视的这位姑娘,风霜满面,身处不利,却是听到无相“驱邪”的话题,眼睛刷地一下就亮了,煞是好看。甚至,之前漫不经心的态度都变得认真了几分,垂坐着向他弯腰行了个礼,“大师,您以这种手段成功地驱邪过吗?”

大师?

中年道士手中耍着的刀子停顿一下,落在唐辞面上的目光终于有了几分古怪之色,“你是在和贫道套近乎吗?落在贫道手上,便死了这条心吧。”

套近乎?

“不不不,”唐辞认真地摆手,“我是想和大师配合,帮我自己驱邪。不瞒大师,我体内有两个魂魄,我一直很困扰呀。”

无相从来没见过这么配合的人,又一想,八成又是自以为是想取得自己同情的人吧。他心中意兴阑珊,面上却淡然,“如此便好,只是为你驱邪的这个过程,会痛苦一些。为了唐家,也为了你自己,贫道已将你和你的家人隔离。等你病好后,才能重见他们。”

害怕吧,慌乱吧,强作镇定吧,跟我耍心眼吧!让我索然无味的生活有滋有味一些吧!

一想到美丽单纯的姑娘将承受的酷刑,无相眼现狂热,摸着手上冰冷的刀片子,身体忍不住兴奋地颤抖起来。

唐辞却对“将她和唐家人隔离”这个对正常人来说可怕的消息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听了也就听了,转眼就忘,反而喜欢无相大师的专业工作,和他认真探索,“我身体里有另一个魂魄,要如何做,才能杀死她呢?”

话一落,她的身子就轻轻一颤,苍白面上滑过惊慌之色,结巴尖叫,“唐、唐、唐姑娘!我没得罪你啊,我才是真正的唐辞啊!你怎么能想杀掉我呢?”

然后,她慌乱的面色再一变,微笑专注地盯着无相,对之前的声音没反应。

“”无相想,要么她还想着混淆自己的视线,要么她真的病得不清。

唐辞执着地要一个答案,“你能帮我杀死身体里的另一个人吗?”

无相道,“如果你真的被邪魔歪道附身,贫道被人尊为大师,自然有办法。”

唐辞扬眉,“如果我是邪魔歪道,想让你协助我杀掉原主呢?”她明澈的目光和无相寡淡的目光对视,轻轻笑,“比起寻常的驱邪,这样,不是更考验你的能力,更具有挑战性吗?”

无相虽面无表情,心头却一亮,呵。他和唐辞对望许久,彼此心照不宣地笑一笑,然后转身离开地牢。另有笃笃的脚步声从旁侧地牢传来,小道士的青袍露出一角,“师父,旁边的那个疯女人又逃跑了,差点惊着客人。”

无相淡声,“打断她的腿吧。”

师徒两人的对话隔得并不远,传入唐辞耳中。唐辞摸下巴,微笑:不管他的本事如何,总是要试一试嘛。至于惨绝人寰的过程,唐辞倒真的不怕。比起收拾明光,驱除掉身体里的另一个人,显然要重要得多。她身体里的另一个人,虽然目前来说没对她造成什么影响,但就像一颗定时炸弹一样唐辞不喜欢自己和别人共用一具身体。

自己的穿越,说不定很有文章呢?

原主在无相缓缓离开后,便颤巍巍地祈求,“我从来没干涉你的行为啊,自从你来后,我也没强行夺回身体的使用权我是哪里做的不好,让你有危机感吗?求你说出来,我一定改啊!我们可以做朋友嘛!”她除了偶尔吐槽唐辞两句,偶尔讽刺她没人道,真的什么也没做啊!唐辞是说过不喜欢和人共用一个身体,但她以为习惯大于一切,唐辞总会适应的。

唐辞的回答:“呵呵。”

“”原主直接就哭了,什么适应,什么习惯,什么朋友唐姑娘的精神世界太天马行空,根本沟通不了嘛!神哪,为什么让这么一个蛇精病降临!早知道,当初就

不管原主对唐辞暗地里苦苦哀求多少次,无相大师的驱邪行动,还是开始了。一开始,就让原主更想嚎嚎大哭了:这根本不是什么驱邪!完全是屈打成招!那个蛇精病大师居然说“邪魔附体,是因为精神受到极大刺激。要想恢复,就得经受更大的刺激和压力”,这纯粹胡说八道!既然是精神刺激,为什么要扎她、夹她、烧她、打她,特别疼!更简直的是,那个女蛇精病居然认同蛇精病道士的话,特!别!的!配!合!

女蛇精病不觉得痛吗?不觉得生不如死么!不觉得这简直是无稽之谈么!

唐辞不觉得。

她对这些酷刑简直是跃跃欲试,每天被折磨得死去活来后,她居然管无相要了厚厚一叠纸,详细记录自己经受酷刑的身体反应和表现。

她还画图说明!

她还制作表格!

她还遗憾穿越时没带照相机!

而且那个蛇精病道士对唐辞的行为极为认同,两人在经过一开始的隔阂和冷嘲热讽后,手牵手一起走在了研究“精神刺激和身体构造的分辨”这条莫名其妙的路上\\(≧▽≦)/~

原主都震惊了:这世界还能不能好了?果然蛇精病的世界,只有蛇精病能懂么?道士和被道士刑讯的女病人和谐讨论医学问题的画面,也真是醉了。

唐辞的精神力是很强大的,在没有必死的折磨下,尽管虚弱不堪,她都挺了下来。就是每天送走一脸满足的无相后,都要听到身体里另一个人的哭哭啼啼,唐辞真是烦死了!

就连半睡半醒时,都能听到原主惨兮兮的低弱哭泣声:唐姑娘,明天不要再用刑了好不好?

唐辞冷声,“再废话我毒哑你!”

原主崩溃大叫,“你毒吧!反正我已经受不了了,每天都痛得睡不着,不想睁开眼,不想活着你不停止这个可怕的行动,我就天天哭,天天哭!我、我要和你同归于尽!”

唐辞一愣,然后露出有趣的笑容:小白兔原主也有受不了的时候?

痛么?

这是她的身体,当然也痛。再加上这具身体的体质太特殊,别人一分痛,在她身上就是十分。且平日被明光保护得太好,一遇到险情,痛感会加剧。

无相大师的所谓驱邪,她和无相都觉得不太靠谱。因为这些天,她并没有感觉有什么异常。那个原主,每天除了哭哭啼啼还是哭哭啼啼,既不见她强行反抗,也不见她的魂魄有消失的痕迹。

唐辞很失望:驱邪怕是失败了。

她也不想再玩这种在自己身上动刀子的游戏了。

唐辞喃声,“明明是我强占这具身体,无相大师每天也画奇怪的符来着。不管是我的魂魄,还是她的魂魄,都应该有点感觉吧。难道那个道士是骗我,根本不会驱邪?”

她眼中闪现阴鸷之色。

原主怯声,“如果他骗你,你要怎样?”

唐辞笑,“讨厌!干嘛问出来呢?我喜欢怎么对冒犯我的人,你不是看得很清楚吗?”

原主一想到被她咬掉舌头的路人甲绑匪,被坑死的陈家二叔,被骗出佛寺的天问大师,被切掉喂鱼的江湖人,还有被毁容的若云她生生打个冷战。

原主沉默一下,轻声,“我想,应该不是无相大师的问题。你之所以除不掉我,是因为我们本来就是一个人。你就是我,我就是你,除掉我,就是除掉你自己,你根本不可能在保全自己的同时,让我消失。”

唐辞扬眉,生了兴趣,“怎么说?”有新故事听了?

原主细心解释,“其实你的出现,很复杂。但简单点说,就是人格分裂,第二人格。你应该懂吧?你不是穿越而来,也没有你所在的那个世界,那都是你自己编造出来的,给自己的存在一个立足点,好说服你自己能理所当然地存在。我为什么从来没对你的现代词语表示过诧异,为什么对你的出现很容易就接受了?因为我才是那个真正穿越的。”

“但我穿越后,在这个身体里过得并不开心。慢慢的,精神就出了问题你就出现了。其实你很早就出现了,在我十二岁的时候,在我有次失足遇难时,你就出现过帮我脱困。可是你的出现只是一段时间一段时间,而且我悄悄观察,发现你对自己之前的出现完全没有记忆。你不知道我的存在,也不知道你之前就出现过,你只当自己穿越来的但或许是我的精神压力并不太严重,你每次都走得很快。”

“但我需要你!我需要你的保护!需要你的强大!我知道自己大概的人生历程,被男人耍得团团转,被人当成棋子,我活得很不开心,我不喜欢这一切。可我没能力改变,我一直期待你的出现,每天都祈祷你重新出现你知道那晚在蟒川县的明月楼,你突然睁开眼的时候,我有多开心么!而且这一次,你没有消失!你一直在!你和我共用一个身体,你拥有了我的记忆!”

原主声音颤抖而激动,面上带着病态的潮红,“唐姑娘,我真的等了你许久许久!我一直在等着你!我想和你成为朋友,我想和你无话不谈!因为我们是同一个人,我们血肉相连,骨肉同一,你的思想就是我的思想,我的话就是你的话,这世上,没有人比你我更加亲密!连双胞胎都没有!”

“可是你好像并不喜欢我,一直怀疑我。我知道自己懦弱、怕痛、爱哭,知道自己可有可无,所以我尽量不影响你的决定,从不对你指手画脚我多么希望你可以和我相处得开心愉快,不要再消失了。但是,唐姑娘却要驱邪,却想让我消失”她抽抽鼻子,绵软的声音带着哑意,喃声,“我是没办法消失的呀,我就是你啊。让唐姑娘不开心,我真是很抱歉。”

地牢中溅落的滴答水声仿佛都沾了潮湿之色,明明暗暗的灯火从地牢尽头的台阶处投过来,在少女的面颊上浮动。年少的姑娘乌发披散,白衣染血,泪水滚滚而落,唇角却含着似是而非的笑容。

唐辞皱眉,“你让我不开心?我很开心呀,你的影响力哪有那么大。”她一顿,又轻笑,“不过,你的故事很精彩,我喜欢。”

原主一愣:她的人生历程,她的感受,对唐辞来说,就是“故事讲得不错”?

她叹口气:果然是蛇精病,没有同情心。

但那没有关系,因为接下来,唐辞就扬了扬下巴,懒洋洋道,“鉴于你的故事取悦了我,鉴于我是你的第二人格,”她说到这里,停顿一下,似觉得十分好笑,忍俊不禁好久,才接着说下去,“鉴于你我根本分离不开,这什么驱邪,就停了吧。”

原主松口气,好想说“谢主隆恩”啊。

☆、第34章 别样的见面

有那么十天的时间吧,唐辞被用链条锁着,闷在潮湿的地牢中。无相并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道士,他梦想中的生活,必然有一条是可以随心所欲地玩耍一个人。但这世上的大部分人都太脆弱,理解不了他实验的趣味,所以他们大都死了。

现在不一样了——来自嘉定的这位唐姑娘,是和他一样的人,完全满足他的需求。

当他用刀子划破唐辞的肌肤时,她不会满面惶恐;

当用细管插向她的脖颈时,她不会害怕得大哭大叫;

当他撕破她的衣帛时,她不会像要被非礼一般翻白眼晕过去

总而言之,唐辞真是位可爱的姑娘!

唯一可惜的是,唐辞身体里的另一个灵魂,却扮演着惊惶的受害者角色,无时无刻不在准备着尖叫。无相有点儿明白了,为什么唐辞一定要除去身体里的另一个魂魄。他一点也不介意帮助唐辞实验那个魂魄的底限。

而在经过和唐辞的心灵剖白后,另一位唐姑娘原本以为唐辞会安静下来,不再试图伤害她了。可事实证明,她还是想多了。唐辞依然兴致勃勃地和无相大师一起,对这句身体极尽摧残之能事。

原主哽咽,“我以为我们达成和解了啊,你为什么还要自残?”

因为连续高压的忍受折磨,唐辞精致漂亮的脸蛋变得憔悴苍白,却浮起兴味的笑容,“亲爱的,不要害怕,我不是在杀你,我只是想知道,当身体的承受力到达多大的极限,我虚弱到什么程度,这身体可以由你来掌控,而我退居你现在的位置。”

“”原主无语凝噎,如果她想掌控这个身体,那唐辞一开始的到来是为什么呢?虽然有些犹豫,有些不情愿,但唐辞的丧心病狂,她又不是第一天见识。如果、如果原主不禁想着,如果唐辞仅仅是想做这个实验,那她努力配合她,也并无不可。只要这之后,唐辞不要再折腾她了!

原主低声,“希望你说话算数,之后不要再自残了。另外,你一定要保证你还能再回来,我是真的不想掌控这具身体。”

“啊,”唐辞眯眸,流血的手指轻轻抚摸冰冷的铁链,“当然。”不想掌控自己身体的人,她还是挺好奇的。毕竟,这一点也不像正常人的想法呀——如果是唐辞自己有这种想法,才不奇怪。

这一日,无相记录完唐辞新的身体状况,看着靠着墙壁垂眼假寐的年轻姑娘,沉吟片刻,“我想,你的状态快到极限了。再刺激下去,可能性命不保。”

唐辞眼皮跳了跳,抬起眉眼,露出一双噙笑的晶亮眸子,“那我要先出去一趟,有个人,我迫切要解决啊。”虽然关在黑牢里许多天,唐辞可一刻都没有忘记明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