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唯一应对从容,倒是她的这副平静表情让宋梓然愣了一愣,他还记得,昨天的她就像是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般,怯怯地,惴惴地,柔弱得叫人心生怜意。可是今日的她,却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明明还是那张脸,却叫人不得不另眼相看。

难道,昨天的那副柔弱样子只是她的伪装,这才是真实的她?可是,不管事实是怎样的,这样的她才更有意思,不是吗?

“没想到一天不见,林小姐的变化如此之大,真是有趣,有趣。”宋梓然涔薄的唇瓣微微张开,接连说了两个“有趣”。

虽是简单的四个字,却让林唯一从心底里感到一丝欣喜,除了这张酷似他初恋女友的脸之外,她的身上终于有别的东西引起他的兴趣了。

宋梓然从座椅上起身,用着一种缓慢的步调走到了林唯一的面前,他的视线垂落在她的身上,君临天下般的姿态令林唯一忍不住地呼吸一滞!

宋梓然身上的这种王者气质是林唯一所不熟悉的,也是她无奈错过的。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对他的印象都停留在当初那个温文儒雅、英俊潇洒的青年身上,原来,在她离开的那几年里,物是人非早已不是虚言,他早就从当初青涩的大男孩儿成长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

这是多么令人欣慰的一件事,可是,她的心脏为什么会涌起一股酸涩呢?

这样想着,林唯一的眼神幽暗晕染了下,缓缓垂眸,将眸中的氤氲遮掩。

在视线垂落的那一刻,她看见宋梓然那只垂落着的右手手背上通红一片,甚至还有几个水泡嵌在手背上。

她想也没想地抓起他的右手,小心翼翼地捧着,就好像捧着非常珍贵的宝贝一般。

“难道你昨天没有上药吗?怎么会伤得这么严重?你的秘书没有送你去医院?”林唯一一股脑儿地接连抛出三个问题,语气里有不满,有自责,但更多的是毫不掩饰的心疼。

听到林唯一的三个问题,宋梓然原本平静的眸光变得幽暗了几分。他的右手被她捧在面前,左手插在西裤口袋里,神态慵懒随性,但是却带着略显复杂的表情凝视着她的头顶。

林唯一的问题不经过大脑思索抛了出来,当她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的时候,顿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她咬了咬嫣红的嘴唇,白皙的面颊上染上了一缕红霞,衬得那张小脸越发的明媚可人了。

沉默了片刻,林唯一轻声咳了咳,借此掩饰自己的尴尬。她低着头,轻柔地抚摸着他的手背,好像是不好意思直视他,“你先在沙发上坐一下,我给你抹点药膏。虽然说你自己不在意,可是如果就这样放任不管的话,很可能会留下疤痕的。”

她非常不满意宋梓然这种对自己的伤情漠不关心的态度,小嘴喋喋不休。毕竟,他对自己手上的伤不在意,她可是会心疼的。

第一世之上药

宋梓然挑了挑眉,任由林唯一拉着他坐在沙发上。除了母亲,好像很久都没有别的女人对他表现出这么明显的关切之意了。

哦,错了,虚情假意的倒是不少见,不过是无事献殷勤,想从他身上得到她们想要的罢了。可是,面前的这个女人,看她容貌稚嫩青涩,如果能称之为“女人”的话,脸上带着如此不加掩饰的关心和心疼,她的所求又是什么呢?

难道,她也跟其他的女人想的一样,想借此从他身上获得名利、金钱,亦或是地位?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那么,事情倒是简单许多了。

饶是宋梓然阅人无数,眼光毒辣,也看不清此刻的林唯一心中真正的想法。

如果宋梓然的这些在短暂的时间内迅速闪过的想法被林唯一知道的话,如果她心情好一点,或许就仅仅只是翻一个大大的白眼,暗讽他有眼不识好人心;如果她心情不佳的话,也只会默不作声,任由悲伤划过心房。

她的所图是什么?其实,林唯一想要的很简单,就只是他宋梓然这个人,就算是他没名没利,没钱没地位,她也同样对他趋之若鹜。不过,宋梓然把她想成和其他的女人一样,只贪图他的钱财,这样似乎也好。他的心里还装着他的初恋女友,若是被他知道她一直觊觎着他的人、他的心,他会加以防备的,毕竟,没人喜欢有人对自己虎视眈眈的。

只是,这些都是后话了。此刻的林唯一安安静静地坐在宋梓然的旁边,她把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裙子上,下面就是她那双白皙光滑的双腿。她的左手轻轻握着他的手指,右手拿着蘸着药膏的棉棒,小心翼翼地给他那只受伤的手上药。

他的手搁在她的裙子上,隔着薄薄的一层纱料,他能清楚地感觉到从她双腿上传来的丝丝温暖透过纱裙,传达到他的手心。如果换成是其他的女人,他会非常笃定,这无疑又是一个勾引他的戏码。

可是,他看着近在眼前的女子,眉眼是那么的澄澈通透,不染丝毫的杂质,她正在满心满意地为自己上药,好像担心弄疼自己一般,她还时不时地嘟起粉嫩嫣红的嘴唇轻轻吹着,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的手背上,让他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林唯一专心致志地给宋梓然上着药膏,丝毫没有察觉到此时他们的姿势有多么的暧昧,很容易让人产生遐思。

她小心细致地给他抹好药膏,但是并没有把他手背上的那几个水泡给刺破,一来她不忍心,二来,她也不希望在他的手背上留下伤痕。然后拿起杀过菌的干净纱布,给他包扎起来。

“好了,以后每隔一天,我都会来给你上药的。”林唯一给他包扎好,此刻他的手背上只是裹着几层纱布,丝毫看不见红肿和水泡,她的心里才觉得不那么疼了。也许,这就是“掩耳盗铃”的效果吧!

她笑着抬起头来,眉眼全都舒展开来,那双漂亮的眸子好似秋水一般湛湛。她看着宋梓然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看,脸上有些热了起来,她的眼神有些飘忽,略带羞意地问道:“怎么了?干嘛这样看着我?”

宋梓然忽然笑了一下,这抹笑容融化了他脸上坚毅冷硬的线条,似乎透着几分温柔,低低的嗓音如磐石般,还带着一丝醉人的磁性,“原来,林小姐的作风如此豪放,对于刚见过一次面的陌生男人,就可以这么毫无芥蒂地近距离接触,而且,这个男人还是被称为‘大众情人’的所谓的花花公子,我倒真是有几分佩服林小姐的胆量了。”

他的笑容明明那么温柔,声音也低沉轻柔,可是说出口的话,却像是刺人的尖刀一般,字字杵进林唯一的心口。那么强烈的讽刺意味,她又怎么会听不出来呢?

“你说什么?”林唯一不敢置信地抬眸看着他,原本明亮剔透的秋翦中满是受伤。

宋梓然无声地笑了笑,丝毫不为刚才自己所说的话感到有一丝的抱歉,他垂眸看了看那只仍旧搭在她双腿上的手,以作示意。

“难道不是吗?其实,林小姐和别的女人所求一样吧,不过是想从我身上得到自己想要的利益罢了,只不过,你比她们高明一点。她们是利用自己的风情万种,还有身体,来达到自己的目的;你呢,倒是迂回婉转了一些,想要采取柔情攻势,以期获得自己想要的,殊途同归罢了!”

宋梓然一边说着,一边把手从她腿上抽离,随即站了起来,走到玻璃窗前,看着楼下来来往往的车辆。

他的背影逆着阳光,隐没在阴影里,冷硬而又肃穆,隐隐中透着几分寂寥落寞。

按理说,林唯一是骄傲的,听到他刚刚那番冷漠无情的明朝暗讽,她应该气势凛然地摔门而去,可是,她并没有那样做。她不知道这一世的宋梓然经历过什么,才让他不愿意相信她是真心对他好,没有其他利益纠葛夹杂在其中。

只是,看着他沉寂落寞的背影,她替他感到了心疼。她好想走上前去,抱一抱他,对他说,“无论别人如何对你,但是我对你是真心的,我只想永远陪在你的身边,和你安稳地过完这一世静好岁月。”

只是这些,她也只能在心里想想罢了,是万万不敢这么做的,否则,他就真的把自己当成是那些豪放女了,恐怕会对她敬而远之的,那她可就得不偿失了。她可不想第一世穿越过来,就经历惨痛的失败,更加不想失败之后,还得去阎王那里接受什么所谓的“炼狱之苦”!她可是很惜命的,当然了,主要是她舍不得就这么错过第一世的宋梓然。

林唯一整了整自己的装束,也相继站起身来,姿态款款从容,娇美的脸颊上挑起轻若的笑意,蚀骨般柔媚,眼波横掠,透出前所未有的慵媚。这一世的她只是一个还未出校园的女大学生,青涩稚嫩得很,但,前世的她可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成熟女人,是以,这种成熟女人的丰韵不经意间就在林唯一的身上展现了出来,虽然诡异,却又契合地那么完美!

“豪放女配风流男,宋总不觉得这种搭配非常完美,堪称绝配吗?”林唯一菱唇微启,就连噙着的笑容都越发的深邃了。她一边说着,一边将秀发撩到耳后,动作自然丝毫没有扭捏,露出了小巧精致的耳朵,在阳光的映射下,隐隐泛着透明,她的皮肤很白,就连细细的血管都看的清楚。

宋梓然转过身来,眼神飘忽闪烁了一下,虽然他见识过无数的风情万种的女人,可是不得不承认,这样的林唯一,又或者说这样诡异到惊艳的女人,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过。

当初苗然离开他,远走他乡的时候,也像她这般,只是一个半大的女人。看着面前这个容貌酷似苗然,却又带着明显和她年龄不符的成熟风韵的女人,他不由得想到,也许,在世界的某一个角落的苗然,也像面前的这个女人一般,款款风情尽显,不知吸引了多少男人的眼球。

林唯一看着转过身来的宋梓然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却又丝毫没有色/情猥琐的神色,仿佛透过她,在遥念痴想着别的女人。她明白,看来自己又在不经意间令他想起他的初恋女友了。

林唯一下意识地勾了勾一边的唇角,在心里安慰自己:没关系,不要生气,气大伤身,你还要健健康康、长长久久地和他过完这一生呢!就原谅他这一次,允许他透过自己,怀念一下只能是他初恋的初恋女友吧。

既然她穿越过来了,就不会让他和他那个初恋有旧情复燃的机会,她会把一切都扼杀在摇篮中。所以,初恋女友?她也只能止步于“初恋”这个身份了。

不过,想想还是很来气。上一世的时候,宋梓然的初恋、初吻,甚至是初夜,可都是她的,没想到这一世反倒被别人给捷足先登了。

唉!只能怪她穿越过来的时间点不对,没有从源头上做到“斩尽杀绝”。

“绝配?林小姐这是在向我求爱?”宋梓然的思绪回归,涔薄的唇瓣微微挑起,真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宋总想多了。”林唯一忽然笑了出来,好像听到什么可笑的笑话一般。

求爱?不错,这确实是她的目的,可是,身为一个女人,她也是很矜持的好不好?所以,求爱这件事,她只负责引导,最终落实还是交给他来做吧!

林唯一抬起纤细的手腕,玫瑰色的腕表泛着莹亮的光泽,虽然不是什么大牌子,可是胜在工艺精制。她看了看时间,觉得自己在这里待得够久的了。虽然宋梓然没有表现出端茶送客的意思,她也很想和他多待一会儿,哪怕是默然凝视,也是很好的。

只是,凡事都要讲究火候和分寸,正所谓“过犹不及”,更何况这只是他们的初次见面,以后的以后,还会有很多机会,不是吗?

“好了,我今天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就不打扰宋总工作了。”她垂眸看了看放在茶几上的糕点,继续说道,“这是我亲手做的糯米金丝糕,吃过的人都说很美味,想来味道应该不会很差,宋总闲暇之时,可以尝一块儿。毕竟,身体是自己的,总饿着肚子办公可不是一个好习惯。”

林唯一说完这番话,也不等宋梓然回应,转身已然走到了办公室门口,她的手搭在门把手上,回颐,“后天我会过来给你换药的,宋总可不要把小女子拒之门外哦!”她俏皮地眨了眨眼睛,随即拉开门,动作轻盈地走了出去。

第一世之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林唯一走后,宋梓然想起刚刚她那个调皮的笑容,眉眼间不禁带上了几分笑意,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这个样子的她,才符合她天真懵懂的年龄。

他垂眸,看了一眼安静地躺在茶几上的精美餐盒,淡淡的浅紫色,和她今天所穿的裙子属于同一个色系,看来,她应该是比较钟爱紫色了。

宋梓然之所以能在商场上站稳脚跟,并且独占鳌头,除了他强大的家世背景外,和他自身卓越的能力以及缜密的思维判断是分不开的。仅凭着一点蛛丝马迹,就轻而易举地判断出了林唯一的喜好。

他似是想到什么,无声地笑了笑,额前细碎的发自然地垂落下来,将他深邃眸子里的所有情绪都给遮挡住。他走到办公桌前,坐下来,继而接通了秘书的专线:“徐秘书,上来一下。”

宋梓然所掌管的恒远集团承包了整个恒远大厦,他所在的十九楼,是他的专属楼层。来过恒远集团的人大多都会暗地里指责宋梓然骄奢淫逸,在这么个寸金寸土的地儿竟然还整出个总裁专属楼层,真是有够奢侈的!

可是这话传到宋梓然耳中,他只是但笑不语,他可不是什么慈善家,也做不来那些苦行僧的事,既然他有这个能力,又为何不让自己过得舒服一些呢?毕竟,不可否认的是,他是喜欢享受的。

不过两分钟的时间,宋梓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请进。”宋梓然正在看文件,头也不抬地应道。

徐秘书应声推开门走了进来,恭恭敬敬地走到宋梓然的办公桌前,站定,随即开口问道:“总裁,您找我?”他知道,虽然面前的这位宋总表面看上去温润无害,待人有礼,可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就像是一匹蛰伏在黑暗中的恶狼,随时伺机而动。饶是他在宋梓然的身边待了五六年,可还是打心底里畏惧着他。

宋梓然闻言,依旧没有抬头,视线仍然胶着在手中的文件上。

徐秘书就这样安静地站着,也不再开口,他知道,恒源集团能有今天的成就,和宋梓然的卓越才能分不开,可是,外人不知道的是,他对待工作也是非常专注,一丝不苟的。

过了片刻,宋梓然才悠悠开口:“茶几上有一些糕点,你拿下去处理吧!”

徐秘书依言看了看茶几,上面确实躺着一个精美的餐盒,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这应该是刚才的那位林小姐带来的。

唉!总裁既然说了让他处理,看来是逃不掉被丢入垃圾桶的命运了。徐秘书在心里无声地叹了一口气。这位林小姐想要讨好总裁,可是用错了招儿了。对总裁虎视眈眈的那些女人,也不乏带着一些精美食品前来献殷勤的,口口声声说着是自己亲手下厨所做,可是味道却和那些高档餐厅里的厨师所做的口味毫无二致,有的更是包装盒上直接带着餐厅的标签就送来了,这不是活活儿打她们自己的脸吗?

徐秘书正沉浸在自己的遐思之中,宋梓然见他半晌没有动静,疑惑地抬起头来看向他,见他的思绪明显已经飘到了九霄云外去,出声喊了一声,“徐秘书。”声音不疾不徐,喑哑低沉,明明不闻喜怒,愣是让正在神游的徐秘书生生打了一个冷战。

自己竟然在大boss面前走神,并且还是在心里腹诽总裁的八卦,可真是活的不耐烦了。他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讪讪笑道:“总裁,我这就拿出去处理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三步并作两步地急忙奔到水晶茶几前,抄起餐盒就要往办公室外面走,动作飞快,好像后边有洪水猛兽追着他一般。

可不是嘛!如果让总裁知道他刚刚心中所想,那对他来说,总裁可比洪水猛兽可怕多了,毕竟,洪水猛兽需要咆哮来震慑人心,总裁可就是轻轻松松的一个眼神,就能杀人于无形之中,他可不想待在这里等着被大boss的眼神凌迟。

可是,不如他所愿的是,他的手刚刚触碰到门把手,宋梓然独有的性感喑哑的声音自他身后传来,“等一下。”听在他的耳中,只觉得冷冽刺骨。

“完了完了,看来我今天的小命儿就要交代在这里了。”徐秘书认命似的闭了闭眼,无声地在心里为自己默默哀悼。

徐秘书慢动作似的转过身来,似乎想借此推迟一下自己的死期,他缓缓地走到办公桌前,带着誓死的表情。

“算了,你把东西放在桌子上吧!”宋梓然并没有看向被他吓得不轻的徐秘书,视线停留在文件上,漫不经心地开口说道。

“呃?”徐秘书的眼睛陡然睁大,不是要讨论他的死期吗?先不管了,自己的项上人头保住了,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一想到这儿,他激动地把餐盒“嘭”地一声放在了宋梓然的办公桌上。

听到声音,他缩了缩脑袋,看来他今天出门的时候没看黄历,真是流年不利啊!刚说完自己的脑袋保住了,就整出了这么大的动静。

宋梓然抬起头来,墨玉般的黑眸看着他,向来平静深邃的眼神中带着些许纠结和不确定。

这种表情看在徐秘书眼里,心中的不安更甚了几分,大boss这么纠结,难道是在考虑哪种死法能让他死得更加难看一点?

此刻的徐秘书就差跪倒在地,抱住宋梓然的大腿,哭天抢地地为自己做最后陈述:“大boss啊,您就看在这么多年,属下尽心尽力服侍您,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儿上,就饶过属下这条小命儿吧!”

“你先把手头的工作停一下,帮我查一下林唯一的资料,记住,是所有的。”低沉而喑哑的男声响彻在偌大的办公室内,宋梓然面无表情地端坐在那里,湛清的下巴倨傲而威严,鹰隼般深邃的瞳孔里毫无波澜,又或许是被他成功地掩饰住了。

徐秘书得到命令,连连应是,坚决地表明自己的决心,“总裁,您放心,我一定会把她平日里的吃喝拉撒睡,连同她的祖宗八辈儿,都给查仔细了。”表完态度,他便雄赳赳气昂昂地走了出去。

宋梓然无声地笑了笑,将他隐在阴影里的轮廓瞬间软化了几分。

他说的是这个意思吗?随即转念一想,好像是吧。

宋梓然的视线从文件转移到手边的餐盒上,他盯着餐盒看了片刻,然后放下手中的笔,拿过餐盒,把盒盖打开,瞬间一股浓浓的糯香弥漫了整个空间。

躺在餐盒里的金丝糕造型很是独特,一字排开,第一个上面用番茄汁写了几个小得几不可见的字,“要通通把我吃掉哦~”,还配合着一个大大的笑脸;第二个上写着“如果把我丢掉”,配合着一个气势汹汹的表情;第三个只写了两个字“我就”,却是一个嚎啕大哭的表情。

经过了这么长时间,软糯香甜的金丝糕还是热热的,就像刚刚出炉的一般,可见对方很是用心,花了一番心血。

宋梓然拿起第一个,放到口中尝了尝,香糯的味道瞬间攻陷了他的味蕾。这种味道不同于以往他吃过的任何一家高级的餐厅所做出来的糕点,很是特别,甜而不腻,软而有劲道,入口之后留有余香。

就连向来对饮食非常挑剔的宋梓然也不得不承认,林唯一的手艺确实不错。

他看着手中的糕点,又看了看被纱布包裹着的右手,心中的疑团越来越大,她是真的像她所说的那样只是来慰问探望自己的,还是像其他的女人一样对自己有所图谋?

意识到自己心中所想,宋梓然怔了怔,随即自嘲地笑了一下,自己竟然被一个毛头小丫头扰乱了心神,这可真是前所未有的事情。看来,这位看似单纯无害的小丫头也不简单啊!不过,这样才有趣,不是吗?

宋梓然涔薄的唇瓣微挑,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容,性感得令人窒息,将他周身散发出来的森冷气息驱散了不少。

这样的宋梓然如果被他的那些狂热追求者看见的话,肯定又会掀起一股巨大的洪潮。

林唯一从恒远集团出来之后,接到同学的电话,说是导师有事情找她。她不疑有他,没有回公寓,而是直接去了学校。

不料,在去往导师办公室的必经之路上,杀出了一个程咬金。

一个男生手捧一大束玫瑰花,单膝跪地,眼中脉脉含情,对着她深情款款地说道:“唯一,我喜欢你,做我的女朋友好吗?我会一心一意地对你,不拈花惹草,不勾三搭四,只让你做我唯一的女人,你就是我的唯一。”

林唯一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这个男生,在记忆的犄角旮旯里巴拉巴拉,终于想起他是谁了。

这个男生叫赵一航,对她新生爱意已久,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她还记得,前世的时候,他因为对林唯一爱而不得,于是因爱生恨,将她是宋梓然的情妇这件事公之于众,导致林唯一成为众矢之的,被学校开除,就连毕业证都没有拿到。

知道了事情的发展始末,林唯一自然是对面前的这个叫赵一航的男生没有好感。虽然他针对的只是前世的原身林唯一,可是,对于因爱生恨、行径下作的男人,她是断然生不出半点好感的。

第一世之邀约

林唯一眼眸微动,继而笑了起来,露出一副一幅慵懒又舒适的表情,“你说你喜欢我?”软糯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慵懒随性。

见林唯一对自己说话,赵一航很是激动,要知道,他对她表白了不下五次,可是每一次她都是非常淡然从容地从自己身边走过,丝毫不做停留。这次她一反常态地和自己主动交谈,难道…她开始对自己有好感了?

想到这里,赵一航连连点头,俊逸青涩的脸上带着不加掩饰的受宠若惊。

“哦?是吗?”林唯一眼睛转了转,眸中透着一丝黠慧,就好像一只狡猾的狐狸一般,“那我倒想听听,你有多喜欢我?”

“我喜欢你,比山高,比海深,如同滔滔江水奔流不息。为了你,我可以上刀山,下油锅,也绝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怨言。此心日月可鉴,天地为证!”赵一航迫切地想要表达自己的内心情感,话语出口亦没有太多的思量,竹筒坠珠般噼噼啪啪道。

听完赵一航的这番深情告白,林唯一终于见识到什么叫“说的比唱的好听”了。如果他真的能够做到像他所说的那样,为她赴汤蹈火,那么,上一世的时候,他又为什么会把林唯一当情妇的这件事给捅出去呢?害得她被学校开除,成为一个肄业生。说到底,还不是用情不深,只想用花言巧语来诱骗她?

不过话又说回来,就凭他这一番慷慨陈词,如果对象换成别人的话,没准儿还真能作为把妹的手段,成功诱惑到几个妙龄少女。只可惜,林唯一虽然身体上正处于二十出头花样年华,可是,她的灵魂深处却是成熟女性的思想。所以,他碰到她,只能算他倒霉了。

林唯一轻轻拍了拍前胸,装作很是感动的样子说道:“真的吗?我真是太感动了。可是…如果我并不像你所想象的那么美好,你还会喜欢我吗?”

林唯一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一双幽幽的眼睛像要将人看穿似的,澄清的眼眸中没有任何的波澜。

“啊?”赵一航闻言,讪讪地笑了笑,是啊,他自认自身的条件不差,风流倜傥,能言善语,可是他追求了她这么长时间,她都不为所动,并且,他也没听说过她和学校里的哪个男生走得比较近,像她这么年轻漂亮的女孩子,正是谈论风花雪月的时候,可她向来独来独往,难道…她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不成?

“怎…怎么会呢?你开玩笑的吧?你可是咱们学校公认的完美女神,怎么会不美好呢?”赵一航的眼神变得飘忽不定,不再像刚才的坚决镇定。

林唯一将他所有的表情全都看在眼里,在心里冷笑了一下,看吧,这就是刚刚信誓旦旦地说着为自己上刀山,下火海的那个人,可是,短短的五分钟不到的时间里,他就开始动摇了,所以说,相信男人的话,还不如相信母猪会上树来得真实呢!

不对,如果刚刚的那些话是出自宋梓然的口中,不论他说什么,她都会坚定不移地相信。

此时赵一航仍然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林唯一勾了勾唇角,挑起一抹轻若地笑意,缓缓俯身,视线在和他相距十公分的地方停下,嫣红的朱唇轻启,“如果我说,我是别人的情妇,你还会觉得我美好吗?还会一如既往地喜欢我吗?”她的声音淡淡的,双眸漆黑如墨,深幽的看不到底,自有一种难以形容的魅力。

闻言,赵一航倏然睁大双眼,好像听到了非常可怖的消息一般,他想说,无论她变成什么样子,他对她的感情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改变。可是,他张了张嘴,这句话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他承认,如果真像她所说的那样,他做不到心无旁骛地继续喜欢她。

看着这个样子的赵一航,林唯一倏然笑了起来,不似嘲讽,不染悲凉,只是觉得,确实如她所料,笑容里带着几分勘透事实的澄澈。她利落地直起腰身,一丝微风拂来,吹乱了她的长发,她抬起葱白的小手将略显凌乱的发拢起,动作毫不扭捏做作。

“我刚才所说的都是骗你的。”听见林唯一的话,赵一航的心里猛然松了一口气,可是,还不等他的这口气散尽,林唯一继续说道:“可是,不管我刚才所说的是事实,还是谎言,你都相信了不是吗?并且,你犹豫了,迟疑了。所以啊,有些话还是三思之后再开口比较好,誓言是很珍贵的,不能说过之后就把它抛之脑后了。没准儿到头来说得多了,连自己都不相信了。”

林唯一说完这番话,不再看他那张面红耳赤的关公脸,施施然转身,等她走出两三步之后,她停下脚步,但是没有转过身来,背对着赵一航说了一句话:“还有,男儿膝下有黄金,你跪拜的对象不应该是我。”

说完,便不再理会他会用什么样的眼神看着自己,径直离去。

其实,林唯一刚才的所行所言并不是出于什么人道主义精神,她只是觉得,她的时间和精力有限,只想和宋梓然安安稳稳地过完这一生,不想耗费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

刚才的那场会面,就当是解决掉日后一个不必要的麻烦吧!只是她没有想到,她的这个举动,会给她带来更大的麻烦。

徐秘书的办事效率果然很高,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就把林唯一从小到大的资料以及所有的人际关系都调查清楚了。

宋梓然拿着厚厚的一沓资料,一目十行,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就全都看了一遍。

他的左手拿着资料,右手屈指轻扣桌面,这是他惯有的动作,每当他认真思考一件事情的时候,就会下意识地做这个动作。

其实,林唯一的资料很简单,或者说,很干净。没有不良记录,也没有复杂的人际关系,干净得就像一张白纸一般。

只是,让宋梓然感到疑惑的是,她竟然没有男朋友,更进一步说,她从来没有谈过恋爱!他以为,像她这般容貌过人的年轻女孩子应该会有很多人追求的,可是,她竟然还能完好地保存着自己的初恋,这让宋梓然在惊讶的同时,也多了几分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