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爱情?

清欢不知道。

她是真的不知道。事实上到了现在,她已经开始怀疑世界上到底有没有这个东西了,但面对女鬼凄然的眼神,清欢淡定地道:“这个问题,你以后自然会知道的。”

“可是,我现在就想知道。”女鬼眼神凄楚,但过了几秒钟,又突然笑了,“呵,也许,不知道才是最好的。我穷极一生追问,都没有要到一个结果,又怎能奢望他人能够告知于我呢?”

清欢看见了她眼中的悲伤。这只女鬼自从出现在桥头,便不惊不喜,一脸平淡,清欢望着她,低低地叹了一声。

如此为情所困,又是何苦。

“姑娘,你在这儿待了多久啦?”

还是头一个跟她搭话主动关心她的人。清欢微微一笑,也很愿意陪这个看起来寡言沉默,眼神却很温柔的女鬼说话:“太久了,我已经不记得了。”她看向远方。“在这里待了多久,我有多少岁,我都不记得了。”

“不会很寂寞么?”女鬼轻声问。“我常常感到寂寞。陛下不来的时候,寂寞,陛下来了,仍然寂寞,他在不在我身边,我都非常寂寞。他明明离我那么近,为何,我却觉得,是那样遥远呢?”

清欢对爱情实在是没什么发言权,她不知道自己能说这女鬼什么。劝她不要执迷,回头是岸?曾经同样沉沦疯狂的她,有什么资格和底气去劝慰别人?伤口不在自己身上,谁都不知道有多疼。她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从来不拿自己的标准去要求旁人。

“你知道吗,姑娘,我的名字叫做若兰,是陛下给我取的。”女鬼若兰似乎陷入了回忆中,嘴角露出了一丝淡然甜美的笑容,可以想见她生前是何等的美丽倾城。“那时候我只是个卖唱的歌女,陛下微服私访,看中了我,便独排众议,将我带回宫中,封我做了妃子。”

她脸上的笑那样甜蜜,清欢甚至不忍心打断她,便安静地让她继续说了下去。

“那段日子,是我最快乐的时光。我有钱葬了爹娘,还有一个对我很好的夫君。真是……如梦一样的日子呀。”女鬼若兰嘴角的笑容更加柔和,半晌,她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再度笑了。“我本命叫做商儿,陛下为我改了名字,封我做兰妃,让我入住栖兰殿,在殿中为我住了好多好多的兰花,我好高兴啊,我觉得,我拥有了整个世界。所以,即使其他妃嫔下毒害我,让我腹中胎儿夭折,从此再难孕育子嗣,我也是不在意的。因为只要有陛下就够了,只要陛下,还能一直看着我。”

“他一个月,有十几日是宿在我殿里,除了最开始的半年,再后来,他就不碰我了。我不知道是为什么,但大家都认为,我是皇上最宠爱的女人。”女鬼若兰的泪水一滴一滴掉下来,她的眼神有着回忆的酸楚与甜蜜,却也无比空洞。“就让我被这样骗下去不好么?为何要让我得知真相?让我知道……其实,我不过是那样一个不堪的存在。”

“皇上他早有所爱。最开始的半年,他宠幸于我,是因为我是替身,因为他还没有得到那个女子。半年后,他来我殿中却不碰我,是因为他已得到了那人,只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所以利用我做掩护,怕皇后和其他妃子把注意力放到那女子身上。姑娘,你看,我连笑都不会笑了,因为陛下不喜欢看我笑,我一直以为是我笑起来不好看,原来,是因为我笑起来的时候最不像她。”

“你很美。”清欢真诚地说。

“美貌又有何用,陛下爱的终究不是我,而是敌国的王后。”女鬼若兰轻轻地笑了,清欢这才发现她笑起来时,嘴角有一颗俏皮的小虎牙,还有一个甜美的梨涡。

“陛下让我当了靶子,他明知我有孕,却还是眼睁睁让我失了孩子,坏了身子,只因为那女子对他发了脾气,因为他曾对她承诺,后宫中,决不会再碰一人。我有了身孕,那女子便生气了,于是,陛下便顺水推舟,让皇后,对我下了药。”

“我以为事情到这里,已经是极致的悲剧。却没想到,陛下比我想象中更为心狠。”

“他命人将我蹂躏后杀死,尸体送回敌国,再让敌国的王后顶替我的身份。”女鬼若兰笑得凄凉。“他口口声声叫的兰儿不是我,他处心积虑,救我,助我,为的也不是我,他对我没有半分情意,我死后,敌国君主认出了我并非他的王后,便将我鞭尸割首,悬挂于城墙示众。陛下却始终坚称他的兰妃正在宫中,姑娘,你说……我是不是,可以怪他?”

“我从来没有怪过他。因为他是陛下。他忽冷忽热,我不怪他,他不救孩子,我不怪他,他拿我当替身,我也不怪他,他杀了我,我仍旧不怪他,因为我爱他。那种爱已经刻入了我的灵魂,让我为他生为他死。可是我还是会难过,我还是……还是想到生前种种,便觉得痛苦。我做错了什么呢?我自幼家贫,爹娘恩爱疼我,可一朝家道中落,我只好去做卖唱的歌女,可我不偷也不抢,洁身自好,为什么最后会落得这般下场?”

清欢静静地望着她。

女鬼若兰流出血泪来,清欢暗暗有些心惊,奈何桥上的鬼魂见多了,可像女鬼若兰这般死后都还如此难以解脱的,却是头一回见。

半晌,她轻轻一叹,素手从女鬼若兰面上拂过,低低地道:“那便去做场梦吧,你既要他爱上你,我帮你就是了。可这世间爱情,哪有那么多两情相悦,又光明磊落的呢。”

这份爱太沉重,沉重的让清欢又再度感到了低落的情绪。

她在那么多世界活过,无比真诚和热心的去爱那些世界,去相信那些美好的人们所拥有的美好感情,但她自己,却是再也不会有爱情了。并非她恐惧或是排斥,而是真切的不再需要爱情这个东西。亲情友情同样令她无法割舍,迄今为止,最令她怀念的,竟是那一场当道士的修行。

痴儿啊痴儿,命里有时终须有,何苦强求。

而她,早已学会并且享受遗忘。无论回忆美好还是痛苦,最终都会过去,没有任何东西打得过时间。

清欢再次叹了一声,她将墨泽派出去,这奈何桥便瞬间冷清了许多。也不知哪个世界是怎么了,时间约莫是出了问题,待到墨泽平安回来再说吧。

闭上眼睛,再度睁开时候,清欢便感到一阵剧痛。她下意识地捂住了作痛的部位,猛地坐了起来,整个人坐在床上弯着腰,紧紧地抱住了肚子。

“娘娘,娘娘您醒啦?!”一个圆脸的小宫女迎了上来,激动的神色诉说着她的担忧,“太好了,您终于醒了!太医说您不可以乱动!快快,快躺下!”

清欢的脑仁疼了一下,她的降临一直都是随机的,不限时间,但好像每次都不太靠谱,也许下一个世界她该考虑下要不要自己决定时间点?这会儿很明显是若兰小产,而皇帝已经得到那所谓的敌国王后了。

也就是说,在他得到王后的心之前,是不会杀了若兰的,但时间也没有多少,顶多一年左右,到王后对他心动,愿意做他的妃子,那时候便是若兰的死期。

这男人得是怎样的冷酷残暴,才能想出这样的方法,如此利用一个深爱他的女人。

清欢不愿去想那么多,因为她真的好痛。从前什么痛都承受过,如今娇气了。

“娘娘……”小宫女轻声唤着。“您、您是不是想见陛下呀?要不、要不团翠命人去给您催一催吧?”

“不必了。”清欢虚弱的说。“陛下日理万机,怎么有时间来看本宫呢,你退下吧。”

日理万机个鬼,他根本就是躲在他的寝宫密室里跟敌国王后利用圈圈叉叉培养感情。

清欢在这些世界,也都见过不少人了,但在她所选择做伴的男人里,没一个和这个皇帝般恶心卑劣。既然不是同路人,清欢自然不会客气,她才不想留这样的男人在身边。

团翠看着清欢惨白的脸,心头一颤,应了一声,退了下去。

殿里没了旁人,清欢手指轻轻一动,痛楚瞬间全消。在她没有意愿留下的世界里,心脏不做任何跳动无所谓,因为这里不会有任何感情能感动到她。不管是残忍无情的皇帝,还是背叛夫君投入敌人怀中的王后,亦或是那位将一个弱女子尸体蹂躏的大王,对清欢而言都是恶心中的极致。

所以,能力可以无限制的使用了。

不如先用第一个吧。清欢歪着脑袋想了想,嘴角泛起一丝诡笑。

她自然不会用这个世界不存在的能力在皇帝等人的感情身上,感情这种东西,如果不是全心全意,心愿就不算完成,清欢也没有蛊惑他人的意愿,但在其他方面没说不能用啊。

第184章 第十四碗汤(二)

女鬼若兰的记忆里,文帝是在她小产三日后才来看她的,用的理由是前朝政事繁忙,然后因为她失了孩子一事大发雷霆,杖毙了数个宫女,又勒令皇后严查,排场挺大,闹得也挺足的,就是雷声大雨点小,因为除了女鬼若兰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是皇后下的手,最后拖的时间长了,随意找了个不受宠的宫妃替罪,这事儿便算完了。

但清欢不过在床上躺了有半个时辰,团翠便欢天喜地的奔了进来:“娘娘!娘娘!陛下他来啦!他来看您啦!”

在团翠心里,她认为陛下是很宠爱娘娘的,否则怎么会这么快就来看她呢?所以她很为主子高兴,觉得皇上既然来了,主子就不会难过了。

清欢躺在床上,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说:“你且退下。”

团翠不知道娘娘为何面色如此苍白淡然,但不敢多嘴,很快就退了下去。清欢继续躺在床上,她知道此刻自己的模样大概是不大好看的,哪个女人小产后,在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打击下还能好看?

但是没有关系,她自然会让自己变得好看。

在文帝面前,女鬼若兰就是天底下最守礼数又知进退的女子,因为文帝所爱慕的敌国王后便是这样温柔的贤内助,他把女鬼若兰照着王后的样子培养,以此自欺欺人。现在正品就在他身边,他又怎么会在意一个赝品呢?清欢想,也许连在做的时候,那个王后都是温柔懂事的,她既感念于大王的夫妻恩情,又被文帝疯狂的爱所打动,不想留在文帝身边,却又不肯直截了当的拒绝他,这样暧昧不清,两人也真说得上是天生一对。

清欢微微合上眼,再睁开眼时,便恰巧和文帝四目相对。

她的模样仍旧是苍白的,面孔甚至没有多少血色,然而那种珍珠白又透着淡淡的缥缈,好像她并非这尘世中人,大病一场,使得她整个人都沉淀了下来。文帝看着,蓦然觉得有些眼生。在这之前的若兰,跟他的心爱之人相比有九分相似,容貌动作都是十足的,惟独少了韵味。文帝还是头一次看到这样的若兰,顿时觉得这样的她也别有一种美,只是不知若是换做兰儿,是不是会比若兰还要美丽?

“陛下来啦。”清欢作势要起身,文帝这会儿还需要把她当做最受宠的妃子,便一个箭步过来扶住清欢,柔声道:“你身子不好,还是别起来了。”

“臣妾还是想起来。”清欢轻轻喘息了一声,借着文帝的力气坐起身,此刻她全然没有平日里宠妃的气势,娇娇软软,柔柔弱弱,倒是像极了那年在河畔初见的歌姬。

是啊,歌姬,出身卑微低贱,便注定连性命和人生都要交由这样的帝王一手掌控。

若兰,你想要皇帝的爱,我为你得到,只愿你心愿了结后,可以看破,饮尽汤水投胎而去。

“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朕宣太医给你……”

“不必了。”清欢轻轻用一根手指点住了文帝的薄唇,她仰头看了看这个男人,英俊又高贵,一双凤眼透着冷厉的光。清欢想,也许女鬼若兰并非死前才知道自己是替身。也许早在她和文帝相处的每个日夜,她就从这双眼睛里看到了冷酷与绝情。他在透过她去寻找另外一个女人,那些温柔和爱意全是打了折扣的,因为不是对她,所以才会感到不对劲。然而又贪恋这男子,不舍得拆穿。

真是可悲又可叹。

“陛下日理万机,能来看臣妾,臣妾便心满意足了。”清欢微微闭上了眼,复又睁开。“只是臣妾无用,保不住这孩子……”

“这并非你的错,朕听说了,是有人暗中动了手脚,朕跟你保证,一定能查出来这人是谁!到时候,要她给我们的皇儿陪葬!”

一声声一句句字字诛心,听似真诚,其实全是空话。清欢低低笑了一下,抬起头又是那样一副柔弱的面孔:“让臣妾自己来查吧,求陛下开恩。”

她乞求的神色像极了兰儿,文帝一时间被蛊惑了,便鬼使神差的点了头。这君无戏言,话说出口又哪里还有转圜的余地?不过文帝想了想,让若兰自己查也无妨,她此刻身体孱弱,在宫中又被他刻意养的无权无势,即便是去查也查不出什么来。

清欢得了这口令,便很体贴地道:“陛下政事繁忙,就别留在这儿陪着臣妾了,还是继续忙去吧,若是误了大事,臣妾可就成了千古罪人了。”

文帝一听这话,脸色有点古怪。其实他在来栖兰殿之前正在自己寝殿的密室里跟兰儿行云雨之欢,可不知为何,做到一半,他突然软了,怎么也硬不起来,无奈之下他只好寻了个借口离开,想到若兰小产,便来栖兰殿看看,短时间内定然是不能回去的。

软,何止现在软,清欢还要他以后都软。但欲望仍然强烈,仍然压制不住,但他就是硬不起来!

一点点小小的惩罚罢了,算不得什么。等到她得到了他的爱情,那个时候再让他恢复原状。在这之前,就让他看不着吃不着好了。他宿在栖兰殿却不碰女鬼若兰,用的理由不就是太累太乏了么?不碰若兰却给若兰招来那些嫉妒和陷害,那这一次干脆就满足他好了。一个硬不起来的男人,清欢很想知道,那位王后还会不会喜欢上?

文帝当然没走,他还要继续演他的痴心皇帝,他把自己之前临阵阳痿的原因归咎于这阵子太累了——虽然这段时间里除了兰儿他谁也没碰。过几日就好了,文帝是这样想的。

然而三日后他发现自己还是没好,这下文帝又惊又怕!即使他是皇帝,即使他掌握着天底下所有人的生杀大权,可硬不起来那他就不算个男人!暗地里让太医诊了好几次,说不出个什么所以然来,反正就是在那天,准备提枪入洞的时候出了事!但在那之前一直都是正常的呀!

就在他烦心不已的时候,栖兰殿突然派人请他前去,说是查处了幕后真凶。

文帝本来不信,可他不能不顾及若兰的面子,毕竟这事关他偷龙换凤的计划。结果到了栖兰殿,人证物证一应俱全,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盯着清欢的眼神就跟见了鬼一般——她竟然真查到了皇后的头上!

而且是证据确凿,无可抵赖。

“陛下,您会给皇后娘娘降罪么?”殿内只有他们二人,因为清欢知道皇帝决不会给皇后降罪。无论如何他们两人都是少年夫妻,曾经结发也是情深,奈何文帝是九五之尊,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忠心于一个女人,而后来更是出现了令他心动的兰儿,皇后满腔妒火,全朝身为替身的若兰身上撒了。

“这……你听朕说……”文帝有些支支吾吾,毕竟之前放话说一定严惩的是他,现在不肯兑现的也是他。身为皇帝,出尔反尔,说出去天下人不知要怎么笑话他!现在文帝很庆幸清欢是个懂事的女子,在给他证据之前就把宫人都摒退了。“你先跟朕说说,你是怎么查出来的?”

“陛下是不愿兑现承诺了,是么?”清欢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那眼神带着淡淡的诡异,让文帝觉得不对劲儿,他低声唤道:“兰儿……”

“陛下是在叫谁呢?臣妾虽幸得陛下赐名为若兰,却并非兰,陛下日日这样唤臣妾,就不怕惹人误会吗?”

文帝神色一变:“你知道了什么?”

清欢也懒得跟他再继续演戏,她不想表现出一副温柔无悔的真爱面孔给文帝看,她得让文帝瞧清楚,若兰是若兰,兰儿是兰儿,她们虽然外表相似,却并不是一个人!“臣妾应该知道什么?”

见文帝不答,清欢的眼里露出轻蔑的神色:“陛下,你把臣妾骗的好苦哇,咱们的皇儿死了,你连一滴眼泪都没有掉,从今以后,臣妾再也不能有孩子了,陛下连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过。陛下真以为臣妾就是那可以任意践踏的泥么!”

“你在胡说什么?!”文帝矢口否认。“朕从来没有这么想过。”

“明人面前不说暗话,陛下夜夜笙歌,佳人在旁,却还要跑到臣妾这栖兰殿里来,真是委屈皇上了。”清欢冷笑。

“你敢窥伺帝踪!?”文帝羞恼,不知该如何言语,最后挑了这么个理由来指责清欢。

清欢哈哈大笑,她站了起来,在文帝面前再也没了从前的柔弱温婉。她今日穿了一袭大红的罗裳,并非宫装,一头青丝披泄而下,也非平日里的打扮,整个人艳丽而张扬。“陛下自己是聪明人,便当臣妾是个傻子。”

她嘴角一扬便是美丽的笑,只是她笑起来的时候就一点都不像那人了。文帝不爱她笑,所以她就不笑了,然而现在,她却想笑个痛快。

第185章 第十四碗汤(三)

文帝活了二十几年,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对他说话,语气里的轻蔑和不屑都是那样明显,让他感到了极致的愤怒。即便是刚被他虏到手的兰儿,与他也是温和柔软,哪里像清欢这般咄咄逼人。

“陛下既然想让臣妾做这个替身,在陛下没有得手之前,臣妾不想再这么浑浑噩噩的活着了。”清欢回首,媚眼如丝,笑颜如花。“陛下有求于臣妾,又不肯为臣妾和孩子报仇,那么在剩下的日子里,臣妾先给陛下提个醒……臣妾这人哪,心狠起来,是六亲不认的。”

说完甩了甩水袖,明明是同一张脸,但却完全不再像同一个人了。

若兰就是若兰,不是兰儿,如果总是按照文帝的想法,就算跟兰儿再像又有什么用?骨子里仍旧不是那个人,正品一出现,赝品便会显得特别的低级,谁会对她有半分怜悯。

文帝也被震撼到了,他性格狠厉,当下便对清欢起了杀心,然而就在这时,清欢又道:“臣妾虽然活不长了,却也不想现在死。陛下还没有得到佳人芳心,难不成就要杀了臣妾?”

多可笑,他不爱她,才是唯一的依恃。

清欢嘴角的笑嘲讽至极,她直视着文帝,没有移开视线,文帝被她看得莫名有些尴尬,气恼不已,正要拂袖而去,却又听到清欢说:“臣妾现在还是陛下的宠妃,陛下总不好就这么甩手便走,毕竟臣妾才小产没多久,于情于理,陛下都该留在栖兰殿,陪伴臣妾度过这丧子之痛。”

越是遇到这样的男人,清欢越发觉得这世间爱情渺茫,女子痴心男子薄情,自古以来,从来就没有公平过。

文帝被清欢这么一说,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半晌回头看看,清欢已经在床上翻身向里睡着了。

他犹豫了片刻,也大喇喇走过去掀开被窝躺下,难不成要他这个皇帝睡地上不成!只是一进被窝,扑鼻而来的幽香便让文帝双眸变深。他一向只让清欢用兰花香,为的是让她身上染上跟兰儿同样的香气,这样的话,在没有兰儿的时候,抱着清欢,他就像是抱到了心爱之人。可现在她身上已经不再是兰花香,取而代之是一种特殊的香气,那香气文帝说不出是什么味儿,但清爽柔和,十分好闻,和她方才那厉害的模样格外不搭。

他转了个身,和衣而卧,本来都是清欢替他更衣的。望着清欢的后脑勺文帝有些失神,他把这个女人养在身边已经快十年了,一直都把她当做兰儿看,从来没有想过她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今天她这么一发脾气,反倒是提醒了文帝。

不过这一点点的想法很快就被文帝挥去,当年她在河畔卖唱险些遭人凌辱,是他救了她。既然救了她,那么她就是他的了,要怎么对他,那也是他的自由。

说服了自己,文帝便闭上了眼睛。在这阵阵幽香围绕中沉沉睡去。

既然晚上不伺候他了,那么早上自然也不伺候了。第二日一早文帝起身的时候,清欢仍在沉睡,经过一夜,她的脸蛋微微带着酣睡的红,为那失去血色的脸颊增添了几分甜美色彩。两人虽然同床共枕一夜,却是做着各自的梦,如果说在昨晚之前两人之间还有层窗户纸掩饰的话,那么现在可以说是完完全全撕破脸皮了。

但为了兰儿,为了文帝的那个计划,清欢仍然会是万千宠爱集于一身的兰妃娘娘。

从前因为这份荣耀,女鬼若兰战战兢兢,生怕惹来什么祸事,不能留在皇帝身边,是以虽然她是个宠妃,在宫里却没什么地位,尤其是皇后,几乎隔三差五就想点招儿折磨她。若兰一直没说,文帝也就装作不知道。

傻姑娘,真是傻姑娘,难道你以为你这般隐忍,他便会感激你爱上你么?别做梦了,他只会更加残酷的剥削你!既然他有求于你,却又欺骗你负了你,那边搅他个天翻地覆,让他不得安宁,永失所爱!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早膳后清欢心情愉快地出去散步,团翠跟在身边欲言又止了好几次,最后小心翼翼地道:“娘娘……咱们,是不是该去给皇后娘娘请安了呀?”

“你派个人过去,就说本宫身子不适,不过去了。”

“啊?”团翠傻眼了,张着嘴巴一脸呆相。“可是……可是娘娘之前您说不能不去请安,免得皇后娘娘怪罪,让陛下不开心啊?”

“陛下开不开心关本宫何事,本宫自己开心就行了。”

团翠不敢再言,连忙命人去皇后宫里传话。

皇后一听,这小贱蹄子,还真当自己是什么人物了,竟然敢不来请安?当下火冒三丈,可碍于其他嫔妃都在,又不好发火,便假惺惺地笑了笑:“既是如此,那咱们便去栖兰殿探望探望兰妃,看看她的身子怎样了,顺便命太医给她诊脉。若当真是身子不好,的确是要好好休养,毕竟她之前才没了一个孩子。”

闻言,其他嫔妃都心照不宣的笑起来。兰妃入宫数载,始终是最受宠的,这么多年来她们也是忍够了,凭什么她一个人就要独占陛下?也不看她有没有那个资格!因此听到皇后恶毒的戳心窝子的话,她们都感到很快意。

一行人浩浩荡荡到了栖兰殿,进去一瞧,得,人兰妃正在院子里晒太阳呢!坐在铺了锦绣团垫的石凳上,一派悠然自得。见皇后来了,也只是没什么诚意地说:“见过皇后娘娘,臣妾身体不适,不宜行礼,皇后娘娘莫要怪罪。”

嘴上说着赔罪的话,表情跟动作却一点赔罪的意思都没有。皇后瞧着清欢这懒懒散散的样子,看着心里就来气,当下便指责道:“兰妃身体不适,本宫可以理解,但这是在宫中,兰妃这是什么打扮,未免太过不成体统!”

清欢今日没穿宫装,主要是这宫装太繁复,光是坐在铜镜前梳个头就要一个时辰乃至更久,穿衣服一件接一件的,太累赘,又不怎么好看,于是她干脆把衣服给改成了轻薄便捷的罗裳,长发松松的绾起,妆容却是经过细心描绘,雪肤红唇,一袭红裳,真是说不出的万种风情。

要知道平时她表现出的都是温婉守礼的样子,而今天的她却张扬的厉害,那样鲜艳和热烈,隐隐有种破釜沉舟的意味。皇后害她没了孩子,心里有几分心虚,但又不信有人能查出是她做的,于是底气就又足了,“即便是陛下宠爱你,本宫今日也要罚你!”

“哦?皇后娘娘想罚臣妾做什么?”清欢好奇地问。

“你便在这院子里跪上一个时辰,再把佛经抄上十遍。”皇后不敢用太过的刑罚,怕文帝发怒。她不过是为了心中的嫉妒,寻个发泄的口子而已。这样的惩罚早已是家常便饭,从前的兰妃从未拒绝过。

清欢笑了笑,拿起桌上果盘里的一只橘子,慢条斯理地拨开,然后非常幼稚的用手一挤橘皮——汁液飞溅,非常准确的刺入皇后眼里。皇后尖叫了一声,丢掉手中手帕整个人往后倒去,她身后的宫女以及嫔妃连忙扶住她,清欢却哈哈大笑起来。

她的笑声很好听,即使是狂放不掩饰的笑,也显得那样悦耳清脆。笑着笑着,清欢把眼泪都笑出来了,随手把橘皮抛到桌上,团翠看得心惊胆战,老天爷啊她家娘娘这是怎么了?若是皇后娘娘降罪——不,皇后娘娘已经降罪了啊!

“我可不爱抄佛经,你爱抄你去抄吧,你爱跪你去跪,我可不去。”清欢说着,细细地将一瓣橘子摘干净,送到嘴里,酸甜的味道很得她的心,笑容也因此满足起来。

皇后的眼难受极了,一帮子人弄得手忙脚乱的,那么多女人挤在一起都迫切的对着皇后表示自己的担忧和关心,于是清欢悄悄弹了下手指,不知是谁先摔倒了,带倒了旁边的人,然后所有女人都摔了!姿势那叫一个难看,就连声音都惨叫的像是在杀猪。这一群环肥燕瘦姿态各异的美人,此时此刻哪里还有美感。

也真是巧了,文帝下了早朝过来栖兰殿,一进门就瞧见了这盛况。

他的所有女人都倒在地上,一个个头发乱了朱钗掉了,宫女手忙脚乱的要扶,现场一片混乱,那些平日里千娇百媚的宫妃,此刻一个个狼狈的如同玩泥巴的稚童。

惟独一个人例外。

她坐在那儿,红裙随风飘扬,面上带笑,不怀好意的,妖艳的,却又因为那小梨涡跟小虎牙显得有几分纯真。鹤立鸡群,文帝大概就是这样的感觉。他拧着眉头站在门口,清欢瞧见了他,却并不理会,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的样子。

文帝沉声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一听到他的声音,宫妃们更急了,想要爬起来,却因为人太多,总是你绊着我我绊着你。

第186章 第十四碗汤(四)

“陛下来啦。”清欢起身慢慢走到文帝身边,将手中一瓣刚剥干净的橘子送到文帝嘴里,继而捂嘴娇笑。“陛下瞧,平日里个个高贵优雅的娘娘们,跟普通人也没什么两样,也会摔倒,而且摔倒的姿势还都不怎么好看。”

文帝盯着她,那眼神深沉又冷酷,但面上表情却还是宠溺而纵容的。在这些宫妃面前,文帝不会拂了清欢的面子,因为他还需要她活生生的来扮演这爱妃的角色。“好了,都给朕起来,一个个趴在地上,成何体统!”

清欢大发慈悲没有再继续整人,皇后带头爬了起来,平日最注重仪容的她此刻云鬓凌乱,脸上还沾了泥,看起来狼狈不堪。可文帝在这里,她也不好针对清欢,便匆匆告退而去。

最讨厌兰妃的皇后都走了,其他妃子又怎么会留下?她们没几个能保持正常仪态的,御前失仪可是大罪,赶紧回到各自寝宫去换衣裳才是最紧要的。

妃子们一走,文帝在清欢面前仍然是很宠爱他的样子,但唯有和他靠近的清欢才听得到他宛若耳语般的威胁:“给朕安分一点,朕能让你坐到今天这位子,自然也能让你跌下去。”

“陛下不必多说,臣妾也知道,自己怕是时日无多了。”清欢轻轻一笑,“都说这一夜夫妻百日恩,陛下的女人太多了,臣妾又算得上什么呢?可即便如此,在臣妾活着的时候,还是兰妃的时候,陛下……”她用纤细的玉指轻轻挑起文帝的下巴,动作轻佻,“得随时陪着臣妾才行。”

文帝露出恼怒之色,他高高在上,乃是九五之尊,何曾有人敢这样对待他!清欢不仅对他不敬,甚至不把他放在眼里!文帝想起之前清欢表现出的温柔体贴,心里无名火起,不知她为何突然性情大变,难道就因为得知了自己是替身?他是皇帝,她就是再不愿意,也必须服从和效忠于他!

“臣妾饿了,陛下陪臣妾吃些东西吧。”清欢没心情去管文帝在想什么,只是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呈上来的菜色都是清欢平日里经常吃的,团翠毕恭毕敬地伺候在一旁。文帝浑身散发着冷气坐在一边,团翠心里怦怦直跳,我的娘娘诶,您到底是怎么了,陛下来看您,您怎么不高兴,反倒耍起脾气来了呢?这皇帝是能耍脾气的对象吗?您感觉不到身边陛下已经全身冒火,就差爆发了吗?您到底是怎么想的啊!这宠妃您还要不要做了!刚才皇后娘娘她们才来为难过您,若是您失宠,等待您的又会是什么?您可想清楚吧!

可惜心里这样咆哮,嘴上却一个字都不敢说。清欢不紧张,团翠却要紧张死了。

就在团翠心里希望清欢能给文帝布菜,两人像往日一样共享食物的时候,清欢却把筷子一摔,道:“把这些撤下去。”

“……啊?!”团翠张大嘴巴,傻了。

“本宫说了,把这些撤下去。”清欢对着团翠说话,视线却定在文帝身上。“从今日开始,这些菜色再也不许出现在本宫面前,本宫最讨厌吃这些东西。”

文帝握紧了拳头,他猛地将碗碟扫到地上,沉声对团翠说:“你先下去。”

团翠吓得连滚带爬出去了,其他伺候的宫人没有眼色,文帝见状,回首低吼:“都给朕滚!”

大殿清空,顿时只剩下他们两人。文帝恼怒地抓起清欢,捏紧了她的下巴,怒视着她:“给朕放聪明些,否则别怪朕翻脸无情!”

清欢疼得眯起眼,但仍然不肯示弱,冷笑不已:“陛下能怎样不客气?了不起是将臣妾软禁,可那又如何,臣妾只要不死,就一定不让陛下快活!”

“你!”文帝气恼不已,他瞪着眼前这柔柔弱弱的女人,她唇瓣上朱红的口脂是那样鲜艳和瑰丽,雪肤花貌,眸子里燃烧着的是熊熊斗志与不甘。他突然就没了力气,放开清欢,甩了甩袖子,冷声说:“你不听话,最后就只有死路一条。”

“哦,陛下的意思是,倘若臣妾听话,就能免去一死?”清欢语气惊喜,随即转为嘲讽。“陛下骗谁呢,臣妾虽然不聪明,却也不是傻子,臣妾不死,陛下的心上人如何进宫?臣妾不死,陛下如何李代桃僵?想用这几句话来骗臣妾,陛下,您当真认为臣妾是个傻子不成?臣妾以前任你哄骗,对后宫诸妃百般隐忍,是因为自己骗自己,陛下是喜欢臣妾的。陛下只是……有太多的无奈何,太多的顾虑,所以不能保护臣妾。可是现在臣妾明白了,在陛下心里,臣妾不曾有过丝毫的位置。既然这样,臣妾又何必给自己找不舒服!”

她放声大笑,又坐到桌边,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文帝:“我偏不喜欢这些她才喜欢的吃食,我偏不穿她爱的颜色,我偏不学她!陛下日后便是能跟她有情人终成眷属,臣妾也不是那劣质的替身!陛下倒是看看,到最后臣妾能不能被你永远记住!”说完,她扬声将团翠唤了进来,要她再去重新去传膳,只是这一回,她再也不吃文帝让她吃的那些东西,而是全部按照自己的喜好来。

文帝站在原地动弹不得,十分僵硬。他真是恨不得把这女人给杀了,一了百了,然而现在他还没有得到兰儿的心,没有让她心甘情愿为了他留下来,也罢,权且再忍耐这女人两天,待到他心满意足那日,便是她殒命之时!

他刻意忽略自己看到她雪肤红唇那一刻的怦然心动,他爱的是兰儿,毫无疑问,若兰不过是个慰藉的替身而已,他怎会为一个劣质的替代品心动?

这顿午膳,文帝味同嚼蜡,清欢却吃得很是尽兴,她见文帝没怎么动筷子,便嘲笑道:“怎么,陛下是不饿呀,还是不愿意吃呀?是不是得臣妾给陛下布菜,陛下才肯纡尊降贵的动筷呢?”

闻言,文帝白了她一眼,也开始进食。他吃东西的样子很优雅,也很好看,但这么英俊的一个男人,他拥有了全天下还不满足,江山美人他都想得到,可最后结果如何又有谁能预测得到?

午膳后清欢照例要午休,文帝本来是要走的,清欢却拽住了他的袖子,似笑非笑的:“陛下就这么不爱看到臣妾,这么想离开?”

文帝也是有几日没去见密室的兰儿了,原因无他——他现在硬不起来,见了兰儿要如何解释?男人的自尊心,身为帝王尤其看重。“放手,你怎的这般没脸没皮,朕是要去御书房看奏折。”

清欢娇笑:“奏折能有臣妾好看么?陛下还是留下来陪臣妾小憩吧。”

文帝想挣脱,她语气却娇滴滴软绵绵的,没有了之前的针锋相对,一时间文帝竟开始留恋这种感觉。他们在一起也近十年了,在没有兰儿的日子里,陪伴在他左右,红袖添香,日夜厮守的,是若兰。其实如果可以,文帝愿意一直骗若兰到死,性情大变的若兰,他不知该如何面对,也不知怎样相处。现在她语气稍稍一放软,文帝便不忍拒绝——拒绝了,万一她又那样冷若冰霜了呢?

见文帝似乎有动摇的意思,清欢再接再厉,轻轻扯了扯他,勾住他的大手,把人朝床上带。文帝不由自主地被清欢推倒在了床上,她很是豪放地双腿岔开跨在他身上,又把他给推倒,吐气如兰地问:“陛下,臣妾和她是不是长得很像?”

的确是很像,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除了笑起来的时候,清欢嘴角有个小梨涡还有一颗可爱的小虎牙以外,没有其他区别。

清欢又问了:“也许陛下搞错了,日久生情,陛下心中喜爱的是臣妾,只是认为自己喜欢她而已,您说,有没有这个可能?”

肢体上的接触是比免不了的,柏拉图式恋爱也挺美好,可惜那是在两个两情相悦的人之间,若兰跟文帝,从一开始就是不平等的。而现在她就是要说服文帝开始怀疑这种不平等。想想看也是有点沮丧,早知道会遇到这种问题,她在现代世界的时候就尝试着去做传销了,给人洗脑还不是一等一的?

文帝还真就被她的思维给带跑了,沉吟了一下才猛地反应过来:他为什么要这么想?他爱的当然是兰儿,怎么可能是若兰?正想把身上的人推开,却见清欢慢条斯理地脱下了外衫。鲜艳的红衫被随手扔到了地上,露出精致的锁骨与饱满的沟壑。若兰的身材无异于比兰儿要好,这也是她们除了笑容之外第二个不同的地方。虽然这些年来文帝都有意识的把若兰朝着兰儿的方向养,但这身体却是天赐的,若兰虽看起来更弱不禁风一些,但酥胸更胜一筹。

这么看着,已经数日没有过发泄的文帝便看的愣了。

第187章 第十四碗汤(五)

这一愣,又瞧见了那深沟,白嫩柔软富有弹性,下腹就好像有把火在慢慢地烧……文帝猛地瞠大了眼,怎么回事,他好像……能站起来了?

此时此刻,文帝最期盼的事情就是清欢能够再继续对他粗暴一点儿,最好是把衣服全脱了来取悦他,伺候他。

可谁知道,她竟然只是脱了外衫,然后从他身上跨过去,滚到床里头,拉过了被子睡了!

文帝此刻心中有一万头大水牛在奔腾,他瞪着清欢的后脑勺,恨不得把她瞪起来继续,过了几秒钟,他心想,也许是自己恢复了,但当他往下看的时候,那里又是一片平静。文帝想起先前看到的隐隐约约的酥胸,,心里一热,下面就又有了起来的征兆。

甭管别的了,有了天下也没用,是男人不能硬就是一种屈辱!文帝噌的从床上坐了起来,又开始瞪清欢。瞪了半晌没反应,凑过去一看,人睡眠质量挺好,已经睡着了!瞧她呼吸平稳,安静悠闲,文帝的嘴角抽了两下,他才不会在她身上试!

于是干脆的下床穿鞋,太过激动的结果是连唤人进来伺候都没有,急得披了衣服就冲了出去。

他离开后,清欢翻了个身,抱着被子笑了。

文帝一路狂奔到了自己寝殿,二话没说把所有宫人都撵了出去,拧开机关进入密室,兰儿穿着一袭薄薄的白衣,坐在床上一副落寞至极的样子。她什么时候都是温柔的,即使嫁给了那样一个残暴的人,被那人百般折磨,又被文帝抢到手里各种圈叉,也从没有对这些男人表露出一分不满。她总是很忧郁的模样,坐在床上垂泪。

兰儿不在身边的时候,若兰也都穿素色的衣裳,也这么温柔。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文帝有那么一瞬间以为自己看到的是那个可恶又不听话的女人,好在一甩头才看清楚,面前这是他心心念念了十几年的兰儿。

由于太过激动,所以他扑了上去,二话没说就开始又摸又亲。身体正常的时候,文帝欲望十分强烈,之前蓦然出了那事儿导致他有心无力,时至今日他也是很久没碰女人了,想的要死,可就是硬不起来,刚才在栖兰殿好像有了反应,现在见到自己心爱的女人,他就什么都不想了,只想跟她亲热!

可是……这亲也亲了摸也摸了,就差提杆进洞了,然而他又一次的……颓了。

文帝的脸色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他不敢去看身下兰儿意乱情迷的脸,赶紧抓了衣服,慌不择路地逃了出去,剩下兰儿,瘙痒难耐,她都已经张开腿做好了准备,可是这……这是怎么回事?陛下他怎么又跑了?!

又把她一人扔在这要死不死的地步!兰儿咬咬牙,羞恼不已,他当她是什么了!

比起兰儿的羞恼,文帝有种想死的冲动。这几天萎了,他都不敢去后宫,今儿个好不容易看见了希望的曙光,没想到竟然这样短暂……要是一直不行也还罢了,可是他这突然行了,然后发现是个错觉,文帝想,还不如让他死了算了呢!

这下子他也没心思去御书房看奏折了,看什么屁奏折啊,身为皇帝却跟太监一样失去了功能,那当这皇帝还有什么乐趣?难道从此以后他都不能再临幸美人了吗?文帝左思右想,觉得事情的关键很有可能就在兰妃身上。但是他又觉得有点不敢置信,这要是真跟兰妃有关,兰儿跟若兰长得那是一模一样,没道理他对着赝品有感觉,对正品却有心无力啊!

文帝焦躁不已,他不想去栖兰殿,却又忍不住想再试一次,看看自己到底能不能真的重振雄风。

自尊心跟雄风,文帝选择了后者。没有后者要自尊心又有什么用?于是他一咬牙,“摆驾栖兰殿!”

宫女太监们心想,陛下可真宠爱兰妃娘娘啊,这刚从栖兰殿回来没多会儿呢就又急着去见了,陛下现在是一刻都离不开兰妃娘娘了,真叫人羡慕兰妃娘娘的好运,一受宠便是近十年,这是从没有人得到过的殊荣!

文帝回到栖兰殿,发现栖兰殿一片寂静,团翠过来行礼,他问了句:“你家主子可醒了?”

“回陛下,娘娘还在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