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表达出了如此深情,成功感动到了韦遐。韦遐大呼一声花开,将她紧紧拥在怀中。花开也反手搂住他,只是嘴角的笑显得无比讽刺。

嘴上说着舍不得,心里看似在纠结,但最终结果仍然不变,该送出去的还是要送出去。既然如此,说那么多废话又有什么用处?花开早就不相信男人的甜言蜜语了,他们在说这些海誓山盟的时候,一个个看起来都那么真心实意,可当他们决定放弃你伤害你的时候,就只留下你一个人沉浸在甜蜜的爱情里,浑然不知这爱情已经化作恶毒的酒,让你醉死,也把你毒死。

她早就不做傻子了。

韦遐这夜又宿在花开院子里,只是因为过几日花开便要被质子接走,他不敢对花开如何,生怕留下什么痕迹让质子察觉。若是让质子得知自己已经决定送出去的礼物还私自“拆封”,那可不是一件小事。如今两国刚刚鸣金收兵,谁都不想做这个破坏两国和平的老鼠屎。

而他的前程还光明无限,怎么能因为一个女人就彻底断送呢?

只不过舍不得也是真的,但是和前程比起来,花开就显得不是那么重要了。韦遐心中其实一百个不愿意送走花开,只是他没有办法,他必须这么做。

他心中有太多顾虑,这样的男人,如果给予他自己珍贵的芳心,最后肯定是要被狠狠摔碎,感受那种极致的痛苦的。

爱情给人带来的从来都不只是甜蜜与幸福,更多的都是背叛与绝望。花开一个人坐在房间里等待质子的时候这样想着,她总是想不起来自己生前的样子,只是习惯性地迷恋美丽的容颜。对美丽这种异常的渴望与追求让她隐隐感觉自己生前可能并不是很美,否则为何会如此渴望美丽呢?

就像是大夫人嫉妒花开的出色美貌一般,女鬼也很嫉妒。谁都希望自己能够变得美丽,于是丑陋对美丽产生了恶意,最后被践入尘埃,全部消亡。

质子果然说话算话,来接一个别人的小妾,还搞了那么大的排场。花开听着外面的鞭炮声,热热闹闹的,看起来质子对她很是看重,其实也有另外的含义在里面。

对待一个他人的小妾尚且如此真情实感,又闹得满城皆知,日后花开若是真的想回来,怕是也不容易。

俗话说得好,一女不侍二夫,只可惜在她这里不成立。

花开最后看了下昏黄铜镜中的自己,和那日的娇艳不同,这一次花开穿了一身雪白,素净的颜色让她看起来如同落入人间的九天玄女,浑身的圣洁气息令人不敢直视,谁能知晓这皮囊之下贮藏着一只连灵魂都乌黑透顶的恶鬼。

质子接走的不是他的心上人,而是一个催命鬼。

很快地,质子到了。他见到花开的那一刻眼中满是惊艳。似乎对他来说,花开怎样的美丽都让他为之心动。那灼热的视线太明显,瞎子都感觉得到。他似乎毫不犹豫对花开绽放出热情与爱火,期待着这个美丽的姑娘对自己的回应。

韦遐却握紧了拳头。他死死地盯着质子牵着花开的手,甚至忍不住想要冲上前去将他们拉开,然后再也不让花开离开自己。

但是他没有。

他不能。

花开上马车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那眼神很淡然很遥远,有一瞬间韦遐觉得她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这让他有种说不出的恐慌,好像从此以后他就彻底失去了这个女人,再也找不回来了。

进了马车,质子温柔地给花开倒了被茶水,道:“不要紧张,孤不会错待于你。”

他的声音很温和,表情也很真诚,眼神更是深情无比,但花开却没有丝毫触动。同时她也看得出来,这双眼睛里的所有感情都是假的,是演出来的。

于是她笑了笑,说:“质子既然不喜欢我,又何必要装作喜欢我的样子呢?”

质子表情不变,笑容依旧:“孤听不懂花开在说什么呀。”

“你懂的。”花开笑着说。“一个人是真心假意,逃不过我的眼睛。”她曾经历过无数谩骂攻击,悲痛绝望,对于真情是那样敏感脆弱,从第一眼看见质子,她从他眼睛里看到的就只有绝情。

无比的绝情。

即使眼神温柔,情感真挚,但花开知道那是假的。

他说这些感情是真的,但却是假的。

大王说感情是假的,也是假的吗?

发觉自己又想起大王,花开有几分恼怒,她不喜欢这样的自己,大王只是她第一个世界完成的任务而已,何必总是浪费精力去想?

而质子只观察到花开的情绪瞬间变得阴鸷,脸上也不带着那柔若春风的笑了。他笑:“花开这是怎么了,想到了谁,才露出这样的表情?”

花开陷入自己的思绪中,此刻质子对她而言不再重要,有些事情她不懂,于是她直接问:“你们男人,真心喜欢一个女人的时候,会说不喜欢吗?”

质子被问愣了,好一会儿才回答:“喜欢有可能是假的,但不喜欢肯定是真的。”

也就是说,质子对她的喜欢是假的,大王对她的喜欢也是假的?花开花了几秒钟才明白质子的意思,但并没有很开心,甚至有点怪怪的。

她想,大概是在忘川河里挣扎了太久,已经忘了什么真情。从没有感受过这种东西,所以在偶尔见到的时候就特别触动,难以忘怀。

这就解释了为何她时不时会想起大王。

她是要回去的人,不能在这五个世界有任何的迟疑,没有任何东西可以牵绊她的脚步,她不消失,也不离开,她要光明正大堂堂正正地回去,活着。

从没有哪一刻如此期望鲜活的生命。

质子回答完见花开不说话,就好奇地问:“为何问这个?”

花开看他一眼:“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因为你现在是孤的人呐。”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么,质子想。“因为孤喜欢你,所以就想知道一切和你有关的事情。这很奇怪吗?”说完他还做了个疑问的表情。

花开不跟他废话,开门见山道:“我知道你为什么会跟韦遐要我。”

“哦?”

“大夫人早就看我不顺眼,屡次三番想要陷害于我,都被韦遐挡住了,于是她退而求其次想要把我送走,只可惜韦遐对我迷恋不已,目前为止还没有要厌倦的意思。而韦遐又位高权重,所以她就给我挑了一个完美的下家。”花开的笑容无比狡诈。“只可惜她没料到的是,我并不是一朵纯正的白莲花呀。”

或许以前是,但现在的她充满了剧毒。

质子露出饶有兴味的眼神:“哦?”

“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勾搭上的,但我可以告诉你,我能够帮你。”

“帮我?”质子问。“帮我什么?”

“帮你拿到机密情报,帮你统一天下,这还不够么?”

闻言,质子放声大笑,外头一直悄悄跟着的韦遐听到这豪爽的笑声,想到车厢里两人会多亲热,心中不知多难受。只可惜现在上前去抢人也已经晚了,只得自己一个人郁卒不已。

花开并不在意质子看不起自己,换做从前的自己也是看不起自己的,只是现在的她不再是过去的她,她变了,变得足够强大,足够狡猾,足够保护自己。

她的确只是一只蝼蚁,可有的时候,一只蝼蚁也能让大厦倾颓。“怎么样,质子不愿意跟我合作吗?既然你特意问韦遐要我,那么应该知道,在韦遐心里我有多么重要。”

“是吗?”质子笑的很欠扁。“重要到他很快就答应把你送给我?”

“他会后悔的。”花开说。“他会一直一直一直后悔,直到他再也无法忍受那天。而只有我能让韦遐心碎,除掉皇帝的左膀右臂,解决掉自己的心腹大患,质子真的一点都不心动?”

她说完,直勾勾地和质子对视。质子也盯着她,脸上的笑不见了,瞬间显得有几分冷厉。不错,从一开始他就没有对花开一见钟情。他的国家有无数美人,他何必要为一个敌国女人,还是个身份低微的妇人动心?

不过是将计就计罢了。一方面麻痹对方让对方认为自己只是个好美色的废物,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利用这个女人做个细作。质子可不相信韦遐会平白无故将自己最心爱的小妾送出手,花开到了自己这里,绝对是为了当细作,将自己的大小事宜回禀给韦遐。

反正无论如何他们都要送美人到他身边,倒不如应了韦遐妻子的意,将这小妾留下。反正这女人的确长得足够美丽,他是不嫌弃的。

一方面培养自己好色的形象,一方面暗地里观察,本来这棋打算的挺好,不过花开好像不太配合。

花开看到了对方眼底的杀气,笑道:“质子便是杀了我又能如何,下一个送来的美人可不一定有我知情识趣。”

“是吗?”质子被她的自信气乐了。“你哪里来这自信心,觉得孤一定会留你性命?”

“因为我足够真诚呀。”花开学着质子之前诉衷情的语气说,但看起来并不是那么的真诚,甚至嘴角还有点嘲讽。

质子冷哼一声。

花开又道:“我可不是信口开河,这次便让我来做个双向细作吧,质子以为如何?”

质子却问:“韦遐那样疼你爱你,你如何要背叛于他?”

“疼我爱我,这就是疼我爱我的方式?”花开轻轻捂住胸口,那里跳动的不是她的心,但她却能够代替对方感受到无法形容的痛。那是一颗芳心被撕裂后无法痊愈的痛,是午夜梦回时一遍又一遍的噩梦,一切的一切,最终都是为了那场充满欺骗和背叛的爱情。“因为疼我,所以将我送给别人,因为爱我,所以要我顶着生命危险当个细作,还仔细叮嘱我一定要曲意逢迎,得到别人的宠爱,这样他的仕途才能更加青云直上?”

“我是个记仇的人,可不是什么宽宏大量的圣人。”

质子听了哈哈大笑,道:“说得好,孤就是喜欢你这样的人,那韦遐的确不是什么好东西,需要出卖女人来得到的胜利,简直就是贻笑大方,孤岂会输给那样的卑鄙小人?“不,你的确是输了。花开在心底默默地说。

即使韦遐卑鄙,即使韦遐实力不如质子,但最后质子也的确是输了,而韦遐,功成名就,飞黄腾达,美人有了一个又一个,却再也没有想起花开。

花开就这样死了,她知道的太多,本来就二米机会活着。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为了爱人所付出的都是假的,对方并不能为了她放弃唾手可得的地位和财富,所以只能让她牺牲。

从最开始,当她爱的那个男人说要将她送人的时候,她就应该明白,世上也许是有真爱,但韦遐对她绝对不是。

既然这样,那这个天下给谁坐不是一样?

花开的心愿很简单,让韦遐一事无成。

而女鬼则要颠覆这个天下。她就是不喜欢这些人假惺惺的满口仁义,比起伪君子,她更欣赏真小人,很明显,质子就是个真小人,他对权力的喜爱毫不掩饰,能卑微地做一名质子,也能狂妄狠心地要征服整个天下——一个龙椅而已,姓什么都一样,反正百姓们不在乎这个,他们只要吃饱穿暖就够了,不是吗?

见花开不说话,质子问道:“真这么恨韦遐?真不是在骗孤?”

花开对他冷笑:“质子看着是个有本事的,没想到倒是胆小得很,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个道理难道质子都不懂?”

她眼中透出的狠毒让质子都为之心惊,并忌惮着他。他们国家和花开的国家是不一样的,花开国家的女子更加柔弱温婉,而他们国家的女子虽然也善骑猎,却仍要依附男人生存,质子从未见过花开这样从骨子里阴狠的女人,她安安静静的时候美好的像是一幅花卷,可是让她不再掩饰本性,让质子想到了一种生物——狼。

要准了敌人的咽喉,一击致命,决不撒嘴,直到对方彻底死透。孤傲猖狂,没有任何感情。

虽然如此,但他不得不承认,他很欣赏这样的女人。那些软趴趴柔媚的女子,看着赏心悦目不假,却总是让他有种她们只是玩物的感觉,只知道依附别人生存,被抛弃和嘲笑,自己也有责任啊。

为了表示议和的诚意,本国的皇帝特意建了一个质子府,里头一切用度比例都照太子的规格办,只是名称不好听,再怎么奢华也不过是个质子。

质子将花开带回去的时候,当着众人的面宣布以后要称花开作夫人,还说明日要大摆酒宴,请些高门官员来喝喜酒。

花开笑眯眯地看着他演,两个人在看向彼此的时候都有点嫌弃,但谁也没说,一旦有人看过来,那是郎才女貌天生的一对。

到了晚上,花开理所当然地上床睡觉,质子黑着脸看着她大字型瘫倒在床上的姿势,质问道:“你这样睡,孤睡哪里?“花开摊手:“您想睡哪儿就睡哪儿,地上,桌子上,板凳上,窗户上……不是很多选择么,何必跟我这小小女子争抢一张床呢?”尤其这张床很大,她很喜欢。

质子的脸更黑了:“为什么不是孤睡床你睡别的地方?”

花开惊呼:“没想到你是这种质子,竟让我一个弱女子睡地下,你却要睡床?”

“那就一起睡。”质子不耐烦地说。“大不了孤临幸了你,日后事成,封你做个娘娘。”

花开嫌弃道:“我才不稀罕。总之你不许上来睡,我要一个人睡。”她看准了这个小人喜欢演戏,说话也很不客气,直接拉过被子蒙头就睡。

质子被她气得俊脸发青,恨不得把她拽起来打一顿。可这请柬都送出去了,明天被揍得鼻青脸肿可就不能见人了。

最后他带着气抱了床被子,到床边的美人榻上窝下。这美人榻又窄又小,女子躺着差不多,他堂堂七尺男儿哪里能睡,眼看着在大床上睡得正香的花开,质子再一次觉得自己是脑袋被驴给踢了,他不用她照样能扳倒韦遐等人,吞并两国!

想着想着他就睡着了,直到后半夜,似乎有人在呼喊什么,质子猛地睁开眼睛,才发现是大床是的花开。

他没听清楚,就轻手轻脚下了床,可当他靠近,花开却不再出声了,她之前在说什么不得而知。质子对此十分扼腕,他十分愿意相信花开是在说梦话,也许是在说韦遐让她来干什么,说不定自己还能听到关于自己的大实话,结果刚凑近就没声儿,他真的怀疑,也许花开上来做三向细作的。

这样折腾了会儿又睡,可惜睡得不太好,一大早起来就腰酸背痛浑身都麻,质子挥开鼻尖上痒痒的东西,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这一喷嚏打醒了,他睁开眼睛,才发现眼前突然冒出一张距离十分之近的美颜。那张小脸可真是好看,五官精致的挑不出缺点来,此刻水汪汪的美目正凝视着他,还笑眯眯的:“质子醒啦?”

质子被吓了一跳,险些摔下去,花开连忙抓住他的手背,嘴里抱怨着:“不能小心一点吗?万一摔坏了怎么办?”

质子原以为她是在关心自己,正想说话,又听到花开说:“这美人榻我很喜欢的。”

“……”

花开把质子拉下美人榻,又帮他把被子抱到床上去,然后自己跳上床盘腿坐着,好奇地问质子:“今晚来的宾客中,你邀请了韦遐吗?”

“那是自然。”质子露出恶意的微笑。“即将看到你的老情人,开不开心呀?”

花开呵呵一笑:“我只认识新情人,不认识什么老情人。”

“唔,要是孤没记错,你的新情人昨天晚上并没有荣幸睡上你的绣床。”

这话里有话的嘲讽花开全当没听懂。她甜甜一笑:“质子还是快洗漱吧,折腾的人模狗样的,晚上也好一场大战,否则到时候输给韦遐,我可不站你这边。”

质子一听,鄙视道:“你们女人就是以貌取人。”

“你们男人才是呢。”花开呸他。“只喜欢貌美的女人,对于容貌粗浅者连看都不屑看一眼,而我们女人喜欢美男子,那是对美的追求。”

这话亏她说得出来,质子哼道:“若非你长得足够美丽,孤早拔了你的舌头。”

“所以你看。”花开异常真诚的说。“美丽真的是天赐的宝物。”

第407章 第四十碗汤(五&六)

尽管觉得花开这态度有些自恋,但质子什么也没说,毕竟这张脸是真的好看,便是对美色没有过多要求的他也不得不承认花开美得圣洁脱俗。这样的女人是看了一眼后连伤害她都不忍心的,更何况是做别的。

难怪韦遐对她要死要活。只可惜再美丽的女人在男人眼中都只是权势的垫脚石,于韦遐是,于他也是。质子对女人没有太高的要求,对他来说女人只分两种,一种有用,一种没用。

花开是前一种,他还不知道她能为自己带来多大好处,因此暂时任由她嚣张。可一旦确认花开没有利用价值,他第一时间就会将她解决。

“哼,女人。”质子不屑地嗤笑一声,把靠近自己的小脸推开,起身。

他是欣赏美人,但并不会为美人心动,和那痴情种韦遐是不一样的。不过好笑的是,韦遐自诩痴情,对待花开一片真心,却又在拥有她的同时还有娇妻美妾,甚至将花开这个所谓的爱人送给敌国质子。而质子虽然无情,却对自己的女人非常照顾,即使是自己死了也不会做那种摇尾乞怜要以献上女人为代价才能换来和平的人。

到底哪种人比较多情,谁又比较绝情,都是见仁见智的问题。

花开被质子嫌弃推开,也没有失望,趁着质子起身,她坐到了美人榻上,撑着下巴问道:“质子这话说的真是有意思,女人怎么了,女人就低人一等么?”

质子回头看她一眼:“孤不知道你们国家的女人是什么样的,但我们国家的女人不是这样。女人若是有本事,自然也能骑马射箭,入朝为官,你们国家的女人倒好,一个个软弱无骨,好像一阵风就能吹跑,偏偏心思又歹毒得很。”

闻言花开轻笑:“质子这话可就误会这么多的美丽姑娘了,歹毒的只有花开一个,剩下的可都是些需要温柔呵护的小白花呢。不能因为看到一个花开,就认为其他姑娘都不是好人呐。吃到一枚苦杏子,日后都不再吃杏子了吗?“质子被她堵得说不出话来,半晌瞪了她一眼说:“总之我们国家的女人跟你这种不一样。女人要么有本事,没本事就在家里好好相夫教子,保家卫国自然有男人来做,需要你们女人干什么!谁像是你们国家,美人计层出不穷,孤才来京城几天,一个个就前仆后继地给孤送女人。哼,孤是那种贪恋美色的人么?”若非被烦的受不了,他也不会挑中花开。

除却这女人的容貌能让人相信他真的是个好色之徒外,也是想借机从韦遐身上下手,说不定能得到什么消息。

花开听了,耸耸肩说:“你们男人不是都喜欢这样么。赢了就把女人当战利品,输了就送女人出去求和,这种事情又不少见,史书上记载的多了去了。若是这美人丑一点还好,要是长得像我这样美,那可是要被骂作红颜祸水的。”

闻言,质子没忍住看了她一眼,本来想嘲讽几句,可是看了后也不得不承认,花开的确担当得起红颜祸水这四个字。

最后他凶她:“哪里来那么多废话,快些梳妆打扮。”

花开被他这么一瞪立马就乖了,坐到梳妆台前任由婢女在自己脸上做文章。她安静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这张脸真的很让她喜欢,但同时也让她感到淡淡的遗憾。若是她生前也能生得这么美,不知该多好,又哪里来后续那么多事。

质子不知道花开在想什么,只是发觉她神色一会儿一变,似是在回想什么,又像是在记恨什么。甚至梳妆完毕花开也没回神,质子不喜欢自己在的时候被别人忽视,于是刻意扬高声音:“花开!”

花开被吓了一跳,回头一看,这男人却露出恶意的表情,好像恶作剧成功是件很值得高兴的事情一样,嘻嘻笑着,得意洋洋道:“原来你胆子这么小。”

花开毫不客气地白了他一眼,心想这质子可真幼稚,跟个孩子似的没长大,大王虽然喜怒无常,可从不像他这样咋咋呼呼的……

她怎么又想起大王?花开觉得自己脑子有问题,明明都已经想开了,为何老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大脑。

已经失去的就不要妄想拿回来,放手的过去不会再重来,这不是很简单的道理么?想要得到什么,就必然会失去与之相对应的东西,她亲手把大王杀了,又总是来来回回的想,何必如此矫情!

想到这儿,花开狠狠地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登时疼的她眼泛泪花,不过好处是这么一疼还真就没再想起过大王。

站起身转了个圈给质子看,对方眼里露出惊艳时,花开就知道今天的妆扮是成功的。荆钗布裙虽然也可以很美,却远远不如昂贵的首饰所衬托出的雍容华贵。

质子也很满意,围着花开上下左右打量了一番,让婢女们出去,待到她们离开,一把将花开拉到自己怀中。花开被吓了一跳,下意识想反抗,但质子却捧着她的小脸,朝她的脖子狠狠地亲了过去。花开只觉得有几分刺痛,随后质子就换了位置,脖子、胸口、耳后……他都留下了自己的痕迹。甚至当花开好不容易挣脱他的时候,他还抓住了她纤细的手腕,把那细嫩的胳膊放在面前,张嘴啃下去。

花开吃痛,想抽回却没力气,只好无力地让质子任意啃。等到他啃够了才意犹未尽地放开,道:“总得让你的老情人看看,你是不是真的跟了我。”

知道他说的是对的,但花开还是白了他一眼:“那你用这么用力吗?”

“不用力怎么让韦遐知道我对你的疼爱?”质子挑眉。

花开懒得理他,抬起洁白如玉的皓腕看了看,这厮简直就是属狗的,她现在觉得脖子火辣辣的疼。他到底是在制造痕迹还是在报夜里她一人独占床榻的仇?

真是有够小心眼。

就这样,很快地时间过去,夜幕降临,质子府里也逐渐热闹起来,花开慢条斯理地坐在房间里等着,什么时候让她出现再出现。

质子已经在前面跟这些大臣虚以委蛇了,她要做的就是待会儿出去刺激刺激韦遐。

很快就有人来传花开。质子也早就跟花开打过招呼,今天晚上会故意带她出去见人,光明正大地介绍她,同时也点起韦遐心中的熊熊妒火,只是不知到时候他会不会被气死。若是这样就死了,也是省心,质子心头的一块大石头就可以落下了。

随着下人到了前厅,花开一出现在门口就吸引了绝大部分的目光。人人都知道韦遐韦大人家中藏有一名绝世美人,只是韦大人心疼得很,一直不让外人见,所以众人都很好奇,是什么样的美人才能让年轻又有才华的韦大人都如此重视?

后来听说质子也看上了这位美人,韦大人再三权衡之下选择成人之美,而比起韦大人的遮遮掩掩,质子就大方多了,直接发请帖把他们都请来,让他们给做个见证。

但这一见面才知道,原来这位美人竟生得如此绝色,怪不得韦大人跟质子都一见钟情了。

花开今日穿了一袭粉色的罗裳,她本就肤如凝脂,换上这粉色更是衬得她人比花娇,花容月貌不可方物,偏偏眼神又十分干净,一时间远远走来,竟似是花团锦簇,分不清是人间女子还是天上仙子了。

真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呐!

诸位心里这么想着,心中着实是羡慕韦遐跟质子的艳福。俗话说得好,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若是能跟这样的美人春风一度,就是短命十年也甘愿。

花开却目不斜视,一路走到质子身边。质子招手让她坐下,她便依偎着他坐下了,身形柔弱,两只小手自动自发地给质子倒酒,伺候的十分周到。

质子哈哈大笑,他一直都保持着豪爽大方的人设,谁能知道他骨子里其实是一条危险的毒蛇。此刻他对在座的官员们道:“今儿个孤斗胆请诸位前来,就是想请诸位见证一件事,从此以后,花开便是孤的夫人,日后孤若是能回国,定封她做王后,让她享尽荣华富贵!”

这话说得太惊人了,大家都惊呆了。都看得到花开美,可花开是什么身份?异国人不说,还曾经是别人的小妾,家世跟出身都不清白,这质子是疯了么?

就连韦遐都一脸震惊,他心底微微有些发慌。从进来到现在花开看都没看自己,反倒是跟质子十分亲密,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难道她变心了吗?想到这个可能性,韦遐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只是温润的夜明珠光辉映在他脸上,为他挡住了几分不敢置信。

原以为……质子顶多只是垂涎美色,又是个没脑子的,可他竟然会说出要带花开回国的话……很快地,韦遐又释然了,没关系,能不能活着回去还不一定呢,说什么都太早。

众人愣了一下后纷纷祝福,这回他们都是真诚的。娶一只破鞋当王后,这质子的脑子也真是有问题,他们哪有不恭喜的道理,反正跟他们又没什么关系,看到敌国质子智障他们比谁都高兴。

不过也从侧面让他们明白了红颜祸水这个真理。

花开坐在质子身边看着大家眼神表情变了又变,只觉得好笑。她嘴角微微扬起,起身附在质子耳边轻轻说了几句。质子边听边点头,宴席上的韦遐状似在安静喝茶,实则耳朵竖的很尖,可不管他怎么听都是什么都没听到。

很快,质子对众人道:“花开身子不适,孤让他先回去休息,各位今晚可要好好陪孤喝一场,昨晚孤便开心的辗转反侧,今儿个可得喝个尽兴!”

人群中有人大胆道:“昨夜殿下是得了美人,抱着美人一起‘辗转反侧’吧!”

说完哄堂大笑,质子也哈哈大笑,又招呼着喝酒,假装没看见悄悄起身离去的韦遐,他刻意给的这个机会,趁着人乱的时候,他相信韦遐一定会去找花开,所以干脆给对方这个契机。

花开在回院子的路上,突然一人从天而降,先是一手捂住她的嘴,然后对她做了个嘘的动作,迅速将她拖到假山后面,而婢女们不知怎么被放倒了。

她装作吓一跳的样子:“老爷——”

“花开!”韦遐深情呼唤,将花开紧紧地拥到怀里,片刻都不想放开。“我终于见到你了,我终于见到你了!“昨天不是刚见么,看他这架势,花开还以为两人分别了五六年呢。她反手拍拍对方的背,装作一副我也很想你的模样,实则对天翻了个白眼。“老爷,花开也很想念您,您怎么这么晚才来见我呀!”说着竟委屈地要哭出来了。

韦遐最舍不得她哭,将她抱在怀里正准备好好安慰,可是一低头就看见花开脖颈上的吻痕,再定睛一瞧,哪里只是脖颈,分明其他部位也有,甚至她抱着他腰的双手上都是!韦遐心如刀绞,竟一把将花开推开!

花开哪会不知道自己为何被推开。别说自己没跟质子有什么,就是真有什么,满打满算也不过跟了两个男人,其中一个还是韦遐自己要求的。他竟然嫌弃她了!真是可笑!

而他呢?娇妻美妾,环肥燕瘦一个不缺,早不知碰了多少女人,如今竟敢嫌她脏。花开低头做啜泣状,心中却觉得很是凄凉,这便是男人!

她所遇到的男人基本上全是一样的,他们总是这样。

想到这里,她便微微冷了眼。

韦遐可能也发觉自己反应过激,心中难受,想要伸手去抱花开,总是忌讳她已被别的男人碰过,那双手是伸了出去,无论如何都找不到情感。

花开察觉了,默默地往后退了一步,遗憾而悲伤地看着他。那楚楚可怜的眼神让韦遐感到自己有多么过分,心中无比愧疚,便立刻上前一步想要抱她,这次却是花开拒绝他了:“老爷莫要再过来了,花开已是残花败柳之身,哪里配得上老爷呢。”

说着,泪水恰到好处的滚滚而落。

这眼泪滋润了韦遐干枯的心,他呼唤一声花开,又将她抱入怀中。花开有翻了个白眼,她真的是很不喜欢别人这样抱她,尤其是韦遐这样的人。不仅察觉不到任何温暖,还会因此产生恶心反胃的感觉。

她讨厌身上气味不够温暖的人类。虽然质子也冷,但却比韦遐好多了。

“嘘——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花开主动打断韦遐的话。“我已经成功接近质子了,日后我会让他老老实实地听我的话,可是你,老爷,我不在你身边的话,你可以好好照顾自己,不要让我担心吗?”

她这话说得真情实感,连花开自己都要被感动了。

韦遐果真十分感动,瞧那模样,倒似是眼泪都要掉下来。

可就在两人含情脉脉一番恶心话儿没说完的时候,远处突然传来说话声,原来是那些被迷倒的婢女们醒了。韦遐进府时身上带了迷药,都用在那群婢女的身上,这药药性快,但是褪去的也快,而且不伤脑子。

“你快走吧,免得前厅质子派人来找你,到时候若是被看见,你我二人便是跳进黄河洗不清了!”花开焦急地催韦遐走。

可越是催,韦遐却似乎越是不在意:“我不想离开你。”

花开在心底又嫌弃了对方一遍,面上却是深情款款:“我会帮你的,你快走,保重。”说完没等韦遐回话就钻出了假山,恰好寻人的婢女们看见了她,花开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成功蒙混过关,毕竟这张脸真是可信度太强了。

直到离开,花开都能感受到身后不远处有两道视线一直死死地黏在自己身上。她觉得挺恶心的,但装作没感受到。

回卧房没多久,刚梳洗完毕,质子就回来了。他的俊脸有些潮红,看起来真是喝的不少。在外人面前两人还是要装一下,毕竟昨天晚上就是说好的了,不能暴露彼此之间的盟友关系。

花开坐在床上看正在洗漱的质子,问:“前面玩得开心么?”

质子说:“挺开心的。”看到那群愚蠢的官员以为将自己拿捏在了手掌心还在心里嘲笑他的样子,质子觉得真挺有意思。

花开撇撇嘴没说话,质子问:“你跟韦遐都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呀,无非就是些酸唧唧的情话,我可不爱听。”她早过了爱说情话的年纪,如今算算,也忘了自己活了多少岁,只知道忘川河里的她没有时间概念,也不知道是白天还是黑夜,只觉得漫长,无比地漫长。

也因此,花开无比珍惜能得到肉身的时间。

“情话?”质子好像还挺感兴趣。“说来听听。”

“我拒绝。”

“拒绝无效。”

管他有效没有效,反正她不说。韦遐说的话都千篇一律,花开早就听腻了,在还没来质子府的那几天,韦遐就跟没了完似的成天表白成天叽歪没有个完,现在好不容易安静了下来,她可不想再重复对方那酸腐的情话。刚才在假山里跟着一起胡扯就已经够无趣的了,没想到世上还有更无趣的人,竟然想听那么无趣的故事。

反正花开就是不说,质子也不跟她争辩,只冷哼一声算完。

过了会儿,花开在床上翻了个身,隔着帐子喊质子,可质子记恨她之前不肯告诉自己韦遐说了什么情话,就装死不理。花开也是头一回看到这样的奇葩,见他不理,便又睡回自己的位置,道:“这是你自己不想听的,那我就不说了。”

她不说他想听啥,又不告诉他他想听啥,质子一向比较沉得住气,可这回他就是特别想知道,于是问:“你说,不管你说什么,孤都不会把你怎么样。”

把她怎么样,他能拿她怎么样?自我感觉太良好。“质子府很多不是你的人,这个你知道吧?”

“当然。”他是别国的质子,换做是他,处境改变,他也会在质子府安排自己的人,日夜监视着自己动态。“问这个做什么?”

“不做什么,就是想告诉你,你身边那个很娇俏的丫头,是韦遐的人。”

“什么?”质子不信。“孤为什么要相信你?”

“你可以不信,但是日后她给我传纸条,为了做一个称职的双面细作,我可要对你出手了。”说着,花开毫不客气地掀开帐子对质子做了个鬼脸。“我看你还挺喜欢那丫头的,今儿早上是她伺候的你更衣,还说韦遐好美色呢,我看质子你也大差不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