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眸看向对面柜子里摆放着的那个同系列的八音盒,于是起身,取下那个八音盒,轻轻转动底盘。

水晶般的音乐声骤然响起,是那首再熟悉不过的Heartbeats。

清脆的声音,声声敲进她的心里。

Can'tyoufeelmyheartbeats?

她早已心动不是吗?

直到最后一个音符戛然而止,唇边不由得泛起涩涩的笑意,她深吸了一口气,取下戒指,将它和八音盒装好。

从今往后,这些都将是一场尘封的瑰丽记忆.

正打算将它们收起,蓦地,门铃响了,她不禁皱眉,这么晚了,会是谁过来敲门?

她放下八音盒,走出卧室,透过猫眼,看见阿姨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站在门外。

她迅速打开门,“梦露,这么晚了,你怎么会来?”

袁梦露一进屋子,将大包小包全放在沙发上,,叹了一口气说:“别提了,逃难来了。”

“怎么回事?”袁润之赶紧倒了一杯水。

袁梦露一边喝水一边说着自己的“遭遇”。

桃花镇上隔了她家几条街的死了老婆多年的童叔,不知怎么买了一大捧红玫瑰,一大早就到袁梦露家向袁梦露求婚。吓得袁梦露将大门紧闭,窝在家中一天不敢出门。谁知那童叔是一根筋扭着的人,从早上守到下午,一直守在她家门口不走。袁梦露被逼无奈,收拾包袱,从后面溜了,坐了几个小时的车子,才到了袁润之的公寓。

“不知什么人创造的这倒霉的情人节,害我连麻将也打不成。都一大把年纪了,还抱一捧红玫瑰向人求婚,真低俗。这都愚人节了,他还不放过我。想想,还是来你这里安静些,只不过没有麻将打罢了。”袁梦露抱怨着。

“谁叫你一枝梨花压海棠!叫你平时风骚啊,遇上桃花劫了吧!”袁润之毫不给面子地讽刺阿姨袁梦露。

袁梦露听了,极为不爽,操起沙发上的抱枕就向袁润之砸去,“你这个讨债鬼,现在晓得嘲笑你老娘我了?”

“瞧你,一副恼羞成怒的样子。”袁润之笑着躲过。

袁梦露砸完了抱枕,又抄起茶几上的八音盒装作就要砸过去。

袁润之脸色倏地煞白,伸出双手尖叫着阻止,“这个不能砸!不能砸!”

袁梦露望着手中沉甸甸的八音盒,只见它奇形怪状,底下却镶着一圈碎钻,袁梦露不禁好奇,“这什么东西?”

“梦露,别闹了,快还给我。”袁润之急急地跳过去,拿回八音盒,细细地审视,想起刚才那一幕,心有余悸。

袁梦露好奇,“这什么东西?沉甸甸的。”

袁润之将八音盒收在身后,紧张道:“八音盒,摆饰罢了,反正不是你这年纪玩的。”

“你这个讨债鬼,居然嫌老娘年纪大!拿来,给我看看什么东西做的。我怎么看都像铂金做的,这么沉,应该值不少钱。”袁梦露坚持要看看那个八音盒的材质。

“不是铂金啦,铁做的当然沉。你别闹了,说什么我都不会给你的。”如果让阿姨知道这个八音盒是三十几万铂金做的,她一定会拿去金行让人熔成金条。

“你就忽悠老娘。老娘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还多,是铂金还是铁,我还分不出来!别忘了老娘当初就是从金行里出来的。拿来!”袁梦露不死心,看丫头那么宝贝那玩意儿,一定价值不菲,说不准能换成金条呢。

“不行!”

“你找死啊!连老娘的话也不听?”

“这屋子里所有的东西你都能动,都能化,就是这个不可以!”

“快给我看看!”

“不给!”

“我就不信这邪了!”

“哎哟!你有没有搞错?逃难还背着鸡毛掸子?哦!痛啊……”

“楼下买的。便宜!正好派上用场!不痛,还用得着抽你吗?”

袁润之抱着八音盒,四处躲着袁梦露挥来的鸡毛掸,稍不留神,脚下一绊,她整个人向沙发上跌去,手下一松,八音盒就这样飞了出去,她心痛地尖叫:“啊……”

只听啪的一声,八音盒重重地砸在地砖上,金属断裂的声音骤然响起。

袁润之忍着脚痛,向摔坏的八音盒扑了过去。

她颤着手拿起上下分了家的八音盒,顿时,眼泪抑制不住地流了出来。

袁梦露看着丫头对着一个摆饰哭成这样,意识到事态严重,放下手中的鸡毛掸,走了过去,心忧地问:“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眼泪像是坏掉的水龙头流出的水一样流个不停,袁润之颤抖着手转动底座,可是试了几次都是徒劳,应该是被什么东西从里面卡住了。她又试图将上半部分铂金做的波纹网按在底座上,可是断了就是断了,怎么按也没有用。

最终,她哭着向袁梦露吼道:“你知不知道?这是他跟我求婚时送我的八音盒,从国外定做了几个月才拿到手的,三十六万八千块,你知不知道?我就怕你把它拿去换金条,所以才不让你动它,这是现在我手上他留下的唯一的东西,你知不知道?”

“你还惦记着那死小子?人都不知道在地球上的哪个鬼地方,你还惦记着他?我以为这几个月来你这腐朽的脑子已经开化了,你居然还惦记着他?三十六万八千块?三十六万八千块就把你的爱情给买了?你的爱情可真是值钱!”袁梦露气得浑身发抖,“老娘今天左眼皮跳了一天,费尽心思,找个借口来看你,就生怕你今天会出事。好,我多事,我多余,你的爱情伟大!”

袁梦露将大包小包拎着往卧室里搬,轰的一声,将卧室门关上。现在,多看一眼那个丫头,都叫她生气。

袁润之抽泣着,坐在地上呆呆地捧着成了两段的八音盒,突然之间,像是想到什么一样,她从地上爬起来,抱着摔坏的八音盒,冲出了家门。

她抬眸,天幕下充满了那淡淡的、湿漉漉的雾气,新年的第一场春雨,悄无声息,翩然而至。

再次来到那家金行,回忆犹如开了闸的水一般涌了出来,恍然如昨日。

那一天,她被纪言则拉到这里,也是从这里开始,她看到了幸福的开始。如今,人走了,东西坏了,就只剩下她一个人抱着回忆寂寞惆怅。

她推开金行的门,迎接她的是一位新来的店员,“您好,请问有什么能为您服务的?”

“能不能帮我把这个修好?”她将摔分了家的八音盒递给那位店员。

那位店员见了,立即摇了摇手,神色讶异地看她,“小姐,很抱歉,我们金行不卖八音盒,更不会修八音盒。”

“你们怎么会不卖八音盒呢?这个八音盒明明是从你们店里买的呀。”袁润之说。

那位店员弄得满头雾水,“您稍等一下,我帮您问问。”

不一会儿,店长从后面的办公室里推门走出来,一见袁润之,立即叫了起来:“袁小姐,好久不见。”

袁润之见到他.立即向前,“太好了,还好今天你在。这个八音盒我不小心摔坏了,所以拿过来修。”

店长看着分了家的八音盒,惊道:“怎么会摔成这样?”

袁润之支支吾吾,找了个理由搪塞。

店长试着转动八音盒底座,发觉卡住了,十分惋惜地说:“这个八音盒当时是纪先生委托我们从瑞士定做的,花了三个多月的时间才到国内。”

“从瑞士定做的?那国内没有地方可以修吗?”袁润之心急如焚。

“袁小姐,你先别急,来,先坐下。如果只是焊接铂金声波与底座,国内的技术应该没有问题,至于底座八音盒,我们会帮你联系我们瑞士那边的服务公司。”

“声波?”袁润之不太明白店长的意思,“不好意思,我想问这个‘声波’是不是声音的那个‘声波’?”

“对,就是那个声波。”

袁润之疑惑,“我不明白这个东西和声波有什么关系。”

店长说:“啊?你不知道吗?”

店长的话让袁润之更加奇怪,她看着被摔断的八音盒上半部分,铂金做的一段声波......

声波?

她不确定的开口:“你的意思是说......这段声波,是一段话?”

店长点了点头,“是的,没错。”

“那……那枚戒指也是声波?”她颤着声继续问。

“对,也是声波。”店长再次点头。

“那你知不知道这段声波,说的是什么内容?”她抓住店长的手,激动地追问。

“很抱歉,这我就不知道了。当时纪先生只送来一张声波图,让我们按那张声波图做成八音盒。后来,他又送来另一张,也就是戒指的图纸。”

“图纸还在不在?”

“不在了,做好了八音盒和戒指,纪先生就将图纸收回了。

袁润之难掩失落,“谢谢你。底座我就丢在你这边,请你帮我联系瑞士那边,无论花多少钱我都修。这段铂会声波,我先拿回去,过两天再拿过来。谢谢你,我有事先走了。

“没关系,请慢走。”店长目送着袁润之像阵风一样离去。

身边的同事挤了过来,感叹:“真是好奇怪的一对男女朋友,纪先生看上去那么爱袁小姐,可是为什么又不让袁小姐知道八音盒的秘密呢?”

店长耸了耸肩,“也许正因为爱,所以才有很多话不好意思说出口,才会选择这样的方式吧。”

“唉,男人的高傲啊。”

袁润之抱着铂金声波,开车飞速地赶回家中,额上覆着一层薄薄的汗水。

她回到房间,打开电脑,往曾紫乔的邮箱里发了一封邮件,向曾繁乔询问,她的朋友中是否有懂如何破解声波的高手。

不知是不是难姐难妹,曾紫乔和她的爱情都不顺,情人节那天,曾紫乔也离开了曾师兄,后来又离开了这个市,现在唯一能够联系她的方式就是电子邮件。

袁润之发完邮件,便在衣橱里翻找,她从最底下的暗格里,找到一个红色绒布心形戒指盒。她颤着手轻轻打开,那枚小巧、波波折折的钻戒正安安静静地躺在里面。

她不知道怎样才能表达自己内心的激动与难过。

她清楚地记得,最后那一晚,纪言则问她,你有没有仔细听我送给你的八音盒?

八音盒,求婚戒指,纪言则究竟想对她说什么话?

一直到了晚上十点,电脑终于有了反应,袁润之迫不及待地打开邮件。

曾紫乔在邮件中回复,让她去城南某处找一个叫做“疯狂的石头”的人。回复了曾紫乔一大段保重身体的话,她便带着铂金声波和戒指,冲出了家门。

开着车,袁润之很快便找到了曾紫乔说的地方。

袁润之敲敲门,隔了许久才有人应声。

开门的是一个头发乱得跟鸟窝似的清俊男生。

“疯狂的石头?”她小声问。

那男生问她:“你是谁?”

“是曾紫乔介绍我来找你的,听说你是破解声波的高手?”

“哦,原来是大美女要你来找我的。进来吧。”那个男生领她进了屋子。

一进房间,满眼乱糟糟,一看就是IT味道很浓的屋子。

疯狂的石头问:“东西昵?”

“在这儿。”袁润之将八音盒的上半部分和戒指递给他.“我没有声波图纸,只有这两个实物,你能不能按照这个帮我将声音恢复?”

“这是什么东西?”疯狂的石头掂了掂那个铂金八音盒的上半部分,“还挺有分量的。”

袁润之见着,紧张地护住,“小心一点儿,这是我男朋友送给我的。他对我说了一段话,做成了一个八音盒,这个是八音盒的上半部分,我就想知道他到底跟我说了些什么。”这可是货真价实的铂金,他这样掂量,看得她心惊肉跳,生怕他再次摔坏了它。

“男朋友?分手了的吧?”疯狂的石头毫不客气。

袁润之憋红了脸,“你管我有没有分手,我是来找你帮忙做声音恢复的。”

疯狂的石头笑了起来,“看你那激动的小样!我事先声明,可以做声音恢复,不过可不是白干。”

袁润之连连点头,“你说你说,要多少钱,我照付。”

“提钱多俗气。何况你是大美女的朋友,我怎么能收你钱?”疯狂的石头想了一会儿,说,“这样吧,你包我一个月的午饭。”

“OK,没问题。”

“得给我几天时间.我得把这段声波拓下来传到电脑上,再做声音恢复。”

“行,没问题。”

“好了,你可以走了。我看见漂亮女人就不舒服,走吧走吧。”

袁润之无语地被赶出门,就在门关上的那一霎,她抓住疯狂的石头的手,说:“那是我男朋友离开我之前,留给我最珍贵的东西,你千万别搞坏搞丢了它。”

疯狂的石头说:“我很有职业操守,从明天起,中午记得给我送饭菜来。”

说完,门便合上了。

袁润之深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

两天之后,袁润之接到疯狂的石头的电话话,说是声音恢复好了,叫她快点过来。

袁润之下了班就赶往石头家。

一见面疯狂的石头就对她说:“我要是女人,听了这段话,立写就会去追你前男友。”

“他到底说了些什么?”袁润之目光灼灼,满心期待。

“你自己听吧,我点开始了。”

袁润之紧紧地盯着电脑屏幕,连眼皮都不敢轻易眨一下,生怕错过什么。伴随着屏幕上有波状曲线在动,她听到了让她疯狂思念的声音:

“传说中有一种飞越森林的鸟,因为没有脚,它必须不停地飞,累了,也只能在风中休息。无脚鸟一辈子职能落地一次,那就是死的时候。

“我自负地以为,我这辈子爱上的女人一定不会像你这样头脑简单四肢发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