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湛自觉没趣地嘀咕道:“嫌我们家庙小?”

寒非邪道:“或许是嫌妖风大。”

“什么意思?”

“他虽然拒绝了你的邀请,却暗示你此行险阻,已有示好之意。”

战湛恍然道:“我懂了,欲迎还拒是吧?等着我们三顾茅庐?”

寒非邪摇头。

“你能直接点吗?”

寒非邪停下脚步,看着他道:“我也不知道。”他猜测的是战家可能遇到大麻烦了,只是这话在没有肯定之前不能说,说出来既于事无补又扰乱人心。

但战湛也不是呆子,自己琢磨琢磨也琢磨过味来了,“他说天都不太平,又叫我小心,是说我们家出事了?”

寒非邪道:“是或不是,急也无用,赶紧回天都是正经。”

战湛忙应了。

寒非邪原想问他为何突然想带着朱晚去天都,但看他心急如焚的样子,就将问题咽了回去。这个时候,这些无关紧要的细节问不问都罢了。

一到八号将马车从边境处要了回来,又托他们给试炼师带个口信,就说人找回来了,然后收拾好行李连夜赶路。

战湛睡了一觉,第二天才后知后觉地问被自己靠了一个晚上的人道:“你怎么还在这里?”

寒非邪轻轻地按着发麻的肩膀,“你打算睡完我就把我踢下车吗?”

什么叫做睡完他不是始乱终弃的这种人!不对,他压根不算睡,就是很纯洁地靠了一下好吗?!不行,这种亏不能吃。

战湛翻了个白眼,痞痞地挑了下他的下巴道:“对,大爷我就睡了,美人你想怎么样?”

寒非邪面色怪异地看着他。

知道寒非邪心狠手辣的作风,战湛内心还是有点怵他,见状心虚地缩回手道:“玩玩嘛,玩不起啊。”

寒非邪点头道:“嗯,玩不起。”

战湛:

“除非”

战湛戒备地退后,“除非什么?”

寒非邪伸出两只手,按着他的脸,一团乱搓。

战湛被搓得话也说不出来,嘴唇被揉了好几下,好不容易推开寒非邪,立刻用手背狠狠地擦了擦脸,“你没察觉搓得你两只手全是口水吗?”

“察觉了。”寒非邪在他衣服上擦了擦,“很湿。”

战湛叫道,“你才湿了!”

寒非邪茫然道:“什么?”

战湛红着脸,哼哼了两声,靠着另一边车厢睡了。

看他安静了,寒非邪又没话找话说了,“为什么邀请朱晚上天都?”

战湛闭着眼睛道:“你不是挺喜欢他吗?你看得上眼的人总有些用处吧?”他说完等了很久都没听到寒非邪回答,不由睁开眼睛,见寒非邪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疑惑道:“怎么了?”

寒非邪缓缓道:“你是在招兵买马吗?”

战湛点头道:“没错,我指望他单枪匹马给我大江山,你看他行不?”

寒非邪竟然很认真地点了点头道:“以他的智谋,就算投靠的是阿斗,应该也能扶一扶的。”

他居然知道谁是阿斗?!

《绝世剑邪》这本书到底是怎么设定的?

不对。重点应该是

战湛怒道:“你说我是阿斗?!”

寒非邪道:“我说得是就算投靠的是阿斗你一定要算吗?”

战湛:

他们起先赶路归赶路,气氛还算轻松,战湛虽然担心却还没有到茶饭不思的地步,直到一号打听来一则消息——

“元帅兵败失踪了!”

第63章 剑意大会(二)

赶路的速度立刻从八十码提升到一百八十码。一到八号轮流赶车,一路换马,足足缩短了一半的天数赶回天都。

天都依旧是老样子,歌舞升平,全然看不出帝国元帅兵败后的颓丧和恐慌。

战湛坐在马车里,身体靠着寒非邪,脸色清白得犹如病入膏肓,等马车一停下,就冲下马车对着自家大门吐起来。

门房一时没认出人,气得差点抬脚来踹,幸好一号机警,提起门房丢掉一边去了。

战湛几乎连胃酸都要吐得一干二净了才停下来,软软地趴在门槛上,喘气道:“八百里加急不是人干的活。”

寒非邪扶起他,抓起战湛的袖子擦了擦他的嘴巴,“没事了吧?”

战湛摇摇头道:“晕。”

寒非邪道:“一会儿我给你抓一副宁神止吐的药。”

“好。”战湛踉踉跄跄地往里走。

一号急忙扶着他的另一边。

云雾衣听到消息赶来时,看到的就是自家爱子病怏怏地被人搀回来的虚弱样,这一惊非同小可,红着眼睛道:“谁?谁把你打伤的?!”

战湛摆摆手道:“不是”

云雾衣美目狠狠地瞪向一号。

一号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他跪得太快,战湛身体一半的力还靠在他身上,不由也跟着跪了下去。

云雾衣皱眉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宝贝,你起来好好说,有什么事娘替你顶着就是!”

战湛哭丧着脸道:“我晕车。”

云雾衣:

将战湛抬回房间,云雾衣照着寒非邪的药方熬了一碗药给战湛喝下,战湛才好一些。寒非邪一号等人都知道他们母子许久不见定然有很多话要说,识趣地将独处的空间留给他们。

她揉着眉心道:“既然身体不舒服何必急着赶路?你是娘的心头肉,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要娘怎么过下去?”

战湛听得心头一酸,掀起被子跪坐在床上道:“娘,爹真的”

云雾衣垂头叹气。

战湛道:“派人找了吗?”

云雾衣点点头,从椅子上挪过来,坐在床边,握着他的手道:“这些事娘心里有数,你放心,只要有娘在,绝不会让你受一丁点的委屈。”

战湛反握住她的手道:“娘也放心,只要我在,战家就在!”

云雾衣微愕道:“你现在是”

战湛自豪地点头道:“我现在是剑主巅峰!”

虽然云雾衣已经觉察,但听他亲口说出来还是震惊了一下,“你怎么?”

战湛道:“这个说来话长,我们一会儿再说,先说爹,爹怎么会失踪?娘不是说他守在后方大本营吗?”

云雾衣阴沉着脸道:“的确是守在后方大本营。但守在前线的黄勇将军战事失利还谎报军情,使得你爹错估形势,大本营被敌人突袭得手!你爹在战乱中下落不明。”

战湛揪心道:“现在怎么办?”

云雾衣道:“以蓝家为首的文臣最近不断向皇帝施压,将战败之责全都推在你爹身上,皇帝暂时还没有松口。”

战湛道:“云牧皇关键时刻脑子还算清醒,知道我爹是无辜的。”

云雾衣摇头道:“他考虑的不是你爹无辜不无辜,而是你爹还没有找到,我战家嫡系兵力也没有大的损失,这个时候和我们撕破脸,得不偿失。”

“那蓝家还蹦跶什么?”

“他们是在造势。纵然不能借这次兵败将我们家定罪,也可乘机打压我们的势力,让我们近期内不敢与他们正面争锋。”

战湛冷哼道:“正的不行咱来侧的,明的不行咱来暗的!那个谎报军情的人不是我爹手下吧?”

云雾衣道:“是卫家嫡系。”

“皇帝不找他们算账?”

“皇帝有意将水灵公主许配给卫家长子。”

“咦?”战湛一脸震惊。水灵公主不就是那个对寒非邪一见钟情,一天到晚跟在寒非邪屁股后面非邪哥哥非邪哥哥叫的小丫头吗?

云雾衣道:“你咦什么?”

战湛打了个哈哈道:“我差点忘记还有个公主了。”

云雾衣屈起手指想敲他头,想起他身体不适,只好轻轻地点了点,“她是你的表姐,这也能忘?说起来,当初皇兄倒是有意将她指给你哥哥,但被皇嫂婉拒了。”

战湛:他不想说近亲问题,他只想说,他哥真吃香啊。

战湛道:“对了,我那嫂子最近怎么样?”

云雾衣一怔道:“嫂子?”

“就是宁姐姐嘛。”

他只是随口一问,谁知云雾衣的脸却拉了下来。

战湛道:“怎么了?”

云雾衣道:“宫中传出消息,说皇帝和太后都有意册封她为贵妃。”

“什么?!”战湛猛地跳起来,也不管头在床顶顶了一下,急急忙忙地下床找鞋。

云雾衣拉住他,“你风风火火地要去哪里?”

战湛嚷嚷道:“她是我内定你的嫂子,怎么可以嫁给那些乱七八糟的野男人!”

云雾衣气得在他脑袋敲了一下,“不说你哥现在还躺在冰棺里,就算他好端端地活着,宁春意也还是宁家的宁春意,没嫁到我们战家来呢,你内定个什么?”

战湛沮丧地爬回床上,半天才嘀咕道:“难道就这么看着云牧皇抢我哥的老婆?”

云雾衣道:“这也要看春意她自己的意思。”

“我知道宁姐姐喜欢我哥。”

“喜欢是一回事,没有希望地等下去又是一回事。”云雾衣怅然道,“战雷是我儿子,我是他娘,我等他天经地义。你是他弟弟,你等他无可非议。可春意不一样,她是没出阁的姑娘,一没过门二没婚约,她凭什么这么等下去?姑娘的青春有限,等不起耗不得,若你哥永远不醒,难道就要她一世守寡吗?”

战湛语塞。现在他对复活药的药效也不像先前那般自信了,更不敢打包票说一定能救活战雷,可是让宁春意嫁给云牧皇他又相当不愿意。人都是有私心的,虽说原先的战湛不怎么样,作为读者,他对战湛也没什么好感,可现在他是战湛了,看人看事的角度又不同。云牧皇计算战家,害死云雾衣,以现在的角度看,那是他怎么都无法容忍的,自然不想让这个世界最欣赏的女性嫁过去。

“那,不嫁云牧皇不行吗?”战湛支支吾吾地说完,发现云雾衣眯着眼睛打量他。

“娘?”

云雾衣道:“宝贝,你跟娘说实话,你不想让春意嫁给云牧皇是因为你哥还是因为你自己?”

“啊?”战湛震惊了。

云雾衣迟疑道:“你是不是对春意”

“不是!”战湛斩钉截铁地否认!他喜欢宁春意是因为她不受寒非邪美貌所惑,对爱情十分坚贞,与他个人喜好无关啊。

云雾衣道:“其实,你若是有什么想法,事情倒好办了。如果春意和我战家有了婚约,就是皇帝也无法强求。”

“那哥怎么办?”

“你哥”她慢慢地收了口。

虽然云雾衣没有说完,但战湛看得出,她对战雷能复活这件事并不抱着很大的期望。

入夜,战湛在床上辗转反侧,终于让忍不住起来点上灯,从怀里掏出一张黄纸在灯下看。

这张纸就是蓝醇夹在书里说要交给他的复活药配方。药方在他手里已经很久了,久得他差点就忘记自己还有这么一张药方,可是

“飞雪连天射白鹿”这七个字是想表达什么?

难道蓝醇是让他向金老要药方吗?!

战湛捶桌。

第二天早上,战湛顶着两个大黑眼圈晒太阳。

寒非邪皱眉道:“您昨晚又没有睡好?怎么脸色还是这么难看?”

战湛道:“我在想一件事。”

“你爹的事?”

战湛摇摇头。

“什么事?”

“飞雪连天射白鹿。”

寒非邪道:“想的方向是?”

战湛凑近他,压低声音道:“如果我说,这是蓝醇师父给我的复活药药方,你怎么看?”

寒非邪伸出手道:“药方呢?”

战湛把纸给他。

寒非邪凝神想了想道:“应该是七种药吧?”

“飞狐外传雪山飞狐连城诀天龙八部射雕英雄传白马啸西风和鹿鼎记吗?买回一套烧成灰兑水喝?”

寒非邪习惯将战湛说的乱七八糟的话自动过滤,“麝可能是麝里黄。”

战湛看了看,惊讶道:“居然是麝香的麝。”

“你以为是什么麝?”

“射箭的射”他看了飞雪连天四个字,就理所当然地自动脑补了后面三个字倒是没有注意麝这个细节。

寒非邪摇摇头道:“天和雪字带头的药我随便一想就想到了七八种这样猜测的几率太小了。”

战湛道:“而且说不定这药方还是从药皇庄流传出来的。”

两人想到药皇庄,都齐齐摇头。

伺候战湛的丫鬟突然急冲冲地跑进来道:“小公爷,卫三公子求见!”

战湛道:“跟他说,不熟不见。”

丫鬟张了张嘴,只好跑出去,过了一会儿又跑回来道:“卫三公子说胆小鬼才不见。”

战湛道:“就说,对,小爷我就是不见胆小鬼。”

寒非邪道:“蓝醅不是让他送你师父回酒鬼庄了吗?”

战湛闻言精神一振,忙把丫鬟叫回来道:“叫他去花厅等着。”

既然是等着,当然要等一段时间才叫等着。战湛故意磨蹭了半天,才慢悠悠地去花厅。卫隆早就等得一肚子火,见他吊儿郎当地走过来,立刻火冒三丈,“你们战家的待客之道就是把客人晾在外面等?”

战湛啧啧道:“我们战家是出了名的好客,当然不会对客人这种态度。”

“不会这种态度?”卫隆指着自己的鼻子。

战湛无辜道:“对待上门来打秋风的又是另一回事。”

卫隆气得想拔剑,但剑拔到一半,他僵住了,“剑主?”

战湛道:“主什么主,别每到月底就嘴巴甜。”

卫隆:

他无心理会战湛的调侃,满脑子都在想战湛为什么能在短短几个月里从剑士跳到剑主这里面的差距几乎是天壤之别啊!

战湛看卫隆光站着发呆,不耐烦道:“所以这次你是专门过来发呆给我看,让我看看你究竟有多呆?”

卫隆回神,收起满腹吃惊道:“我这次来是代表帝光学院通知你入学的。”

战湛满脑子问号。他没记得自己申请过啊。

卫隆道:“名额是陛下特意批给你的。”

是塞吧?

战湛干笑道:“我几时说我要去帝光上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