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湛吃了一惊。他原本已经猜到这个执天上人必然很了不得,却怎么也想不到竟然由麒麟世家家主亲自出演。这个出场费

“齐世铎应该很忙的吧?为什么不用更简单的方法解决问题?”不是他怀疑,而是以齐世铎的身份地位,要搞垮一个腾云帝国似乎无需如此麻烦。

司徒勤勤道:“不错。陛下也如是问他。以麒麟世家的地位,他若是想遥控腾云帝国,陛下虽然心有不甘,却也不敢不从,何劳他大费周章。”

“那他怎么说?”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将我们匆匆从皇宫迁出,带到此处。陛下与我在天都城住了这么久,从来不知道这里竟然还有一个地下城!”

“难道一点都没有反抗?”

“卫盛早被收入麒麟世家门下,完全归顺于他们,更暗中收拢司徒家的人马,到最后,只有奋儿突围”

“现在知道谁是忠臣谁是奸臣了吧?让你们抓我爹!”

“那时陛下深受魇虫之害,朝中突然传出军神府密谋造反的消息,陛下原本不信,但近半数的朝臣拿出战不败密谋联络的书信,边疆也传来军队私自调动的消息。”她眨巴着眼睛,楚楚可怜地望着战湛,“如此情形,陛下实难保全战元帅!”

战湛道:“那个,其实陛下和军神府想要撕破脸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大家都这份上了,别讲这些假惺惺的有的没的。”

司徒勤勤忙道:“确实出自肺腑。”

“要真是这样,在麒麟世家控制你们的第一时间就应该想到向军神府求助才是。白梦山和军神府的关系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司徒勤勤苍白无力地解释着:“麒麟世家那时尚未露出真面目,陛下没想到如此严重。”

战湛道:“那时候想的是,哦也!来得好!有麒麟世家对付白梦山,他终于能对付军神府了吧?”

“不,其实我想过与军神府联手,麒麟世家毕竟是外人。”云牧皇缓缓睁开眼睛,布满血丝的眼睛充满了懊恼和悔恨。“可惜,在我犹豫不决的时候传出军神府图谋不轨的消息,我一时愤恨难当一步错,步步错,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

战湛道:“现在不是检讨的时候,你脑袋里的虫子能不能治啊?还是拍一拍就能拍死?妹子手劲小,要不我来?”他跃跃欲试。

云牧皇摇头道:“这是治标不治本的方法。我们早发现,这虫子繁殖极快,尤其是近来”

司徒勤勤抓住战湛的手,哭喊道:“白梦山与麒麟世家同为超级世家,一定有办法救陛下的!”

战湛挠头道:“这,要不我回去问问。对了,你们有没有找过药皇庄?水赤炼也许有办法。”

司徒勤勤道:“自然找过。但是所有药皇对我们派去的人都避而不见。”

战湛道:“看来麒麟世家是早有预谋啊。不过为什么呢?”难道是为了对付军神府身后的白梦山?那也太迂回了吧?而且,听司徒勤勤的描述,这种虫子说不定能够把人变成傀儡来操控。要是真有这么高明逆天的东西,为什么不直接用来对付战不败?甚至寒非邪。那时候寒非邪连剑尊都不是,应该容易控制得很。

他总觉得这起事件并不似看起来那么简单。

他一个晃神,就看到云牧皇走到书桌边,警惕道:“你要做什么?”

云牧皇朝司徒勤勤招手道:“你来为我磨墨。”

战湛紧跟着司徒勤勤走,生怕一不小心掉进陷阱里。

他这样防备,云牧皇视若无睹,提笔蘸墨书写,然后从怀里掏出一枚印章盖在纸的最后。

“什么?”战湛好奇地伸过头去。

云牧皇云淡风轻地说道:“传位诏书。”

战湛在诏书上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哈?”

云牧皇看着他,缓缓地叹了口气道:“若是可以,我倒希望那个人是战雷,可惜”

战湛道:“等等,等等等等!你”他指指云牧皇又指指自己。

云牧皇道:“我死后,你就是云家最后的血脉,不传位给你传位给谁?”

战湛激动道:“擦!你结婚两年,难道都没有生下一男半女?”

云牧皇和司徒勤勤脸色齐齐一变。

云牧皇笑得比哭还难看,“那时候,我已经开始服用齐世铎炼制的药物,他要我禁女色,所以我”

战湛想起和齐敬辕滚床单的司徒勤勤,觉得信息量太大,“那,那现在?”

云牧皇扭头。

司徒勤勤咬着嘴唇道:“纵然有孩子,没有父母荫蔽,也难以茁壮成长。腾云帝国正值风雨飘摇,需要强而有力的臂膀来做舵手。不论身份能力,再无人比小公爷更适合,请小公爷万勿推辞!”

战湛整个人都懵了,好半天才道:“这是让我当皇帝啊?”

云牧皇和司徒勤勤同时点头。

云牧皇将诏书塞在他手里,郑重道:“帝国未来,尽交托于湛弟之手!为兄愧对帝国,无言可说,只能以至诚之心祈祷湛弟率领我腾云脱离麒麟世家的魔爪。”

战湛一腔热血被唤醒,反手抓住他的手,动容道:“你放心,我虽然不会做皇帝,但我一定会使唤大臣们好好干活!”

“这就够了!”

四只手,二十根手指,牢牢地、紧紧地交握着。

“话说,我娘呢!”战湛问道。

云牧皇和司徒勤勤对视一眼。

司徒勤勤道:“皇姑与母后在一起。我们被麒麟世家带来之后,就被囚禁于此,我也不知道他们在何处。”

云牧皇抓着战湛的手道:“若是你有机会见到姑姑,请一定要代我向她道歉。”

“你不在意密谋造反的事?”

云牧皇叹气道:“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早知今日,说不定我也会支持军神府造反。我这样的人,无德无能,本就不该当皇帝。”

“有一个问题我想问你。”战湛将双手用力地从他手中拔出来,“姨婆他们”

“他们之死与我无关!”云牧皇激动地说,“卫盛是麒麟世家的爪牙!我那时候受制于麒麟世家,皇宫内外都是他们的眼线。不错,我的确生气水灵请他们出山,却绝没有想过要杀了他们。他们是我云氏高手,他们死了对我又有什么好处?我只是没想到麒麟世家这么快动手。”

“那你为何不将困境告知他们?”

云牧皇道:“以他们的修为,就算告知了又有什么用?姑婆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说,那时候她完全站在姑父一边,我心里不舒服,自然就唉。”

战湛觉得他的人生真是太纠结扭曲了,“算了,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我先去找娘。”

云牧皇紧紧地望着他道:“今日一别,他日再见,为兄或许已经成为一抔黄土。请湛弟记得,为兄若是地下有灵,一定保佑腾云帝国国泰民安,湛地一帆风顺。”

战湛心里酸,鼻子也酸,眼前这个人曾让他恨之入骨,可现在自己情不自禁地有些舍不得他。改邪归正的反派死的时候,果然很容易赚热泪。他吸了口气道:“你还记得我们的赌约吗?”

“什么赌约?”

“魔兽比斗的那个。”

“记得。”

战湛瞪了他一眼,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记得”这两个字有多水,“在比斗之前,不要死。君无戏言,身为一国之君,言出必行,怎么能够食言?”

云牧皇苦笑道:“为兄尽力。”

战湛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死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活着却很难。我们都是聪明人,当然应该把难题留给自己,把简单的留给别人,这就是舍己为人的精神!”

“为兄知道了。”

“保重。”

“保重。”

战湛看看他,又看看站在他身边小鸟依人的司徒勤勤,心里突然更酸了,打开门头也不回地往外冲,径自没入黑暗之中。

第197章 混乱之局(九)

夜色浓重,压着战湛喘不过气来。

他一边靠着墙角往前走,一边不甘心地嘀咕道:“我真是太善良了。敌人落魄不应该是大快人心的事吗?我说什么保重,我应该说他下辈子投胎要慎重才对!唉,不过司徒勤勤是无辜的,可怜了一个这么好的美女啊云牧皇真的很倒霉。不过司徒勤勤和齐敬辕又是怎么回事?”

“谁?”他前方突然响起一声冷喝。

战湛吃了一惊,立刻进入魂体状态,看着云牧皇给自己的诏书从怀里掉下来,落在地上。

一队士兵冲过来,为首的那个人警惕地张望四周,没看到人影才,才小心翼翼地拾起诏书。

“这是”他身后一个士兵正要探过头来,却被他推开了。

为首那人只看了一眼,就立刻合上,强忍着震惊道:“想来是什么人什么人弄丢的,我去交给卫大人。你们继续巡逻,不得偷懒。”

士兵们唯唯诺诺地应了。

为首那人将诏书收入怀中,快步朝另一边走去。

战湛焦急地跟在他后面,恨不得一锤子砸死他。“为什么我的东西都要去卫盛的手里转一圈,招魂铃是这样,诏书也是这样卫盛上辈子是不是姓赵啊。”他亦步亦趋地跟着,想找个安静的地方下手,哪知那人偏偏哪里热闹往哪里凑,等战湛好不容易等到一个安静的机会,就看到卫盛从对面的门里走出来。

“你不是去巡逻了吗?”卫盛不耐烦地看着他。

那人急忙将诏书呈上。

卫盛疑惑地瞟了一眼,随即脸色大变道:“你从哪里拿来的?是陛下”

“不。”那人忙将诏书来历说了一遍。

卫盛眸光闪了闪,“哦,那你见过里面的内容了?”

那人忙道:“属下不敢私下打开。”

“是吗?”卫盛走到他身边,轻轻地问道。

那人浑身一冷,低头道:“是。”

战湛看卫盛眼中闪过杀意,暗道不好,果然,卫盛抬手掐住那人脖子用力一扭,连交代遗言的机会都没给对方。

战湛看着缓缓倒下的尸体,喃喃道:“看来投胎要慎重这句话会成为《绝世剑邪》的名言。”

“战湛。”

“嗯?”战湛回了一声才发现喊自己的人是卫盛。

卫盛道:“我知道你在这里。”

战湛道:“这只是证明你不是个白痴,没什么好骄傲的。”

卫盛掂了掂手中的诏书道:“看来你已经见过云牧皇了。”

战湛听他直呼云牧皇的名讳就知道这家伙绝对叛变了。

“真没想到云牧皇贪恋权位大半生,一直将战家人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到头来却亲手将皇位让给了你。这真是他人生中最大的讽刺。”

战湛道:“我发现你的废话变多了。”

卫盛死死地捏着诏书,表情一点点地凝固,冷冷地说道:“你说,他脑壳是不是坏掉了?”

“我觉得你比较像坏掉了。”

“如果他脑壳不是坏掉了,怎么宁可将皇位拱手送给自己的敌人也不让给自己的亲信属下呢?”卫盛声音里透着股异样的森冷。

战湛吃惊道:“你”

“不过算了。”卫盛将诏书收入怀里,“反正现在的云牧皇除了他的死亡之外,决定不了任何事。我不一样,我可以决定很多事。比如说,云雾衣的生和死。”

战湛脸色变了。

“这也是你来这里的目的吧?”卫盛抬脚跨过尸体,顺着走道,朝地宫更深处走去。

战湛急忙跟上。明知道卫盛是丢了个诱饵设了陷阱引他上钩,他也只能傻乎乎地凑上去。在真正的复活药研制成功之前,他不能冒任何失去云雾衣的危险。

卫盛带着他走到一座嵌在石壁中不起眼的屋子面前,缓缓地抽出手中的剑,指着屋里的火光道:“她就在里面。”

战湛闻言立刻往前冲,却看到卫盛举剑朝屋子劈了下去。

情势紧急,不容细思。战湛恢复实体,冲到剑的面前,随手操起手边的东西硬生生地挡了一下。

剑劈在竹笼上,笼子一分为二,剑气穿过笼子撞在战湛的胸口。战湛闷哼一声,身体牢牢地挡着门。

卫盛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眼底流露出嗜血的光芒,“你终于出现了!”

战湛道:“你这是什么恶心表情?你不是暗恋我暗恋成了相思病吧?”

“也可以这么说。”卫盛一边说,一边举剑朝他劈去,“见不到你的日子里,我天天想着对你做这种事。”

战湛一边躲闪卫盛的攻击,一边防着他冲进屋里,十分辛苦,连还嘴的空隙都没有,只能时不时地发出一声冷哼表示不屑。

卫盛看着他第三次躲过自己的攻势,手中的剑突然一转,用力地劈在门上。

门应声而破。

战湛紧张地扑上去,手臂在剑锋上硬挡了一下,与此同时,头顶却传来爆裂声。他错愕地抬头,看到门里站着一个杂役打扮的人,手里还抓着陶盆的残片。

卫盛趁他怔忡之际,飞起一脚将他了出去,紧接着又补上一剑。

战湛总算反应过来,在剑刺入身体之前,进入魂体状态,叫对方刺了个空。

卫盛气得一剑刺穿那个杂役,怒吼道:“出来!”

战湛看他杀人如麻的架势,皱了皱眉,“走火入魔了?”几乎是见一个杀一个。

卫盛慢慢地平静下来,“你以为我不敢杀云雾衣吗?”

“光说不练假把式,你倒是带我去啊。”战湛急了。

卫盛一言不发地转头走了。

战湛看了看仆役的尸体,叹了口气,对他说了句:“走好。”从眼前的趋势来看,“下辈子投胎要慎重”这句话太长,怕关键时刻来不及,还是走好吧。

卫盛又绕了回去,战湛虽然对地下宫殿不熟悉,但是有些路还是刻意记过的,他发现卫盛现在走的这条路似乎很靠近云牧皇?

难道他想用云牧皇来要挟他?

战湛很认真地考虑着云牧皇和司徒勤勤作为人质的价值。虽然他很同情他们的遭遇,但是和自己的安危相比,他们小两口还是走好吧。

他很没义气地反复告诫自己,一会儿不管看到什么都不能冲动。

但卫盛并没有进入云牧皇所在的住宅,而是去了他后面的那一座。

那座宅院与云牧皇的宅院背靠着背,建筑构造一般无二,唯一不同的是更加阴森可怖,这么大的宅院只点了一盏灯,光幽幽暗暗,好似鬼火一般。

卫盛站在门口,恭敬道:“卫盛参见皇太后。”

门内许久才有动静,一个柔柔的声音回道:“卫统领这么晚来,所为何事?”

卫盛道:“我想见云雾衣公主。”

“她已就寝。”

“我今日一定要见。”卫盛语气陡然强硬,脚步甚至朝里冲了进去。

不过战湛早抢先一步,直接钻入屋内。

此处虽然与云牧皇的居所相似,但里面的布置和装潢却有天壤之别,偌大一个房间连张桌子都没有,只有寒酸的两张木凳和一张只有薄帐的床。皇太后坐在床边上,里头还有一个人影,因光线暗淡,看不真切。

“此事陛下知否?”皇太后问道。

卫盛一脚踢开门,冲了进来道:“我自会告知陛下。”

皇太后受惊站起。

战湛总算能看到她身后的人,果然是云雾衣。只是她看上去十分虚弱,半靠着被子,似乎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他心头酸涩,从齐世铎到卫盛,挨个骂了个遍。

“卫盛情非得已,还请两位恕罪。”他说着,直接冲上来抓人。

战湛忍无可忍,现出身形,与卫盛打到一处。

他的出现让皇太后和云雾衣都吃了一惊。云雾衣在皇太后的搀扶下挣扎着掀帐坐起,苍白的面容绽放出神采来,“宝贝小心。”

皇太后难以置信道:“他是战湛?”

云雾衣骄傲道:“不是他是谁?”

皇太后呢喃道:“竟越长越像战雷了。”

云雾衣道:“他们本就是兄弟。”

“嗯。”皇太后面上闪过一瞬间的不自然,“果然都是战家的孩子。”

云雾衣敏感地瞥了她一眼,眸光沉了沉。

战湛与卫盛打了个半天,渐渐不支,又怕他对付云雾衣,不敢隐身,只好在心里祈祷救兵快点出现。按理说,他在地宫晃悠了这么久,寒非邪也该有点动静了。

云雾衣看出战湛处境不妙,道:“宝贝,别勉强,使你的绝招。”

绝招?

战湛眼珠子一转道:“娘,这绝招动静太大,伤着你怎么办?”

云雾衣道:“这倒是,你稍微远一点。”

战湛故意往边上靠。

云雾衣道:“我看这样就不错了。”

“还是再远一点吧。”

卫盛看穿他们母子俩联手拖延时间的诡计,冷笑道:“少在这里装模作样,你能有什么绝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