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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芸自嘲的摇摇头,道:“小花没消息还好,有消息更是需要人家的帮忙。兄长,你们以为京城是李家村吗?你们以为小花长的妩媚动人,这天下别人家就没好看的了吗?李家村芝麻大小地方,还不只是小花姐姐一个美人,京城可是汇聚了天下各郡所有好看的女子啊。”

“那……反正总会有路的。”李大郎闷声说道。

李小芸不屑的扬起唇角,说:“不要再欺我,也不要再自欺欺人了。爹把我嫁给金家,怕也打着从此我生死不管的念头。利用完了就扔掉,我这条命算是还他了。”

“小芸……”大郎红了眼睛,怎么事情就变成如此情况。这些年他也大了,越发觉得心里有愧。

李小芸眨了眨眼睛,她见大哥尚存一丝怜悯,突然看向他,道:“大哥,你放了我成吗?”

大郎愣住,二郎急忙按住大郎的手,说:“不可以。小花在京城呢,若是二丫跑了,金家必定会针对小花,小花岂不是有危险。况且爹必定会恼怒死了。”

李大郎思索了良久,终于是垂下眼眸,一句话没说。

李小芸心知他们已经有了选择,便不再多言。她的两双手被捆着,索性靠着身后的柴火堆,目光死气沉沉的望着窗棂缝隙处溜进来的一抹阳光。阳光透过格子窗户,变成了琐碎的小点点,刺着她的眼睛。李大郎和李二郎垂头丧气的离开柴房,挂了锁。除了一声叹息,似乎也做不了什么。

☆、vip32

晚饭时,李旺没精打采的拨弄着饭菜,夏春妮不敢说话,两个儿子也一言不发。

唯有三丫时不时喊一句娘亲,我饿……

入夜后,夏春妮从厨房拿了个食盒,装入几个包子递给大郎,道:“给芸丫头送过去。”

李大郎犹豫片刻,说:“二丫力气大,我捆了她的手,怎么吃呀。”

夏春妮一愣,道:“笨,让你去媳妇去喂二丫,总不能真把人饿死啊。你爹那头是默许的,然后你再让你媳妇劝劝二丫,别那么倔强。亏待她的日后娘家还就是了。”

“那如果二丫问我拿什么补偿呢?”李大郎是个实心眼儿,听什么话都容易当真。

夏春妮挥挥手,道:“快去快去,这都哪跟哪儿,先把包子让她吃了再说。明个我看看琢磨如何劝劝她。真是不省心的孩子,现在咱家是被放在弦上的箭头,这么做也是两害取其轻的选择。”夏春妮的言语隐隐透出些悔意,但是再如何后悔事情也没有回转的余地,只能两眼抹黑闷头往前走了。

昨个她家男人一宿没睡。不管是心疼闺女还是对眼前的处境着急上火,李旺都会不舒坦的。目前最简单的解决方法就是李小芸低头,听话的嫁入金家,大家就都当没这回事儿,面子上都过得去。

否则,金夫人的火气谁来消……这孩子,难道以为金家跟他们自家人似的,发完火还可以成为没事儿人吗?那是她未来婆家啊,真是作死的命!怕是他作为李家当家人还要前去赔礼道歉。

漆黑的月色里,一缕昏黄的月色顺着门缝跑进了房子里面。

李小芸眯着眼睛,她几个时辰不吃不喝,对于近来饮食不错的身子来说着实有几分饥/渴。

她撇了一下唇角,人果然是不能好日子过太久了,从奢入俭难呀。柴房四周特别安静,安静的她连自己轻轻的呼吸声都可以听得到。月色昏暗,窗户外面的天空看不到一颗星星,漆黑的夜色仿若一张厚重的绸缎幕布,一点点往下压着,压着她喘不过来气。

她感觉胸口闷得慌,仿佛就要窒息。小时候的事情变成一个个场景不停的在脑海里流动着。还记得中秋节的月圆之夜,阿爹背着她坐在院子里,小花趴在阿爹的腿上,旁边坐着大哥二哥。他们无忧无虑的笑闹着,揪着阿爹原本不长的胡子,指着远处不同与往日的月色,胡言乱语。小花嚷道,为什么月亮一下子就圆了起来,为什么那浅黄色的表面隐约有几道白色的痕迹。

于是阿娘走过来递给他们一盘葡萄,笑着说,月亮里面住着嫦娥呢,还有只可爱的兔子。葡萄本是稀罕物件,若不是去年皇上让靖远侯在封地试种,他们根本吃不起。

小花嫌弃葡萄需要吐皮,吃起来费劲,口感涩涩的,便懒得吃。于是,每次都是她帮她包了皮,喂她吃。然后小花就会冲她着笑,笑的甜美,亦笑的真诚。她在她微笑的眼底看得到自个扬起的唇角,细长的眼眸和明亮的眼睛。一年年的就这样走过来,无数个故事从阿娘阿爹的嘴巴里讲出来,一切是那般的美好无可追寻。

所有的改变都发生在她病了以后。这个家差点被击垮,兴许是爹娘为她着急太多,彻底厌弃了她。她难过悲伤,但是念着那份曾经拥有的美好,不愿意去埋怨谁,记恨谁。可是人心真的会变,如同看过的书上所言,私欲一旦被膨胀起来,那么他的兽性就渐渐暴露。今日,她在爹娘身上看到了什么叫做恼羞成怒,气急败坏。

李小芸忽的咧嘴笑了,自嘲的大笑起来,直到感觉到一股血腥味蔓延在鼻尖。何时,她的牙齿咬破了唇角,鲜血的味道让她清醒过来。她不由得自问,李小芸,你在想什么呢。你就这样放弃,然后屈服于命运嫁给一个傻子吗?

她浑身打了个机灵,不能就这样认输!

事情没到最后,她不要轻贱自己,永远都不要!

吱吱吱……脚步声传来,门被推开,清澈的月色仿若一束完美的光亮照射进来。大郎和大郎媳妇李徐氏站在外面。大郎媳妇有些害怕,不敢进屋,犹豫的说:“那是你妹子,你去喂吧。”

大郎凶了她一会,她才老实应承下来,手里提着油灯,唯唯诺诺的进了屋子。她拨弄了一下李小芸的大腿,轻声说:“二丫,我是你大嫂……你醒着呢么。”

李徐氏是典型的农村妇人,出嫁从夫,大郎让她做什么,她便做什么。再说她娘家七八个孩子,吃不饱穿不暖。出嫁后日子反而好起来。李旺好歹是村长,家境这两年越来越富裕,饿不着媳妇。

对于李小芸,李徐氏了解的不多。她倒是见过李小花,那可是家里众星捧月的存在,只知晓李小花是个出息的,而李小芸却是村里出了名的胖丫头。每次提起李小芸,公爹和婆婆也都是唉声叹气,极其无奈的模样,所以在李徐氏眼里,李小芸脾气大不好相处。

白日里的争吵她自然是听到了的,暗道李小芸可真厉害,居然敢和公爹理论。要命的是她了解内情后居然觉得小芸没啥大错。这话她是不敢和大郎讲的。话说女孩成婚那可是一辈子的事情,她爹那般不疼爱她,都知道要找个正经人家,哪怕不要礼金,也必须要求对方男孩可以独立门户。

李徐氏心里连连为李小芸叹气。她还以为李小芸会有多丑,这次见面没想到竟是个气度非凡很有派头的姑娘,这么好的女孩家里怎么用不成啊,偏要嫁给个傻子……况且,这小芸姑娘还是城里绣纺看重的学徒,每年送回来的孝敬足够养活一户普通人家,公爹到底有何不知足?

李小芸疲倦的抬起头,一双墨黑色的瞳孔在黑夜里特别明亮。

她看着远处弯下腰的女子,动了下唇角,却发不出声音。

李徐氏有些怵她,犹豫道:“二丫,你大哥让我来给你送吃的……爹娘默许了的,可见他们也不忍心真饿着你。你要不吃一些食物吧。”

她见李小芸没应声,又戳了戳她的脸蛋,说:“二丫头,我虽然和你不熟悉,但是我们都是女孩,我知晓你心里的痛。我赶脚,就因为别人不疼咱们,咱才更要疼自个。”

李小芸一愣,无语的笑了。她用力抬了小腿,声音沙哑的说:“我饿了,我没说不吃。”

李徐氏呆住,没想到二丫头如此识时务?

李小芸没理会她的惊讶,镇定道:“我手捆着,麻烦大嫂子喂我吧。”若是李小花碰上这种事情,怕是会以死明志较劲到底,可是李小芸不是这样的性子。她骨子里是倔强的,所以才会同父亲吵开,原则上的事情一步不让。但是绝食什么的,她觉得没必要。

爹想饿着她,她才更要吃。浑身充满力气才可以继续折腾。况且她琢磨着如何脱身呢,若是因为身子骨太饿跑不动才无法离开,她会恨死自己。

她给城里师傅和易姐姐写过信,怕是他们不会很快察觉到村里出事儿了。但是师傅了解他爹娘,过不了几日还是会令人过来确认,总是会有跑出去的机会。

李小芸拿定主意后反而吃的更多,倒是真吓到李徐氏了。这二丫头可真是能屈能伸,倒是比李小花更令她觉得难缠。李小花什么都写在脸上,自以为是有多高明,其实很多人不过是宠爱着她,不乐意揭穿她的小心思罢了。

可是李小芸,李徐氏竟是看不透。

她家里弟妹七人,按理说也算是看多了小孩子。

可是这公爹家里的二丫头眉眼沉静,丝毫不像是白日里大闹过的样子。

仿佛一切如常,她爹不曾关她禁闭,两双手似乎也不曾被人捆着。竟是吃的这般安静柔和,偶尔还会笑着同她要食吃,却不知唇角间凝固住的血迹多么吓人。

不过,二丫头柔和的目光里满是坚韧,让她想起了路边野草。他们时而随风轻轻的舞动身躯,好像是弱不禁风的模样,但是冬天到了,树木都变得枯木,那黄土地上依然竖立着变黄的小草,迎着朝阳,不卑不亢。

李小芸吃完了,沉默下来,一言不发。

李徐氏想着相公的嘱托,不敢轻易离开。两个人就这么对视着,她突然发现,一缕月光顺着窗棂倾洒进来,落在二丫头这张洁净无暇的脸上,散发着一抹耀眼的光芒。这光将柴房照亮,令她感到一丝炫目,有些睁不开眼睛。

真是奇怪了,她一个大活人居然在二丫头面前会产生害怕的情绪。

“大嫂。”李小芸突然开口。李徐氏慌慌张张的坐好应声。

李小芸感觉到她的紧张,抬起下巴越过她点了下头,道:“柴火堆都快被我压塌,背部僵硬着疼,大嫂,能否把我的包裹拿过来给我垫着?”

李徐氏一愣,回过头看到一个灰色的包裹。这包裹是李小芸本是收拾要带走的东西。她犹豫片刻,探过身扶起半躺着的李小芸。她把包裹放在了她的身后,再次变得沉默起来。

良久,她觉得时候待得差不多了,到时候大郎问她,她便说劝说不成便是。他们家亲兄弟都搞不定的妹子,总不能让她来管吧。反正小芸把饭食吃了,她算是完成了多半任务。

李小芸望着大嫂离去的身影,唇角轻轻扬起。这个大嫂虽然出身贫瘠,却是个脑子聪明的。知道能干的事情就去干,不能干的事情凑活干完交差了事。

李小芸听着大嫂挂上锁,渐行渐远的声音,脸上爬上一抹喜色。

她往后靠了一下,早已麻了的手背上下蹭着她的包裹。这包裹里面装着她的绣盒,里面有针线。作为一名力量掌控力极强的绣娘子,她有信心在鸡鸣前搞定手腕处的绳子。

☆、vip33

柴房里,李小芸的手腕虽然被捆住,手指头却异常灵活。

两只手夹着针不停的挑着手腕处的绳子,因为她背对着针线盒,偶尔没注意就扎到了肉,她也不觉得疼。一想到可以跑掉,心气就变得十足,皮肉疼相较于心里受到的伤害,早就变得不值得提及。

麻绳线粗,李小芸主攻捆绑处圆疙瘩的地方,待把那挑松了,一切就变得好办。约莫一个时辰,在李小芸不屑的努力下,她总算是把手腕从绳子里挣脱出来。

她站了起来,觉得两腿发麻,一下子倒了下去,摔了个马趴。她坐在地上,揉了揉腿,过一会又试着站起来,这才感觉到四肢能够平衡。眼看着天色渐亮,李小芸收拾好行装,从窗户跳了出去。

她扫了一眼门口处的火折子,差点有一把火烧了拆房的冲动,后来琢磨若是动静太大不就有人知晓她走了么。况且烧家里柴房在情理上会被人声讨,索性忍一时吧。于是她关上窗户跑着离开。

清晨,一抹余白透过远处漆黑色的夜幕冲破下来,隐隐可见日出的光影。李小芸眯着眼睛,头一次感到自由的可贵。全家人牺牲了她的婚事保李小花进京,她凭着的一张脸却无所成事儿,不是还要靠其他人的助力,命运始终被人牵引。

那么,她李小芸为啥不去京城。

她不需要谁为自己牺牲,她就靠着一双手,定要走遍天下。到时候一定要让看低过她的爹娘刮目相看,这世上或许借助他人之力成功的会快一些,但是凭着自个闯出来的路才是大道。这一切换来的荣耀心安理得,可以睡上安稳觉。

李小村,东宁郡,她都不会再有任何留恋了……

李小芸一路狂奔,根本无效顾及披头散发的模样,竟是用了不到一个时辰就跑到城门口处。好在她模样比较醒目,从小城门口处的小兵就认识她,见她气喘吁吁狼狈不堪,没多问什么还让同僚捎了她一段路程。

李小芸暗暗记下模样,日后若有机会定要好好报答。如今她的想法极其清晰,善待我的人定要加倍还回去,不待见我的人再也不稀罕。

她昨天睁着眼睛顺着柴房窗户看了一天的天空。因为窗棂很窄小,所以天空便是小的。她想起了李先生曾经给桓煜讲过的故事,叫做井底之蛙。如今,她便是这种蛙吧。

可能是当时撑眼睛撑的太久了,如今眼角闭一下都会泛着疼。其实当时不是她故意为难自己,而是不愿意哭。她怕一闭眼泪水就会顺着眼缝流出来,她不喜欢这样的自己。于是,她把所有的委屈打碎了牙齿咽进肚子里,相信终有一日,他们会化成一颗金刚心,这世上便再无人可以伤她半分。

易家后宅院子就和如意绣坊隔了一个街道,她跑上去敲门,看门人李伯吓了一跳,道:“小芸姑娘吗?不是昨个才送信说暂且不回来了,你这是怎么啦。”他急忙开开门,将李小芸迎了进来。

李小芸顾不上那么多,说:“赶紧关上门,莫说我回来过。我要见易姐姐和师傅。”事不宜迟,她一路上也想了好多,决定不管如何先走再说。

东宁郡内金家骆家可谓一手遮天,怕是郡守大人都不乐意管这事儿。

她如今可以指望的背景一个是如意绣坊,另外一个便是李劭和。不过天高皇帝远,远水救不了近火呀。况且,李先生初进翰林院,正是一堆人眼红的时候,翰林院又是朝堂上最清流的地方,她真心不愿意拖累了李劭和。李家同金家这门亲事儿,摊开在权贵看来,李小芸根本不占理的。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时代?

女孩私会情郎叫做不贞,自择婚事儿叫做私奔,违逆爹娘叫做不孝,定好的亲事悔婚叫做不义。金县长科举出身,门下又有师爷,随便几篇文章就可以把李小芸刻画成不贞不孝不义不洁的女子。若是以前的李小芸,她是不怕的,她爹娘如今怕是也想不到这一点,才会见到点蝇头小利就许下婚约。

走出来的李小芸,深知吐沫可以淹死人,于是便更不想让李桓煜知晓她的处境。她思前想后,认为眼下唯一可以帮自己的只有如意绣坊。

第一,她的卖身契还在这里,绣坊可以告她爹毁约。

第二,易如意是女子,总不能说传出她和易如意的龌龊事儿吧。

易如意和李兰看到李小芸一阵烂模样都吓傻了,李兰瞬间红了眼眶,抹眼泪道:“你爹娘到底还是人吗?你如此待他们,他们怎么可以这般对你。”

李小芸一怔,眨了眨眼睛,目光温柔的看向她,说:“师傅,不哭。我没事儿。”

易如意愣住,她看着清晨明亮的日光下站着的女孩。她模样说不上多好看,头发更是乱七八糟,一身衣服上沾着杂草,破破烂烂,手腕处隐约透着晾干了的血痕。可是她就是那般沉静温柔的戳在那里,不卑不亢,亦不需要谁的怜悯。

有那么一瞬,她认为李小芸将来必成大器。唯有经历过伤害的人才不会轻易跌倒。人的成熟是一点点锤炼出来的吧。

李小芸不愿意耽误时间,直言道:“师傅,我想立刻启程离开东宁郡。”

李兰呆住,道:“你去哪里?你连外省都没去过,就打算一走了之吗?”

李小芸咬住下唇,说:“走投无路了。我和家里彻底闹翻,爹娘执意让我下个月就嫁入金家。那傻子不但脑子不好,脾气还大,踹死过怀孕的丫鬟。如今他大丫头又怀孕了,金家为了让我进门承诺把那丫头处置了,孩子打掉,可是,我凭什么啊。谁的命不是命,或许我若是很走了,那一对母子也可以保全下来。况且,我又不想嫁入金家,让别人给金夫人生孙子吧。”

易如意顿时明了其中含义,说:“我懂了,这就令人备车和包裹,你先去前往漠北主城。我祖父拜把子的兄弟是靖远侯府下面的将领。你先去那躲着,至于如何上京,这是后话。你可知从漠北去京城多远吗?一路险恶,金家和骆家势大,你个姑娘家跑不掉的。若说出了漠北以后,我们易家都帮不了你什么。”

李小芸无比感激的看着易如意,道:“真谢谢你了,易姐姐。”

“不要这么说,小芸。”易如意摸了摸她的头,说:“路是你自个拼出来的。若是你不上进,怕是至今还在小村庄里,早就被你爹拿来孝敬给金家了。不管如何,至少我们还有机会搏一把,可以选择走什么样子的路,这已便是最好的结果。”

李小芸胸口一暖,憋了好久的泪珠一下子就落了下来。但是这不是委屈的眼泪,而是感动。她攥了攥易如意的手,说:“我不会让你和师傅失望的。”

李兰早在一旁哭的泣不成声,李小芸不是她的孩子,却胜似她的亲妹子。这孩子从小就被欺负,还那么懂事,从未厌弃别人,一直努力的靠自己过活。可是,他们家人却不认可她,居然把孩子弄的遍体鳞伤,执意令她嫁给个暴虐的傻子。

她看不下去,心痛的要命。她一直觉得李家村近几年风头太盛,不管是村长还是改名的李铭顺都太自以为是了。可知物极必反,今日走的越高他日摔的越惨。对于这些贵人们来说,东宁郡他们都看不上眼,更何况一个小小的李家村。

村长啊,真是利益熏心,被猪油蒙住心了,才会对自个的孩子下如此重手。

众人心知耽搁不起,立刻行动。突然院子里一阵骚动,外院管事不停喊着:“我的李少爷,您慢些走,这里都是女眷,您进不得啊。”

李小芸莫名心慌,慢吞吞的回过头。

远处,朝阳倾洒而下的青石板路上,迎面走来一个身材修长的俊朗少年,他步履轻快,高昂着下巴,白嫩无暇的脸上隐隐带着几分怒气。那双漂亮的眼睛好像黑葡萄似的深邃漠然,眉头聚拢,扬声喊道:“李小芸,你不过是滚回家一趟怎么变得这么惨。早就说过让你别回去的。”

李小芸深吸口气,此时那有功夫哄李桓煜呢?

李桓煜大步走上来,越走近越觉得眼前的一切触目惊心。他心疼又愤怒的摸了摸李小芸的头发,说:“他们把你怎么了,是你爹还是你哥,我去宰了他去。”李桓煜气的肩膀处颤抖,转过身拎着剑就要走。

李小芸急忙拉住他,她的目光落在李桓煜饱满的额头上,想到自己即将远行,心里涌上一股不舍的情绪,低声唤道:“桓煜……”

李小芸的声音很少这般温柔,仿佛可以将李桓煜融化了。李桓煜心头一热,回过身,眉头紧皱,咬住唇角一字字的问道:“说,到底怎么回事儿!”

☆、vip34

李小芸紧抿着嘴巴,脸上惨然一笑,她竟是没有勇气告诉李桓煜,她爹要把她嫁给傻子的事情。她的心底隐隐藏着羞愤,她又真害怕李桓煜这急性子知晓后会闯出祸事。李先生不过是初入官场,哪里对付得了金家和骆家。她欲言又止几次,还是低下了头。

李桓煜急坏了,两只手拉住李小芸的手,他又长了一岁,高出李小芸半个头,说:“可是你爹他们又拿什么事儿恶心你了。你切告诉我,我去给你出气。”

李小芸沉默下来,仔细想了一会。最终决定撇开面子和李桓煜坦白。

这孩子但凡关于自己的事情都会暂时性失去判断力,与其让他去猜,还不如明明白白的告诉他。

“桓煜,我爹把我婚事儿定下了。”她似乎是鼓起了极大的勇气,才可以说出这句话。

李桓煜大脑轰的一声,嘴巴张着竟是半天说不出话来。良久,他拿着长剑,右手发抖,道:“我现在就去把那混蛋宰了……”

“站住!”李小芸攥住他的手腕,说:“你听我把话说完。”

“是谁?”李桓煜打断他道:“怎么就突然定下你的亲事儿,对方到底是谁。”他眉头紧皱,目光冰冷,锐利的视线好像刀子似的带着某种可以戳入人心的力量。

李小芸叹了口气,说:“不是最近才定下。早在几年前就说好了的。否则我干嘛拼死拼活的来城里考绣纺呢。”

李桓煜无法置信的看着她,道:“几年前?那时候谁会看得上你?”

我去……李小芸不停告诉自己,李桓煜说话风格就是这个样子,实则他是很紧张她的。

“倒也不是说看得上与否。因为男方不是个正常人。”

李桓煜愣住,说:“谁。你说。”

李小芸咬住下唇,道:“金县长的独子。你……知道金家的吧。”

李桓煜脑袋乱哄哄的,胡乱道:“我自然知道他家的,不过……啊!”他猛的叫出声,急忙靠近李小芸,盯着她说:“你说的难道是金浩然?那个白痴么?”

“咳咳,不然还能是谁。你晓得,我姐占了东宁郡一个秀女备选名额进京了。”李小芸垂下眼眸,逼迫自个言语淡定,仿若并不在意。

李桓煜整个人呆住,良久,愤怒道:“你爹娘的心被狗吃了吗?为了李小花进京就牺牲了你的亲事儿?你又是白痴吗?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他们做出这种事情你居然还回去帮你哥张罗婚事儿,你脑袋被驴踢了?现在还弄成自个受伤,又发生了什么事儿。”李桓煜气急败坏的吼道,完全没有顾及四周都谁在。他望着李小芸身上的血痕,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整个人快气疯了。

李小芸总是这样,什么事情都憋着,咽进肚子里。但是这世上有四个字叫做得寸进尺,并非你肚里长牙对方就认为你有骨气。李小芸爹娘完全属于顺杆爬之人,不就是欺负李小芸不闹么。

装什么孙子!

李小芸心知自个理亏,再加上她没想到她爹真会把她绑住囚禁起来,这完全颠覆了她往日对爹娘的认知。所以她心里发憷,倒是没有反驳李桓煜的话。

李小芸垂下眼眸仔细听着,暗道让李桓煜骂痛快了便是。反正自己即将远行,她对李桓煜充满浓浓的不舍之情。从小到大,真正陪伴在她身边不离不弃的人,似乎也只有李桓煜了。

李桓煜见她不说话,更是气的不成,催促道:“到底如何了!”

李小芸硬着头皮抬起头,安抚他道:“你先别气呢,容我说给你听,你总是唠叨,我都不敢说。”

“哼,你嘴巴上说不敢说,骨子里却什么都敢做。”李桓煜咬牙切齿的看着她,从怀里拿出李小芸绣给他的帕子,一点点擦拭着李小芸手腕处的伤痕。他小心翼翼的给李小芸擦拭。清晨的阳光冲破乌云的余白倾洒而下,将他墨黑色的发髻照耀的闪闪发亮。

他的额头急出了豆大的汗珠,此时却像是一颗颗漂亮的珍珠,晃得李小芸睁不开眼睛。

李小芸深吸了好几口气,才道:“那金家少爷把丫鬟的肚子弄大了。他们家本就是一个傻儿独子,子嗣单薄,自然想让丫头生下孩子。便去说服我爹娘让我们提早成亲。期初我爹娘不同意,后来金夫人索性舍弃卒子,决定不让那丫头活了。而是我早日嫁过去给她生孙子。”

李桓煜胸口处一揪一揪,想到李小芸差点就要被人拉去给傻子生孩子去了,他就没来由有一种想要杀人放火的冲动。TMD小芸是他的小芸好不好,她要陪他过日子,睡觉,吃饭,玩耍,这……床榻之侧岂容他人惦记?

李桓煜暗中下定决心,一定不能让金家那小子好过。他平日在学堂读书,倒是有见过那傻子。高高大大,白白胖胖的,生就一副贱样儿。若不是他身边有护卫守着,天天挨打。这倒好,外面挨打回去找丫鬟找情儿,什么东西!

李小芸见他陷入沉思,以为这事儿便是过去了。她着急收拾东西离开,说:“我先去洗漱一下,你该去学堂了吧。”

远处,白嬷嬷带着墨悠和墨兰跑了过来。他们家小公子每日派了人来易如意家门口盯着,听说李小芸回来了早饭未吃就跑了出来。

咦,白嬷嬷吓了一跳,李小芸的头发乱糟糟的顶在脑袋上,这是如何了?

李小芸尴尬的冲着白嬷嬷点了下头,淡定的转身离开。倒是李桓煜不情愿的被人扒开了死死缠在李小芸手腕处的手,有些不太高兴。

白嬷嬷忍不住感叹,这些年下来,小少爷似乎对胖丫头李小芸情感未减呀,这可如何是好。唯一让她欣慰的是李小芸变化极大,尤其是气度上的。仿若刚才那般,即便浑身上下落魄不堪,也未曾表现出什么窘态。还知晓同她见礼,道了万福才离开。

李小芸转过身后就脸颊通红了……这一路来投入在她身上的奇异目光不少,刚才太过紧张都不曾注意。此时真有些羞愧。说出去怕是都无人相信,她爹娘竟是如此待她……

她的眼眶红了一下,罢了,彻底离开吧。

李桓煜被白嬷嬷拉着去上了学,他一路上琢磨着如何帮李小芸脱困。来到学堂后果然见到了那傻小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的走过去,狠狠的踹了金家小子屁股一脚,道:“听说你搞大了你家丫鬟的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