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觉得有趣:“你见过我?”

“见过的呀。”都说初生牛犊不怕虎,李裳华对嬴政也是一点都不害怕,她继续软乎乎地答道,“阿娘以前把我抱高高,我见过大王的!”

“原来是这样。”嬴政笑了起来,弯身把李裳华抱起,对她说,“朕带你去见个哥哥。”

李裳华有些疑惑,看看后头跟在父亲李斯身后的几个哥哥,犹豫地对嬴政说:“大王,我哥哥都在这啊。”

“不是你家的哥哥。”嬴政笑道。

李裳华更疑惑了。

不是她们家的哥哥,也能叫哥哥吗?

她好奇地往前面的别庄里看去,却见一个面生的男孩儿带着从人出来相迎。那男孩儿年纪和她差不多大,姿容却极为出众,哪怕有千千万万人站在一起,也能叫人一眼就注意到他。

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呢!

李裳华忽地挣扎着从嬴政怀里下了地,哒哒哒地往男孩儿那边跑。不知是不是因为跑得太急,她在快要到男孩儿面前时忽然一个踉跄,直直地往前栽去,眼看就要脸着地往地上摔。

出来的自然是扶苏。

瞧见李裳华要摔倒,扶苏先是一愣,而后第一时间冲上去把人接住。可他们年纪相仿,小身板儿也差不多大小,被李裳华带着冲力那么一撞,扶苏不仅没把人接住,还被带得摔倒在地。

落地时,他的胸口又被李裳华的小脑袋狠狠撞了一下。

感受到怀里小小的、软软的身躯,扶苏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认识她。

她是李斯的女儿,名叫裳华,裳裳者华的裳华,意思是鲜花盛开明亮灿烂,和她的性子很像。

上一世,他娶了她,但是当初他因为政见与李斯不同,到后来几乎直接和李斯撕破脸,所以他被父皇派去北边监军的时候并没有带上她。

她总是给他写信,说咸阳的花又开了,不知道北边的花有没有开,她也想去看看。

可是一直到死,他都没再与她相见。

感受到嬴政他们的目光,扶苏慢慢回过神来。他坐起身,放缓声音问:“你没事吧?”

李裳华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但就是止不住眼泪。

她觉得自己大概是因为当众摔倒太丢人了才这么想掉眼泪,于是边掉着泪珠子边抽噎着对扶苏说:“我好丢脸喔。”

“没有。”扶苏起身把她扶起来,好脾气地安慰道,“是路不平,一会我叫人把它填平。”

嬴政和李斯等人已经走到近前,听扶苏这么宽慰李裳华,对视一眼,都觉得这小子不一般,小小年纪就这么会哄女孩子了!

李裳华对他们的走近一无所察,她听着扶苏说话,莫名就不难过了,还努力伸出小短手去帮扶苏拍身后沾上的泥土,嘴里也没停下来:“我跟你说,我已经好久没摔过跤的,我走路可稳当啦。”

扶苏“嗯”地一声,让她不用忙活,抬头向嬴政问好:“父王。”他又看向李斯,喊了一声“李廷尉”。

李斯让几个孩子上前给扶苏见礼。

其中也有扶苏的熟人,李斯的长子李由。

李由这几年曾在蒙恬手底下学习兵法,扶苏刚跟蒙恬习武时年纪很小,李由还帮忙照看过他。

李由话不多,性格也冷淡,这会儿看到妹妹下意识黏在扶苏身边,还偷偷伸手牵着扶苏衣角,不由皱了皱眉。他们这妹妹活泼可爱,一向都不怕生,可也不曾和生人这么亲近过。

趁着大人不注意,李由上前牵过自己妹妹。

李裳华被自家大哥牵走,下意识看了看扶苏,见扶苏朝自己微微地笑着,心情顿时明亮起来,乖乖回到哥哥们的包围圈中。

嬴政亲临,别庄上下都挺紧张,蒙毅见嬴政看够了孩子们的乐子,便侧身迎嬴政一行人入内。

相比咸阳宫,别庄看起来实在算不得什么好地方,只有扶苏他们居住的几个院子像样些,其他庄户的房屋都零散地分布在别庄各处。

嬴政对这别庄不甚满意,对扶苏说:“难为你住得习惯。”

扶苏道:“这儿依山傍水,住着挺舒服的。”

嬴政挑挑眉,不予置评。

一行人在别庄用过膳,又随着蒙毅和扶苏去看学宫。

学宫已经建得七七八八,学田也都开垦好了,犁地时把熟粪添了进去,趁着春耕时节播了种,如今已能看到青青的苗儿,瞧着生机勃勃。比起别庄,这学宫看着倒是比较符合嬴政的喜好,够宽敞、够气派,他带着人在里头走了一圈,非常满意。

蒙毅趁机道:“大门的匾额还没做,不如大王为它拟个名。”

嬴政自然应了下来。

若是按照山名来取,这学宫理应叫“嵯峨学宫”,不过既是嬴政亲自来了一趟,自然不能往小里取。在蒙毅呈上笔墨后,嬴政大笔一挥,写下了“大秦学宫”四个大字。

这个时候姚县令才闻讯而至。

姚县令只是一个小县令,自然不敢打听嬴政行踪,这还是嬴政来了学宫的消息传到县里,他才第一时间赶过来求见。

拜见过嬴政之后,姚县令注意到嬴政提的那四个大字,不由得浑身一激灵。

前头建学宫的事是由蒙毅主持的,他虽没能插手,却也全力配合,要人给人,要木材给木材。现在看来,他赌对了!

有了大王亲笔钦定的“大秦学宫”,往后云阳县和其他京畿县就大不相同了!

姚县令越发觉得自己跟着扶苏混,前途会越来越光明。他越发恭敬地跟在扶苏身后,陪着嬴政完成这次“云阳县一日游”。

李裳华一直被李由牵着走,觉得有些无聊,一路上总偷偷往扶苏那边看。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看到扶苏就很开心,很想跑他身边去和他说话。她有那么多哥哥一起走,他却只有自己一个人跟在大王身边,多孤单啊,她想过去陪他!

可惜一直到嬴政要摆驾回咸阳,李裳华都没找着机会从她大哥身边溜去找扶苏。到要分别时,她不干了,用力地挣开李由的手,再一次蹬蹬蹬地跑往扶苏那边。

扶苏一愣。

李裳华紧张地问:“我叫裳华,哥哥他们都叫我裳裳,你叫什么啊?”

扶苏顿了顿,才说:“我叫扶苏。”

“扶苏!”李裳华跟着念了一遍,高兴地说,“我记住啦!你也要记住我叫什么哦!”说完她还掏出个随身带着的小香包塞扶苏手里,跑回李由身边很不好意思地往李由身后躲。

李斯本也存着把女儿嫁给扶苏的想法,不过看到女儿这举动还是捏了把汗,担心嬴政会不会觉得这是大人教的。

嬴政倒没在意,反而觉得扶苏收到香包后略显无措的模样很有趣。

扶苏长得秀气好看,又是他家长子,从小被小女孩喜欢实在再正常不过。

男孩子受欢迎点又不会吃亏。

嬴政笑着上了马车,觉得不虚此行。

李斯是他的左膀右臂,膝下儿女也都很不错,他早准备将来挑个女儿嫁给李斯儿子,再让李斯女儿嫁给自家儿子。眼下两个小孩见过了,凑一块瞧着还挺般配的,想来等他们再长大些便能把亲事定下来了。

相信李斯对此也会乐见其成。

……

另一边,扶苏目送嬴政的马车走远,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他轻轻握了握手里的香包。

香包很小,六岁小孩的手掌刚好能把它覆住。

她从小过得快快活活,嫁给他之后却掉了很多眼泪。这一次,他还要让她伤心、让她在父亲和丈夫之间左右为难吗?

扶苏静立片刻,转身回了别庄。

扶苏想法再多,以他的年纪很多事还是没法出面,因此接下来忙里忙外的依然是蒙毅。

有了嬴政的亲笔题字,蒙毅趁热打铁叫人从咸阳以及县里请来一批夫子,解决了学宫的师资问题。

在“大秦学宫”四个大字悬挂到大门上后,学宫也正式对外招收学生。按照扶苏先前对外宣传的招生规划,不管贫富贵贱,不管有无基础,都可以前来学宫报名。

要是一个字都不认识的,学宫有专门给人启蒙的夫子;要是本来已经能识文断字,想要进一步深造的,学宫也有对应的“提高班”和“专业班”;除此之外,还有程邈专门向县中隶卒开设的隶书课程。

一时间,刚落成不久的学宫变得热闹非凡,每天都有人从县里、从周围的村子里赶过来,争先恐后地想给自己或者给孩子报名。

作者有话要说:

嬴政:不错,我儿子会哄女孩子了!

李斯:不错,我家白菜会拱猪了!

扶小苏:?

第10章 来客

春末,学宫的报名基本告一段落,有心读书的孩子都进入学宫读书识字,程邈也正式开始对隶卒进行隶书专项培训。

扶苏也没闲下来,嬴政看他读书挺快,转月又叫人送了一车书过来。送书的还是个熟人,李斯的长子李由,嬴政和蒙恬让他过来给扶苏当陪读兼陪练,以免扶苏在外面把心玩野了。

李由年纪稍长,知道的事情比家里的兄弟们要多,如今已经晓得扶苏以后会是自己的妹婿。

一个有出息、有本事、身体倍儿棒的妹婿当然要比没出息的窝囊废要好,这次李由给扶苏送书过来,心里也当定主意要好好陪练,务必要让扶苏在读书之余认认真真强身健体。

扶苏自然不知晓李由心里的打算,不过他不管上一世还是这一世都和李由关系不错,自也高兴他的到来,平时李由要他一起习弓马练剑法他都不拒绝。

好歹扶苏也是修行过那么多年的人,虽然天赋不在武艺上,挽弓使剑还是很轻松的,若不是这具身体还小,他说不准还能和李由打个平手。

李由也很快察觉扶苏学得有多快。

他表面上没说什么,背地里却关起院门晚睡早起,背着扶苏勤学苦练。

他就不信了,扶苏书看得快就算了,怎么练武也强过许多同龄孩子?亏得扶苏年纪比他小,要不然他这陪练怕是当不下去了!

在李由埋头用功的时候,前不久被扶苏派出去的朱小六赶着一群小猪浩浩荡荡地回来了,都是些刚出生不久的猪仔,有的走路还摇摇晃晃,半路想跑都也走不远,所以全都安安分分被赶了回来。

不管什么东西,一多起来总是会引人注目的,朱小六领着人赶着群猪仔回来,沿路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有些好事者觉得田里没啥事了,还好奇地跟了过来,看看扶苏让朱小六出去买这么多猪仔做什么。

这怕不是把整个云阳县的猪仔都收了吧?

管事早已得了扶苏吩咐安排庄户过来接猪,一户两头,猪仔免费领不说,还可以领一批陈粮当养猪补贴。这猪仔各家自己回去搭个猪圈养起来,年底上交一头就成,剩下一头自家留着,可吃可卖。

猪本就好养,什么都吃,春天来了挖些野菜、拌上谷糠,年底总能把它喂大,何况扶苏还给补贴了米粮。

对于要上缴一头这事儿,大伙都没意见,早些天已经兴冲冲地搭好猪圈等着猪仔到来。

扶苏听人说朱小六把猪仔弄回来了,一头头精神头都不错,眼下大伙都等着他去主持分猪事宜,便叫上李由一起出去看猪仔。

李由心里有些纳罕,扶苏自出宫以来一直操心农事不说,这会儿竟还补贴陈粮让庄户们养起猪来,难道是想百姓既能吃得饱饭,又能吃得起肉?

李由怀揣着满腔好奇跟扶苏一起往外走。

这时候的李由并没有想到,这看起来平平无奇的一天会给他的未来带来多大改变!

朱小六在别庄前圈了块空地,暂且把猪仔都圈在里头,临时猪圈外还围了许多人,都在对猪仔们品头论足,大伙都觉得扶苏叫人买来的猪仔瞧着都比别家眉清目秀。

扶苏出来时,朱小六麻溜地迎了上来,骄傲地对扶苏说他还超额完成任务,多带回好几只小猪。

扶苏夸了朱小六几句,若有所思地看着那群猪仔几眼。

一般来说,公猪长得慢,肉又很腥膻,不怎么好吃;母猪虽长得快,但生了小猪以后要哺育猪仔,往往也长不起肉。

扶苏过去历练时看到那边的人在小猪出生七天左右把公猪阉割了,公猪会长得快一些,肉吃着也不腥膻,只是他也没养过猪,不知道这法子到底管不管用,这才叫朱小六收了批猪来试验一下。

想要养出精兵,肉食是必不可少的,士兵训练十分辛苦,要是连肉都吃不上,他们身体根本吃不消。若是家家户户能养猪,猪还长得又大又快,将来就不愁肉食供应不上了。

扶苏思及此,不由看向身旁的李由。

阉割,就是去掉小猪的某些器官,这在小猪还小的时候做比较好,那时候某些器官还没真正发育起来,伤口比较小,容易愈合。不过也因为比较小,比较考验下刀的人,要是下刀人准头不好,很可能没切除干净或者伤口过大导致小猪死亡。

因此,操刀人得下手又快又准的那种。

扶苏看向李由的目光充满信任。

李由,自幼习武,骑射一流不说,剑法也很了得,刀使起来也得心应手。

所以阉割小猪这点小事绝对难不倒他!

李由被扶苏看得心里发毛,忍不住开了口:“公子?”

扶苏道:“师兄,我有一事相求。”

两个人都被蒙恬教过,扶苏喊这一声师兄也不算错,李由一开始推拒过,后来也接受了扶苏亲近的叫法。听扶苏说有事相求,李由一口答应:“公子但说无妨。”

扶苏也不矫情,把自己想探究的事给李由说了说,还叫人逮一只小猪翻过来给李由比划了两下。

李由:“……”

现在反悔来得及吗?

对上扶苏灼灼的目光,李由认命地接过扶苏叫人取来的刀,一个手起刀落,完美地让一头小猪失去了它的命根子。

小猪一开始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等感受到身体传来的痛苦,顿时凄惨地嗷叫起来。

李由在周围人怪异的目光中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地看着那头疯狂乱嗷的猪仔。

朱小六不懂就问:“公子,为什么要去掉它那玩意?”

扶苏一本正经地解释:“没了那玩意,它吃了睡睡了吃,不会再想别的,长起肉来会快一些。”

朱小六没听说过这种说法,但扶苏这么说,他也就信了。不必扶苏吩咐,他已经麻利地叫人逮起第二头小猪,一脸恭敬地请李由继续动手。

众目睽睽之下,李由对这批新到的猪仔进行了惨无人道的阉割,还按照扶苏的要求,一批去了蛋,一批去了根,一批蛋和根都去了。

据扶苏说,这是要通过这一年的分批养殖,观察一下哪一种阉割方法最好用,阉出来的猪最壮!

李由给最后一只可怜的小公猪去掉蛋蛋时,表情已经彻底麻木了。他把刀交还给旁边的人,才注意到周围许多人看向他的目光充满敬畏。

男人们都觉得下半身隐隐作痛,女人们都觉得李由这小郎君小小年纪,下手竟这么又准又狠,也不知是谁家儿郎!

扶苏耐心地旁观完全程,拉着李由的手感激地道:“师兄刀法果然了得,到后面那些小猪都不叫了。”

李由:“…………”

他一点都不想要这种了得的刀法!

小公猪都阉割完了,扶苏让朱小六和管事一起把猪仔分给前来领小猪的庄户。不少人都是夫妻俩一起过来的,一人欢欢喜喜地抱了一只往回走,口里还不忘小声讨论起李由来——

“那小郎君俊是俊,就是面色太冷了,瞧着有点吓人。”

“是啊,和公子不一样,公子看着就让人觉得亲近。”

“刚刚他切小猪的子孙根切得那么准,太残忍了,他上哪学的?”

“可能京城流行这样养猪?城里人的事,说不准的。”

李由耳力好,把逐渐走远的庄户们的对话都听得一清二楚。

他有些无奈地看向扶苏。

不知扶苏哪听来那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前头叫人收粪也就罢了,如今竟还研究起公猪的阉割之法来!

扶苏也察觉其他人看向李由的目光有些古怪,不过事情都干完了,再纠结也没什么用处。他装作不知道自己坑了李由一把,泰然自若地回庄子里去了。

不管是大粪肥田还是阉割公猪,都不是一时半会能看到成效的事儿,学宫培养人才更是得把目光放长远些。

要办的事都安排下去了,扶苏便专心研读嬴政送来的第二车书,琢磨着怎么给嬴政写读后感。

扶苏没把李由阉猪的事放在心上,外头却逐渐传开了李由的威名,说他一个手起刀落,猪仔连叫都不敢叫,子孙根就落地了!连带地,公猪阉割后能长得肥大之事也传了开去。

没过多久,咸阳那边的人都听说了这么一件事:李斯的儿子李由有一手阉猪绝活,一刀下去,公猪的子孙根马上断得干干净净!

听人说,李由是认为没有子孙根的公猪不会饱暖思淫欲,所以能一门心思长肉,这才劝说公子扶苏对小公猪们痛下毒手。

什么?主意是扶苏出的?

不可能!扶苏才几岁?哪懂得这些啊!

这肯定是李由的主意!如果不是的话,那就是李由他爹李斯!

毕竟,李斯是楚国人,不是大秦人,说不定楚国就是这样养猪的呢?

倘若只是这样的闲话,那传了也就传了,没什么大不了,偏偏传言这种东西最可怕的地方就是它自己能生出千变万化来。

有好事者就按照阉了的公猪能长膘这种说法,评价起宫中那些肚满肠肥的宦官来。还真别说,除却那些要干苦活的,能爬到顶上去的那些个阉人还真都长得白白胖胖!

不少人便暗自嘲笑他们是“阉了的公猪”。

朝中有个阉人名叫赵高,因为被嬴政直接相中,破格被提拔为中车府令,管着车马交通事宜。

因为这些属于外事,赵高时常要与外臣打交道。很多官员认为他年纪轻,又是阉人,言语间不免有些轻慢。

赵高面上赔着笑,心里却把这些人都记了一笔。该低头时且低头,将来如何谁又知道?说不定将来某一天,这些鼻孔朝天的家伙一个两个都要来讨好他!

阉人一向是敏感的,最近赵高感觉旁人看他的目光有些异样,有时还两两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眼神里还流露出他很熟悉的嘲讽。

赵高按兵不动地叫人去打听了一番,很快知道是怎么回事:好你个李斯,平时看你对我们客客气气,没想到私底下竟这么埋汰人!

李由那小子毛都没长齐,又没养过猪,从哪听说阉了猪能让它长膘这种话?

这肯定是李斯教的啊!

枉他觉得这么多朝臣之中,李斯还算是对他们这些中人没什么偏见的,原来李斯只是会装而已!

真是岂有此理!

他是长膘了又怎么样?长膘难道就是因为他被阉了?他只是天生易胖!而且,他也只是稍微壮硕了一些,干起活来还是很灵便的!

赵高恶狠狠地在心里记了李斯一笔,顺便把李由也记上了。

扶苏不知道阉猪的事还能隔空对胖阉人造成打击。这天清早他早起和李由练完剑,日常带着怀德出去溜达,学宫那边已能听见朗朗读书声,可见学宫的教学工作已经小有成效。

扶苏对此很满意,正要折返,却见一个布衣少年立在不远处,面庞秀美,乍一看会错认成女孩儿。

扶苏见对方姿容不俗,偏又面生得很,不由好奇地上前问:“这位哥哥是想去学宫求学的吗?”

布衣少年见扶苏身后跟着不少人,其中还有个阉奴,已猜出扶苏的身份。

听扶苏张口就喊哥哥,布衣少年莞尔。他说道:“不是。”

他从小有名师教导,还瞧不上秦国这乱七八糟的小小学宫,只是有事来秦国一趟。他听人说秦国效仿稷下学宫建了个“大秦学宫”,才特意绕过来看看。

布衣少年补充了一句,“我并非秦国人。”

哪怕布衣少年态度还算谦和,扶苏仍是看出了他对学宫的不屑。

扶苏没恼,他知道比起稷下学宫,他们这大秦学宫确实很小儿科,有名的学者没请来几个,教授的内容也很浅显。

不过,还没学会走的人,难道能直接学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