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拿着信去询问嬴政该怎么处理。

嬴政看完信上的内容,觉得这批细作很不错,想象力特别丰富,很懂得大胆假设。

他让人别拦着这些密信,还要适当地给予他们一点帮助。

继燕国细作通信渠道受到秦国官方保护之后,韩国细作的通信渠道也被纳入保护行列,燕太子丹已经归附秦国、正积极给秦廷出人出力的消息不胫而走。

到年底,这个消息不仅在韩国境内遍地开花,也跟着各国细作传遍六国。燕王从细作那边得到这个消息,原本只有五分的怀疑马上成了八分,气怒之下捂着心口病倒了——

他的儿子怎么这么糊涂啊!秦国给他再多好处,能比得上自己当一国之王吗!秦国还没给他封爵,他怎么就上赶着替人家办事了!

这个消息对燕王来说刺激很大,对其余五国来说也不算小事。

燕国太子都那样了,燕国估计靠不住了,他们直接少了一个可以联合的盟友!虽然燕国穷了点,平时只会跟着吆喝,可好歹也是一起走过那么多年风风雨雨的老朋友,你怎么偷偷跪了?

在各国强烈谴责燕国的同时,离开咸阳数月的盐官终于风尘仆仆地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燕太子丹:球场上的事,怎么能说是叛国?他们根本不懂鞠球爱好者纯粹的爱!

燕太子丹:玩政治的心都脏!

扶小苏:对的对的,他们心脏!

第47章 习作

盐官出发前,嬴政对他说过这样的话:不管怎么整,年前你得给我把新盐整出来,别耽误我儿子手底下的人腌猪肉。新盐整不出来,你也不用回来了,这事自己看着办吧。

原话当然不是这样的,不过盐官听着就是这个意思。

于是盐场边建边实践那晒盐之法,晒到冬天太阳不好了,盐官还看着晒盐之法确有成效,明年早点开始晒应该可以让全国人民吃上便宜盐巴,当即叫人拿半成品去煮了一把,赶在云阳县那边杀猪之前把新盐给整了出来。

甭管中间是晒是煮,反正新盐是出来了,明年明显也能达成朝廷下达的生产指标,盐官便让人把后头的盐也加工一下,自己带着几车新盐回咸阳报喜去了。

和新纸送进宫的过程一样,几车新盐在宫门前被掀开遮盖的布闪亮登场。

这雪白雪白的盐,一开始大伙还以为是面粉,挺疑惑盐官怎么专门往宫里送面粉来着。

人宫里不是早吃上面食了吗?

等走近一看,就发现这不是面粉了,比之面粉,新盐明显要更颗粒分明些。

在禁卫检查那几车盐时,又有人找盐官唠嗑,问他这是什么。盐官笑着给他们捻了一小把,说道:“您尝尝就知道了!”

好奇心重的人接过一尝,果然知道了,这是盐巴啊!

盐巴也不是什么稀罕物,只要发现哪儿有,采集起来还是蛮方便的;若是不能直接采集到,还可以把盐煮出来,这些大伙百八十年前就会了,为什么要大张旗鼓送进宫去?

盐官自然又称职地吹了扶苏一把,说这是天上的仙人觉得大秦盐不够吃,特地教会他们公子怎么制这种新盐。

有了这种全新的制盐之法,他们大秦百姓再也不用紧巴巴地省着用盐了,趁着现在地里还有青菜,可以多腌一些留到最冷的时候下饭用!

换别人说这种话,大伙是不会信的,盐官说不就不一样了。

要知道一般来说吹啥不能吹自己干活快,否则回头上头把你的生产指标往上一提,你哭都没地方哭!

所以,盐官敢这么夸下海口,说明这新的制盐之法确实效率高、产量大!

得知这么个与自己生活息息相关的新消息,许多人都不再多留,迫不及待地和亲朋好友分享去了。

盐官带着新盐去求见嬴政。

嬴政对盐场那边的效率挺满意,想到出主意的人是扶苏,这新盐归根结底还是扶苏的功劳,嬴政就更满意了。

他让盐官把刚送回来的几车新盐送去扶苏那边,接下来产出的新盐优先供应咸阳,多余的可以匀给云阳县,这两处的盐价先降个一半。

别的地方得再等等,等明年产量真正出来再说。

盐官奉命去给扶苏送盐。

扶苏捻起一小撮盐看了看,发现新盐做得还挺精细,颗粒小,还白得晶莹剔透。

扶苏叫人留了一车,分送到相熟的人家去,其他的送去云阳别庄那边让管事分配下去。

盐场那边产出的新盐陆续押运回京,咸阳城和云阳县的百姓们第一时间发现盐价的变化。

盐这东西,一向是由朝廷负责采集、朝廷负责售卖,售价也由朝廷来定。

为了让百姓能用得起盐,盐价向来定得不高,只是对于许多人来说,只要是要花钱买的,那就是稀罕东西,大多舍不得买太多,平日里自然也都省着用。

听说盐价降了一半,很多人都不太相信,等有人用半价把盐买了回来,他们才纷纷出门去买盐。

随着新盐走遍千家万户的,自然还有仙人给扶苏传授新盐制法的传言。

比起不是所有人都用得起的新纸,新盐和百姓的生活更加贴近,每家每户吃饭吃出了滋味,免不了都要提一句他们那位据说是仙童降世的公子扶苏。

邻县看到云阳县的日子越过越红火,都恨不得扶苏也到他们县里也住上一年,他们县里也有竹子、有芦苇,更不缺石头,公子怎么就不来他们这边看看呢?

相比邻县百姓的淳朴期盼,那些随着俘虏们潜入云阳县的细作感觉自己每天都过得水深火热。

他们潜入云阳县以后,发现云阳县的乡野村夫都识字,时不时还在田间陌上对唱一首诗谣,诗谣里蕴含许多农学道理!

冬天了,田里没什么活,他们就在家带着儿女们练字,云阳县最穷的人家家里都备着竹纸,虽然是造纸作坊那边整理出来廉价卖给他们的瑕疵纸,不过不影响书写!

这也就算了,县里的隶卒让他们努力干活,争取早点转为正式居民,好攒些钱买草纸擦屁股!他们还语重心长地对他们说,竹篾茅草伤屁股,还是草纸好用,只要花一点点钱,就能享受大王也在用的草纸!

接着隶卒们自然又是一通无脑吹,说他们大王多么心系百姓,连上厕所都不忘为他们着想,和你们那位贪图享受、让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的韩王完全不一样!

细作经历了一系列惨无人道的洗脑见闻,人都恍惚了:难道秦国百姓真的过得如此幸福,韩国百姓真的这么凄惨无助?

再一看,与他们一同被安排到云阳县的俘虏已经快乐地融入到整个大集体之中,连说话都快带上云阳县口音,人也肉眼可见地健壮起来。

他们明显非常喜欢这样的新生活,有脏活累活永远冲在最前面,县里组织鞠球赛永远第一个报名,简直比云阳县百姓还要积极,都在争取早日转正。

韩国细作把云阳县的见闻如实写下,暗中送回新郑那边,心里开始怀疑起自己所做的事有没有意义。

他们的密信才送出去没多久,新盐就出现了。

一车车新盐在众目睽睽之下送到了云阳县中。

那新盐白得像雪,堆满了一车又一车。

负责押运新盐的隶卒朝围观的百姓们自发地宣讲:这是大王和我们公子叫人制出来的新盐,往后每年都会产出很多,所以从今年开始,咱县里的盐价会降一半,大家只管敞开了买盐!今年还没腌肉腌菜的,都可以多买些回去,只要舍得放盐,今年冬天会过得更有滋味!

百姓们一听,马上井然有序地排好队,准备现场买些盐回去腌猪肉,今年过个有滋有味的好年。

最绝的还是学宫那边,所有老师给高年级学生布置了作业,说他们也学了快两年了,回去后琢磨琢磨,写首诗歌颂新盐,别的要求没有,就是一定要朗朗上口,回去能教你家爷爷奶奶弟弟妹妹唱的那种。

高年级学生基本的字都认识了,老师们编的诗也学过不少,而且他们以前写的优秀小作文也已经在父老乡亲口里传唱开了,这种作业根本难不倒他们。他们回家看了新盐,跟着父母腌菜腌肉,灵感爆发,纷纷写出了或正儿八经或趣味盎然的颂盐诗!

当然,名为颂盐,本质还是歌颂他们大王和公子,这点读题能力他们还是有的。

所以,学宫师生很快源源不断地产出一批以盐为出发点、重点在歌颂嬴政和扶苏心系百姓天命所归的诗谣,并且在每个对外讲学的旬日挑出最好学的几首教会云阳百姓,让他们把这些颂歌传唱开。

这种能唱出来的新诗不仅传扬得快,还很有洗脑作用,听过以后总忍不住哼哼两句,没过多久就风行整个云阳县,并且迅速往邻县蔓延开。

年底,云阳县的姚县令到学宫巡看时还跟着学了几句,唱得极为响亮,明晃晃地告诉所有人,他是跟着扶苏干的,他无条件支持扶苏的所有工作。

一个韩国细作在自己不小心哼哼出几句某首歌颂新盐的新诗后,有点绝望了。

这个云阳县,太可怕了!

连细作们都知道的事,嬴政当然也知道,他也拿到过几首学宫学生的优秀作文,叫人哼唱了几遍让他听听。

程邈在学宫当家做主,大方向还是抓得很准的,挑出来传唱的优秀作品要么是主夸嬴政,要么是连着嬴政扶苏一起夸,没有半首是单独夸赞扶苏的。

所有新风谣的大意都差不多:多亏了大王英明,公子聪慧,我们才能吃上这便宜又精细的新盐!

差别只在于如何赞美嬴政的英明,如何赞美扶苏的聪慧,以及如何赞美新盐的好处。

嬴政把这些迅速传唱到各地的新风谣听了个遍,觉得这些诗虽然粗浅了点、直白了点,不过读起来还算顺溜,唱起来也不算难听,学宫果然能培养人。

受到这些优秀作品的启发,嬴政叫李斯往外放出风声,就说他生辰那天将要宴请百官,到时还会请各国来使一起坐下聊聊天。大伙什么都不用准备,只要现场写一首应景的诗,总结归纳一下近两年的重大事件,可以以赞扬为主,也可以以批评为主。不过,赞扬类的意思到了就成了,批评类的你可得写好点,不然你官别当了。

之所以要提前透风声,当然是考虑到一些武官不会写诗,暗示他们赶早找门客写一首,反正门客的就是你的,到时候能拿出来就成了。

嬴政还表示,他的要求很低,比云阳学宫那边的学生习作强点就成了。

消息一传开,有资格参加嬴政这次赐宴的人都开始叫人去收集云阳学宫那些“学生习作”。

众人捏着鼻子把那些“学生习作”看完了,凑在一起稍微一分析,顿时明白了:大王这是要他们写诗夸他和他儿子,最好详实有据、有针对性地带着事例夸,还得写成百姓能听懂的大白话!

不想写,官别当了!

写不好,官别当了!

行吧,不就是写诗,他们可以的!

作者有话要说:

嬴政:过生日了,让你们夸我几句过分吗?

百官:不过分不过分(想到头秃

第48章 进补

在秦国当官,学的基本都是应用写作,不是写正经公文就是写劝谏文学,文学创作这事儿大伙真没注意过。

歌舞倒是也有,不过都是拿来就用,很少原创,更没人关心百姓的精神生活。

按照商鞅变法的经验,百姓最好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专心干自己手上的活,一天工作一整个白天,晚上夫妻俩努力造造孩子就睡觉,别的什么事都别想,这样的百姓好管,官吏非常省事。

这种大规模的文娱创作活动,秦国过去很少举办,朝中自上而下都十分重视,武将们回去后更是关起门叫门客抓紧时间创作,务必要在大王寿辰前写出一首优美的命题诗。

不知是不是云阳学宫那边给他们那批优秀作品配的节奏太洗脑,百官为了揣摩上意听了几天,都觉得有点上头,每天办公时都有人一下子没憋住哼出一两句。

每到这个时候,同僚们都会交换一个彼此都懂的眼神:不错,又疯掉一个。

扶苏也被李斯透题了。

按照嬴政现在对扶苏这态度,到时候不带上扶苏是不可能的。李斯认为扶苏不仅要准备,而且要好好准备,最好能一举惊艳全场。

李斯还暗示扶苏,要是有什么难处可以来找他。

这意思是实在不行,他帮忙操刀写一首也是可以的。

扶苏记得李斯别的不说,写文章绝对是一流的,至少当初那篇《谏逐客书》就写得流畅漂亮,扶苏读了都觉得酣畅淋漓。

对于李斯明显的暗示,扶苏微微地笑笑,没直接拒绝李斯的好意,而是向李斯道谢:“我若是写好了,一定会先给您看看。”

李斯何等精明一个人,一听就知道扶苏是婉拒了他代写的提议,当下也不再多言,和扶苏聊了几句别的便起身离去。

对扶苏来说,写首诗当然不是难事,他稍一思索,心里就有了腹稿。

入冬后,别庄那边给他送来几坛烈酒,是去年张良离开时他让人酿的,一年过去,酒已经酿成,滋味香醇得很。

扶苏年纪还小,还不想沾酒,不过他见识过许多美酒,只消闻闻酒香便能分辨酒的优劣。

想到张良,扶苏犹豫片刻,还是提着一坛子酒去寻嬴政。

嬴政见扶苏拿了坛酒过来,眉头挑了起来,问他是不是偷偷学人喝酒了。

扶苏摇头,把这酒的来历告诉嬴政。

当初他与张良聊印书之事,他说要印农书,张良则说要写尽各地风物,比如喝到了好酒,他就要这酒背后的故事写出来。

张良走后,他叫人酿了几坛新酒,放了一年取出来,发现酒还挺香,想叫人送去新郑那边给张良。

不过,新郑是韩国王城,离咸阳很远,两国又在频繁交战,他不好派人去给张良送酒。

扶苏的想法是,拜托嬴政派人悄悄给张良送去,不让其他人知晓。

嬴政接过扶苏手里那一小坛酒,揭开坛盖嗅了嗅,发现酒香醇厚,确实是坛好酒。他把酒放下,淡淡说道:“所以你把酒拿来给我,就是要我帮你把它送去新郑?”

扶苏就是再傻也不会承认这话,他马上说道:“孩儿一拿到这酒,就想着先给父王送来了,至于子房那边,我只是顺便提一嘴而已。”扶苏在嬴政斜睨过来的目光中接着补充,“若是父王觉得太劳师动众,不送去也是可以的,我把给子房的那坛封好,等子房下次来咸阳时再邀他喝。”

嬴政搁下酒,斜倚在横塌上懒洋洋说道:“送坛酒而已,有什么劳师动众的,一会我就叫人帮你送去。”

扶苏见嬴政面有疲色,上前自告奋勇要给嬴政揉按一下。

嬴政处理了一天政务,确实也累了,顺势躺下让扶苏给自己揉揉脑袋。

第二天天刚亮,嬴政派出的人早早带着扶苏要捎给张良的酒往新郑出发。

为防酒半路摔没了,负责送酒的人还多带了两坛,一路直奔韩国王城而去。

这三坛酒送到新郑张家时,来自细作们的一封封密信早已抵达韩王宫。

韩王看完那些大同小异的密信,感觉这些细作可能都被秦国收买了,要不这些人怎么都不约而同地在信里吹嘘秦国的厉害之处。

这些信上先说云阳县的百姓没半个白丁,个个都能识字会算数。

吹嘘完百姓,他们还要吹嘘嬴政和他儿子,说嬴政爱民如子,说嬴政儿子被仙人收为了徒弟!

他们言之凿凿地说扶苏是仙童降世,短短两年就弄出了新纸、新盐、新犁等等玩意,可是完全没打探到这些东西是怎么造的,倒是详细地绘制了新式鞠球的制作方法和球场规则!

这东西有什么用?

他要玩踢鞠球,派人去齐国那边学地地道道的齐国蹋鞠不香吗?

韩王痛骂完这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细作,想了想还是想瞅瞅这新式鞠球有什么奇妙之处,竟能让燕太子丹那般沉迷!

韩王单独把图纸拿出来,叫人去取猪膀胱做几个充气鞠球送上来。

他没多大兴趣,他就是想看看!

韩王小小的好奇心,张良是不知晓的。

嬴政答应让人帮扶苏偷偷送酒,还真是偷偷送,派的是高手悄悄潜入张家,趁夜把酒和扶苏写的信送到张良琴桌旁。

张良清早醒来时看到酒,在琴桌前坐了半天,弹了好几首曲子,直至有人来催他去用膳,他才打开扶苏的信看了起来。

扶苏的信很简单,说学宫来了一位许老先生,对方带来了《神农》二十卷,我读完颇受启发,已经开始和许老先生的弟子们一起编纂农书。这几坛酒是你去年离开的时候酿的,今年别庄那边让人送来以后我想起当初说好一起著书的话,便请父王找人悄悄把酒送给你。

当日一别,很是想念,冒昧叫人送酒捎信,希望这样做不会给你带来麻烦。

张良把信收好,看着那三坛酒出神。他记性好,扶苏信中一提醒,他便想起云阳县那大半年的快活时光。

“子房。”张父从门外走进来。

张良抬头看向自己的父亲。

张父看向张良手边那三坛酒,问道:“这酒哪来的?”

张良如实相告:“一个朋友叫人捎来的。”

张父没再多问,见张良面色郁郁,叹息着说道:“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吃完了,我陪你喝两碗。”

张良点点头,与张父一起用过膳,取出一坛酒倒满两碗。

父子俩相对而坐,端起碗一饮而尽。

秦国大军节节逼近,百官还在日夜宴饮,常常有人带着满身酒气去上朝,实在不能要求他们能做出什么英明决策。这样的韩国,在秦人势如破竹的攻势下还能撑多久?

他们张家五世相韩,在这种关头却连话都说不上!

忠言逆耳!

扶苏送的酒有些烈,张良父子两人喝到第三碗,都彻底醉倒了。

就在张良这天酒醒之后,听人说韩王在宫中新建了个鞠球场,叫宫女们踢球给他看,住得离宫城近的人家时常能听见娇笑嬉闹的动静。

张良起身坐到琴桌前,久久没有弹出半声琴音。

过了许久,他站了起来,抽出挂在一旁的佩剑用力往下砍去。

他平日里十分爱惜的琴一分为二。

琴弦当即崩断,琴身也断成两半。

张良拿起剑鞘,将佩剑入鞘,抬头一看,张父不知什么时候也醒了,看向他的目光依然满含叹息。

张良哑声喊:“父亲。”

张父说道:“你带回的马还养在马厩,要用就去牵走吧。”

张良直直地看向张父。

张父说道:“我相信你的选择。”倘若有些事已势不可挡,说不定多一个选择,能多一条后路。

……

嬴政出生在正月,这时节天气有些冷,不过即便天气再冷,原定的宫宴还是要照常举办。

事实上有资格参与宫宴的人并不多,就是平时品阶够得上上朝议政标准的那一拨,再加上燕太子丹这些客居在行馆的诸国使者而已。

嬴政亲政之后一向勤俭节约,很少搞太铺张的排场,这还是近几年来他头一次在寿辰弄出这么大动静来。

扶苏知道原因,一般来说,逢九都是要紧的岁数,比如过了十九,就算是“丁”,可以被征调去打仗。而过了今年生辰,嬴政就二十九岁了,这也算是一个重要的岁数,迈过这一岁,嬴政将正式踏入而立之年。

所以嬴政今年的生辰比往年要稍微隆重一些。

不过只是大宴群臣,在扶苏见识过的寿宴排场来说已经算是寒酸的了,他记得他见过某个小世界曾有皇帝专门让各地给他献上各种奇珍异宝当寿礼,把地方上的好东西和百姓手里的余钱都搜刮得干干净净。

后来百姓不堪其苦,很快有人揭竿而起造反了。

虽然嬴政说只要他们献诗一首,扶苏也不可能什么都不准备,这段时间他都在思索该给嬴政送什么礼物。

扶苏琢磨了好些天,觉得他父皇白天要忙那么多政务,晚上还得忙着给他们生这么多弟弟妹妹,身体一看就会被掏空!

他决定了,就把自己那位老饕师兄的食补菜谱挑拣着抄一份,献给父皇让他吩咐厨下轮流做着吃。

这么多食补方子,完全可以吃一个月不重样,而且都不是大补之物,不会补过头,而是润物细无声,于细微处补亏空!

扶苏有了方向,顿时下笔如有神,没几天就把一本食补菜谱齐齐整整地抄了出来,还贴心地按一年四季分了类,保证每样菜都能找到应季食材。

嬴政寿辰这日,扶苏一早便过去求见,把自己悉心准备的生辰礼献了上去。

嬴政见扶苏给自己献了本菜谱,好奇地翻了翻,发现里头的菜名都挺陌生,有的甚至还给配了全新的炊具。他奇道:“这也是仙人教给你的?”

扶苏点头。

甭管是师父还是师兄,反正全部说是仙人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