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欣然答应,还让李由把妹妹也带上。他们现在已经是未婚夫妻了,可以光明正大地一起出门游玩。

小裳华开心得不得了,今天一大早便精神抖擞地起来梳妆,先是换了套淑女的小裙子,后来想想要出城玩,又换了身能跑能跳的骑装,看着倒像个小男娃。

虽然被李由说不像样,小裳华还是欢欢喜喜地出了门,一见到扶苏就小蝴蝶一样往扶苏身边跑去。

五只竹熊已经认得小裳华,没有防着她靠近,还用脑袋顶了顶她,和她打招呼。

小裳华掏出几个小果子,挨个分给竹熊吃,竹熊对香香甜甜的果子没有抵抗力,两只爪子抱着小小的果子咔嚓咔嚓啃了起来。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城外出发,准备在城外随意逛逛,再寻个河滩来个野炊和烧烤,好不好吃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家一起聊天玩耍好好放松一下。

另一边,休沐日基本也不怎么休息的嬴政和往常一样早起。

他看了一会书,又看了一会各地呈上来的奏报,等都忙活完了,眼瞅着差不多到午膳的点,便叫人把午膳弄得丰盛些,再做点小孩子生辰该做的菜送过来。

具体要做什么嬴政也不晓得,反正膳房是专业的,随便做点就是,扶苏瞧着也不是挑嘴的。

膳房那边得了令,马上忙碌起来。

嬴政叫人跑完膳房,又过了一会儿才叫人去扶苏新宅那边宣扶苏进宫。在他看来小孩子的生辰压根不重要,屁大点的小子,学人过什么生辰?不过问都问了,一起顿饭也不算什么大事。

嬴政完成自我说服之后,出宫去寻扶苏的人却带回了扶苏早早和人出城去玩的消息。

因为他们也没定具体去哪儿,只是说要去散散心,所以府中之人竟都不知道扶苏往那边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嬴政:你爸爸不高兴了!

扶小苏:?

*

注:

扶苏生辰历史上好像没记录,随便掰一个(咦

第101章 梳毛

出了城,人就少了。五只竹熊长大了一点,便不喜欢再坐马车出行,都自己欢快地跟着跑。

冬日里没什么特别的景致,外面的山基本快秃了。扶苏一行人先是沿着官道往前走,随后转了岔路,溜溜达达地往河岸边走去。

冬天处于枯水期,露出大片的河滩,上面堆积着冲刷出来的大片细沙。

五只竹熊最先跑河滩里撒欢,它们还是头一回摸到沙子,还蛮谨慎的,抬起爪子试探了一会,发现软乎乎的很好玩,马上你推我搡地扭成一团,乐滋滋地在沙地上打滚,滚到一身都是沙子。

陈平见到竹熊那黑白相间的皮毛沾满沙子,有些发愁回去后该怎么清理。不过来都来了,当然是先让它们玩够本再说,要不然清理了也是白瞎,它们还是会跑沙堆里滚来滚去!

竹熊找到了乐子,扶苏几人也分工合作地动起手来,叉鱼的叉鱼、生火的生火,还有个负责挖野菜的陈平,虽出了不少差错,配合起来倒还挺不错。

只是要论杀鱼还是李由杀得好,鱼肉让片多薄就片多薄,整鱼的内脏也掏得非常麻利,王离他们叉到多少鱼他就解决多少。

张良一边烤鱼,一边还要揭李由老底:“不愧是阉猪祖师爷,切鱼也这么熟练。”

李由:“…………”

这家伙怎么就这么讨人厌?李由默不作声地挪了个位置,决定离张良远一点。

扶苏不会生火也不会叉鱼杀鱼,带着小裳华和五只玩够了沙子的竹熊去捡柴,没一会就累积了一堆木柴,围在升起的火堆旁一起学着烤鱼。竹熊也挨着扶苏两人围坐一圈,学着小裳华那也吸着鼻子闻肉香,瞧着一脸馋相,活像六个饿坏了在等投喂的小朋友。

张良他们已经烤好不少鱼,扶苏挨个给六个小朋友投喂了一条。

小裳华拿到鱼以后看着五只同样分到鱼的竹熊,眼睛睁圆了,好奇地问扶苏:“跳跳它们也吃鱼吗?”

扶苏莞尔:“肉它们也爱吃,不过平时大多吃竹子。”

小裳华好奇地看着竹熊咔吧咔吧地吃掉了鱼脑袋,接着再咬一口,就只剩尾巴露在外面了,看着像是把舌头吐了出来。不过她见过竹熊的舌头,是粉粉嫩嫩的嫩红色,不像烤鱼的尾巴那样灰扑扑。

“真可爱啊!”小裳华看得两眼发亮,也跟着竹熊一起吃起鱼来。

陈平熬了一锅野菜汤,说是野菜汤也不恰当,大冬天没多少野菜可挖了,不过陈平另辟蹊径把地里肥美的根茎给掏了出来,洗洗干净用来熬汤,味道倒是出奇的鲜甜。

具体这是什么玩意,陈平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知道他们家乡叫它地枣,一般春夏交接时采挖,冬天也能找着,但不好找,他在周围勤勤恳恳挖了一圈,好歹挖够了一锅汤。

太后丧期还没过,扶苏没跟着吃肉,只投喂身边围了一圈的“小朋友”。他自己当然也没饿着,怀德他们出发前准备了不少豆腐片之类的素菜,可以串起来刷上蜂蜜烤着吃,滋味没比烤鱼差多少。

一行人有说有笑地在河滩上吃饱喝足,坐在一边看竹熊在沙地上打滚玩耍,到午后才意犹未尽地踏上回程。

回城之后扶苏先送小裳华回家,分别时又收获了小裳华送的新香包,说是前面送的味道适合秋天,现在是冬天了,该换适合冬天的味道。

扶苏含笑目送她一步三回头地进屋,这才和其他人一块回了新宅那边。

能顶事的人基本都出门了,留守的人六神无主地等了半日,见扶苏回来后立刻急匆匆地上前禀报说嬴政派人来过,也没说是为的什么事。

扶苏没想到自己难得出去散散心,居然正巧碰上嬴政要见自己。

扶苏与张良他们说了一声,把自己熏到不少烟火味的衣裳换下便进宫去见嬴政。

嬴政在解决下午的工作,听人说扶苏来了,眉头动了动,让人把扶苏领进来。

扶苏走到嬴政近前喊人:“父王。”

嬴政没理他。

扶苏麻溜地挨着嬴政坐下,积极追问:“父王您派人找我是不是有什么要紧事?我和师兄他们出城去了。”

嬴政这才瞅他一眼,扔下手里拿着的折子说道:“到哪玩去了?”

扶苏便给嬴政说了说自己带着五只竹熊去河滩放风的事,还重点讲了讲陈平挖不着可以吃的野菜后居然打起根茎主意的事。

扶苏给嬴政描绘了一下“地枣”的味道:“那地枣熬出来的汤确实甘甜可口,和枣子熬出来的汤有点像,要不是陈平把它找出来,我都不知道地里还藏着这么个能吃的东西。”

嬴政觉得扶苏简直不像样,板着脸批评道:“你浪费一天跑去出玩,就为了口吃的?”

扶苏据理力争:“主要是出去散散心,劳逸结合才能更好地办正事。”他努力把话题拉回去,“父王是有什么事要孩儿做吗?”

嬴政是不可能说自己为什么叫人去找扶苏的,他相信底下的人也不敢泄露半句。他淡淡地说:“我想着你休沐日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进宫来给我看看折子。”说完嬴政把搁在一边的奏本朝扶苏推了推,十分平静地吩咐道,“你给归拢归拢,帮我把按轻重缓急分好。”

扶苏不疑有他,只觉得嬴政是想多锻炼锻炼自己,当即乖乖地帮嬴政看起折子来。

父子俩忙碌了一个时辰,已经快到晚膳时分,底下的人过来问是否要送膳,嬴政看了扶苏一眼,点点头领着扶苏一起移步到吃饭的地方。

等晚膳摆到面前,扶苏就愣了一下。

过去嬴政过寿时,他给膳房写了些食谱,都是些好意头的吃食,比如长寿面、寿桃包子之类的面食,还有就是命名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海屋添筹之类的菜,反正满满当当地摆了一桌。

扶苏何等聪明一个人,看到这些菜后马上想明白了,父皇早上叫人去宣他进宫,肯定是想起这是他生辰,特地叫人备了这些菜。可惜他正好出城玩了,所以错过了早上的召见。

父皇应该是很不高兴的,但还是叫人重新准备了这么一桌子晚膳。

扶苏心中又酸涩又感动。

自从重回幼年时期,所有的事对他来说都既熟悉又陌生,有时明知道许多事已经不同了,他还是会反复把眼下的一切和前世作对比,情绪特别容易被影响。

他既没法和真正的孩子一样无忧无虑、快快活活地撒娇耍赖,也无法超然物外、冷静理智地应对与前世有关联的事。

父皇口上虽不说,待他却是极好的。要是前世他也能更主动一些、能和父皇更亲近一些,也许一切都会不一样。

扶苏眼睛微微泛红。

“又长大一岁了。”嬴政见扶苏又红了眼眶,觉得这小子太没出息,不由板起脸教训道,“男孩儿要有男孩儿的样子,少哭鼻子多做事,往后才能当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扶苏乖乖点头,憋着泪把长寿面吃完了,又把一桌子菜解决掉。好在量都不多,他全吃完也没吃撑,反而还觉得自己可以再吃点,所以又把寿桃也解决了。

嬴政见扶苏饭量比过去长了不少,再瞧瞧扶苏如今的身量,觉得扶苏应该要开始长个了。他拎着扶苏到禁苑中散步消食,冬天的禁苑之中没什么花可看,秋天开的花早谢了,冬天的梅又还没开,瞧着满园肃杀、颇为萧瑟。

父子俩信步走了一会,扶苏的心情已经平复过来。他仰头朝嬴政道谢:“多谢父王。”

嬴政瞥扶苏一眼,说道:“今天偶然想了起来,叫人去吩咐膳房一句罢了。”

这真没费什么事,偏这小子一脸感动,刚还差点要掉眼泪,嬴政都忍不住反思起来:以前自己是不是对这小子太严格了?以前自己没记住过这小子的生辰是不是太忽视他了?

当然,自我检讨是不可能自我检讨的,从来只有儿子给当爹的做寿,哪有反过来让当爹的去记儿子生辰的?他也就是想起来了随口吩咐下去而已,明年还记不记得就不保证了。

嬴政从不喜欢被情绪左右,今天已经算是破例了,带着扶苏散了一会步便打发他出宫去。

扶苏回到新宅,只见陈平和张良正带着底下的人给竹熊梳毛。

玩沙一时爽,清理起来可不方便!

熬过漫长的清理过程之后,它们连张良的靠近都不抗拒了,生无可恋地趴在竹架子上任由张良他们拿着梳子给梳毛。

扶苏笑了起来,上前接替了其中一个仆从手里的梳子,一下一下地给摊平在那的竹熊梳理毛发。

其他竹熊也想享受被扶苏亲自梳毛的待遇,不过想想挨个梳完要那么久,扶苏一定会累着,它们又乖乖趴回原位,决定让张良他们累!

忙活完了,张良才问扶苏进宫那么久是有什么事。

扶苏说道:“也没什么事,就是父王记得我的生辰,留我吃了碗长寿面。”

张良留在扶苏身边的时间也不短了,自然晓得什么是长寿面。见扶苏心情明显很好,他虽惊讶嬴政还会给儿子过生辰,但也没再说什么。

泼冷水这种事不能常干,偶尔提个醒就好了,要不然再好的交情都会得玩完。

入冬之后基本是农闲时期了,且今年因为太后新丧,周边都没起战事,瞧着倒是异常安稳。

扶苏没闲着,命人趁着这时节回收旧纺车旧织机,推广新式纺车和新式织机,好赶在明年第一批生麻生丝供应上来之前完成更新换代。与此同时,他还安排徐福征召各郡名医与饱读医书之人,让他们入咸阳编纂《医典》和《药典》。

也就是在这时候,咸阳迎来了一批特殊的客人。

作者有话要说:

嬴政:反省是不可能反省的

嬴政:顶多明年再吩咐一次

扶小苏:TAT

第102章 游侠

扶苏一开始也不知道这批客人的存在,直到燕太子丹派人过来请他去一趟,扶苏才见到他们。

燕太子丹也是没办法,他一觉醒来,发现住处里多了一堆人,甚至都不晓得是什么时候多的。

这堆人里面有他儿子、他儿媳,还有他孙子,还有护送他们过来的几位热心游侠。

上回嬴政已经帮他接过妻儿了,这批可不是嬴政帮忙接的,不过嬴政肯定给他们开了方便之门,要不然这么大一批人肯定没法无声无息跑咸阳来!

父子一见面,长子就在燕太子丹面前痛哭流涕,说燕国已经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地,自从他们父子被软禁过之后,他的妻儿备受欺辱。

后来燕太子丹再次入秦,他更是时常被人冷眼相待,饭都吃不着热乎的,儿子生病了想请个太医都没人理会。

他寻思着这日子是过不下去了,祖父眼里也已经不把他们父子俩当儿孙,所以求人把自己一家带离蓟城,一路躲过不少明枪暗箭才来到秦国。

还好王贲热情地接纳了他们,给他们开了通行令,他们这才能直奔咸阳!

燕太子丹听完儿子说的话,叹了口气。

来都来了,能怎么办,只能让人去把扶苏请来说一说这事。

上回他回去时,许多门客就已经离他而去,还有一些大多态度暧昧或者混吃等死,差遣起来很不顺手,要不也不会连送个粮都做不到。

再想想燕王的态度,不必别人提醒,燕太子丹也知道自己现在在外是什么形象了。

如今连他成年的儿子都拖家带口奔赴咸阳,他这个太子在燕国的根算是被拔了个彻底,想回去基本是不可能的了。

燕太子丹心情虽有些沉重,却还是郑重地向一路护送儿子一家的游侠们道谢:“还未请教几位壮士的大名?”

为首的游侠性格洒脱,朗然回道:“鄙人高渐离。”他又替立在角落的一位高大游侠也介绍了,“这是我的好友荆轲,他平日里不爱说话。”

扶苏被人领进屋时,听到的就是这么一句话。他脚步霎时顿住了,抬眼那位一身布衣的高大游侠。

荆轲这个名字,扶苏前世当然是听说过的,不过那会儿他还小,听到这个名字时荆轲已经是个死人了。

这个人奉燕太子丹之名出使秦国,以献城之名把匕首藏在舆图之中行刺父皇,险些行刺成功!

虽然前世荆轲行刺没成,却还是让父皇勃然大怒,下令把荆轲杀了不说,还举兵直取燕国王城。

这次燕太子丹没有逃回燕国,哪怕中间有点波折,现在也还好端端地在咸阳住着,为什么荆轲还是来了?

难道燕太子丹还是想派荆轲刺杀父皇?

扶苏心思电转,有些拿不准主意。

燕太子丹已注意到他的到来,起身邀他进屋说话,把自己儿子一家的到来告诉扶苏。

儿子举家跑来咸阳,总得在嬴政过个明路,可这事叫他怎么有脸开口?说他在燕国已经没有立足之地,儿女再一次被逼得活不下去?

那可真是什么脸面都没有了。

他在咸阳虽然交了不少球友,但要论能和嬴政说上话的人,那必然是扶苏无疑,燕太子丹思来想去,决定先找扶苏聊聊,看扶苏能不能帮忙和嬴政吱一声。

扶苏听了,一口应了下来。

他看向退到一旁的荆轲几人,好奇地问燕太子丹这都是谁。

高渐离又领头重新自我介绍,一一报了姓名。他们也是受燕太子丹故人的再三请托才跑这一趟,安全把人送到咸阳,如今人送到了,他们也该回燕国去了。

秦国进城出城都查得挺严格,入住客店还要出示通行令登记姓名,着实不是适合游侠待的地方,他们一路走来都觉得浑身不自在。

手里没剑,他们还能算游侠吗?顶多只能对付些花拳绣腿的阿猫阿狗!

扶苏对游侠并不反感,游侠也算是一类修行者,只不过他们大多是以习武方式锻炼体魄而已。

当然,游侠之中还有许多浑水摸鱼的小混混,他们游手好闲、不思进取,时常结伴兴风作浪,横行乡里,这样的风气一旦起来,当地官府很难约束他们。

即使眼下的情形和前世不太一样,扶苏还是有些担心荆轲会不会有行刺嬴政的想法。

前世他父皇遭遇了好几次刺杀,兴许就是因为这样,父皇后来才会变得多疑易怒。

扶苏顿了顿,含笑邀请道:“诸位壮士不远千里来到咸阳,何不多留数日,再过两日,北市的玉琼楼可以重新开宴了,我请诸位去玉琼楼尝尝今年新酿的酒,保证比你们喝过的所有酒都烈。”

太后逝世宫中只需禁绝宴饮百日,百日之后该吃吃该喝喝、该嫁娶嫁娶。

如今转眼已是深冬,宫中马上该解禁了,隶属于少府衙门的玉琼楼自然也要重新接受各方预订。

提到酒,荆轲一直平静无波的目光动了动,多看了扶苏一眼。

不得不说,这位秦国公子年纪虽小,长相气质却都很不一般,浑身上下有一种叫人很愿意亲近的亲和力。

他与你说话的时候,你会觉得他的话句句都诚挚得很,打心里不想拒绝他。

哪怕对扶苏的邀请有点心动,荆轲还是没开口,只等高渐离作答。

燕太子丹听扶苏这么说,也积极加入到邀请行列。

别人不远千里护送他儿子过来,他怎么能让人直接回去?他也赞同扶苏说的上玉琼楼吃酒,不过不能让扶苏请客,钱当然是他来掏!

燕太子丹说道:“扶苏说得对,几位壮士切莫急着离开。”

高渐离听燕太子丹盛情邀请,终是应了下来,一行人暂且在咸阳住下。

扶苏起身离开燕太子丹的住处,等走出一段路,他吩咐随行的王离:“你挑几个身手好的人盯着那几个游侠,记得不要让他们发现,务必要注意他们有没有什么异动。”

虽然燕太子丹似乎没有设法让荆轲去见嬴政的想法,可他不能确定他们会不会私下行动。

要知道嬴政不时也会微服外出,说不准这次不是以献城为由来刺杀了,而是藏在暗处伺机下手。

荆轲敢于在守卫森严、百官在场的情况下行刺他父皇,说明荆轲胆识过人,绝对干得出在咸阳刺杀他父皇的事!

不管荆轲这次来咸阳有没有刺杀计划,让人盯着点准没错。

王离刚也打量过荆轲几人,知道他们必然身手不凡,听扶苏这么吩咐,他立刻应下。

他老爹王贲如今又蹲到了燕国边境去,偶尔也曾和他提及燕国的情况,知道燕国游侠辈出,个个都武艺高超,而且任侠仗义,信奉“士为知己者死”那一套——

只要认定了某件事,他们连自己的命都能不要!

这样一群人,对于讲究律法和制度的秦国来说是异类,也是各地的重点盯梢对象。对于地方官来说,基本上盯好这类人,当地的治安就能改善很多!

相反,如今的燕国就是游侠们的乐土,他们可以自由发挥自己的武艺,每日或结伴饮酒或行侠仗义,日子过得好不快活。

现在这么几个燕国游侠来了咸阳,当然得好好盯着,免得他们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

王离领命而去,扶苏则进宫求见嬴政,和嬴政说起这事儿。

嬴政听扶苏说派人去盯着荆轲了,好整以暇地倚在凭几上说道:“你觉得他们敢在咸阳做什么?”

他们秦国可不是游侠撒野的地方,普通百姓没有官方凭证连本郡都走不出去,去邻郡串个门那都是犯法的,更别说什么使剑耍枪。

扶苏一时沉默。

他与嬴政坦白前世之事时刻意避开了中间许多东西,自然也没提及燕太子丹与荆轲密谋刺杀嬴政的事。

他现在总不好说他不仅看到了最后的事,前头发生的那些他也一清二楚。

扶苏答不上,老老实实地不吭声。

嬴政见状眉头一动,手指轻轻在扶手上敲了敲,问道:“莫不是你又梦见了什么?”

扶苏犹豫了一会,还是把自己所知道行刺始末给嬴政讲了。

那会儿他没有亲眼看到行刺过程,都是燕国被灭之后才听人说的,具体是不是这样他也不知道。

对涉及征战六国的东西扶苏一向秉承着能不干涉就不干涉的原则,一来他不算精通兵法,年纪也还太小;二来他怕影响到最后结果,因果这东西很难预测,有时哪怕是自认为有益处的做法也会带来不好的后果。

而且兵权这东西,父皇没打算给,他绝不能去沾。

只是荆轲之事涉及到嬴政的安危,他不能再瞒着。

嬴政听完,瞧了扶苏一眼,淡淡说道:“我知道了。”

嬴政没和扶苏继续聊这个话题,更没提自己有什么打算,只让扶苏忙自己的事去。

等扶苏离开了,他起身走到挂起来的舆图前定定地注视着上面的燕国,这个位置北通辽东,南连海岸,虽气候苦寒,却多侠义之士,会出个荆轲那样的勇武之人并不奇怪。

燕太子丹会逃回燕国密谋刺杀他,这事也是可能的,毕竟燕太子丹这人本身就是燕人脾气,见势不对会打刺杀他这种孤注一掷的主意也很正常。

那种情况下他要是没有提防,说不准还真会被燕太子丹得逞!

既然在扶苏“梦里”荆轲没成功,那么后续的事即便扶苏不说嬴政也能推测出来。

荆轲一死,燕太子丹肯定也活不了,他肯定会派人直接攻下燕国,要燕人为他们所做的事付出足够大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