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奇怪的看他一眼:“你不是下决心一百年都要等么?”

本来我觉得我和凤宜在一起,实在是天上掉下一块大馅饼啪嗒一声糊在了我脸上。

而且这馅饼还是纯肉的,特好吃的。

所以,常常会觉得,我对他有所亏负。

可是现在我不这么想了。真地。

凤宜最后告诉了我李扶风就是李柯地转世。这也算是他坦荡了一回。可是他坦荡很不是时候。他一开始不说。而是确定了我和他地…那个关系。才说。

所以这块馅饼。虽然还是一块香喷喷地馅饼。但是我一点儿都不急着吃它了。

我总觉得。我欠李柯地。

他要是没遇到我。他地一生会更平顺。更完满一些吧?

虽然他说。安静地。守着一个醒不过来地情人。亲人。这种生活也很好。

可是我觉得不好。

一点儿都不好。

“可我要等的是你,怎么现在变成了等他了…”凤宜低声发牢骚。

呃,这话听起来真容易让人误解,好歹我上辈子也看过一些唯美的BL向小说呢,虽然现在是好久不看啦,可是一入豪门深似海,心结没那么容易忘的。

“那你觉得这件事,你做的就真的问心无愧吗?”

凤宜抬起头来,他的目光显的很沉静。唔,长相明明还是那样,但是看起来,似乎,又多了几分成熟稳重,好像这短短的数天里他却又经过了数年,数十年一样。

“即使再重来一次,不,再重来百次,千次,我也还是会这样做。我不会把你,让给别人。对他,或许是不公平,但是这就象是一场决斗,我一定会出尽全力。他有他的长处,我有我的本领。这种时候,决不能有半分容让。所以无论你让我等多久,我都可以答应。但是如果让我把你拱手让给他人,就算杀了我,也绝无可能。”

呃,他这个人,真让我无语。

这是情话吧?

为什么这样的歪理,也能让他说成这种气势感觉?不愧是百鸟之王…嗯,他驭下的手段我不清楚,他的学识渊博我以前了解。不过我现在体会更深的是,这个家伙,耍无赖,把不讲理的话当成至理讲,居然还讲的,讲的很…

我没出声,只是没再摔开他伸过来的手。

过了半晌,凤宜忽然站了起来,我不解的抬头看他,他看起来很急迫的要去做某件事情。

“你要干嘛去?”

“我去让人传信,把三六找来。”凤宜的笑容很漂亮,很…邪恶:“既然我得等到李公子幸福快活了才能和你成亲,那我自然得让他早早的有个好归宿才是!”

我愕然,大囧,接着是暴怒:“你给我闭嘴!他是个大活人,又不是个玩具,你想塞给谁就塞给谁!你不许去!”

“好好,我不去。”他马上弯下腰来,一手贴在我的背上替我顺气:“你别动怒!千万别再乱了气息。”

“你别再插手了,”我缓过两口气来,真恨不得抽他两下子:“他们的事…我当然希望他们都幸福。但是,这不表示我们就能把他们强拉到一起,绑上,他们就会在一起,就会幸福了啊…要是真有那么简单,你还不早早的把我绑了,还能等到现在,这么费事费神吗?”

“我可绝没想过要绑你。”

“可你也对我隐瞒了许多。”还都是关键性的问题上。

唉,真是头痛。

我觉得我不该这样原谅他,但是,又真的恨不起来。

对李柯,我的感觉,很复杂,说不清楚。

我从没哪个时候,能将李柯完全忘记。他是我第一个喜欢上的人,他给了我那么多,那么多的,感触,还有情意。

但我却没有想过,能不能找到他的转世,能不能再接续那段缘。

有我自身的原因,我一直觉得,我的毒是无法去除的,即使我再遇到他,也只是另一段悲剧而已。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我想,也许他喜欢的,真的是更加平静的生活,娶一个和他恩爱的,般配的妻子,比遇到一个女妖怪,生活动荡不安危机四伏要好得多。

在这一点上,我与三六,性格不同,想的不同,做法也就不同。

刚才说了那么多话,情绪又大起大落,还流了很多泪,可以说是元气大伤——我现在真是娇弱堪比林妹妹了。

眼皮沉的很,一个劲儿朝下落。凤宜安排我睡下,低声说:“我叫灰大毛过来吧?”

我低低的唔了一声,就感觉沉入了一片安静的深水之中。

这样深而长的酣睡,让我觉得平静。

内心深处,也许我是在想,多睡

吧。

睡着的时候,不用去烦恼,不用去思虑…

不用,急着去拆解理清自己的感情。

凤宜刚才说了很多话,但他没有问我。

我还以为他也许会问。

他…我以为他会问,我现在爱是谁啊?

还是李柯吗?

或者,已经不是了?

他没有问。

也许是他觉得,答案并不是现在最重要的事。

也许他…

要猜透别人的心事,是多么困难啊。

尤其,凤宜这么聪明,我这么笨,让我猜再久,我也猜不着。

他承认他在嫉妒,如果他不亲口承认,我绝对不敢猜测,笃定,他真的是,嫉妒了。

呵,如果刚才他问了,那我,会如何回答呢?

李柯在我心里的,那个独特地位,旁人无法取代。

但是,我现在爱的…

好像…下雨了。

我听到隐约的,似真似幻的沙沙的雨声。

虽然我是住在山洞里,但是因为阵法,还有一些特别的设置。

外面下雨时,我院子后面的,那片水潭处,也是会下雨的。

只有那么一块地方,只有那片桃林上和深潭畔才有雨。

因为我的修炼,总是和雷雨脱不了关系。所以下雨的时候,我也会一个人到那里去。

但是,我现在,似乎是应该躺在屋子里。

怎么会,这么清楚的听到下雨的声音呢?

我缓缓睁开眼。

是啊,是下雨了。

空气变的很潮湿,泥土和草叶湿润之后散发出一种迷人的香味。

我躺在一张竹榻上,竹榻就摆在桃林边,水潭畔。

雨落不到我身上,被一层无形无色的护壁挡住了。感觉,就象躺在现代的屋子里,头顶是透明的玻璃天花板。看着雨线落下来,那种感觉,很奇妙。

“醒了?”凤宜转过头来,语气温和:“果然雷雨的气候对于你调理灵息大有好处。”

“我睡了多久?”

“从昨日,一直睡到现在,现在已经过了晌午了。”

他倒水给我喝。

他穿着一件青色袍子,领子袖子和下摆都是颜色很深的,近乎黑色的镶边。

忘了从什么时候起,他穿衣服与过去完全不同。不是那种扎的人眼睛受不了的明亮的耀眼的颜色,饰物也简单的很,头发用一根白玉的簪子挽起来,然后身上有一块兰花形的玉佩。

他看起来,优雅,平和…

以前那种咄咄逼人的容光,现在变的含蓄了,却并不因此而令他的魅力退减。却象是…象是窖藏的美酒,时间滤去了其中的辛辣急切,留下的是雍容与香醇。

他仍然有着骨子里透出来的高傲与清贵,

雨水打湿了花树,桃花的香气却显的更沉着浓郁。

这种雨就好,再大的话,花就会打坏了。虽然有法术护着,但是花儿还是会损伤不少。

“李公子和他父亲,今天来辞过行。”

啊?我刚想发问,凤宜又接着说:“因为你没有醒,所以我留他们多住几日。”

这人!我敢肯定他是故意的!有意把话说一半留一半!

我收回刚才的庆,他一点也没成熟含蓄,还是个小气鬼小心眼儿!

“还有,收了一封子恒送来的信。”

“哦,”我欠起身:“信上写什么?”

凤宜摇摇头:“给你的,我没拆。”

他从袖子里取出一封信来给我。

我接过来,唔,里面应该不止一两张纸,摸起来…挺有内容的。

凤宜说:“我去那边坐坐。”

嗯,他这回还显的挺有风度,知道尊重我的隐+私——其实我在他跟前也没什么隐+私可言了吧?

不过他的这个举动还是让我觉得,嗯,淡淡的愉悦感泛上来。

虽然我看了信也会告诉他的,不过我告诉他和他私拆私阅,那完全是两回事。

我撕开信封,把里面的信纸掏出来。

“三八,近来可好?分别数日,我这里杂事繁多,千头万绪。

有些话,当着你的面,我无法说出来,可是一些事,我想你应该知道,以免你总是把不该你承担的烦恼牢牢背在身上,腰被压的越来越弯,快活变的越来越少。

我升任了青云司的司掌,我的伯父十分欣慰,他已经开始张罗给我再寻一门亲事。

但是我不会再任他摆布。

你还为小心的死耿耿于怀吗?

那天我们看到的汤里,不是小心,只是另一条也中了盅咒的,可怜的金鱼而已。

老龟说,这条小金鱼也有名字,叫小妹,她很有灵性,也一直很亲近小心。但是最后,她成了盘中菜。薰淑涵脾气是极坏,心胸也狭窄,但这件事,的的确确不是她做的。”

我的手指微微发颤,甚至觉得心在这一刻咚的一声,沉到一个不知道有多深的深洞里去,急忙再向下看。

——————

这章标题就五个字。

呃,反正队形早就不整齐了。。。

盘丝洞38号*正文 一五六 这世界变化快

我见到小心了,她还活着,而且功力比以前更精进。她原来在那处水潭那里,原来想等的,并不是你,但是你正好撞了去,而我那位伯父对她的安排,时机也已经完全成熟。灵泉宫一败涂地,而它倒下去的权力空缺由正和宫,紫薇宫,以及我伯父三家分占,圣灵宫大部分数得上名号的人,都已经被削了职衔拆去了仙骨,有的被放逐,有的被囚禁…树倒猢狲散,已经无人再提起,无人再记得他们。”

“虽然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无。三八,即使是再亲近的人,也不要完全托付自己的信任,这样说,似乎是老调重谈。很久之前,我就这样告诉过你。但是时至今日,我才知道真正需要记懂得这句话的是我自己。我和薰淑涵虽然从一开始就不是什么恩爱夫妻,但是我们之间的障碍,误解,已经有如一座山一样不可撼动。即使我敞开心胸接纳她,也会被一重一重的算计完全毁掉我们之间的关系。我帮不了太多,只能让她被放逐的境遇稍稍好过一些。”

“我本不想告诉你这些事情,我想,以你的性格,大概不会理解这其中大概有多少算计,但却会感觉到这其中有无数的惨痛。我只是想再重复这一句话,好好保护你自己。”

“指使燕双去行刺你的人,我虽然没有找到,但我想,总归就是那么两三个人…极有可能是我的族人。他们多半从小心那里得到消息,知道我曾经将水灵珠送了给你,这其间的曲折纠葛,又牵涉到敖家的秘辛,我探知这件事之后,除了愤慨,还感觉到深深的无奈与哀痛。

我一直想为家族争光,我希望可以洗刷我的出身带来的那些屈辱与歧视。我希望,我可以象我母亲期望的那样,被族人接纳,承认,看重,甚至…可是这一切,在家族庞大的利益对比下,在长老族长和许多人比海底深渊更深的难填的欲壑面前,显的那样幼稚和可笑。”

“我想,我不会再委曲求全,也不会再听任家族的摆布了。”

“做出这个决定之后,我觉得无比的轻松,背了快有千年的沉重包袱,终于甩开了。现在这份职衔虽然比原来要高,但是却不是实职。我想,我也不会在这个位置上羁留太久。但是抛开这一切之后,我忽然有种茫然的,不知何去何从的感觉,或许你会嘲笑我吧?”

“你和凤宜在一起的时候,倒是可以把心里的疑问或是一些想说的话,尽量的都说出来,彼此了解了,才能彼此更加亲近和关怀。”

“若是吉期定下来了,第一个一定要通知我。”

“言长纸短,未尽之语再聚时和你详停。珍重。”

我在心里。把这封信。慢慢地念完。

我觉得这信上写地事情…好像。不是真实地。

这么突然。一下子。坏人不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