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药往袖里一掖,推门出来。还没出院子,就听见虾叔气的断喝一声:“滚!滚出去!咱这院子虽然不是好地方,也不是人人都能进来的。”

我一听这调,就知道来的是谁了。

探头看,果然小心。

说实在的到现在我也不知道她正经叫什么。这是我的一个毛病,总不爱记别人地正经名姓,陌生的时候不好意思张口问,熟了以后觉得,都挺熟了还问人叫什么太失礼,更不好意思。最尴尬的是怕问了以后记不住,那才难为情呢。

我站在那儿,看她穿着一身水绿的衣裳,真是仪态万千。别人的时光都沉积在脸上身上,有地光彩熠熠,有的沧桑沉稳,我地时光却都一觉接一觉的睡过去了,真是虚度年华。

这些年我只长了功力,没长什么心眼儿。相形之下,我身边地人,倒是一个比一个复杂难懂了。

就象小心,说实在的,我看到她,什么感觉也没有。

不觉得恨,也不觉得有什么别地情绪,就象看到陌生人的感觉一样。

她到底在折腾什么啊?她不是一心想攀高枝么?攀上了之后为什么又转回头来找被她利用的踏脚石呢?

虾叔对她吹胡子瞪眼,说话半分也不客气。说实在的,我也觉得这个女人很欠抽。

子恒真的是一个非常,非常宽厚的人。他对朋友极好,对自己却无所谓,别人得罪他,他也

没想着要算计报复。他给人的感觉,就是淡泊,宽厚,是位君子。

是消极了些,但是和他在一起,是很有安全感的。

我站在那里,她虽然一时看不到,但是最终还是看到了。

她愣了一下,马上笑着说:“三八,怎么你在这里啊?”

虽然那笑容并不显的掺假,但看着——比笑里藏刀也不差多少。

不显假,只能说明刀藏的深。

虾叔回头看了我一眼,脸上的怒色还没有消褪。我估计,要是情况允许,他一定很挽起袖子把这个他认为忘恩负义的鱼精给揍个稀巴烂。

但是小心是女的。

虾叔满脸厌烦,要把门关上,可是小心却用力一推门,快步走了进来。

而且是冲我走了过来。

“三八,上次一别,我听说你成亲,没能去恭贺你,你不要见怪啊。”

我觉得,这世上的神奇生物真多。

比如我面前这个。

真的很神奇,我完全不能理解这种人的头脑和脸皮都是什么结构。

虽然说抬手不打笑脸人,但是我真的,手心很痒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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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子的小牙,呜呜,估计是保不住了,这两天吃东西也困难,到今天下午才顺利的喝了奶…唉,这是门牙啊,快要愁白头了。。

盘丝洞38号--一九一 一窍不通

   

“三八姐姐,我知,以前有些事儿,我瞒了你。你也是应该的。可是我现在真的知道错,我以前许多事做的不对…”她的表情实在太诚恳了,诚恳的我直想翻白眼。

恨恨的说:“你到底想来干什么?你不是在宫里很是得意,风生水起的么?”

“虾叔,我也是为了公子好…”

为了子恒好?骗谁啊。为了子恒就整出那碗鱼汤来?为了子恒就去投靠别人来算计他?

“三八姐,我知道你肯定生气的,可是我真的悔过了。你,你别生我的气好不好?谁能没有个走错步的时候呢?我…”

我没说话,就站那儿看着她。

“…”她露出惊恐的神情,她嘴还在动个不停,但是却没有出声音。

跟演默剧似,她瞪着眼,嘴巴的动作更大,看起来是在大声说话。

可惜还是没声音。

“我觉得,一个人要是不说话,那要骗人就困难了很多。”我朝她露出一个鼓励的笑容:“你放心,这个不是永久的,也许就几十年吧,嗯,也可能几百年,总之,我以前也没用过这法术,你不用担心,不会死人的。”

她上露出愤怒。惶急。嗯。还很委屈。很无辜。

但是她还是无法出声音。

“说实话。我不喜欢别人骗我。”坐在一边地凳子上。这人实在太善解人意了。知道我想找她麻烦。自己就送上门来了。如此热情主动。我当然不能辜负她地一片挚诚啊。

她些心急地比划起来。嘴巴还在动。虾叔在一旁终于看出门道。拍着手叫好:“嘿。小凤媳妇。你这一手挺厉害啊。”

“哪里哪里。”我嘿嘿笑:“我这也是第一次。没经验啊。虾叔不要笑话我就行。”

小心还赖着不走。我眨眨眼。非常非常温和地说:“你是不是觉得耳朵。眼睛。也挺多余?”

她骇然失色,连连摇头。

“那你就走吧,别再让我看见你。”

她立马爬起来,蹭蹭蹭的跑没影了。

虾叔用力啐了一口,狠狠甩上门。

“虾叔,你这么厌憎她?”

我也讨厌她,不过完全没有虾叔的感觉这么强烈。

“要说单单求富贵攀高枝吧,这我也不说了,谁不想争上游呢?年年无数鲤鱼去跃龙门,那我得说,个个都是有志气好样儿的!但是一转脸儿就把旧主卖了,还能对同族旧识狠下毒手,碧水潭地那些,唉,不说了,总之,她心术不正,行地也都是刁毒下三滥的事儿,我呸!看见她我就气不打一处来!”

我点点头,没说什么。

“小凤媳妇啊,你这一手可真是,嘿,深得我心啊!来来,说说你怎么弄的?”

我摸摸鼻子,有点不大好意思:“咳,这个是我无聊的时候琢磨着玩的。因为我用蛛丝替人拔毒啊,探脉啊什么地,看过一点医书。

人有七窍,眼耳口鼻。我那天在她身上下了一道丝,刚才催动蛛丝,就封住了她的声音,主要是她说话太招人烦了。”我嘿嘿一笑:“我给这手起个名吧?嗯,就叫一窍不通,怎么样?”

“这个好!”虾叔一拍大腿:“不通地好!不通的妙!对这样不要脸皮的人就该这样狠狠收拾。那这个能管多久?”

我老老实实摇头:“不知道,我这还是头一次使出来呢。”

“这种人,让她一辈子说不了话才好呢!”虾叔看起来还不解恨的样子。

“嗯,虾叔,咱中午吃什么?”

“豆饼,”虾叔转怒为喜,笑呵呵的说:“好吃的很。”

我眨巴眼,豆饼这东西,据我所知,好像,似乎,传说中是喂猪地吧?

不过有得吃就不错了,豆饼就豆饼吧。

等端上来,这个豆饼和我想象中拌猪食的可不是一回事,豆绿色,香地,咸中透着甜,满好吃。虾

午又剥豆又捣豆的折腾出来地,就算是猪我也会,更何况这个还挺好吃。

“小凤,真是个有眼光的,娶的媳妇很是不错啊!”虾叔没白受我夸,反过来又夸我。

我们就在这里互相夸赞,拍马屁,反正有来有往,拍的挺乐呵的。

我嘴里嚼着一口豆饼,远远的,一声钟响。

我再转头看虾叔,他把手里的汤碗放下来,脸上的笑容也不见了。

“怎么了?”

他没出声。

钟声一下接着一,前一响余音未衰后一下又响起。

随着钟声,虾叔的脸色也越来越凝重了,后来干脆站了起来,面朝着水晶宫的方向肃立。

我不知道原由,不过,应该是出了什么大事。

我也跟着站起来。

我在心里默数,钟声一敲了九下,然后就寂然无声了。

虾忽然站直身,不再躬腰低头,他理理衣领,又整一整袖袖子,再掸了下摆,恭敬的,朝着水晶宫的方向拜了下去。

三跪,九叩。

等他站起来我问:“虾叔,你这怎么了?”

“有王了。”虾叔的声音有些感慨,他慢慢转过身来,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喜悦,神情前所未有的严肃。

“新王是谁啊?”

“还不知道,我可不够格去参拜,不过等下自然有消息传过来。”

“对!”

这肯定的,等子恒和凤宜回来之后,消息自然也就回来了。想一想,新王应该就在昨天席上见的人当中,而且,要说地位能力,应该就是前几席的人。

是老色龙的弟弟踢掉他上位?还是他儿子顶替老爹上岗?或,是那个不熟悉的,和子恒坐的近的那个人?

不管是哪个,我衷心希望不是象老色龙那样,总和子恒过不去,利用他压榨他算计他…

我只希望子恒过的快活一些,不要总是忍耐忍耐再忍耐。

我扒着门瞅,小俊远远跑过来,喊着:“虾叔,虾叔!出大事儿了!”

虾叔又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了:“不用大惊小怪,我也听见了。你可打听着新王是谁?”

小俊很茫然的摇头:“还不知道,前面没过来人呢。”

得,还以为他有第一手消息呢,原来不过听风就是雨啊。

“我去前面问一声去。”

“哎,不许去。”虾叔一伸手把他揪回来:“这种时候,会有什么事儿都说不好,可不要自己去惹麻烦。正好你哥受了伤,让他多躺些天,别碍着别人的眼了,知道不?”

小俊乖乖的点头答应。

嗯,一朝天子一朝臣,老色龙昨天看起来还意气风,一心想掌控一切的样子,肯定不是主动禅位让贤的,八成是让人赶下来的,不知道这事儿还会不会有其他的变动,就算生流血事件也不稀奇。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水晶宫里肯定要大变动,最起码,新龙王的老妈老姐老婆得搬进来吧?老色龙的一堆家眷可不能再住在这里了…

我抬起头来,眼前一亮——凤宜回来了!

“你们也太过分了,把我一人扔家里。”我朝他身后看看:“子恒没回来?哎,龙王换人做了?换了谁?那个老龙怎么被赶下了台的?”

和我的紧张相比,凤宜的态度实在沉稳的令人指。他拉着我的手,对同样期待的虾叔说:“进屋去再说吧。”

我忍不住转头仔细看,凤宜的目光看起来深邃复杂,但是并没有忧色。

我先暗暗松口气,子恒要是有什么不妥,他一定不会这样沉得住气。

应该不是什么很糟糕的消息。

盘丝洞38号--一九二 新龙王

   

等我们进了屋,凤宜先给自己倒水喝,我眼巴巴瞅着他。凤宜喝了水,缓过气儿,坐下来了,才说:“子恒现在是东海龙王了。”

“喛?”我瞪着他等他下半句,子恒是东海龙王属下什么人吧,可他嘴已经闭上了。

下面没了。

子恒,当龙王了?

“这怎么可能呢!”

子恒本事有,可是搞权谋,他哪有那个本钱?他手下除了虾叔恐怕没别人了吧?他又没地盘,又没势力,又没有…

可是凤宜稳当当儿,摸摸看,也不是开玩笑的。

是真的?

我有神的确定,我真不是做梦,凤宜也不是闲着没事儿拿这种事情和我闹着玩。

这世界玄幻了!

难道子恒其实一直深藏不露。暗埋野心。突然间王霸之气暴。就把老色龙踢掉自己坐那把椅子了?

旁扑通一声响。我一转头。得。虾叔他老人家立时就跪下了。不是冲我们。是冲着院门外面。老泪纵横。嘴里念念有词:“老天爷保佑。老天爷开眼!这真是天大地喜事啊!老天保佑啊…”

我坐那儿和凤面面相觑。准确说。只有我一个呆。凤宜神情自若地喝茶。

“这怎么可能呢。”我从牙缝出一句。

子恒他怎么能就当上了龙王呢?怎么能呢?

不管我怎么纠结。这件事。已经成了定局了。

再到水晶宫,我的心情完全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