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然也知道大姑娘有可能欺骗自己，但緑枝为人谨慎，那药瓶子她收得妥妥的，里面甚至还留下一点儿药粉，手里有了这个，对方实现承诺的机会就大增。
况且，对方说得明明白白，只是一个侍寝机会，就算成功了，也不一定有名分，这样，倒增添了不少可信度。如果对方一口承诺，事成后要给她什么位置的话，緑枝反而不会相信。
这些条件，犹如疾风骤雨，将緑枝那本就暗潮汹涌的心湖，搅了个天翻地覆。
那颗原本就不安分的心，已经蠢蠢欲动，呼之欲出。几乎在来人话音刚落之时，緑枝就答应了对方。
亲手暗算伺候多年的主子，緑枝现在一点也不后悔，反而充满谋事成功的欢喜雀跃。她按捺下激动的情绪，起身走到屋里里头，打开衣箱，从底下翻出一个带锁的小木匣。
打开匣盖，从怀里摸出那个小瓷瓶，用干净的帕子密密包好，小心放进木匣里头锁好，然后塞回原处。
这个东西，现在是她最重要的物品，没有之一。
看了眼恢复平整的衣箱，緑枝刚阖上衣箱盖子，就听见门外脚步声，她抚了抚衣袖，回身走出里间。
作者有话要说：今晚还有一更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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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高门庶女 八
时间忽忽而过, 一转眼已是新春将至。
今晚是除夕之夜。
大夏朝延续旧朝礼俗, 男女大防, 相当严谨。在这个宗法社会，对女子约束比男子更为巨大，像血缘父母子女间, 母子之间还要稍好上一些，而父女之间, 女童七岁以后，就连亲父都要保持距离。
在忠平侯府这等高门大户, 更是将这礼数细化，发挥得淋漓精致。原身一个养在深闺的庶出小姐, 以前并不引人注目，忠平候对范氏也相当满意放心，因此在莫心然是记忆中，她见父亲的次数，竟寥寥无几。
直到选秀圣旨下达, 她才被重视起来。
莫心然穿越至此，不过短短几月时间, 见过便宜父亲的次数，就超过原身好几年合在一起。不过她对忠平候并不怎么感冒，请个安就过去了，倒是这便宜父亲对她似乎十分满意。
因为礼数严谨的原因，忠平侯府的全家聚会，只在过年时间会有几次, 其中除夕团圆宴，就是极其重要的一次。
也在这个的除夕宴，将会出现莫心然等候已久的时机。
大年三十，从昨夜开始，天空中开始飘扬起雪花。
鹅毛大雪纷纷扬扬，越下越大，一直到了傍晚时分，才渐渐停止下来。雪花虽然稀疏，但仍在漫天飞舞，飘飘洒洒从空中落下，视线所及的一切，皆是银装素裹，庄严美丽。
莫心然已经收拾停当，一身淡绯色衣裙，身上披着一件油光水滑的貂皮裘衣。这长裘皮毛丰满，沾水难湿，是世子得到后，特地令人按身量裁了，送至听涛苑。
世子同样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
莫心然微微笑了笑，难怪莫婧然一定要对付自己，忠平候父子二人已经对她表现出了空前的重视。
之前她摆弄的把戏，莫心然一清二楚，只是两人交集甚少，自己的手又伸不到朝霞院里去，暂时无法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不过莫心然也不是没有耐性的人，既然这样，那就等一等吧。
终于等到今天，机会来了。
“走吧。”
莫心然看看滴漏，时间差不多了，该去前边出席除夕宴了。她瞟了身侧低眉顺目的緑枝，至于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先不忙着收拾，最起码得等自己先把身契拿到手，现在府里头所有下人的身契，都在范氏手中握着。
不过，这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只要到了莫心然出门子时，緑枝的身契，就会交到她的手中。到时候，就让这贱皮子吃不了兜着走。
小丫鬟推开正屋大门，一阵寒气铺面而来。
莫心然缓步出门，伸出素手，一片雪花落在掌心，过了一会儿，才慢慢融化成水。
芊芊玉手一倾，雪水“滴答”落地，用帕子轻拭掌心，莫心然抬起头，在身边一群丫鬟仆妇簇拥着继续前行。希望今晚所安排的事情，会像这景色一般让自己心情畅顺。
一行十几人浩浩荡荡，穿过院门逶迤而行，虽人数甚众，却一路雅雀无声。
转了一个弯，再次踏上回廊，前面就是此行目的地，府里举行除夕宴的地点，中路大厅延景堂。
到了地方，大丫鬟春桃和緑枝随莫心然进去，贴身伺候主子，其余人等另行安置。
莫心然缓步进入正堂，微微垂头，屈膝对堂上忠平候和范氏深深一福，“父亲、母亲万福。”
忠平候满意地看着这个长成，美得不是凡人的女儿，捋了捋下颌长须，“嗯。自家骨肉，无需多礼。”
莫心然起直后，侧过身子，微微对坐在正堂左排圈椅首座的世子行了一礼，“妹妹见过兄长。”
世子就坐在忠平候下首，他抬手虚扶，“二妹请起。”
莫心然转身坐在右侧圈椅次座，至于首座，范氏下手的处，则是每次都压轴登场的莫婧然的位置。
众人笑语晏晏，莫心然连续被关怀了几次后，时间已经不早了，人却没有到齐，忠平候都忍不住开始皱眉头。
这时，嫡姐莫婧然终于姗姗来迟，出现在延景堂。
不过，忠平候到没有当众出言轻责爱女。等莫婧然问安后，由于时间不早了，他直接宣布入席。
虽然是除夕团圆宴，但由于男女有别，依然分开两桌。正厅一桌，偏厅一桌，中间用屏风隔开，男女各自围坐。
忠平侯府规矩严谨，姨娘妾室是没有资格出席这等场合，因此女眷一桌，是范氏领着莫家姐妹而坐。
范氏坐于圆桌主位，姐妹们按年纪从大到小，自她的左手起顺时针依次就坐。莫心然的左手边是嫡姐，右手边是三姑娘。
宴席开始，仆妇穿梭，热酒热菜鱼贯而上。延景堂前戏台子热闹起来，家养戏班子“咿咿呀呀”地唱歌不停。
贴身丫鬟上前为主子布菜，莫心然略略吃了一些，便放下银著。她侧过身子，抬起左手捻起小酒杯，右手持帕虚托，笑吟吟地对身边的莫婧然道：“姐姐，妹妹敬你一杯。”
莫婧然诧异，庶妹竟然给自己敬酒，这可是破天荒头一遭。
不过这种惊讶，并没有影响到她持续已久的愉快心情，自从緑枝传回得手消息后，她的心情一直很好，就算今天再次看见庶妹的花容月貌，也觉得不再是威胁。
一个不会下蛋的母鸡罢了，莫婧然有些恶毒地想。她挑了挑眉，抬起手臂，漫不经心地举起杯子，与庶妹对碰了一下。
莫心然动作却抢先一步，微微将杯子迎上前。“叮”一声轻响后，她率先收回酒杯的同时，捻着帕子的右手顺势轻轻扬起，然后借着帕子遮掩，食指和拇指稍微弹了一下。
藏在指甲间的一小撮粉末，落在莫婧然的酒杯里。这粉末见水即溶，无色无味，却药效极强，是莫心然收藏在空间是好货。
莫心然动作顺畅自然，如行云流水般，微微仰头，露出围脖下线条优美的一小截白皙颈项，随即以袖掩唇，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莫婧然盯着一闪而逝的颈部肌肤，眼底暗了暗，随即她又想起对方已中药，心里方才宽慰几分。
冷冷低哼一声，莫婧然举杯饮尽，放下手中的小酒杯，转过头不再搭理庶妹。
莫心然微笑，看着对方将酒喝了个一干二净。莫婧然甩脸子，她也不生气，眉眼带笑地坐正身子，下颌微抬示意春桃继续布菜。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莫心然给今天用的药，不但与緑枝那天所下的功效相同，而且药效要霸道很多，只需一点，就无药可解，莫婧然此生都已经不可能有怀孕的机会。
莫心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要不是她技高一筹，那么，大概就可以参照一下原身的下场。
嫡姐平时与莫心然交集极少，就算每日请安也是对面相隔甚远而坐，她根本就找不到下手机会。好在，今天终于将事儿办妥。
她设想过，如果实在不行，就只能像救莫铭之那天一样行事。但朝霞院距离听涛苑极远，就算自己手里有药，也很容易出纰漏，因此，不到万不得已，莫心然不想用这个办法。
好在，现在问题已经完美解决，接下来，就要好好想一下，该如何顺利将莫婧然踢回范氏手中。
依嫡姐的嚣张跋扈，跟范氏结怨毕竟深厚。莫婧然不能生育，只要交到范氏手里头，原身的第一个愿望基本就算完成了。
瞥了一眼身边的緑枝，莫心然淡淡一笑，至于这个人，只要身契到手，就不成问题。
包袱放下大半，以后的日子，就要为自己好好地谋划。虽然结局或许会不尽如人意。但到底也要尽量活好不是。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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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高门庶女 九
转眼就到了冬雪消融, 草长莺飞的春季。
新皇继位称帝后的首次选秀, 已经拉开帷幕。
皇帝今年未及三十, 年富力强，未登位时，后院人数不多, 现在膝下也不过仅有三子二女。
及到先帝驾崩，新皇即位后, 按礼制，三年后才能再次选取秀女充盈后宫, 因此，皇帝现在后宫有份位女人, 不过寥寥不足十人。
综合上述原因，这次选秀万众瞩目。
而这些朝野上下的官爵门庭，早已经个个蠢蠢欲动，跃跃欲试。要是家中女儿选秀入宫，为皇帝诞下龙子, 那么作为皇子外家，门庭身价绝对能更进一步。
要是皇子幸运地成为继位称帝, 那更不用说，家族飞黄腾达，就指日可待。
一时间人心浮动，皆屏息以待。
诸女经过初选、复选两轮披荆斩棘，终于到了最后一轮的殿选。
过了复选的秀女共有六十九人，人数不多也不算少, 这主要还是因为此次选取秀女的地届范围，皇帝圈定在京畿之地，否则如果放开来选，竞争将会更加激烈十倍不止。
这近七十名入选秀女中，其中公爵之家的女儿，就占了一半多。没办法，除了出身更高的原因外，这些积年世家的手腕也是相当有力，上下打点一番后，那些个主持初选的理事宫人，只要手里稍稍松些，就足够了。
这些潜规则历朝历代皆是如此，只要保持住底线就可以了。皇帝心中也是清楚的，不过，他也很愿意将这些有爵世家的千金收入后宫，为自己诞育子嗣，以便让皇家和世家的关系更加密不可分。
今天是殿选的正日子。
皇帝、太后、皇后将驾临御花园，亲自阅选秀女。
选中伺帝者将赐玉，而留牌以待赐婚宗室者则赐荷包，落选者就赐花。秀女则统一待在阅选现场一旁的永安宫候见，听掌事太监按名册宣召，五人一组，被宣召者才能跟着宫人前去面圣。
莫心然与其他秀女站在永安宫前殿，人数虽多，但并不喧哗，只偶有些极低的窃窃私语。秀女倒是允许就坐的，但大家害怕弄皱衣裙，所以不约而同地选择站着候选。
她倒是不怎么介意这个问题，可惜却不好突兀地独身一人坐在那，太显眼了，这永安宫还有不少宫女太监在呢。
不过话又说回来，在这宫里被选了一个月，今天终于要结束了，莫心然暗暗松了一口气。
“召秀女黄氏韵之、秀女郑氏玉容、秀女……”大太监打开名册，顺序念了五个名字，“御花园见驾！”
被念到名字的五名秀女连忙步出人群，在宫人的指引下列好队，随大太监出了宫门，往御花园行去。
气氛一下子就沉凝起来，秀女彼此之间一下子就有种隐隐的防备感觉，就连这一个月相处得十分要好的某些小圈子，相处起来也矜持了不少。
莫心然倒没受什么影响，反正自己也没交到什么“好朋友”。实质上，因她相貌绝美，以绝对优势凌驾于众女之上，自打一开始，就被大伙儿排斥，甚至就算有忠平候打点，她也被明里暗里算计过不少次。
幸好莫心然也有些能耐，才安然留到今日，倒是与她同居一室是莫婧然无辜遭殃，进宫第二天就起了一脸红疹，早已取消候选资格被送返家中，交到范氏的手里去了。
好吧，莫心然表示喜闻乐见，这样一来，本来打算出手的她，反倒省下了不少功夫。
秀女们排斥自己，莫心然不怎么在意，反正大家就算都被选进宫中，也不可能会当上朋友。反倒是这种洗干净待人挑肥拣瘦的感觉，让她有些不是滋味，毕竟，她可是曾经当过皇后、太后的人。
不过心里不是滋味也没办法，谁让形势比人强。
“召秀女莫氏心然、秀女张氏羽瑶、秀女……，御花园见驾！”
等了几波人，终于轮到她，莫心然听到唱名后，缓步出列。
其他听到与她一起被唱名的秀女心头十分沮丧，有那人在，皇上还能看上自己吗？不过也没办法，只能暗咒一声，抬脚挪出去。
唱名的是皇帝身边的贴身大太监，御前大总管王元贵，他一看见莫心然不觉眼前一亮，好一个美丽的女子。王元贵脸上神情立时温和不少，他心中有数，这秀女肯定要上记名了，虽然他是皇帝心腹，无需讨好后宫妃嫔，但无意间得罪一个未来宠妃也非他的本意。
莫心然按唱名顺序排在五位秀女的首位，跟随王公公与掌事宫人前行，进入御花园没多久，便可远远看见明黄的华盖。
已经到了御前。
大家站定整理仪容后，才再次前进。
殿选当日，秀女可化妆，并穿上自带的衣裙参加阅选。莫心然没有选择太华丽的衣衫，只选取了一套精致的浅绿色绣裙，墨发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戴上碧玉簪子，画了一个淡妆，仅此而已。在一众浓妆艳抹的秀女当中，显得格外简单。
事实证明，美人就是美人，天生丽质比后天装扮要重要不少，虽然莫心然穿着相对简单，却另有一份清灵脱俗、恍若飞仙的出尘美感。
“启禀皇上，秀女莫氏心然，秀女……，等候万岁召见。”王公公先行一步，到御前禀报。
“宣”
男声沉稳有力，话语简洁有力，正是坐在上首主位的皇帝所言。
皇帝今年二十有八，为人精明强干，绝非庸碌之辈。他浓眉高鼻，目光深邃而锐利，随着唱名宣召声，漫不经心地将目光投在秀女入口处。
一行五名秀女低头缓缓步进，一字并列相隔排开，站定后盈盈屈膝下拜，“臣女见过皇上，皇上万福金安；臣女见过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万福；臣女见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
选秀是国之大典，按大夏朝礼制，秀女身份贵重，在殿选面圣当天，免跪拜礼，给皇帝行万福礼即可。
“免礼平身，都抬起头来。”
皇帝目光淡淡的看着左手起第一位秀女，或者应该说，从那秀女身影刚出现，他的眼光就没移开过。婀娜娉婷，身姿极美且气质斐然，皇帝可以肯定，这个空谷幽兰般的秀女，必定是个绝色美人。
皇帝心里不禁有些兴趣，毕竟今天的目的，是为他选女人不是。
五名秀女遵照旨意，慢慢抬起低垂的头。
当左手第一位秀女同时抬首的那一刹那，殿选现场突兀的安静了一瞬。
琼姿花貌，皎若秋月；绝色佳人，耀若春华。桃腮杏面的绝色佳人此刻星眸半垂，不敢直视圣颜，但她婷婷玉立身姿端庄优雅，楚楚动人之态已可入画。
皇帝盯住莫心然的淡淡目光倏地一凝，呼吸略重了两分，不过他城府极深，稍息便恢复正常，只是锐利的目光却只注意到她，已经视其他四女如无物。
皇帝左侧下手位的太后也回过神来，她乐呵呵地笑道：“皇帝，哀家看着有一个秀女不错。”
太后见到漂亮秀女自然高兴，老人家最乐意给儿子后宫多添些人，后开枝散叶，多添孙子。
皇帝微微一笑，将目光移开，看着自己母后，“那要是母后喜欢哪个，就留下来陪伴您吧。
排在前头面圣的，都是侯爵家的小姐，那这大家闺秀出身的秀女留在宫里，自然是要下旨晋封份位，安置内宫伺候皇帝的。
坐在右手侧的皇后听到太后所言，不由大急。刚才皇帝的反应她看在眼里，而那秀女倾城容貌更近在眼前，纤弱柔美，翩然若仙。她心中“咯噔”一下，刹时之间危机感大盛。
皇后与皇帝同岁，已经生下嫡皇子，平日为人也得皇帝尊重，地位相当稳固，照理说，就算妃妾再美，也与她不可同日而语。而她在丈夫登基为帝之日起，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与后宫众多佳丽共伺一夫已不可避免，自己应以贤德为先，即可立于不败之地。
但如果有那等宠妃，不但容貌绝色、而且出尘气质的话，那怕是很难说了，皇帝再英明，也是一个男人，实在难以肯定他不会犯男人的错。回头看看先帝的所作所为，就能明白一二，要不是当年还是太子的皇帝实力过人，结果真的很难说。
历来被宠妃踢下台的皇后还少吗？她一时间心下急沉，不行，这个秀女不能进宫。
可皇帝母子之间的交谈已经到了最后一步，只要太后一开口，事情便不可挽回。
皇后心念电转，在这电光火石间，她脑海中突然出现一个人选，不由心中大喜，有了。
皇后勉强稳住心绪，勾起唇角，露出一抹端庄笑容，笑意盈盈地对太后说道：“母后，您今天要给皇帝多挑几个好的。”
皇后说着，状似突然想起什么顿了顿后，才接着说道：“嗯，还有晋王呢，晋王这一耽搁就好几年，母后也要给皇弟挑个合心意的。”
说罢，皇后住了嘴，只含笑端庄地坐着，没有再多说什么。她的话最多只能说到这里，再多就出格了，只能祈祷太后、皇上疼爱晋王的心一如往常，那就肯定能如自己的意了。
皇帝和太后闻言，不约而同地沉默下来，想起晋王。他们母子三人，可以说是在先帝后期妖妃横行，无人能掠其锋芒的那段艰苦岁月里相依为命，小儿子（弟弟）在自己心里极其重要，无人可及，尤其是他现在还是这样的状况。
母子都是精明人，宫中浮沉数十载，自然了然皇后此言何意。但两人的心头却还是无法避免地沉重起来，他们都很心疼晋王以前受过的苦，和现在留下的后遗症。
想到选秀前，断然拒绝母兄赐婚小儿子（弟弟），二人心中隐痛。
晋王虽然外表与常人无异，能力卓然，朝上朝下辅佐皇帝，深得皇兄信任，手里重权在握。但他具体的隐秘症状，只有寥寥几人知晓，就连皇后也只是隐隐猜测罢了。
不得不说，皇后的这一记阳谋攻心计，异常成功。
太后看了面前秀美绝俗的莫心然一眼，会不会让这个女子到小儿子身边，会好起来呢？她心底的期盼燎原而起，但却颇为犹豫，因为这个秀女，大儿子看着也很是喜欢。
“皇帝，你……”
太后心里左右为难。手心手背都是肉，她说了几个字就停了下来。
“母后，这个秀女就赐给皇弟当侧妃，你看可好？”皇帝伸手轻拍了拍母后手背，微笑说道。
皇帝这话说得一点都不勉强，他本不是重色之人，不然的话，当年后院也不仅仅就有这几个人，当年境况尽管不易，但自己身为太子，女人还是随手可得。他对弟弟的爱护重视之心绝不亚于太后，听了皇后的话，虽然知道她心思不单纯，但对弟弟的心疼爱护，还是顷刻之间，便将自己之前那点子小心思拍到天边去了。
他非常希望弟弟的病能够好起来，哪怕有一线机会，也不想错过。
皇帝抬头看了眼王公公，“秀女莫氏，赐荷包。”
侍立在皇帝身边的王元贵立即躬身应是，转身从小太监捧着的托盘上，捡取了一个荷包，举步上上前几步，交给神色不变的莫心然。
莫心然依旧低头垂眸，掩住心中一切思绪，伸出一双芊芊玉手接过荷包，屈身福了福。
“好，好好。”
太后见状连声道好，她那张已现细纹的脸，露出欣慰的微笑，大儿子跟小儿子感情笃厚，当母亲的实在是心怀大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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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高门庶女 十
“奉天承运, 皇帝诏曰：朕奉皇太后慈谕, 忠平候莫长林之女莫氏心然, 温良敦厚，秉性端淑，太后躬闻之甚悦, 兹特将此女赐予晋王为侧妃。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共理，当择良辰完婚。钦此。”
殿选结束, 秀女出宫返家次日，一道圣旨自皇宫发出, 一式两份，分别至晋王府以及忠平侯府。
晋亲王府正门大开。
晋王严立景率领王府中一干人接旨, 这道意料之外的圣旨宣读完毕，他顿了顿，才开口道：“臣弟恭领圣旨。”
说罢，晋王抬手接过圣旨。
亲自前来晋王府宣旨的御前大总管王元贵，一待严立景接过圣旨, 连忙上前虚扶起他。
王元贵跟随皇帝多年，晋王在主子心中是什么地位, 自然是一清二楚，他怠慢任何人都不敢怠慢晋王。要是有什么风声传出，皇帝能剥了他的皮。
“恭喜晋王！贺喜晋王！”
王元贵抱拳做揖，喜笑颜开，连连恭贺，看上去比此刻面无表情的晋王更像是当事人。
晋王低头看了眼手上明黄色的圣旨, 浓黑的剑眉微微蹙了蹙，他不是与母后、皇兄明言拒绝过，不要秀女进府的吗，为何现在皇兄又要颁下旨意？
他现在这样的情况，府中甚至一个中老年以下的女侍都没有，平白赐下一个侧妃，只是再次让自己难堪的同时，也害了那个女子罢了。可是现在不是兄弟之间的私下谈话，圣旨已颁下，即是布告天下。君无戏言，断断没有收回的可能，而他虽为弟，但也为臣，唯有跪领圣旨一途。
母后皇兄爱护自己甚矣，严立景对二人情感也不减半分，就算那女子万分无辜，他也不会为其公然拂母兄面子。
严立景思绪复杂，情绪不高，不过这些事也无需跟王元贵一个太监多说。他点点头，示意身后人给了喜赏，然后与王元贵分开，转身回了前院书房。
王元贵也不敢多停留，转身火烧火燎地赶回宫中，太后和皇帝在还等着他回话，可耽搁不得。
大夏京城禁宫大内。
慈宁宫。
“奴才叩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奴才叩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金福金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