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死过去通报了自然有人会请大夫,我又不会医术,莫非我去看了她就会好?”说完这话,百合喝斥了一句:“还不快走!”

“夫人!”那婆子听到这话,还想再张嘴,前头赶车的马夫已经感觉到气氛的紧张,一扬马鞭,马儿吃疼之下撒开蹄子跑了起来。

定威候府小候爷意外死亡之事儿宫里想必已经得到了消息,百合又提早先让人到宫门口通了消息,这会儿一到宫门前,皇太后已经派了内侍在宫中迎接,行走内宫原本应该下了马车步行入内,但因为情况特殊,皇太后特地下了旨意允百合婆媳二人乘坐马车进宫。

将事情来源向皇太后回了一通,元家世代忠良,如今竟然落了个无子送终的结局,宫里的人自然也理解百合这会儿的感受,皇太后问百合此事如何如何了断,百合毫不犹豫就道:“回太后娘娘,沈家纵子行凶,子不教,父之过,沈大人之罪自然罪不可免,至于沈春宜,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乃是天经地义。”

沈家虽然也是有功勋在身,不过功劳与元家没法相比,再加上沈春宜以下犯上,一命抵一命也是天经地义,太后点了点头,又请人向皇上求了旨意,允百合在一定范围内行事可做后报,并调派一队羽林军供她差遣,进宫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目的,百合跟卢氏这才拿着圣旨从宫中退了出来。

“只盼你能牢牢记得我的平安儿,不要被那小贱人哄了几句就软了心肠才好。”卢氏抹了把眼泪,颤巍巍的说了一句,百合低垂着头:“儿媳以前想差了,这回元秀珠确实伤了我的心,往后我心中是有数的。”自己的亲弟弟被未婚夫打死了,哪怕弟弟不是一母同胞所生,可两人相伴十几年,哪怕就是养条狗也该有感情了,弟弟死了元秀珠不止是不难受,首先想的却是未婚夫的安危,不说报仇的话,也不提跟沈家一刀两断,反倒哀求甘百合饶沈春宜一家,这种行为实在是太过让人寒心,卢氏看百合眼中的坚定之色,点了点头:“只希望你能说到做到!”

婆媳情感天地(五)

以往甘百合万事总以元秀珠为中心,以前倒没有说过对她寒心的话,只深怕对她不够好,这会儿卢氏只希望百合是真的大彻大悟了,她想着自己的孙子,眼泪情不自禁的就又流了下来。

先派了这队羽林军前往沈家捉拿沈春宜,只是不出百合预料,沈春宜昨天晚上在惹了祸之后跟沈母商议过,连夜便逃出了京中,羽林军首领回来向百合覆命时,百合哼了一声:“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沈家既然让沈春宜逃了,沈家人在责难逃!”

百合手中此时捏着刚从宫里求来的旨意,沈春宜既然逃了,可他父母兄妹等却逃不了,让人将沈家全部捉拿了前来,沈家人被押送来时,沈父一身狼藉,进了元家大门便喝:

“还有没有王法!本官也是朝廷命官,岂容得妇孺如此羞辱,我要进宫向皇上告状!”他一面大声嚷嚷着,屋里的下人都面面相觑,卢氏因为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孙子早逝让她悲痛过度,刚刚昏死了过去,被百合让人抬回了房中,这会儿诺大的厅堂中只得百合一个人镇压场面。

听到外头的吵闹声时,百合维持着点香的动作,沈母尖锐的声音响了起来:“无缘无故冲进我沈家拿人,甘氏你出来!”

默默将三柱香插进了灰炉中,百合看着有些不知所措的下人们,冷静吩咐让人送一堆孝服来,旁边的管事婆子小声道:

“夫人,家里没有多余的孝服了。”小候爷死得突然,这些东西本来就没提早准备,再加上小候爷如今还年少。膝下又没有一子半女的,因此临时缝制的孝服并不够,百合这会儿突然让人抱一堆孝服来,那婆子既是有些害怕被责难,又有些惶恐:“只余一些下人穿戴的还有新的。”

“都一起抱来。”百合看了外头一眼,沈家人这会儿被一群羽林军押着前来,这边摆放灵堂的地方离外头并不远。沈家被押来的举动应该引起了一堆百姓的观看。这会儿隔着厚厚的围墙,也能听到外头议论纷纷的声音,下人得到她的示意。很快下去抱了孝服上来,沈家人也被押到了大堂外,此时沈母脸色铁青,看着百合出来时。冷哼了一声:

“你们元家太过份了!我沈家与你元家同朝为官,你甘氏凭什么让人将我们沈家跟押犯人似的押过来?”沈母这会儿气势汹汹的开口指责。只是她语气虽然喊得大声,但眼里难免露出几分心虚之色来,显然对于百合为什么会让人将沈家押来之事心中有数,只是这会儿装做不知道罢了。

“于公我们沈元两家都为皇上办事儿。于私我家九郎与你元家娘子还有姻缘之好,你们元家若是不拿出个说法来,今日这事儿我必定要进宫向太皇娘娘告状。讨回公道!”

百合先是冷眼看着沈母喊完,紧接着才不慌不忙抖了抖袖口:

“不用你告状。我已经先行进宫找太皇娘娘讨了旨意。”屋中因为停放着棺材,圣旨此时已经在院落中设了香案特意供了起来,百合这会儿伸手一指,刚刚还一脸愤怒的沈母看到这情景,一下子如同霜打过的茄子一般,哑口无言。

“侍候沈大人以及沈夫人宽衣!”百合见沈母这会儿说不出话来,吩咐了一句,沈母开始听到百合进宫找过太后,心中不由暗骂元秀珠这个小贱人没用,又听到百合让人侍候自己宽衣,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看到一群下人捧了一堆孝衣上前,几个丫环婆子拉了她要脱她衣裳,沈母气得浑身哆嗦,瞪着百合声音都有些不利索了起来:“岂有此理…”

这会儿百合的意思十分明显,是要让他们沈家人穿上孝服祭拜小候爷,先别提小候爷又不是沈家的长辈,更何况就算他是沈家的人,也没有长辈来给小辈披麻戴孝的道理,沈母拼命挣扎,嘴里大声喝骂了起来:

“甘氏!你欺人太甚,一个小辈也让我们来披麻戴孝,也不怕折了他的寿,我要进宫告状!”

一群羽林军死死将沈家挣扎不停的人按住,在沈母的喝骂声中,沈家人由上到小,外裳几乎被扯了个干净,沈父此时气得脸庞涨得通红,嘴里说不出话来,沈母眼睛通红,看到有人拿了孝服来替自己拢上,她挣扎得额头青筋都凸了起来,脸色青红交错十分可怕,这会儿死死盯着百合:“你要想清楚!我们九郎与秀珠好歹也有婚约在身,我是秀珠未来婆母,哪怕就是她弟弟去世,哪有我这样的长辈给他披孝的道理,也不怕他受不起!”

“受不受得起我心中有数,我劝你们若是识相一些,自然少受皮肉之苦。”沈母两个儿子这会儿因为挣扎得太过厉害,押送到元家来时是被捆来的,两个儿媳这会儿吓得呆若木鸡,当众被剥去外裳,此时羞得只知道捂着脸哭,根本反应不过来,唯有沈母凶悍的挣扎着,一些羽林军看她是女流之辈,不好亲自动手,而几个婆子因为没有想到沈母反抗得这样激烈,一时半会儿拿她也没有办法,孝衣拿在手上,根本替沈母套不上去。

看到这情景,百合想也不想的就抬手往沈母脸上一耳光抽了过去!‘啪’的一声脆响,甘百合原本是将门之女出身,当初未出嫁时她骑射样样精通,也曾跟随父亲练过几年武艺,手上力道不小,沈母原本是闺阁小姐,养尊处优,此时被百合打了一巴掌,她一时不察身体歪歪倒倒的就朝一旁的儿媳身上撞了过去,还没等她儿媳慌乱之下伸手来接,百合一把揪住了她头发,又将她拖了回来:

“沈夫人,我劝你识相一点儿,我此时心情非常不好!你养子不教,沈春宜杀了我的儿子,你现在装什么无辜嚎什么嚎?我儿子乃是朝廷正经上了玉碟的候爷,你见面该跪本来就是天经地义,如今让你披麻戴孝,可是给你儿子沈春宜赎罪,我是在给你沈家减轻罪孽!”说完,百合伸手将沈母头上戴的珠翠扯了下来,扔得满地都是。

沈家的人在听说小候爷是被沈春宜杀死时,除了早就已经知道内情的沈母之外,其余诸人早就惊呆了,沈父瞪大了眼,此时不敢置信的盯着妻子看,沈母目光躲闪,刚刚她被百合一巴掌打得心中窝火,这会儿头皮又被扯得生疼,可是这一切都及不上百合用平静的语气说着让自己不要惹怒了她时的那种感觉,沈母只觉得一股阴寒自脚底升了起来,她双腿哆嗦着,强作镇定道:

“你胡说,我儿子怎么可能会是杀人凶手?”

“证据确凿,否则你以为我怎么可能进宫求得了旨意,拿了你们沈家前来?”看沈母这会儿还不肯承认,百合也不跟她多说,将她头发扯得乱七八糟了,一面让人将孝服递了上来,沈母此时被百合吓到,虽然仍不情愿,但也不敢再像刚刚一样发疯抵抗,那孝衣一旦穿上,她脸上露出羞辱之色来,百合又示意下人递了包头的孝布与麻绳来,沈母一看到自己除了要穿丧服之外,还要再披孝,顿时又要发作。

就是沈母的亲爹娘去世,她都用不着披这样的重孝,这会儿却为元家一个还不到十五的小孩儿,自己一把年纪就要受这样的耻辱:“甘氏,你想过元秀珠往后还要再嫁进沈家吗?”

听到这话,百合二话不说抬手又是一耳光,直打得沈母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了,捂着脸有些不敢置信的仰头盯了百合看时,百合才冷笑:“一码事情归一码,今日你们沈家人是要跪也得跪,不得也得跪下!”

百合态度坚决,原本还有些不敢下手的下人们见到她这个模样,冲了上前个个扯沈家人头发的扯头发,扒衣裳的扒衣裳,沈家虽然极力反抗,可一来沈家知道真相有些心虚,并不敢有什么大动作,二来这是在元家的地盘,元家人多势众,最后沈家依旧被换了一身孝服,被百合押着跪在了灵堂前。

开始沈母还嘴里骂咧着,可她每骂一句,百合就让人赏她茶水灌进她肚子里,沈母何时受过这样的气?哪怕就是以往遇到比自己品级位置高的贵妇人,但这些人大多阴人在暗处,表面大家都是相敬如宾,像百合这样整治人的,沈母以前根本没有遇到过,她开始还怒骂着,可到了后来茶水喝得太多,要想上厕所时,身旁却有一群丫头盯着,她被押着跪在灵堂前,根本动弹不得。

一把年纪的人了,沈母又是有身份地位在,若是当众失禁那真正是丢人现眼了,她这会儿鼻涕眼泪直往下流,心中暗骂百合这一招阴毒无比,嘴上却不敢再逞强,沈母只觉得这一日尤其的漫长,她不止这会儿是恨百合,心中连带着将没有出面替沈家求情的元秀珠也恨上,以往元秀珠口口声声喊着心中只有沈春宜,直到此时沈春宜有难,沈家人又糟到百合这样折磨,元秀珠却根本没有出面替他们求情,沈母心中的怨恨似蔓藤一般的绕了上来。

婆媳情感天地(六)

只是这会儿的元秀珠却并不是不想给沈家求情,在听到沈家被百合派人押来元家之后,元秀珠就觉得大事儿不妙了。

沈母的性格如何她心中清楚,沈家当众被这样羞辱,往后自己还如何能够再嫁入沈家?百合这一举动不是要将自己逼得走投无路吗?她想要去找百合求情,可是她院子中的人因为早晨包庇那些小候爷随侍的缘故,每人被打了板子,这会儿还起不了床,百合在她身边安插了新的人手,这些人得到百合吩咐,不准元秀珠出门一步,元秀珠就是想要出外给沈家人求情,她们也根本不敢放元秀珠出外一步。

这大堂之中沈家人被逼着跪了一整天,沈母忍得满头大汗,她被灌了一肚子的水,这会儿已经感觉十分艰难,可她紧咬着牙不肯喊出来,而厢房中被关起来的元秀珠也急得热火朝天,百合此时根本不见她的面,她装了病派人去唤百合,百合却回她不是大夫,她想要跑出去见百合,下人却拦着她不让见。

要想给沈家求情,可好歹也要见到百合的面才能求,元秀珠思来想去,最后只得想出一个办法来,她故意扯了腰带挂在悬梁上,自己站了上去,在踢倒凳子时,用力过度,引起了旁人的注意,等到外头的丫环慌忙进来时,就看到元秀珠面色青黑,此时挣扎不已,眼珠都已经充了血紫胀。

大厅之外沈母已经忍无可忍,准备向百合告饶求去如厕时,有丫环慌慌张张的就往里闯了,人还没到,声音就响了起来:“回夫人。大娘子不好了!”

原本正准备开口的沈母听到这话,一个激伶,险些当众便出了丑,她拼死咬牙忍住了,但裙内依旧湿了一截,只是这会儿众人的注意力都落在出声的人身上,前来报信的丫环看到屋中的情景。小声的凑到百合耳朵边回起了话来。将元秀珠准备上吊自尽的事儿说了一遍,元秀珠被救下来之后,说是要见百合一面。并言说见不到百合的面,便要再死一回。

百合听着这丫头将话回完,一面站起了身来,沈母看到百合要走。深怕她一走了,自己若是过会儿想要如厕。但下人却得了令不准自己去,因此也顾不得羞臊,慌忙道:“我已经忍不得了,要去茅房。”她之前骂百合骂得太厉害。每骂一回百合就让人灌她水,这会儿动弹一下都能听到肚子中有水在晃荡,再加上忍了半天。浑身忍得汗如雨下,实在是半点儿都忍不得了。若是再忍上一时半刻的,恐怕当众就能尿出来,沈母这会儿忍着怨恨将话说完,见百合没有吭声,不由眼泪都快涌了出来:“求求你。”

她刚刚还凶神恶煞死不肯认输,这会儿却被整得没了脾性,沈母嘴上讨饶,心里却在想着往后等元秀珠过了门儿,自己定要用同样的方法羞辱她才好,她忐忑不安的望了百合半晌,百合才挥了挥手,沈母看到她这一抬手,隐忍了多时的眼泪一下了就流了出来。她这会儿已经走不动路了,自己若是一起身,恐怕当场就要出大丑,再加上她跪了多时双脚刺疼,只得哀求着让丫环扶她起身,只是元家的人面对沈母的哀求不理不睬,末了最后沈母眼泪鼻涕一齐流了,看够了好戏,百合才示意两个婆子将沈母架了起来,抬出房门去了。

等到沈母一被抬走,百合叮嘱了人好好盯着沈家人给小候爷守灵之后,这才朝元秀珠院落中走去,元秀珠刚被人从白绫上抬下来,虽说她并没有上吊多长时间,可因为挣扎得太过厉害,脖子上依旧被勒起了一道青痕,百合进了屋里就看到元秀珠这会儿躺在床上,一张脸惨白得没有丝毫血色,脖子下那一道瘀伤看起来十分狰狞可怕,见到百合进来时,元秀珠将头别到了床里侧,默默的开始流起了眼泪来。

剧情中元秀珠为了让百合替沈家人求情,一开始甘百合并没有理睬她,可到了后来逼于无奈,她仍是用了以死相逼这一招,甘百合听说元秀珠上吊时,慌慌张张就赶了过来,当时的元秀珠也是同样的作派,不肯理睬甘百合,脸朝着床侧,甘百合左哄右哄的许久,她才抽抽噎噎的指责起甘百合来。

可是这会儿百合哪里还会去哄她,见元秀珠哭得伤心难耐,肩膀只是抽个不停,百合看得心中厌烦:“大娘子既然睡得好好的,哪个乱嚼舌根子的贱婢,敢说大小姐不想活了?”

明明刚刚百合进门时看到了元秀珠那脖子上的伤痕,可是这会儿她却睁着眼睛说瞎话,下人们都心中有数百合这是借机发作,个个跪在地上说不出话来,传话的小丫头浑身抖得如同筛糠一般,以往的甘百合对于元秀珠太重视,虽说百合进入任务之后今日对元秀珠十分冷淡,可小丫头害怕元秀珠上了吊的事儿下人要是不通报,到时元秀珠若真出了个三长两短,百合怪罪下来没人敢承担,因此这才在出事之后向百合报信儿,没想到百合这会儿张嘴便骂,小丫头吓得险些哭了出来,又看元秀珠脸朝床内侧,只哭不说话,心中不免有些怨恨起元秀珠来。

“母亲已经不疼爱女儿了…”百合只喝斥丫环,也不问元秀珠情况如何,元秀珠开始还哭着想等百合来哄她,自己顺便下台再借机提出替沈家人求情的话来,可没想到百合一进屋里二话不说便发落起丫环,既没有问她伤得如何,也没有心疼她的半点儿表现,元秀珠眼泪险些又涌了出来,幽幽的说了一句,转过了头来。

此时她一张小脸惨白,衬得那双眼睛黑漆漆的如点墨一般,头发披散着,看上去我见忧怜,她说完这话,又有些哽咽了起来,那眼泪似断了线的珠子般,之前上吊应该伤到了喉管,这会儿才说完一句,她就伸手捂着嘴咳了起来。

“已经什么时辰了,大娘子头不梳脸不洗,莫非平时我就这样教你的?”百合也不回元秀珠的话,看着她这副模样,温柔的就指责了起来:“大姐临终前将你交到我的手上,我实在是一日都不敢忘,大家闺秀青天白日的又没病没痛,一天到晚躺在床上成什么道理?你弟弟如今过世了,我这边也忙不开,正好劳烦秀珠你替他抄写一百遍经书,替他超渡,让他早日投胎。”

说完,百合没等元秀珠反应过来,正要让丫头将元秀珠扯下床铺,可没想到元秀珠听了这话,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翻身就从床上坐了起来,跌跌撞撞朝百合跑了过来,一把伸手就将百合腿抱住了:

“母亲,母亲求你饶了九郎吧,九郎不是有意要害平安命的,他一定不是故意的。”她说完,眼泪又流了出来,身体一扭:“听说母亲将沈家的人拉了过来替平安跪孝,母亲有没有想过,往后我是要嫁到沈家,未来公婆姑嫂尽皆被母亲得罪,母亲让我怎么活得下去?”

“若是不能嫁给九郎,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元秀珠话里露出凄苦之色来,她眼泪顺着脸庞往下滑,落到下巴处时汇聚成一团直往下掉,那白色的亵衣都被湿了一滩,百合看着元秀珠这个作派,冷笑了起来:“若是你亲娘听到这话,可真是死了也闭不了眼了。”

“母亲还记得,当初你答应过我娘的事吗?母亲说过,要一生一世爱护秀珠,视秀珠如已出的,秀珠一辈子没求过母亲什么事儿,现在只求母亲饶了沈家,饶了九郎…”元秀珠听到百合这话,不由又是抱了她的大腿哀求了起来,百合听得心中厌烦,想也不想的便抬起腿来,狠狠一脚便踹到了元秀珠胸口之上!

原主以往对于元秀珠可是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在嘴中又怕化了,凡事亲力亲为,对自己的儿子可以冷言疾色,但对于元秀珠的事儿无论大事小事都十分上心,别说打她,就是碰她一根头发丝儿的都心疼得很,这会儿元秀珠被百合一脚踹到了心口上,等到身体直挺挺的朝后倒时,她仰天摔倒在地上,胸口间的剧情传进她脑海时,元秀珠才反应过来百合踢她了。

她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别说元秀珠不敢相信百合打她,就连周围的下人都被这个变故吓了一跳。

“我就是后悔以前爱护得你太过了,既然你嫁不成沈九郎就不想活了,要死为什么不早点去死呢?你一辈子没求过我什么事儿,你娘却什么都替你求了,往后少在我面前提死啊活的,我视你如已出,你什么时候又视我如亲娘?元秀珠,我的宠爱也是有限的。”百合踹了她一脚,心里的气发泄了一些,元秀珠听到百合这话,半晌反应不过来,她躺在地上,刚刚胸口被踹过,每呼吸一口气仿佛都疼痛难忍般,她脑子里‘嗡嗡’作响,好一会儿才醒悟过来百合刚刚说了什么,胸口的疼痛以及百合突然变了的态度,让元秀珠心中又慌又凉:

“母亲为什么对我这么狠心?难道母亲就不怕我当真死了?”

婆媳情感天地(七)

“候府如今正办着丧事儿,你要死了,正好一副薄棺随着候爷一块儿抬出去葬了,还省得多办一场。”反正甘百合当初无论做什么都没捂暖过元秀珠的心,既然是个后娘,百合这会儿就摆出了一个后娘的脸孔来,刻薄的冲元秀珠说了一句,看她本来就惨白的脸一下子变得如同金纸一般,这才抚了抚自己的对襟衣裳:“你要什么时候死我随你,但你活着一天,就得替你弟弟抄写经书一天,教你多年,就教你这么不识廉耻,人没嫁到沈家,心倒飞了去,也不知沈家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吃里扒外到像你这样,你就是死了,恐怕你娘也不想见到这样丢人现眼的你。”

元秀珠被百合踢了一脚,又听她嘴中说得刻薄,想起以往甘百合对自己的宠爱,这会儿不敢相信百合骤变的态度,胸口的疼痛再加上心中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让她忍不住捂着脸痛哭了起来。

“母亲准备怎么对待九郎以及,沈家的人?”元秀珠哭了两声,看百合起身要走,不由捂着胸口坐起了身来,以往甘百合对她服侍周到,她一点儿不适便耍小性儿发脾气,就是甘百合怀着孩子那会儿元秀珠也是绝食了两天没吃没喝,最后甘百合哄了她许久才消气,此后深怕她不痛快了,再三保证往后不生孩子元秀珠才重新理睬了她,百合没来之前元秀珠听说她将沈家人拿了过来,心中还十分不满,进屋时还给了她脸色看,没想到这会儿挨了打反倒不敢翻脸了,百合心中暗笑元秀珠这个贱脾性儿。好声好气对她却耍脾气,凶神恶煞她反倒焉了,难怪当初沈母那样欺辱她,活活将她磨得流了产,并将她赶回娘家,在听闻沈母得了瘟疫时,她却巴巴的赶回去侍候。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该如何了结就如何了结。”百合心中想的并不是这会儿要了沈家的命,皇太后虽然给了旨意由她发落沈家了,可让沈家丢个脸倒成。杀了沈春宜也可以,但是若要杀沈家满门,不止是太便宜了沈家,最重要的元家还会由受害者引人同情的身份变得被人指指点点。而且皇家不一定会因为此事就同意让沈家满门抄斩,太后那话的意思应该也只是想要给她一个台阶下。让她出口气算了。

只是此时百合故意将这话说出口吓唬元秀珠,元秀珠果然就被吓到了,她也顾不得自己胸口刚刚被踹得生疼,趴伏在地上就开始叩起头来。她每一下叩的都是响头,额头碰到青砖石地面时敲得‘嘭嘭’作响,嘴里还不住念叨着:“求母亲饶过沈家。求母亲饶了九郎…”

百合也不说话,由着她叩头。原本准备走的,这会儿看到元秀珠叩拜,她反倒坐了下来。

下人们也不知道百合心中的想法,看她不准备离开了,有人试探着给她奉了茶上来,百合也不喝,就拿了茶杯盖儿撇着茶叶沫,冷眼看着元秀珠一个个的响头叩在地上不说话,屋里一时间只能听到元秀珠嘴里喊着的哀求声以及叩头的声音,除此之外百合拿起茶杯盖碰到茶杯时的清脆响声偶尔也夹杂在其中,众人大气也不敢喘,元秀珠越叩头,心中越发是凉得厉害。

她额头钻心似的疼,开始为了让百合动容,她每一下头都是叩到实处的,那响声听得让人发寒,额心很快红肿了起来,多叩几下便破了皮见血,磨破皮肉的地方再叩到石地上时,便让她有些受不了了,她力道越来越轻,到后来眼泪一下子就蒙住了眼眶,若是以前,她一叩第一下,甘百合必定会心疼的将她拥在怀里,问她怎么这样傻,可是现在她都已经叩成这样了,百合却吭也没吭一声,反倒在一旁看戏,元秀珠不止是额头痛,她脑袋也昏沉了起来,胸口刚刚被踹过的地方这会儿让她喘不过气来,她动作慢慢的停了下来,仰了头就问: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母亲怎么这样对我?”

“疼了?”百合看了她额头上血肉模糊的地方一眼,想也不想的拿起茶杯就朝元秀珠砸了过去,那茶杯还没砸到她身上,滚烫的热水便飞溅了起来,元秀珠吓得花容失色,慌忙想伸手去挡,只是那热水烫在她掌心,钻心的疼,有几滴落到她脸上,让她忍不住脸颊抽搐,尖声哭叫了起来:“啊…”

“我的儿子被沈春宜活活打死时也是这么疼的,替他求情,你今儿才叩这么几个头,疼了这么一会儿就不叩了?继续给我叩!你现在疼痛还不及你弟弟十分之一,你怕什么疼?既想替沈春宜求情,只跪几下便完了,天底下哪儿这么好的事!”

百合拿了茶杯砸她,看元秀珠哭得殷殷切切的样子,眉头就皱了起来:“哭什么哭!你弟弟死时没哭,现在倒哭得厉害,若是眼泪用不完,擦干了换好衣裳去灵堂前给我哭!”

元秀珠心中十分委屈,听到百合这话,眼泪更是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却再也不敢发出声音来,她抿着嘴唇强忍了哭音好半晌,才哆嗦道:“是不是我再叩头下去,姨母就会饶了九郎,饶了沈家?”

刚刚还口口声声唤着母亲,这会儿很快就换成了姨母,当初这一招元秀珠也用过,剧情里为了逼甘百合不再状告沈家,饶了沈家一命,她先是自尽,后又绝食,再唤甘百合做姨母,种种行为简直是让甘百合疼得撕心裂肺,只是这一招对甘百合有用,那是因为甘百合真心疼爱她,拿她当眼珠子看,现在百合对元秀珠并没有什么疼爱之情了,哪儿还管她唤什么。

“饶了他?呸!你今日就是叩头死在这儿,我也当你为你弟弟伤心太过,驾鹤西游了!”

说完这话,百合才冷笑着,站起了身来:“我如今也算是看透了你,为了个男人已经眼瞎了,从前只当我瞎了眼,拿着你这么一个鱼目当珍珠,往后若是你识相一些就好,若是不识相,可别怪我心狠手辣!”

教训完元秀珠,百合手臂一振,袖子一甩转头出去了。

留下一屋丫环战战兢兢的送主子出了门,百合吩咐丫头好好盯着元秀珠,勒令她抄出经书来,屋里没过多大会儿功夫,就听到元秀珠放声大哭的声音。

前堂沈家人此时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百合回到灵堂时,沈母恶狠狠的盯着她看,刚刚因为憋得太久,沈母半道便夹不住,只得在花丛中小解,这会儿元家下人的目光让她羞愤难安,偏偏沈母却又无可奈何,她这一世贵妇的脸面可算是丢了个干净,以往甘百合因为元秀珠以后会嫁进沈家之事儿对沈母多有包容,也明白因为上一代定威候逝世使得元秀珠守孝的原因沈家不满,因此沈母偶尔在见着甘百合对她多有刁难时,甘百合一般都是强忍的居多。

没想到因为儿子的死,这个女人倒是发起了疯来,沈母心中虽然十分怨恨,可想着自已儿子闯下的大祸,只得打掉了牙捏着鼻子混血吞,此时她看着周围的奴仆以及摸着百合打过她的那张脸,百合进宫求了旨意在,她这一回就是再有委屈也得受着,以后只盼等元秀珠嫁进了沈家门,再好好收拾她。

百合也不管沈家人心中是如何怨恨法,也不管沈母这会儿心里在想着以后怎么挫磨元秀珠,天色渐渐晚了下来,拜祭的人此时都相继褪去了,灵堂前阴森森的,沈家人披麻戴孝无精打采的跪在灵堂前,个个都哭丧着一张脸。

他们跪了一天,百合就像是忘了他们需要吃喝一般,一挪动便有人拿了东西逼着他们跪下来,沈家的这些主子以往哪儿受过这样的苦,他们是不敢恨百合,沈春宜的兄弟姐妹难免开始恨起沈春宜行事孟浪来,正在安静间,外头一道女子尖锐的嗓音响了起来:“放开我~你们这是强抢民女,是犯法的!”

那声音由远及近,原本表情有些麻木的沈家人听到这声音,都下意识的转了头去看,百合却坐在棺材前,没有动弹。

一个穿着青色及地长裙,头上用裙子同色花布裹了头,看上去年约二十,抱了个琵琶的姑娘此时被几个家丁推着进来,这会儿还在不住挣扎,一脸的慌乱,嘴中喊着:“定威候府恃强凌弱,强抢民女!”

此时已经夜深,这女人尖叫哭喊声传得极远,她被推进来时,灵堂前的烛火都晃了晃,昏黄的灯光下,屋中显得安静又诡异,那女人看到这样的情景,打了个哆嗦,正要开口,已经有婆子拿了孝服替她换上,那女人虽然拼命反抗,但最后仍是被换上了孝服,她正伸手想要扯着头上披的麻布,有个婆子伸手便一耳光抽在了她脸上,将她推进了大堂来。

婆媳情感天地(八)

“啊…放开我,放开我…”那女人看到屋中摆着的棺材,吓得面容失色,她容貌秀丽,虽然算不得国色天香,但也有几分姿色在,这就是昨晚小候爷想要听她唱曲儿的姑娘,姿色虽然一般,可那声音倒还清脆,百合今日在让人去拉沈家人时,也派了家丁前往寻她。

这女人原本住在城郊之外,家中贫苦以卖唱为生,沈春宜当初在沈母的纵容之下逃出城外时,先是躲了两天,最后饿得没有办法,结果摸到了这女人家里,在看到自己的恩公上门时,这姑娘心花怒放,沈春宜虽然不学无术,可那容貌口才实在厉害,否则当初也不至于将元秀珠哄得要死要活,他家世不凡,卖唱女自然从他衣着看得出来,这样一个高大威猛的男人,当初又有纨绔子弟手中救了自己一回,想到他为了自己打死了一个小候爷,卖唱女心中感激之下,收留了他不说,并且跟他无媒苟合,最后育孕出一个孩子来。

正室还没过门,一个无名无份的外室倒先有了孩子,在这样的情况下元秀珠竟然也愿意嫁了出去,最后与她姐妹相称,两女共侍一夫传为了佳话。

卖唱女的高洁大义,不喜候府富贵,元秀珠的忠义婆媳之情,两女不争风吃醋,竟然被世人传得沸沸扬扬,反倒甘百合的儿子成了那个强抢民女的权贵,活该被人打死,死后还遭人拍手叫好,百合每每想到这一段时,就啼笑皆非。

“放开你去哪儿?”那卖唱女还在惊声尖叫着,百合已经不耐烦的让人将堵了她的嘴:“当初我儿请你进府卖唱,你收了银子却未完成他的心愿。倒是有骨气。”

那卖唱女此时嘴里被根白绫勒着,眼睛瞪大盯着百合,百合这话说完时,用东西勒了她嘴的人伸手放了开来,她这才哆嗦道:“奴虽然出身贫贱,可也不做人妾室,哪怕候府泼天富贵。可一入候门深似海…”

听到这话。不止是百合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一旁的沈家人都忍不住脸上露出厌恶之色来。

“听听,听听。沈春宜就为了这么一个女人,将我儿子打死吃上官司。”百合拿袖子掩了嘴,一句话说得沈家的人抬不起头来,沈母只知道自己的儿子打死了小候爷。但为何缘由打死甘百合的儿子,她却并不知道。当初事发突然,沈春宜惹了祸回去便跟她说要出城避两天风头,知道儿子惹了事儿沈母只知道让他赶紧躲,还没来得及问他到底为什么。这会儿听到是为了卖唱女,还是为了这么一个女人,沈母想到自己今日受的折磨。一口鲜血就险些喷了出来。

“你拿什么入候府?你拿什么求富贵?你也知道你出身贫贱,不愿意做妾室?你连做贱妾的资格都没有!”笑完了。百合奚落了那卖唱女两句,直将她说得脸色涨得通红了,百合才又冷笑了一声:“府中比你年少貌美的一抓一大把,娶你做妾,也不瞧瞧你那模样!”

“既然奴不貌美,为何当日小候爷要强抢?”这会儿身在候府中,卖唱女知道自己受制于人,但嘴上却不肯服气:“虽说奴身份地位不高,也不如府中姬妾美貌,可也有骨气在身!”

“收了银子,你自然应该要好好唱了曲儿跟小候爷听,拿了银子不办事儿,你当银子是天上掉下来的,那样好挣?”百合也不愿意跟她多说,“平日你卖唱一天可收十文,昨日我儿子总共赏了五两银子,既然你收了银子,自然就该好好唱给他听!当初他听不到,现在你就送他到出殡。”虽说甘百合心中最恨的并不是卖唱女,可小候爷的死与卖唱女也脱不了关系,既然不能在甘百合才嫁给定威候做继室时进入任务替原主完成心愿,百合就要尽量替原主出了这口气!

那卖唱的姑娘听到这话,心中还有些不快:“奴不想唱,大不了将银子还候府便是。夫人只要派人将我送回,这银子我会还给候府的!”

这会儿小候爷人都死了,她还来提什么还钱,百合话都不想跟她多说,直接让人将她拖了出去,收银子时她没想过要还,如今人死了才来装什么忠贞大义,那卖唱女嘴里惊声尖叫着:“朗朗乾坤,候府还有没有王法了…”

“夫人?”管事婆子此时等着百合下命令,元家如今绝了后,哪怕百合就是过份了一些,外头有传言起,大周皇室也会看在当初定威候府几代都为王朝效力的份儿上对候府的人宽容些,否则当初百合进宫请旨时,也不会那样轻易就拿到了皇太后的旨意。

“五两银子就当她的买身契,找人写份契约,拿到她家中让她父母按了手印,若是她不唱,便剥她一件衣裳,看她能嘴硬到几时!”对付这样的忠贞烈女,百合办法多的是,这个话一传了出去,果不其然,外头没多大会儿功夫就响起了卖唱女拨弹琵琶的声响来。

沈家人在一旁听得分明,虽然对于卖唱女沈家人此时也是恨意十足,但沈母看到儿子死了之后原本好拿捏的甘百合变成了如今凶狠跋扈的样子,原本以为这事儿有元秀珠从中周旋,只要稍过一段时间,等事情过去百合自然会将此事儿淡去,到时沈春宜与元秀珠成婚,这桩婚事说不定能化解怨气,可此时看百合仿佛大受刺激性情都变了的样子,沈母心中才发现自已之前想得仿佛太好了些。

晚上元秀珠吵闹着不肯吃饭,下人来回时,百合直接就让人撤了她房中的饭菜茶水点心等供应,那卖唱的姑娘也一连在候府唱了两天,直唱得嗓子发哑干涩,最后实在喊不出一点儿声音来,她却根本不敢停下来,一旦她停下不唱。百合就让人剥去她的衣裳,她如今已经被剥得只剩一件亵衣,若是再脱下去,光天化日之下可就要赤身裸体,她想起自己当日收了银子却不愿随小候爷入府献唱的情景,这会儿心中早悔了起来,只可惜后悔也晚了。

此时天气虽然不太炎热。但也并不寒冷。小候爷在府中停了三日,准备出殡时,沈家人松了一口气。以为事情就到此而已,沈父为官多年,养尊处优,这些年来还很少受这样的气。但这会儿在百合逼迫下被迫给一个小毛孩儿跪了几天灵吃够了苦头不说,候府的人对他还冷言冷语。本以为这一回等小候爷送葬之后百合就会放沈家人归去,却没想到出葬之时,百合要求沈父沈母捧起灵位来。

听到这话,沈母气得眼泪又险些流了出来:“甘氏。你不要欺人太甚,你儿子只是一个晚辈,现在要我给他捧灵?”

一般捧灵都是由嫡系子孙后人。百合这会儿却让沈家人来捧,这在沈母看来就是存心故意糟践沈家人。她给小候爷披麻戴孝跪了几日,如同晚辈一般心中早就十分委屈,这会儿还要给小候爷捧灵,沈家自以为隐忍多时的委屈都发泄了出来,百合看着神色憔悴的沈家人,嘴角撇了撇:

“我儿子年纪尚小,没有留子嗣,落得我元家无子送终的结局,沈春宜为了一件小事打死我儿子,使我元家后继无人,养不教父之过,如今要你们捧灵怎么了?我元家为大周朝立下汗马功劳,莫非沈大人觉得我元家该落得这样结局?今日这灵你们捧也得捧,不捧也得跪着去,如今我孤寡妇人一人,就是告到皇上处我也不怕!”

百合这话一说出口,沈父想起她如今没有顾忌,若是闹将起来,她就是做得过份了一些,可就像她说的,一来自己养了个儿子理亏在先,二来皇上看在定威候府数代效忠朝廷,现在断了传承,就是沈家受了委屈,皇上恐怕也会先安抚元家,只是可惜自己养了个祸害儿子,沈父忍得心中憋屈,最后依旧强忍了耻辱,端起了灵牌。

这场丧事办得沈元两家心头都不痛快,等到小候爷棺材落土,沈家人迫不及待想要离开,百合却示意羽林军将沈家人围了起来。

“你还要干什么?如今灵牌也捧了,跪也跪了几日,你不要欺人太甚!”沈母这些日子呆在元家里,吃喝皆不自由,为了给小候爷守灵,睡也没睡上几日,她以往哪儿受过这样的气,此时早就忍耐不住急着想回到自己府里,再被百合一拦,沈母哪怕就是这两天被百合整得怕了,也不由有些崩溃了起来。

“沈夫人说的哪里话?如今我儿子已经入土为安,以往的事儿就算了,我现在想得清楚,平安人已经死了,就是杀了沈春宜,也无法令他死而复生。”百合说完此话,原本脸色难看的沈母心中松了口气,她没想到百合竟然会说出要饶了儿子一条命的话来,虽说知道沈春宜打死小候爷的原委之后沈母心中对于儿子也有气,可毕竟是自己的亲骨肉,就是再恨也不忍心眼睁睁的看着他去死。

沈母脸上露出惊喜之色来,没等她开口,百合接着又道:“你沈家既然打死了我一个儿子,自然该赔我一个儿子,沈春宜与元秀珠本来就定下了婚约,如今两人已到适婚之龄,此间事了,我会向太后求旨,向她老人家讨个恩典,让沈春宜入赘进元家来。”说完这话,百合没看沈家目瞪口呆的样子,任由下人扶着上了马车。

围着沈家的羽林军这才散了开来,沈母好半晌之后才明白百合话中的意思,顿时气得一口气提不上来,当场一头栽倒了下去。

元府之中卖唱女因为连唱了几日的关系,这会儿嗓子严重发炎溃烂,已经发不出半点儿声音来,她手指因为拨弹琵琶过久,此时早就血肉模糊,因她喉咙红肿的原因,昨晚时就发起了高热,百合派人请了大夫过来看,大夫把过她脉像,摇了摇头,只说这外伤好治,只是嗓音难医,她因为献唱过度,往后正常说话都会受影响,再不能靠卖唱为生。

让人将卖唱女送了回去,府中挂起的白绫还没有完全拆下来,那头元秀珠的丫头又来回话。说是元秀珠病了!

这几天元秀珠听说沈家人被百合押着给弟弟守灵,深恐公婆受辱难堪,心中焦急无比,可偏偏百合这一回仿佛因为儿子的死铁了心肠般,任她如何哀求都没有用,她开始上吊,可最后不止没有引来百合的怜惜。反倒被她踹了一脚。元秀珠后又试过绝食,但自此之后百合甚至连水都不再让人给她送。

若是挨饭一两顿还能忍得住,可是那水一两天不喝。元秀珠根本承受不起,她第一日时还勉强忍耐,等到了第二日已经痛苦异常,小候爷的丧事没办完。她就昏死了过去,但那会儿下人被百合敲打过。她只要没死还吊着一口气,谁敢去向百合回报?

直到丧事办完,元秀珠实在奄奄一息了,才有人来向百合回报此事。

元秀珠几日未曾进水。脸颊都已经有些干枯脱皮,整个人就如同一朵失去了大量养份的花朵般,脸颊皮肤不复青春少女的柔嫩与光泽。她嘴唇已经干咧开来,眼睛下方能看得出阴影。这会儿昏睡着嘴里还喊不停的喊着:“水…”

房中丫头跪在地上不敢出声,百合穿着一身黑色的素袍,坐在元秀珠床前,元秀珠每说一个字儿,她嘴皮就会裂开一些,细小的血珠沁出来,润湿了一些她干嗓的嘴皮,她就迫不及待的想要伸出舌头舔去。

“给她喂些水喝。”此时百合并没有准备要了元秀珠性命,看到她这干枯脱水的模样,示意下人捧了水壶过来,那清凉的冷开水淋到元秀珠面门时,她打了个激伶,缓缓的睁开了眼睛来。

只是这会儿元秀珠思绪并没有完全清醒,但嘴唇得到了水源的滋润,她已经好些天没有喝过半滴水,此时慌乱的就张嘴接起水来,喝到焦急处时就是呛得不住咳嗽,她也舍不得闭起嘴来。没有挨过干渴的人,永远不知道那种几日不喝水的滋味儿,元秀珠到最后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伸手撑着身体,从床上坐了起来,她慌乱之下自己想要伸手去抓水壶,那力道大得竟然连捧着水壶的丫环都挣不过她,被她抢了去。

“还,还有没有?”元秀珠此时一身的狼狈,茶杯里的水很快被她喝了个干净,她咬了咬嘴唇,问了一句,转头时这才看到了一旁表情冷淡的百合,这一回元秀珠脸上下意识的露出畏惧之色来。

“秀珠,想通了吗?还要绝食不?”百合示意下人再去给重新灌壶水来,元秀珠很快都喝了下去,将水喝干了,她这才喘着粗气,抹了把嘴,手里抓着两只空壶,听到百合这话,忍不住又是流起了眼泪来。

“你这样糟蹋自己的身体,母亲心里可真是疼啊,这不是要母亲的命么?看你这样难受,我真是…”百合一边说着,一边掏出帕子,按了按自己的眼角。

原本就流着眼泪的元秀珠心中本来还有些害怕,这一回她绝食百合不止没有像以往那样哄她,反倒让人断了她的水粮,可真是让元秀珠心中生出了阴影来,百合在第一次问她还绝不绝食时,她其实本能的是想要摇头的,可听到百合后面句话,元秀珠心里一股委屈便涌上了心头来,她开始庆幸着猜测百合是不是仍疼爱她的,之前之所以对她那样凶悍刻薄,只是因为平安死去的缘故,她怒火攻心了。

现在自己一旦绝食,百合还是会慌慌张张前来看自己的,证明自己绝食对她还是有用的。元秀珠想到这儿,忍了心中复杂的念头,又轻轻抽泣了起来:

“姨母还心疼我么?我当姨母心中这会儿只有平安弟弟,九郎他不是故意要打死平安的,姨母你相信我,姨母饶了沈家一命吧,求你了。”

百合原本正作势擦着眼泪的手,因为听到她这话,动作慢慢的就停了下来,元秀珠开始还在苦苦哀求着,可是看到百合那双阴冷的眼神,她剩余的话就再也不敢说下去,声音慢慢的就小了起来,百合这会儿神情冰冷,那种陌生的眼神看得让元秀珠心中害怕,元秀珠不敢再说话,沉默着只擦眼泪,百合看着她就冷笑了一声:

“秀珠,别再傻傻的绝食了,这样的话也不要提,母亲可真不爱听。”

元秀珠没吱声,只是轻轻将头别了开去,百合看到她这样子,一面就站起了身来,身后的丫头婆子慌忙将她原本坐着拦路的椅子搬开:“好了,你也好得差不多了,这样大的人了,以后可不要再任性,府中事情多得很,我就先回去了,没事儿多抄些经书替你弟弟祈福。”

说完,百合转身就要朝外走,出了内室,屏风外侧大厅一角用珠帘隔出来的小书案上摆满了还没来得及收的东西,上头倒是练了好些大字儿,可是每一张纸上抄的并不是当日百合吩咐的替小候爷祈福的经文,而是沈春宜三个大字,百合看到这情景,又往内室看了一眼,这才毫不犹豫的转头离去。

当天晚上厨房又传来元秀珠不肯吃饭,将食物再退回来的消息,百合听到这个消息时,只是轻描淡写的皱了下眉头:

“她不吃,照顾断了她的水粮就是,只要人不死,我管她怎么活着。”百合之前去看元秀珠,估计元秀珠心中认为自己的威胁有了作用,在吃饱喝足有了力气之后,又开始折腾起来,她不吃饭也没人求着她吃,来回话的下人看到百合那张平静的面庞时,脚底都发起了凉来。

每隔两三天的时间,元秀珠要死不活的了百合再让人一次给她灌了大量的水与吃食,她也不管元秀珠现在怎么糟蹋她的身体,反倒只要她人活着,至于她的身体经过此事之后败不败下去,那就与百合无关了,元秀珠开始还能咬牙强忍着,可是百合的这种方法最是折磨人,在要死不活时给她一丝希望让她活下去,最后周而复始的再断了她的粮食,才撑了不过十日左右,元秀珠对于自己好几回险些渴死饿死时的那种感觉就有些害怕了起来,半个月之后她再一次被百合让人灌了粥水时,晚上厨房送饭的人再也没有提过她不吃的话了,显然经过这一段时间的整治,她已经老实了下来。

而趁着这半个月的时间里,百合进宫向皇太后求了懿旨,要求将沈家的沈春宜入赘到元家来。

两家之间本来就早早定下了婚事,只是其间有太多的事儿耽搁了,才一直到如今都没有完婚,元家绝了后,大周皇室正想着要怎么安抚百合,若是要将沈春宜杀死,沈家必定心中不甘,而若是要将沈家一家下了大狱,事情又有些太过,现在百合知书达礼,并没有提出求皇帝杀死沈春宜给儿子赔命的要求,反倒用了这么一个化干戈为玉帛的方法,皇室的人对此都十分满意。

百合进宫求这个旨意十分顺利,太皇几乎没有问过沈家意见,便答应了她的要求,反正沈家子嗣旺盛,就是失去一个儿子也并不影响继承,而元家数代为了保家卫国男丁尽数死了个干净,留下的一根独苗也死在了沈春宜手上,现在能落得这样大团圆的结局,大家都应该欢喜才是。

知道这个消息时,沈母简直心中苦涩得说不出话来,她自己本来好端端的儿子,如今却因为一道旨意,而变成了元家的,沈春宜打死了小候爷,百合此时应该恨他入骨,当初百合想尽了方法挫磨沈家人,还不知道她以后会想出什么样的办法对付自己的儿子,既担忧着儿子的以后,又想到自己失去的儿子,沈母接到这个旨意时便昏死了过去。

婆媳情感天地(九)

旨意一下,百合就开始派人找起了沈春宜来,对于这事儿,沈家人并不太着急,毕竟对沈家的人来说,儿子入赘进元家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反倒丢人现眼的,沈母之前担忧沈春宜没有离开过她身边,第一次离开,深怕他吃不好喝不好的,也不知道儿子如今身在何处,恨不能儿子立即回来才好,可现在沈母巴不得沈春宜跑得越远越远,她现在是恨百合入了骨,宁愿沈春宜三五年之内回不来了,也好过沈春宜被百合找到,成为别人家的儿子。

因此对于这桩婚事,虽然有太后的懿旨在,但沈家人一直显得不太积极,百合在派人四处寻找沈春宜时,沈父告了病假在家,沈母也是闭门不出了,原本沈家人以为在自己这样消极的情况下,百合要找到沈春宜十分困难,对于元家派人寻找沈春宜的事儿,沈家甚至还有些看笑话时,只是却没想到不过五日功夫,一队羽林军就在城外将沈春宜抓到了,他不是一个人被捉到的,一同被抓到的,还有那个已经声音嘶哑的卖唱歌女。

当初一时冲动之下有本事可以将定威候府的小候爷打死,可沈春宜空有一身武力,实际却并没有什么谋生的能力,逃出沈府的那段时间,虽说在他临走前沈母给了他银子傍身,但一来他过惯了官宦子弟的生活,再加上以往京城之中他从没缺过银子,因此花起来大手大脚没有节制,那些银子原本只是沈母给他应急用的,但沈春宜不懂人情世故,有时人家坑他也不明白。还不到三五天时间,这银子便花了个干净。

他自己也知道打死了元家的小候爷是重罪一条,深怕京城中风头没过,因此躲着不敢回沈家去,原本他倒是想离开京城出外闯荡两年混出一片自己的势力来,可惜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他身无分文。别说走远。就连办路引买马匹的钱都没有,因此沈春宜只有在角落中躲了几天,饿得实在受不了了。便出外偷农家的鸡与狗吃,时间久了村里人自然愤怒又害怕,只当是糟了野猪,对于沈春宜这样出身的人来说。一只鸡与狗肉只是他日常生活随时想吃就能吃的东西,可对于村中人来说。这些已经是一笔财产,村里青壮年自发组织起来想要将偷鸡贼抓到,沈春宜再次下手时被村里人追捕,逃到了一户村户家里。

说来也巧。他躲进的这家里正是当初那个他一时冲动为之打死元小候爷的卖唱女家中!卖唱女自从被百合逼着献唱之后对于元家就恨之入骨了,她心里想着当初那个帮过自己的英雄,事实上在元家的受尽侮辱的那几天中。她曾无数次幻想过沈春宜会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就如同当初替她解围小候爷强逼她献唱时的情景一般。将她拉着离开。

可没想到当初在元家里没看到的那个男人,会活生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卖唱女收留了沈春宜,沈春宜年纪虽然已经不小了,可因为他平时的性格,父母也没教过他男女之间的大防,他走投无路,躲在卖唱女房中有吃有喝,因此卖唱女将他藏起来,他便留了下来。

卖唱女年纪不小了,对于沈春宜又情窦初开,这会儿意中人就在自己面前,两个男女共处一室还有什么事儿发生不出来?因此干柴遇上烈火,到最后百合将沈春宜抓到时,卖唱女跟他早就有了夫妻之实了。

因沈春宜是被百合派人抓到的,因此百合自然是带他回的元家,这会儿卖唱女被几个婆子逼着押跪在地上,她的父母开始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这姑娘父母都是穷苦乡人,看到一队如狼似虎的官兵冲进家中时,早就已经被吓蒙住了,又看女儿房中被搜出了男人,此时浑身直打哆嗦。

沈春宜虽然混帐了些,可看到卖唱女被几个婆子押着,衣裳被扯得七零八落的样子,几个婆子如今早知道了沈春宜是元家未来姑婿的事实,因此发现了卖唱女与沈春宜有一腿之后,对她并不客气,抓到她时便先抽了她七八耳光,直打得她口角破裂,流血不止,沈春宜本来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这会儿看到这样的情景,深感自己的女人受了欺辱,数次想要跳起来,但他虽然会几招武艺,可是这会儿架住他的是一队宫中侍卫,他才刚跳起来,就被侍卫统领拿了刀背敲在他背脊上,又将他给敲回了趴在原地。

“哼!这么多人打我们两个,算什么英雄好汉?有本事跟我单挑,信不信一个个的打得你们满地找牙?”沈春宜此时人被压住了,嘴里却不老实,他长着桀骜不逊的一双浓眉,大眼中这会儿更是透出不屈来,狠狠的盯着百合看,他身上穿着一件灰色短褂上衣,这会儿因为被宫中侍卫押回来,显然经历过恶斗的原因,他头发早就有些凌乱,还算是俊俏的脸颊上有几道血印子,衣裳被扯开,露出大片结实的胸膛来,他嘴里叫嚣着,一面被人压住,一面却拼命的想要昂起头来,可见这人性子顽劣凶悍!

“夫人,沈九郎是在京城外约三里处一个名叫太岁村的地方,姓苟的人家家里找到的。”侍卫首领上前回了话,沈春宜还在冷笑:“一人做事一人当,我打死了元平安那个没出息只知道强迫女人的小东西,有什么事儿冲我来,别冲着我的女人去,她是无辜的!”

一句话说得脸被打得青肿的卖唱女眼中露出感激之色来,只是她张了张嘴,不知之前被抓时她是不是尖叫过的原因,这会儿她却根本发不出半点儿的声音来。

“你的女人?无媒无聘,怎么就叫你的女人?”沈春宜打死了人,这会儿脸上却半点儿没有心虚之色,反倒理直气壮的喊着‘一人做事一人当’,百合心中一股无名火乱窜,却强忍了下来,只不动声色反问了他一句:“若是无媒苟合,这样的女人就该交由官府,以失贞之刑处罚。”

那卖唱女听到这话,脸上露出恐惧之色来,沈春宜本来便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性格又十分冲动的人,听到百合这话,他大喊了一句:“我跟春梅已经成了亲,她是我的女人,她跟我在一起,怎么叫失贞?”

说了半天,百合挖了个坑就给了他一个套钻,这会儿见沈春宜自己将这样的话说了出来,周围的人听到此话时,脸上露出吃惊之色来,百合勾了勾嘴角,正要开口,外头一群脚步声却响了起来,几个婆子还在追着喊:“沈大人,奴婢还没有通报,你们可不能这样进去…”

“元夫人不可听这小畜牲胡说!”沈父人还没进屋,就听到了沈春宜这话,当下急得后背‘刷’的一下沁出大量的冷汗来,他虽然恨儿子惹事生非连累了沈家丢人现眼,自从被百合强压着去给小候爷守孝之后,沈家人如今在京中可是大大丢失了颜面,沈父前段时间称病闭门不出,一来是不想跟百合搅合着找出沈春宜来,让他入赘元家,二来则是当初自己一家被逼着给小候爷守灵,太过丢人,沈父深怕人家背地里笑话,所以一直躲在家中不敢出来,没想到今日下人回报,说是沈春宜被百合逮到,当初百合虽然嘴里喊着两家要结秦晋之好,她看在元秀珠份儿上不再追究沈春宜打死自己儿子的行为,但将心比心,若是有人打死了自己的儿子,沈父非得让人赔命不可。

当初百合敢强押着沈家给小候爷守灵,那模样可不像是大度的样子,沈父因此慌慌张张的领着人朝元家赶了过来,没想到儿子除了开始惹了场祸事之外,这会儿又惹出另一桩祸事来,听说他在外已经跟人成了亲,沈父双腿一软,人都险些倒在了地上,他顾不得心中慌乱,连忙大踏步朝正堂冲了去,沈母紧随其后,恨恨的瞪了卖唱女一眼,自然认出了这个女孩儿来。

“这贱人不知廉耻,勾/引我儿。”沈母进门便‘呸’了一声,厉瞪着卖唱女,指着她就开始骂了起来:“不要脸的娼妓,厚颜无耻的东西!”儿子惹了官司在身,出门一趟又惹了这桩事出来,沈母气得心中发慌,嘴里骂了卖唱女好几句,直骂得她泪目涟涟了,百合才冷笑了一声:

“当初沈大人可是我请都请不来的贵人,如今倒是不请自来了。”沈父想到当初百合派人强押沈家来时的情景,再想到这会儿自己闯进元府的行为,也知道百合这是在出口讽刺,他脸色有些发红,却仍是坚持:

“我儿子少不更事,被这贱人蒙蔽,哪儿什么娶她为妻。”

“爹!”沈春宜听到沈父这话,慌忙挣扎了起来:“我喜欢春梅,春梅已经是我的女人,一人做事一人当,有什么事儿冲着我来就行,关春梅什么事儿。”

婆媳情感天地(十)

“你闭嘴!”这会儿沈家人还在想办法要保住沈春宜性命,他却一心一意只想保住卖唱女,沈母心中有火,连带着看儿子都有些不顺眼了起来,正要开口再骂,百合已经打断了沈母想要说出口的话:

“好了,这里可不是你们沈家教儿子的地方,太后娘娘已经下了旨意,若是沈春宜私自与人完婚,这便是抗旨不尊。难怪当初沈春宜打死我儿子,如今看来这两人早有私情,说不定沈春宜为了与这女人长相私守,不愿与秀珠成婚,所以故意变着方儿的将我儿子打死,以为能违抗这门婚事,当初我倒觉得好端端的我儿子怎么出了这样一门祸事,如今可算是真相大白了。”

不管是抗旨不尊这个名义,还是百合指沈春宜跟卖唱女之间有了私情想要悔婚而打死小候爷,哪一桩指控沈家都不敢接受,太后懿旨已下,并且看在元家世代忠良的份儿上,不止是太后下了旨意,皇上更是也颁布了圣旨,沈春宜打死小候爷若只是他一个人的事儿,但他要是抗旨不从,便是整个沈家的事儿了,到时皇帝怪罪下来,整个沈家都得因为沈春宜的举动而丢了脑袋。

就是皇帝大度开恩,可若是沈春宜婚前与人有了私情,为了毁婚而打死未来小舅子的事儿一传来,恐怕这大周朝上下百姓一人吐口唾沫都得将沈家咽死,无论哪一种结果,为了这么一个卖唱女,沈家都不愿意担上,只是这是沈家人的想法,沈春宜并不能理解父母的想法。此时听到父母一个劲儿的贬低自己的女人,他有些不服气的挣扎了起来,直气得面红耳赤:“春梅不是娼妓,她是我的女人…”

正闹得不可开交间,百合冷眼旁观着,示意下人给自己递了茶水过来,看着这场大戏。沈父沈母眼见如今大祸临头了。儿子还在一根筋通到底,两人想起沈春宜接二连三惹下的祸事,都有些欲哭无泪。打死了元家的小候爷沈春宜若是被治罪。死的是他一个人,如果抗旨不尊,沈春宜就会将沈家都害死,虽说心疼儿子。可毕竟沈母还有子有孙,不能为了一个儿子。将整个沈家都赔进去。

开始沈家人对于自己平白无故一个好端端的儿子被百合弄成了上门女婿,这会儿沈母也顾不得心疼了,她看了百合一眼,此时哪怕沈母还恨当日百合折磨自己。但这会儿依旧不得不忍了气,小声哀求:

“家丑不可外扬,当初我儿子被这贱婢蛊惑做出了逆天之举。如今这贱婢竟然敢破坏皇上御赐的婚事,依我看该当处死。秀珠跟九郎之间的婚事好事多磨,如今不可因为这些小事儿生出了些波折。”

卖唱女开始被打得不住流泪,这会儿听到沈母说要将她处死时,她开始愣了一下,紧接着发疯似的挣扎了起来。

百合歪坐在椅子上,伸手撑着下颚没有吱声,只是弹了弹指甲,冷眼看着沈春宜,他这会儿还一脸倔强的模样,年轻的面容带着朝气,他打死了人,却没有丝毫的悔意,明明和元秀珠有婚约,出外却和其他女人搅到了一起,这样的男人也亏得元秀珠为他要死要活的,果然贱人自有贱人磨。

“既然如此,我是这样想的,沈春宜往后入赘进我元家为的就是开枝散叶,这一身蛮力我看拿来也没用,一天打打杀杀的,以往在沈家时给沈家惹来了这样多大祸,依我看这武功不练也罢,免得哪天给我元家惹来大罪,照我说就当场废去。这卖唱女么,当初被我儿子五两银子买了下来,已经是个贱籍,良贱不能通婚,沈春宜若是喜欢,留在身边也无妨,不过大婚之前不能呆在府里。”

沈家要想将卖唱女杀人灭口,还是借百合之手,百合又不是傻子,这样现成好用的把柄,她哪儿会舍得放弃,如今她要的只是沈春宜和元秀珠生下元家的继承人,至于这三人以后如何纠结法,百合并不关切,这会儿她将处理的方法说完,沈母听到百合要废了自己儿子的武艺,心如刀绞一般,但听到百合话中的威胁,却不敢说出半个不字来。

众人都沉默了不语,沈家的人显然无可奈何也默认了百合的提议,百合让人将被架起来的沈春宜拖了出去,听到要废自己武功时,沈春宜先是看了父母一眼,原本脸上并无惧意,可是在看到父母默认的态度时,他一下子就有些慌了起来,等到想要再挣扎时,几个如狼似虎的宫中侍卫已经将他提了起来。

百合口中所谓的废武功并不是戏文里头所谓的点中沈春宜身上哪个罩门,他其实并没有什么武功,全凭的是一股练出来的大力气,只要切了他手脚筋,重新接好之后让沈春宜从此手脚上提不起力气,他往后就是再想惹祸,也不可能。

听着儿子惨叫的声音传来时,沈父脸色难看无比,沈春宜被送回来时,手脚上全是血迹,双腿根本没有力气了,是被几个侍卫半架着回来的,几个侍卫将他丢到了沈父面前,百合看了他惨白得没有丝毫血色的脸,表情平静:“如今婚事已经没有几日,沈春宜正好由沈大人接回去养伤,只是希望沈大人这一次不要再纵子行凶,否则下一次别人可不见得像我这样好说话的。也请沈大人在此期间好好教导一下令公子,这一回也就算了,婚礼当日若是令公子再逃脱,皇上怪罪下来,恐怕沈大人担待不起。”

沈父被噎得脸色难看,却不得不陪着笑应是,百合这会儿看到沈家人也心烦,处理完这事儿,沈春宜已经废了,只要沈家不傻,这一次他要想逃走可没那样容易。沈家人带着要死不活的沈春宜离开了,百合看着面前这个因为失去了沈春宜这个靠山而显得表情有些惶恐的卖唱女,眼神冷了下来:

“先将这个贱婢关起来。”

当日小候爷过世时卖唱女曾在百合手上吃过亏,对她十分惧怕。这会儿听到她开口,浑身便哆嗦了起来,只是当日小候爷要拉她进府献唱还有沈春宜替她出头出气,如今沈春宜自身难保了,父母又根本靠不住,在知道自己的女儿有可能破坏了皇上下旨赐的婚事,说不定会连累全家人之后。这对夫妻对于百合要将女儿关起来的举动。不敢有半点儿的异议,百合最后只出了三两银子,让这两夫妻按下了手印。签了死契将女儿卖给候府,从此生死不计。

沈春宜被找回来之后,当初百合向太后借来的一队羽林军自然也完成任务回去交差,沈元两家的亲事也算是好事多磨。为了抚平元家失去子嗣的痛苦,在百合进宫谢安时。太后依了她的请求,将沈春宜与元秀珠的婚事定在了下月中旬,宫里来了旨意时,百合示意让下人去将元秀珠拉来接旨时。元秀珠脸上还带着泪意,仿佛这门婚事她十分委屈一般,接旨时还是百合用眼神示意下人踹了她一脚。她才跪下去的。

幸亏传旨的侍人是个会看眼色的,收了百合让人递去的银子之后回宫覆命了。等人一走,百合让人将圣旨供了起来,脸上的笑意瞬间才变成了冰冷,转身坐到椅子上,看着元秀珠淡淡就道:

“跪下!”

元秀珠最近也是被百合折腾得不轻,一听到她的声音,本能的身体就开始哆嗦了起来,一下子就跪到了地上,眼泪大滴大滴的往下掉,这些日子以来她表面看起来胖了,但脸色却惨白得没有丝毫血色,前段时间数次绝食后又暴饮暴食的生活规律让她全身都有些浮肿了起来,这会儿跪在地上,她仰起一张脸盯着百合看,咬着嘴唇无声的哭,也不敢发出声音来。

“秀珠,你不是早就想着要嫁给沈春宜?如今母亲如了你的心愿,你还哭什么?”

大喜的事儿,偏偏元秀珠哭哭啼啼,若是传进宫中,又是一桩麻烦事,元秀珠哭起来时根本没有想过后果,好在百合也不是她真正的姨母,这会儿看她哭得伤心,一点儿没有动容,只是眉头微微皱着盯着她看,看得元秀珠眼泪又要流出来了:“姨母,为什么要让九郎入赘进元家?九郎那样性格的人,他怎么能忍得了这样的耻辱?我是想要嫁给他,可我更希望他能开开心心的,听说姨母还废了他的武功,是不是?”

这桩事儿是元秀珠才得到不久的消息,她当时听到沈春宜被割断了手脚筋时,心都疼得扭曲了起来,只是当时她见不到百合的面,自从弟弟出事儿之后,百合就让人将她软禁了起来,成日不是让她给死去的小候爷抄写经书超渡,就是将她锁在房中不准出门半步,元秀珠以往哪儿受过这样的委屈这样的罪,这些日子以来心中不知哭了多少场,如今好不容易借着接圣旨的名义出来一趟,她迫不及待将自己想要跟百合说的话讲出来了:“我想去看看他,求姨母收回成命,不要让九郎入赘进元家。”

百合还没开口说话,一旁自从孙子死后,一直在自己院中不大出来的候府老夫人卢氏今日因为接圣旨出来,听到这话就气得浑身直哆嗦:“若不是看在你即将成亲,我非得让人撕了你的嘴!吃里扒外的东西,如今吃着候府的饭穿着候府的衣,倒替沈家那小子操起心来。他打死你弟弟的时候,怎么没见你替元家人想想,如今元家因为沈春宜那小子绝了后,你现在还替他求情,你有没有想过元家地下列祖列宗?”

卢氏这会儿越说越气,举起手中龙头拐杖就要打元秀珠,只是那杖身还没落到元秀珠身上,她便杀猪似的叫了起来,一面抬了手臂要挡着脸,一面哭得更加厉害,浑身直哆嗦。

“现在只是让他入赘元家,又不是要了他的命,你就开始求起情来,当初你娘怎么生下你这么一个孽种祸害,若早知道如何,你出生时就该将你掐死,免得今日来气我。”

“娘,不要生气。让儿媳跟秀珠说,相信秀珠会明白事理。”百合看卢氏气得面色发青的模样,安抚了她两句,卢氏虽然仍有些不大相信百合会收拾元秀珠,可想着前些日子百合并没有因为元秀珠绝食求情便软了心肠,这会儿倒也给她脸面,听到这话。她哼了一声。确实是不想跟元秀珠多说了,若不是看在元府需要有人继承的份儿上,卢氏这会儿真是宁愿将元秀珠打死。她恨恨瞪了元秀珠好几眼,这才任由下人扶着自己离开了此地。

等卢氏走了,元秀珠还在捂着脸哭:“九郎他不是故意的,九郎真的不是故意的…”

“秀珠。若是现在有人强取了你的贞洁,最后告诉你他不是故意的。你觉得行不行?”百合温声问了元秀珠一句,听到这话,元秀珠浑身如同筛糠似的就抖了起来:“我生是九郎的人,死是九郎的鬼!”

她这话说得铿锵有力。百合听着她这表态,先是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将茶杯放下之后才道:“既然如此。你自己回去好好准备,迎接沈春宜入府就是。元家必须要有后,当初我要生孩子你不允,动不动便以死相逼,不吃饭哭泣,以至于最后我只得平安一个儿子,如今儿子被沈春宜打死了,母亲还是疼爱你的,愿意如了你心意,让沈春宜和你成婚过日子,你要是觉得沈春宜确实委屈了,母亲也如了你的意。”

百合这话一说出口,本来嘤嘤哭着的元秀珠呆了呆,捂着脸的手放了下来,一双眼睛通红盯着百合看,脸上露出惊喜交加的神色来:“姨母…”

“只是元家不能绝后,若是你不想要沈春宜为难,那么我只有杀了他替我儿子报仇,并且找个男人替你配种就是,若是一个生不出来,就要两个,两个生不出来,就四个,直到你能为元家生出继承人为止。”百合也不像刚刚卢氏那样与元秀珠说话时疾言令色,但说出口的话却是让本来欣喜的元秀珠心如坠谷底,她脸色惨白得没有丝毫的血色,嘴唇哆嗦着,牙齿上下碰撞,发出‘咯咯’的响声来,这会儿看着百合微笑的脸庞,元秀珠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现在你告诉我,你想要怎么做呢?”

元秀珠听到百合问她选择,眼泪似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她想要问百合,有没有考虑过女子配两个男人甚至像百合说的四个男人,往后如何能活得下去?只要她生孩子,有没有想过自己以后怎么办?她想要开口责问百合还记不记得自己的母亲,可是这会儿嘴唇动弹着,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害怕了,却根本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看她不出声了,百合这才示意下人将元秀珠抬了下去,等到送元秀珠回去的百合身边的管事嬷嬷回来回话说元秀珠此时回屋了口口声声喊着‘娘’,并向早就死去的大甘氏诉苦哭泣时,百合只是笑了笑,并没有露出黯然失色的模样来。

她不是真正的甘百合,不会因为元秀珠的痛苦高兴而欢喜,也不会因为元秀珠难受了唤起她亲娘便像原主一样伤心难过,继而勾起原主当初脑海中姐姐临终托孤时的情景,元秀珠这番哭诉只是瞎子点灯白费蜡,别说大甘氏死了多年,就是如今大甘氏还活着要替她求情,元秀珠的想法也不可能会如意!

将元秀珠的事儿抛到了脑后,晚间拆了发鬓百合正准备洗漱前,下人才刚端了漱口水,百合才将带了柠檬片儿的水含进口中,屏风外就有婆子慌忙跪下回话了:

“回夫人,大娘子不知从哪儿打听到了那卖唱的小贱婢,晚饭过后便逃了出来,之前去柴房将那小蹄子放了出来,准备逃出府中时被守门的嬷嬷拦截住了。”

元秀珠接完圣旨,原本想要替沈春宜求情未果,反倒被百合恐吓了一通,元秀珠回屋之后又哭了一会儿大甘氏早逝以及自己出生丧母的痛苦,最后却没有将百合感动,她既不想委屈沈春宜入赘进元家,也不想要为了给元家诞下子嗣而随意配个男子,因此思来想去,元秀珠决定和沈春宜私奔,她前些日子就打听到沈春宜被抓时,是个姑娘救了他,元秀珠深怕最近因为百合为难沈家人,以及废了沈春宜武功之事,他心里恨上了自己,因此明知道这个卖唱的女子跟沈春宜有一腿关系,可为了讨好沈春宜,元秀珠依旧决定将这个女人救出来一起跑。

她只希望自己到时在看到沈春宜之后,他看在自己救了他女人的份儿上,不要因为百合的行为生自己的气。她回屋之后哭大甘氏的行为没有感动百合,却将当初甘氏留下来的一个婆子打动,饭后看守她时,特意将她放了出来,只是最近府中查得森严,再加上这个卖唱的歌女当初又是害小候爷死去的元凶之一,因此婆子们对她看得特别牢实,元秀珠自己逃跑的举动没人注意到,她想要救着这个卖唱的歌女一块儿跑,却没过多久就被逮到了。

这样的大事儿下人不敢隐瞒,虽然明知道百合这会儿有可能已经歇下了,但仍是回报了上来。

百合听完回报,将嘴里的漱口水吐了出来,又拿帕子擦了擦嘴:

“将元秀珠身旁的人打十板子,发卖出去,重新再换一批人好好看着她,若她逃走了,看守的下人全家都得问罪。”她也不打元秀珠,甚至根本连想见元秀珠的意思也没有,只是将元秀珠身旁的下人都发作了一通,一个下人的举动连累了一堆下人,到时大家相互之间为了彼此的安危,都会监督对方,而这一回下人帮了元秀珠的忙,她不止没事儿反倒是下人倒了霉,以后下人心寒了,恐怕也没哪个敢帮她,百合吩咐完,外头的婆子领了命令下去,元秀珠这会儿心中还在后悔着自己今日没能成功逃脱时,她身边被打被撤的下人已经换了两批。

期间元秀珠虽然仍不死心想尽了办法想要逃出元家,可是在经历过前两次看守元秀珠的下人们出事儿,她却毫发无损之后,许多下人这会儿也已经看了出来元秀珠是失了宠了,眼见最近百合忙着让人准备纳沈春宜过府的事儿,婚事没有几天了,为了避免元秀珠再出妖蛾子,有人干脆胆大包天的给元秀珠下了药,使她一整天时间几乎都昏睡在床上,大家之间心照不宣,只要元秀珠不死,她大婚之后交了差大家心头都松一口气。

对于此事儿,百合也不是没有完全听说过,但元秀珠落得如今下场,也是自作自受,她的想法也是差不多,只要元秀珠活着,可以给元家生下后代,她是怎么样活着,用什么样的方式活着,百合并不介意。

婚礼当天沈家人将沈春宜抬了过来,他如今手筋与脚筋都被挑断了,走路时也多少受了些影响,这会儿要想骑马,他就是上下马都成问题,两家之间吹吹打打的十分热闹,但双方之间神情却都十分冷淡,沈家的人将沈春宜一送到,便都各自离开。

当天夜里百合派人将沈春思送入了洞房,为了防止这两人耍把戏,百合让人将他们锁进房中时,还给他们两人喂了些东西,等到第二日早上收到圆房后的帕子时,百合这才松了口气。

一连好几天,为了使这两人圆房,他们的吃食中都下了不少的东西,沈春宜虽然年少力壮,可这些东西吃得久了,始终伤身体,半个月左右时间,脸就凹了下去。

婆媳情感天地(完)

只是沈春宜瘦不瘦百合心中却并不关切,沈春宜只是她为了让元家留后而弄进门来的工具罢,别说只要人没死这元府之中她想如何做便如何,就是沈春宜死了,沈家估计也不敢再吭声气,反正只要元秀珠还活着,死了一个沈春宜,百合还能再找出另一个李春宜、王春宜来!

这两人成婚之后两个月,元秀珠肚皮一直没见动静,沈春宜饭菜水里就一直有东西,他开始还想学元秀珠一般想要绝食,可是这是在元家并不是在沈府里,当初沈母疼宠他,一旦他不吃饭便对他千依百顺的哄着,可现在他要使脾气不吃饭,几个身强体壮的婆子就将他反手一拿,不管他吃不吃饭,不过那添了药的水却照样给他灌进去,沈春宜手脚筋被挑断之后虽然重新挑连上,可力气大不如前,稍一用力挣扎,那伤口处便针扎似的疼,更别提百合派去侍候他的几个婆子本身力道就不小,若是以前的沈春宜倒是可以想办法逃脱,但现在的沈春宜却是根本使不出力气来,只能任人折腾。

两个月时间中元秀珠没有怀上身孕,反倒是当初那个被捉进府中的卖唱女肚皮有了消息,开始还没人注意,等到两个月以后才有婆子意识到卖唱女一直就没有来过月事时,心中才慌了神,最近百合正在为了元秀珠和沈春宜怀孕之事儿而焦急,因此便没有敢上报,反倒自己想了方法,出外抓了药,熬成一碗汤水给卖唱女灌了下去,卖唱女当夜便险些疼得死去活来。早晨身下流了一身的血,显然腹中的那块肉没有保住。

婆子也怕出了人命,因此早晨看到要死不活的卖唱女时,这才将事儿报了上来,还没见到百合,就听说百合去了元秀珠屋子里。元秀珠昨夜跟沈春宜一宵贪欢,早晨起来时就发现身下有血。腹中绞痛不止。请了大夫来看,一把脉才说是已经有了一个多月身孕。

原本有了身孕之后前三个月最好是禁了房事,但因为之前元秀珠不知道自己怀了身孕的原因。昨晚沈春宜又照例吃了些东西,结果折腾起来元秀珠腹中的孩子就险些没保住,也幸亏元秀珠底子以前被甘百合养得很好,最近几个月虽然被百合折腾得差了些。但大夫施了针又下了药之后,孩子还是保了下来。

“既然有了身孕。沈春宜往后就暂时先住到其他院子里。”百合坐在桌子边,听到大夫说元秀珠腹中的孩子保住时,脸色这才缓和了些:“不过秀珠,年轻人虽说刚成婚是有些贪欢。不过你自己有了身孕,多少还是应该克制一些。”百合这话一说出口,那收拾着东西的大夫手一抖。药箱里的东西就险些洒了出来。

一旁双颊凹了下去的沈春宜听得这话,瞪着双眼咬牙切齿的盯着百合看。满脸的愤怒之色,气得说不出话来。元秀珠更是羞得直掩面,又急又慌之下眼泪不由自主的又涌了出来,大夫深怕听到什么候府秘闻,因此收拾了箱子,跟随着嬷嬷丫头领了赏钱谢了恩出去,元秀珠才羞红了脸,抽抽噎噎道:“若不是姨娘给九郎下药,我们又怎么会…”

“哼!我是给他下了药,可也是为了元家后继有人,更何况你月事有没有来,你心中有数,知道有了孩子,不知道努力拒绝他么?我是给沈春宜下了药,但下药的对象可没有你!”沈春宜以往身强体壮,若是吃了药元秀珠不是他对手任他施为百合相信,可是现在的沈春宜手无缚鸡之力,元秀珠要是真的想要拒绝他,也不是不能将他推开的。

元秀珠眼泪在眼眶中打转,正要再开口,百合已经不想再跟她多说了:“好了好了,我不管你心中是怎么想的,反正如今有了孩子,你就好好养胎去,至于沈春宜么,虽说你打死了我的儿子,可如今你既然对于元家有功,我也不是那小气的人,当初那卖唱的歌女你既然喜欢,就赏你了,正好侍候你!”百合这话一说出口,元秀珠在剧情里虽然十分大度,最后更是和卖唱的歌女共侍沈春宜一人,但此时在她刚有了身孕,并且好不容易保胎保住的时刻,百合却立即给沈春宜安排女人,仍是让元秀珠面色惨白,身体哆嗦得说不出话来。

“回夫人的话,那歌女恐怕侍候不了姑爷。”外头等着回报的婆子久等不到百合,只得让人给百合身边的丫头传了信儿,丫头原本一直等着机会想跟百合说,但因为刚刚百合在担忧着元秀珠肚里的孩子,没来得及有功夫听下人回话,直到此时小丫头才逮到了机会:“那歌女腹中怀了身孕,也不知道是谁的,昨夜才发现孩子小产了。”

沈春宜呆了呆,他一天之内接连两回做了父亲,可是这会儿心中却半点儿喜意也没有,卖唱女腹中的孩子来得快去得也快,他自然知道卖唱女腹中的孩子是谁的,只是还没来得及欢喜时,这孩子就没了,而元秀珠虽然也怀了孩子,可是这孩子以后姓元又不姓沈,关键是元家的人对他如狼似虎一般,让他在元家生活得如同坐牢,这个孩子的来历他是被逼的,沈春宜就感觉自己只像一个配种的男人一般,仿佛对于元家人来说,有了孩子之后自己就没有作用了。

这样的情况下,沈春宜实在很难喜欢得起这个孩子来。他想起昔日收留了自己的卖唱女,最近一段时间他被挑断了手脚筋,在沈家时想方设法要逃婚,进了元家之后又过得不如意,倒是将那个姑娘忘了,这会儿听到有人提起她的名字,沈春宜心中才有些歉疚的感觉涌了上来。

“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为什么要为难她?打死元平安的是我跟她无关,你快将她放了!”沈春宜想起当初那个温柔似水的女孩儿,拳头握了握,忍不住冲百合喝了一句。百合二话不说示意众人将他架住。自己抡起手臂一耳光抽到了他脸上,直打得沈春宜头往一旁偏了去,她才吹了吹手掌,冷哼道:

“听你提到我儿子就想打你,这里是元家,可不是沈家,怎么跟我说话的?没有规矩!你娘当初没把你教好。如今我要好好教教你。”百合说完。冲架着沈春宜的两个婆子使了个眼色,婆子们便左右开弓,打得沈春宜开始还咬牙强忍。最后口角边沁出血丝来。

如今的沈春宜可不是当初孔武有力的他,这会儿被一群女人架住,他就是挣扎也挣扎不动,只得任人欺辱。想起自己当初鲜衣怒马的日子,想起在沈府中时人人都唤自己一声九爷。再看看如今几个女人都能欺辱自己,沈春宜怒火攻心之下,张嘴‘哇’的一声吐出大口鲜血来。

“不要打了,不要打了。姨母是要打死他吗?”元秀珠看到这样的情景,着急着想要下床来,她虽然听到卖唱女有了身孕心中有些伤心。但这会儿沈春宜被打,还是让她心疼如绞。她强忍了内心的嫉妒与酸涩,开口替沈春宜求起情来,想起当初潇洒不羁的未婚夫,再看看如今骨瘦如柴,被一群婆子打后气得只能吐血却无力还手的沈春宜,元秀珠眼泪忍不住又流了下来:“姨母…”

“你给我闭嘴!”百合喝斥了她一句,就有元秀珠的丫头慌忙将她按在床上不肯让她下来,元秀珠挣扎了好半晌,一来是今日差点儿没保住腹中的孩子身体没什么力气,二来也是下人太多,按得她根本只起不了身来,她只能偏着头,含着一双泪目盯着百合看。

“不要逼我将你四肢捆起来,没有出息的东西!连个男人也看不住,人家碰那下贱的歌女还是自愿,你如今腹中有了这点儿骨血还需要我来帮助,如今还有脸来哭,你娘当初生下你,可真正是丢尽了元家的脸!”百合目光与元秀珠四目相对,元秀珠哭得更委屈了些,听到百合警告她说再下床让人将她四肢捆起来时,元秀珠这会儿可知道百合说到就能做到了,她也不敢再挣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沈春宜被打得面目红肿了,百合这才领着下人扬长而去。

等这群人一走,元秀珠才颤巍巍的伸了手想要去拉沈春宜:“沈郎,你没事吧?”

“哼!”沈春宜此时脸庞红紫,被人打耳光却无力还手的滋味儿并不好受,那种打不过别人只有任人欺凌的痛苦环绕在他心头,这会儿元秀珠的讨好并没有让沈春宜心软,反倒让他更怨恨了些,他伸手推开了元秀珠,跌跌撞撞的起身就朝门外跑去。

幸亏他力气不大,并没有将元秀珠推摔倒,元秀珠身体只晃了晃,看着被重重关上的房门,想到自己如今的生活,不由趴回床上又大哭了起来。

不管元秀珠心中多么的委屈,也不管她对于自己现在这个孩子的到来欢不欢迎,但为了元家后继有人,她依旧是养起了胎来,自从元秀珠怀孕之后,百合就不再让人给沈春宜灌药,反倒让人给他单独安排了房间,每日除了不准他出院门一步之外,他爱干什么都随他,并且那卖唱的歌女也被百合给他送了过去。

那卖唱的歌女在候府被关的这一段时间里早被吓得胆子都破了,她丢了孩子,虽说保下了一条性命,可是那种自己随时可能会死的感觉却是让她有些心惊胆颤的,这府中可以保她的只有沈春宜,为了能妥妥的保住性命,卖唱的歌女想过要再给沈春宜怀一个孩子,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新婚时期沈春宜被百合下药太多所致,那段时间他跟元秀珠之间亲热得很频繁,如今百合不给他下药了,他竟然不像以前那样,碰到卖唱女时就激动了,反倒有些提不起劲来!

知道这个事实真相时,沈春宜欲哭无泪,他还年轻,如今才刚二十出头而已,他原本前程远大,想过以后要像自己的父亲一样,做个马背上统领士兵的将军,可是现在自己被废了之后,这样的愿望注定是实现不了了,男人要么追求权要么追求钱,要么就为名利。可他现在身在元家中,连个女人都能爬到他头上撒气,别说钱权名利,他连自由都得不到,如今享受个女人还提不起劲来,沈春宜想到以后,简直都觉得活着都没了意思。

而元秀珠那头一连十月都没知道沈春宜的消息。她既是担忧又是难过。有好几回她想要去看沈春宜,可是百合派来的人都不许,她被软禁了起来。一旦撒脾气不吃饭,这会儿百合可不像以前那样纵容着她了,毕竟她现在肚子中有了孩子,一旦元秀珠不想吃饭了。百合就让人去教训沈春宜,这样元秀珠每回心中就是有气。可碍于情郎还在百合手上,只得咬牙忍耐了下去,好不容易挨满了十月,腹中骨肉终于长成。阵痛发作起来时,元秀珠的身体经过这十个月自己的心理折磨,早不像以前那样好了。要不是期间百合让人给她灌了大量保胎药以及补品,恐怕这胎孩子都不一定保得住。

但问题就是孩子被补得太好了。偏偏元秀珠自己又太过瘦弱,因此孩子根本生不下来,稳婆问百合要保大人还是孩子时,元秀珠之前虽然总不拿自己的身体当一回事,可她并不是不怕死的,她还没有看到沈春宜,没有和他双宿双飞,元秀珠直到此时才开始后悔,她只希望百合能记起自己母亲临死前对甘百合临终前的交待,要求保她一命,元秀珠心中暗暗发誓,只要百合让人保了她性命,下一次怀孕她一定好好保胎,不再这样折腾自己。

元秀珠心中猜测着百合应该还是喜欢的,毕竟当初甘百合有多宠她,元秀珠心中是有数的,就是亲娘都不一定能做到如此,她不相信百合真会为了一个连面都没见过的孩子,就忍心让自己去死,之前百合之所以对自己这样不客气,只是因为她生气自己给沈春宜求情罢了,元秀珠心里还在暗暗鼓气时,外头百合的声音便传了进来:“保孩子!”

那一刻元秀珠心中如遭雷击,她不敢相信百合现在竟然真的忍心这样对她,也不知是不是受了这个刺激,原本已经没有力气的元秀珠一鼓劲儿,只感觉到一团软肉用力的滑出自己的身体,孩子响亮的哭声响了起来,听到稳婆出去报信说是自己生个公子,元秀珠眼泪才终于流了出来。

孩子出生之后,元秀珠自然没有自己抚养儿子的权利,这是元秀珠欠元家的继承人,收到孩子的那一刻,百合就将这孩子送到了老夫人那里。

收拾过后的厢房里,昏死过去的元秀珠是被一阵鸡汤的香味儿给熏醒的,百合坐在她床边,看到她醒来时,冲她露出一个笑容来:“秀珠可醒了,快来喝些鸡汤,补补身体。”

想到自己生产时听到百合所说的‘保孩子’,元秀珠此时心中还有怨气,她冷哼了一声,将脸别了开去:“我不喝,我的儿子在哪里?”

百合笑了起来,看到元秀珠这会儿还要耍脾气,眉头一挑,端着鸡汤自己三两口就喝下了肚去,余下一些汤汁儿不想喝了,一口气全泼了出去:

“听到没有,大娘子不爱喝鸡汤,以后不要准备了!秀珠既然醒过来了,我也要去歇息了。”

元秀珠听到这话,气得又哭了起来,百合仿佛留下来就是为了故意气她的一般,看她哭得泪眼迷蒙了,这才领着一群丫头转身出去。

这个月子中元秀珠过得十分凄凉,自己辛苦生下的儿子,她至今都还没有看到过,月子里也没有哪个人来看她,百合自从说了她不爱吃鸡汤之后,厨房里也真的不给她准备了,甚至就连沈春宜都没有来看过她,元秀珠想到这些,每每便悲痛不止,月子里她营养跟不上,又哭得十分伤心,月子一过去,不止是她人看起来又瘦又黑,仿佛凭空老了几岁般的感觉,就连她的眼睛都有些看不大清楚了,被风一吹止不住的流泪,有时眼睛又干又涩,留下的后遗症让元秀珠痛苦无比。

时间一晃便过去了几个月,这会儿已经到了剧情中沈母染上瘟疫的时间了,这一点甘百合的记忆中记得清楚无比,因为就是这个时候,沈母被发现染了瘟疫,沈家不敢将事情捅出去。深怕一家人都要被关押起来,因此偷偷将沈母送到了别庄去,元秀珠在知道婆婆染病之后,那会儿的她其实刚因为小产而被婆婆赶回娘家,甘百合才把她身体调理好,可她听说沈母染了病之后,不顾自己有可能被传染。赶到别庄去侍候。最后沈母在她的精心侍候下痊愈了,她却染上了一身的瘟疫回来没人管她,那时的沈春宜跟卖唱女两人已经有了孩子。每日郎情妾意,哪儿还记得她这个被赶回娘家的媳妇,沈母好了之后深怕再被传染,也没有来看她。只有最疼爱元秀珠的甘百合照顾着她,可惜甘百合却被元秀珠染了一身的病。

元秀珠病好之后。沈母知道消息,将她赶紧接回了沈家,元家因此染了瘟疫,而被大周皇室的人关押了起来。最后整个元家自生自灭。

想到这一些,百合早在半个月前就开始派人盯着沈家,一有什么风吹草动的。便让下人回来传递消息,直到两天前。沈家的人仿佛表情有些不对劲儿了起来,上午半天沈府里一辆马车被驾了出去,据百合派去沈府打听消息的人来说,沈母病得严重,在府中生活得不太顺心,再加上思念儿子,因此被送出沈家去别庄养病了。

百合敢确定沈母这是得了瘟疫,她想了想,让人故意将消息透露给了沈春宜知道。

如今的沈春宜被关在元家,日子如同坐牢一般,不止是不得志,而且还让他觉得生活十分苦闷,近得以酒浇愁,在听到有人说自己的母亲思念自己以至于得了重病,如今不忍留在沈家这个伤心地,已经被迁出了沈家养病时,沈春宜想起母亲,想起自己这一年多来过的生不如死的日子,痛快哭了一场,决定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

首先他不想再留在元家生活了,元家虽然给他吃给他喝,可沈春宜在这里觉得自己没有尊严没有体面,他想起以前恣意随心的日子,越发怀念过去那个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自己,现在元家是个人都看不起他,他要离开元家!

只是元家的人看他看得很紧,他就是去趟茅厕都有人跟着跟后的,他要想凭借自己的本事逃跑,那是痴人说梦,思来想去,沈春宜决定利用元秀珠让自己逃出去。他去了元秀珠房里,算起来自从元秀珠被发现怀有了身孕到如今她已经生完了孩子,已经一年多的时间,这对夫妻没有见过面了,两人在看到的那一瞬间,望着对方瞪大了眼睛,都有些说不出话来。

元秀珠瘦了,她不止是黑了瘦了许多,而且脸上还多了许多沧桑和皱纹,月子中没有坐好再加上这些日子里哭得太多,让她看起来眼睛下方都生出了厚厚的眼袋和皱纹,看上去不像是还没满二十岁的水灵少女,仿佛好像一个历经沧桑的中年妇人一般,沈春宜没想到才一年多时间不见,元秀珠就成了这个样子,先是吓了一跳,若不是看到元秀珠那熟悉的五官时,他简直不能将这个从小时起自己就认识的人给认出来。

“是谁来了?”元秀珠这会儿哭得眼睛都有些泛花了,看人时总有些雾蒙蒙的不大清楚,再加上不止是她自己变了,就连沈春宜也变了许多,跟元秀珠的消瘦不同,他是胖了!他白胖了好多,以往有型的脸庞这会儿早就胖圆了,一年多好吃好喝的生活百合让人将他关押起来,仿佛养猪一般,他力气废了,又不能再像以往一般练习骑射锻炼自己,光吃不动弹,自然胖得快,此时身上早就没有了以前那股俊朗的丰姿,反倒举手投足间带着一股阴郁。

“九郎,是,是你吗?”元秀珠擦了擦眼睛,问了一句,沈春宜看到元秀珠这个样子,心中厌烦了起来,他现在虽然在房事上有些力不从心,可男人好色是天性,他再不行也喜欢美女,元秀珠如今不止不美,反倒看上去十分难看,又见元秀珠擦眼泪,沈春宜觉得恶心的别开了头,直接开门见山:“秀珠,我要离开这里,我娘病了,我必须得去看看她,否则我不放心!”

元秀珠这一年多没看到沈春宜,本来有满肚子的话想要跟他说,却听沈春宜提起离开元府的事儿,她一下子就有些心动了起来。

说实话百合现在变了之后,元家的下人们也跟着变了。和她说话时不再像以前那样恭敬,自从百合说了她不需要补身体之后,端给她的饭菜每日都成了素食,元秀珠觉得自己日子生不如死,最重要的是沈春宜在元府中,可是生完孩子之后,两夫妻就是想要见一面也不容易。若不是沈春宜今日主动前来。恐怕两夫妻这一辈子还不知道再相见是哪一日。

“好!我早就想走了,自从平安死后,我姨母就像变了个人般。我也不想在府中呆下去,九郎,你要去哪儿,我都随你。哪怕是天涯海角,我也跟着你去。”元秀珠深情的说完这话。沈春宜原本还有些不喜她这模样外表,听到她这深情表白,倒是有些感动了起来,两人抱头痛哭了一阵。说了些这些日子以来相互之间的苦楚与难受,最后二人商议,决定要趁晚上时间离开。

这两人自以为隐秘。却没想到这番对白下午就被人回到了百合那里,听到下人回话说是元秀珠商议晚上要逃走时。百合冷笑了起来:

“随她去,除了不让她收走贵重的东西之外,她要逃就走吧!反正如今元家已经后继有人,元秀珠是死是活已经不重要了。”得到了吩咐,丫头婆子们心中有了数,晚上元秀珠在跟沈春宜二人悄悄用拙劣的方法逃出元家时,事情便出乎意外的顺利,这两人还只当元家不知道而已,逃出沈家之后都当自己从此呼吸到了自由的空气一般,沈春宜这会儿是不敢回沈家的,当初沈家将他强行送到元家的行为,让他对于沈家有些怨恨了起来,此时回去,又没有平时深爱他的母亲在身边,沈父必定会重新将他送回元家去。

好不容易逃出元家,沈春宜哪儿还会再跳进那个火坑里,因此他决定先出城找沈母去!沈母一向宠爱他,当初他打死了定威候府的小候爷,沈母都能想办法让他逃走,这一次沈母若是知道他在元家活不下去,必定会想办法再好好保护他的。

当初打死了小候爷之后逃出沈家时,沈春宜虽然挨了饿几天,但那会儿的他有武功在身,可以偷鸡摸狗的,被村民逮到了也能趁乱敏捷的逃走,后躲在卖唱女家中,由她好吃好喝的招待着,事实上沈春宜并没有吃过多少的苦头,因此他总觉得天下之大,四处都有自己的容身之地,他拉着元秀珠,等天色一亮城门打开之后,就出了城去,沈母这会儿早病得严重了,因为害的是瘟疫,下人深怕被传染,根本没有人敢侍候她,个个躲得极远,沈母病了两天,越发昏昏沉沉,根本起不了身了。

沈春宜两人前去时,沈母本来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却没想到儿子会来到自己身旁,如同剧情中发展的一般,元秀珠为了在沈春宜以及还没有长时间相处过的婆婆面前好好表现,她不顾瘟疫的可怕,每日亲自侍候沈母吃喝拉撒,元秀珠自己身体本来就不见得强壮,生完孩子之后她身体本来就亏损得厉害,这会儿又不避嫌的侍候沈母,沈母舍不得使唤自己的儿子,在有了选择的情况下,自然不愿意将瘟疫传到儿子身上去,因此每每将儿子赶得极远,只让元秀珠侍候自己,这样一来,不出十来天功夫,沈母倒是病好了大半,但元秀珠却染上了瘟疫。

因沈春宜在沈母病中时并没有近过身的原因,所以他并没有染上,沈母病一好,她深知瘟疫的厉害之处,深怕自己和元秀珠相处在一起被传染上,因此虽然心中对于元秀珠有些内疚,但仍是咬了咬牙,赶紧租了辆马车,和沈春宜一块儿离开了这里。

元秀珠是在病得昏昏沉沉,连想要喝口水都没人倒时,才发现沈母与沈春宜二人离开的。

她开始还不敢相信自己尽心侍候的婆婆会这样对待自己,她对沈母是真正的一心一意,从小到大就是对她那样好的甘百合都没有吃过一次她亲手奉的茶水,可侍候沈母的那几天,她却给沈母擦洗身子,给她喂饭端大小便,她已经做到了这样的地步,放下了自己候府大小姐的尊严,可沈母病一好。竟然就抛下了自己,元秀珠不敢相信。

原本以为沈春宜母子只是有事要离开一会儿,她坐在门口等了一天,沈家母子却根本没有回来,一整天时间里,元秀珠又渴又饿又难受,病情发作前期她虽然还能走得动路。可浑身发烧四肢无力。她侍候过沈母,知道自己染上了瘟疫,想起沈母有病时。自己尽心侍候她,而现在自己染了病,却根本没有人照顾自己,元秀珠放声大哭了起来。

危难时刻。她想起的仍是甘百合,每当她病时。甘百合总会温柔的哄她吃药,唱歌给她听,满足她因为生病而不太好的脾气,只有人在落难时。才会想起以往甘百合对她的好,元秀珠如今走投无路了,她不想死。她想起自己为元家留了个儿子,她想起以往百合对她虽然并不像以前那样亲切。可元秀珠觉得百合生她的气只是因为小候爷死了而已,但现在她已经为元家赔了一个继承人了,百合有气应该也已经消了。

再说就算是百合再生她的气,可自己现在都已经这样了,百合总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她去死吧?以往自己虽然威胁百合不想活了,一旦绝食百合就不给她饭吃,可关键时候百合还是舍不得她死的,还是会给她饭吃给她水喝,元秀珠觉得这一回自己染上了瘟疫,百合也肯定会救自己的。

因此她在等了两日,确定沈母不会再回来了,又举步蹒跚的花了两天时间回到城中,她紧咬着牙关敲响了元家的大门时,看到她重新回来时,元家的下人脸上并没有露出多少欣喜的笑意。

元秀珠跪在大堂前,她这会儿病情已经严重了,浑身一会儿热一会儿冷的,脸色青白交错,额头冷汗淋漓。

“秀珠,你既然走了,还回来干什么呢?”百合在知道元秀珠回来时,早早的就让人将屋里用烈酒消过了毒,她离元秀珠远远的,这会儿冷冷盯着元秀珠看,那目光看得元秀珠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身体不住的打起了哆嗦来,她嘴唇动了动:“母亲,秀珠知道错了,母亲原谅秀珠一回吧,秀珠以后再也不跑了…”

在外生活的几天时间里,她没吃没喝的,如今才知道生活的不易,元秀珠是真的不敢跑了,没有下人侍候的日子她过不惯,事事亲力亲为的做饭洗衣,她根本熬不下来,她想要跟百合保证她这回养好病之后绝对不敢再逃跑出去,以后必定会好好带儿子,往后等儿子继承候府,自己当上老夫人,从此丰衣足食一生。

“你是不是病了?怎么说话有气无力?”百合打断了元秀珠的话,问了她一句,元秀珠自然不敢承认,她若敢说自己得了瘟疫,说不定百合就是同意她留下来,下人们也不敢再侍候她的,她咬了咬牙,刚想要撒谎,百合根本没有给她说话的功夫:“如今京里传说有人得了瘟疫,看你这模样,该不会是染上了吧?元家经历了那么多波折,可再经不起事故了,你如今病了,还是去别庄先将病养好再说吧。”

几个蒙着口鼻,手上都戴了厚手套,穿着厚衣裳的婆子将元秀珠拉了起来,元秀珠脸上露出惶恐之色来,她想要辩解自己根本没病,可是这会儿哪里还有人听她的?她被人拖了出去,塞进了一辆早就准备好的驴车里,等到再次醒来时,她是躺在一个厚草堆中睁开眼睛的。

四周没有下人侍候,这是一间哪个山中的猎人早就废弃的等待打猎时建起的房子,四周尽是荒山野岭,元秀珠哭天不应,哭地不灵,她想起以前甘百合对于自己的好,如今再想想自己孤孤单单一人的情景,不由又哭了起来。

她一个人守在这茅屋中等死,仿佛剧情中到最后众叛亲离的甘百合一般,她一心喜欢的沈春宜并没有出现,当初为了沈春宜,自己替他求情而遭了百合厌弃,为了和他私逃出来照顾他病重的母亲,自己被惹上瘟疫之后,却被一个人丢在这里,元秀珠想到这一切时,不甘心的闭上了眼睛。

而沈母那一头病好之后听儿子说了在元家的遭遇,她心中对于儿子哪怕就是再有恨,这会儿也消得差不多了,她心疼儿子,不忍再将儿子送回元家去遭百合折磨,因此正准备想出个办法将儿子藏起来时,却没想到百合将她曾患了瘟疫的事儿捅了出去,这事儿引起了京中极大的震荡,皇上不会允许自己在位期间有瘟疫发生,那代表他仁德不佳,才会使老天降下灾害,不管是为了皇帝的名声着想,还是为了城中的百姓,沈母当初又是真的患了病,这事儿虽然沈家没有传出去,可许多人都是知道的。

沈家犯了欺君之罪,为了控制瘟疫,哪怕沈母再三强调自己已经病好了,但沈家人仍是连同下人一起被禁锢了起来,送出了城外关进了一座单独为其修建的牢舍里,这牢舍当初正是元家人曾住过的,沈家数次曾言沈母病好了,可当初沈母犯病沈家没有上传,已经惹了皇帝大怒,这会儿哪里会相信他们一家之言。

不到半个月时间,沈家许多人便经受不住这种折磨,牢里没有人送饭,皇帝根本没想过要让他们活下去,沈家陆续如同剧情中的元家一般死去。

沈春宜也夹杂在沈家人中,守在外的士兵曾不止一次听到有人在牢里喊:“我是沈春宜,是元家的姑爷,快放我出去…”他当初不想回元家,可现在生死关头,真正被关押起来失去了自由只能等待死亡时,沈春宜才发现自己就是想要回到元家都是一种奢望了。

百合将元秀珠留下的儿子请封了候爷,元家后继有人,她将当初曾和沈春宜好过的卖唱女又转卖了出去,不是完壁之身,又嗓子出了问题的卖唱女听说最后被人转手卖过几次,最后再也没有听说过她的消息。

而甘家的名声保住了,百合儿子死后以德报怨,没有让沈春宜以一命偿一命,并且替他抚养儿子,又让他儿子继承候府的宽大胸怀引起了世人的赞叹,因为百合出身甘府,有了这样的名声,甘家的女儿身份地位自然也是水涨船高,再也没有剧情中那样遭人厌弃,反倒甘氏女成了许多京中妇人最想娶回家的儿媳。

这一回任务百合虽然没能扭转甘百合的一生,但打死她儿子的仇人,害了她的人,每一个却都没有落得好下场,百合替她完成了心愿,又扭转了世人对于甘家的印象,因此甘百合应该还是会满意。

初恋相遇太早(一)

这一趟任务如同百合猜测的,虽说她进入任务的时间不能完成原主想要重来一次,拥有自己人生的心愿,可至少她替甘家保住了名声,替甘百合的儿子出了口恶气,让元秀珠自食后果,沈春宜也没能落得好下场,算是出了口甘百合的恶气,因此任务还是完成了。

想到进入任务中时,李延玺拉着她手的样子,百合那会儿依稀还能感觉到他嘴唇落在她额头的情景,心里慢慢的倒是有些后悔了起来,她并不是有错了死倔着不愿意认的人,因此回到星空之后,主动向李延玺走了过去:“之前的事我想通了,你也是帮我,我很感激,但你为什么不能直接和我说出来呢?”那会儿的李延玺和她没什么关系,他不想提百合也能理解,其实她自己已经想通了,此时提起不过是对于李延玺的隐瞒不提还有些郁闷而已:

“以后有什么事,不要隐瞒,直接和我说可以吗?”她在李延玺面前没有秘密,可偏偏李延玺对于她来说,却是如同一团迷雾般,他的来历身份自己全不清楚,这也是一直以来和李延玺之间关系发生改变之后,百合觉得不太踏实一直想躲他的原因,她这会儿希望李延玺有事不要再瞒她,也不过是随口一说而已,没想到话一说出口,李延玺原本伸手想要搂她的手臂,顿时便停在了她腰间,表情虽然没有变化,下一刻动作如常的虽然仍是将她搂进怀里,但百合仍敏锐的感觉出来,他恐怕是还有事儿没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