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凌心弦一动,仿佛那条天梯的尽头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她,蠢蠢欲动,让她呼吸都有些变了,魂力运转了几个周天,才将那种冲动压制下来,整个人已经出了一身薄汗。

“怎么了?”重天抓着她的手,有些惊讶地问道,然后又看向那条水晶般的天梯,若有所思道:“若不是那尽头便是天之谷?”

司凌困难地点头,咽了咽口水道:“离得太近了,我有些受血缘影响…”

重天惊奇道:“影响有多深?”

“恨不得还他骨血。”

重天的脸色也变得凝重,摸着下巴思索着,喃喃道:“不应该啊,你只欠他一个因果,还了便罢了,应该不会有如此深的感受才是…”

司凌也不得而知,显然她将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一直以为只要将便宜爹救出怒海还了他的因果便可天高地远、相忘江湖。

就在两人不得而知时,那条天梯之下战斗的修士依然难分胜负,而此刻也越来越多的修士从远处赶来,渐渐地将这个沉寂的海底世界添了些许人气。他们所有人的目光皆望着那条天梯,目光闪烁,恨不得天梯尽头马上打开一扇门,让他们可以进去那仙人埋骨之地寻宝。

“不够乱啊…”重天看了许久后,如此感叹。感叹过后,他无聊地从储物戒指里拿出一条烤鱼,就这么边吃边观看天梯之下的修士打架。

司凌汗了下,她紧张得要死,重天这丫的竟然还惦记着吃的,反而显得她在白操心一样,这种感觉太不平横了。不过重天说得倒是对的,确实不够乱,害得她这“唐僧肉”都不敢大大咧咧地跑出去,免得被人发现直接抓着放血了。放血她不怕,怕就怕自己成为那些人争夺的对象,直接将她撕了,这也死得太冤枉了。

前方打架的是以胤河天尊为首的一群修士和那以歧蛇为首的三界修士,细看过去,人、妖、魔三族的修士已经战在了一起,这些都是上界中顶尖的修士,算得上是一次小型的三界之战了。

很多珊瑚礁都被毁坏,甚至大多在那等威力之下化为了齑粉,连上空的透明防护罩都颤动起来,仿佛随时可能破裂使海水倾倒下来。

司凌冷眼旁观,与司凌一样冷眼旁观的还有很多人。不过司凌的目光却一直盯着一名立于一块巨大的珊瑚礁石顶上的紫袍男人,对比殊河天尊和胤河天尊等人,司凌对他既防备又有着莫名的信心,总觉得他不出手则罢,一出手便会极惊人。

卫观涯的目光悠远,仿佛看着那千万威力的战场,又仿佛什么都没有看到,神思不知落于何处。与司凌一样关注着他的人不少,却没有一人能猜测出他为何来此地,又为何只是负手看着那两方的战斗。

不知过了多久,天地间都仿佛要为那群渡劫境修士之战而震动时,卫观涯动了。

他随指一弹,一道淡青色流光没入了那战场中。

早有准备的众人心里惊愕,连战场中的人也以为他小人行径欲要偷袭,连忙飞身疾退。而退开的结果便是让那淡青色流光没入了那些已经被毁灭的珊瑚礁群中。

瞬间异变突起。

轰隆隆之声响起来,那些化为碎块或者是尘埃的珊瑚礁石在地面中震动起来,地面像是被撕裂般,裂开了一个口,从那裂口处散发着一种可怕的威压,仿佛一只亘古巨怪从沉眠中苏醒,正欲要吞噬着所有的生灵。

所有人都惊慌地后退,看向卫观涯的目光震惊之极,不知道他唤醒了什么样的怪物。此地既然是上古仙人居住之地,其中奥妙不足为外人道也,也少有人能摸清楚此地到底蕴藏了什么样的东西,或许是仙人留下的。

确实是仙人留下的,只为了守护此地。

即便此地已经再无生灵,也要主持着这座海底之城的纪律,让所有来到海底之城的生灵遵守着上古仙人定下的规矩。

一个披着金甲的银发男人从裂口中缓步走出来,就宛若踩着空气一般拾级而上,走到了所有人面前。他的面容如美玉一般,脸上那双乌黑的眸子如同点睛之笔,黑得无一丝光泽。他手持着一柄金色长枪,长枪往前一挥,那些距离较近的修士身体被那挥来的气劲斩成两截,只剩下元神从尸体中慌忙逃蹿出来。

卫观涯朗声大笑,声音在这座海底之城响起:“司凌,还不滚出来!”

一直躲在暗处的司凌和正在啃烤鱼的重天都呛住了,重天喉咙里的烤鱼喷了出来,呛得他满脸通红。

似乎也是这道咳嗽声使司凌的踪迹被破坏了,卫观涯眼神倏然落到了司凌的藏身之地,一只仙灵力凝成的灵力手探来将她从躲藏之地抓扯出来,然后毫不客气地将她砸向了那披着金甲的银发男人。

银发男人举起长枪,长枪的枪头是尖锐的菱形,直接洞穿了她的胸腔。

司凌猛地喷了口血,血化为血雾消散在空气中。而那银发男人目光无神地伸手捻住了一滴血,弹向了天梯,方又抽出长枪,将她推向了天梯。

众目睽睽中,司凌的身体消失在了天梯尽头突然出现的一座浮雕殿门之中。

这一幕发生在几息之间,快得甚至由不得人反应,而那些反应快的修士正欲行动,却被卫观涯带来的人直接抛出的阵法拦住了,虽然只拦住了他们一息,也足够那银发男人将司凌送入了天梯之后。

第345章

空气很清新。

鼻端间满是让人舒服的味道,就像曾经幸运地在流沙之海中闯进了一座仙岛,让人舒服的是空气中蕴含的力量,怨不得世人皆对那些仙岛仙域趋之若鹜。

“咳咳咳…”

一连串的咳嗽脱口而出,吐出的血中还有细碎的肉屑。

一只如玉雕般完美的手托起她的脑袋,清甜的液体滑入嘴里,缓解了胸腔的疼痛。模糊的视线终于变得清明,睁眼便看到了一张自己已经看了两千年的脸,熟悉到闭上眼睛都可以描绘出这张脸的轮廓。

但又有些不同,这人的眉比她的要修长,斜飞入鬓,眼神清淡无波,幽远如山峦,额间两道水波纹一般的火红色朱砂印记,为那张绝色的容颜添了几分妖治,樱色的唇,光洁的下颌…

宛若对着镜子看着自己一般,一模一样的容颜,仿佛连苍天都要眷顾宠爱。

司凌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

可能是她这模样太蠢了,连她都可以在那人眼中清楚地看到自己的倒影,蠢蠢地看着他,使得那双清淡无波的眼中终于荡起了些涟漪,幽远的山峦远去,剩下的是一种难以言说的复杂。

“醒了?”

司凌愣愣地看着他,这声音很有磁性,却是男人特有的声音,而非像自己女性的清柔,就算她曾经当过两百多年的男人,声音也是趋于雌雄莫辩的声音,远非有此人的优美音色。

完美得不像人。

“你…”

司凌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甚至想着,什么也不用说了,这张脸,就是个标志。

等她从纷乱的情况恢复过来,顿时觉得自己的处境很微妙。

首先,这是一个颜色诡谲的世界,周围到处都是飘浮在半空中的石块,而他们便在其中的一块石头之上。其次,她又受了重伤,躺在一个男人的臂弯中,他托着她的脑袋,他的脸与她隔得很近,近得两张脸宛若照镜子一般。

这种姿势让她觉得极其尴尬。

修士的身体强悍,只要元神不灭,都算不得死亡。所以就算只是心脏被扎了个窟窿也没什么,只要修复好便没事了。悲催的是,她被那金枪所伤只能算是之伤,却不知为何金枪中有一种力量封锁了她的气机,使得她抛入那门之时,竟然毫无反抗之力地被一道拉扯的力量弄得身受重伤。

这便是她现在重伤的真相。

司凌试着凝聚了下仙灵力,发现封锁着气机的那道力量已经减弱了,但却仍未能解除。

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男人的声音响起:“放心,只需一个月便能解除。”

他的声音实在是太清淡了,云淡风轻,仿佛激不起任何波澜,也让司凌的心往下沉起来,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如何与他相处。

就在司凌不知如何与他相处时,男人抬起手,一根手指尖点在她额心,一道强悍的力量直冲识海,有如入无人之境一般,在识海中横行前进,一直到识海深处,一团白光静静地悬浮在那儿,然后被冲进来的力量直接强悍裹住。

“不可——”

司凌失声惊叫,却已经来不及了,那从她进入这个世界起便一直陪伴她的白光,就像个懵懂稚儿一般陪伴她的生命之光,多次救她于危难的保命之物被人生生剥走。

司凌双眼赤红地看着他,那男人与她一模一样的容颜突然露出惆怅之色,那团白光在他指尖上跳跃,就像个听话的孩子一般,仿佛眷恋着他的指尖,不舍离去。

然后那男人将白光收拢在手心里离开了。

司凌仰躺在飘浮在半空中的石块上,良久方吐出一口气。

她现在已经分不清楚自己是谁了,她是个没有记忆的善鬼,来自异世的善鬼,被厉鬼追杀时躲进一个玉瓶里,被一团白光带入这个修仙世界夺舍成为了“司凌”。这团白光多次救她于危难,后来被毁,元神再一次被它所救,方知道这团一直寄居在她元神中保护她的白光原来是一缕生命之光,是天地间诞生的最纯洁的先天能量,妖邪不侵。

白光曾经说,司凌善鬼的灵魂很纯净,它很喜欢司凌纯净的魂体,会一直跟着司凌,因为这是它所追求的纯净的容器。

司凌也曾经想过,若是自己的魂体不再纯净,它是不是就会自行离开?

可是却没想到,有一天,这白光不是自己离开,而是被人硬生生地剥离。而剥离它的人却是赋予这身体血肉的人,用世俗的话来说,可称为“父亲”。更让她无法释怀的是,为何这缕生命之光如此平静地就被人剥离了?

司凌想不透这问题,全身无法动弹,只能静静地躺在石块之上,看着周围飘过来飘过去的石头,无聊地数着每天会有多少块石头飘过来,是单数还是双数,或者这块比那块大,又大了多少平方米,上面会不会有什么仙人留下来的东西…

大概在司凌数着石块数了半个月左右,消失的男人又出现了。

他踏着空中飘浮的石块而来,身上简单地穿着一袭黑色长袍,无丝毫饰品,头发长及脚裸,就这么随意地披散在后头,此等上天眷宠的长相,却不会让人将他误认为是女人,反而是眉宇间一股奇特的清正之气让他看起来徒添阳刚之气。

他来到司凌面前,将她抱了起来,再次踏着飘浮的石头而去。

他踏着那些飘浮的石头往上行去,在石头间跳跃着,司凌趁机往下瞄了眼,下方同样是一片片漂浮着的石头,根本看不到尽头。

不知在石头间穿梭了多久,他们来到了一块最巨大的石头之上,司凌凝神看去,发现这块石头有二十公里大,这里有着坍塌的宫殿柱子,墙角杂草丛生,透着一股让人纠心的荒凉气息。

明明此地的仙灵力比外面浓郁几百倍,却如此的荒凉,让人感觉十分奇特。更奇特的是,当司凌被抱进了那坍塌的宫殿中,看到了很多废弃的法宝,甚至有一些还残留着神器的气息,即便已经废弃了,但还可以回收利用,拿到外头去也是一件极品武器。

此地确实是仙人埋骨之地,那浓郁的仙灵力,便是仙人死后散落于天地间的仙灵,而仙人即便身死道消,却仍是仙人之体,是与天同寿的天地主宰,容不得亵渎,所以这些尘埃只能飘荡在半空中,没有归依之处,不能打扰到下方仙人埋骨栖息之地。

这里有很多意想不到的法宝,让她大开了次眼界。

男人却根本看也不看一眼,抱着她直径而走,到了一间比较完整的宫殿房间,那里有一张用万年仙木制成的雕花床,上面铺着一张大妖兽毛皮,司凌被安置在其中,仿佛身心都舒畅起来,能感觉到那妖兽皮毛上残留着的力量。

“你好生休息,待一个月时间到吾便带你出去。”男人交待一声,便离开了。

司凌眨了眨眼睛,错愕地看着他大步流星地离开,伸手抓了抓身下的妖兽皮,心里浮现一种古怪的感觉。

她不知道怎么和他相处,他也同样不知道怎么和她相处。特别是在他强行取走了那团生命之光后。

“等等!”司凌叫住了他,在他回过身来时,犹豫了会儿,仍是问道:“那生命之光…”

他淡淡地看着她,目光微动,说道:“吾已取回。”

是取回,而不是取走。

司凌垂眸,一种猜测让她心头发冷又难受,低语道:“我只是它的容器么?”

原来她修善鬼之身,只是为了成为那缕生命之光的容器,只有纯洁的魂体才为它所喜欢。她还和重天一起猜测着,还了这身体父亲的因果,便两不相欠,从此相忘于江湖,不再相见,谁知事情却超出了想象。

她从有记忆起,就一直在此人的算计之中,修善鬼身,从异界归来,修炼,飞升,直至踏上怒海。

她原本还以为只是她修了《炼魂诀》方能使这具肉身与她魂体相契,夺了“司凌”的舍,却从未想过,原来她才是这具身体的主人,曾经主宰这具身体的不过是个傀儡。

真相太过伤人,她有些无所适从,甚至怀疑起自己存在的意义。

一只手轻轻地覆在她脑袋上,就听到男人的声音说:“你虽不在吾的预料,却是吾衷心期盼的后裔。”

司凌却高兴不起来,反而有些沮丧。

半晌,司凌又振作起来,好奇地问道:“你拿它来干嘛?”这缕生命之光,她确信它的珍贵,并且这世间可能只有这么一缕,若是让人知道,还不知道如何疯狂抢夺它。

似乎有些惊异于先前还耷拉着脑袋沮丧的人下一刻就生龙活虎了,让那男人一直清清淡淡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异样的表情,然后微微一笑,那笑容仿佛是一直蒙着面纱的仙域终于被人揭开了那层面纱,露出了它的真面目,瞬间惊艳到难以回神。

“为救一人!”他微笑着说:“上天入地,吾愿与天争与地抢,纵吾身死道消,亦不悔矣!”

第346章

天之谷里有很多仙人留下来的宝物,且都是仙界无冕之宝!

这是司凌进入天之谷呆了二十来天的感概,怨不得外面一堆人挣破脑袋都想要进入天之谷。

而现在,这么一个大好的机会就在眼前,但司凌却悲催地看得到吃不到,盖因她伤势未愈,无法提起仙灵力和魂力,在这种危险的地方,有如三岁的稚童被放在悬崖壁上,除了乖乖地呆在那儿,什么也做不了。

进入天之谷二十天时,司凌身上被金枪扎出来的窟窿已经痊愈了,又能活蹦乱跳。但是她的活动范围只有那二十公里大的石块,甚至连个说话的对象也没有。那位便宜爹便不用说了,自那天谈话后,他又消失了,不知去了哪儿。而小妖莲和林洋皆在八宝乾坤瓶里,但这种能存放活物的芥子空间,在进入天之谷时,便被封锁了,唯有装饰用的储物戒指还能打开。

司凌在这二十公里大的大石块中徘徊,并且发挥了她穷酸小气铁公鸡的天赋,将那些散落在地上的废弃的神器都收拢起来,然后坐在那废弃的宫殿里一个一个地研究着它们的用途,估算着还有没有回收的可能。

司凌收集到了五十件神器,便有四十件完全废了,十件还有些用途。不过是一个废弃的宫殿罢了,竟然能搜出这么多神器,让司凌不由猜测着当初这座宫殿定然是哪位仙人的洞府。

在司凌无聊地数神器时,便宜爹又出现了。

他出现的时候,司凌正蹲在宫殿一个角落里,贴着墙根,伸长手去勾着卡在墙角缝隙中的一柄通天戟的神器,即便她的背影遗传自便宜爹的完美,也经不住被人如此贩坏。

临渊的眼神十分微妙地看着她,突然觉得这二千年未见的孩子性格好生古怪,并不在他的预料中。

他曾想过,那初生的灵魂会是个什么样的孩子,性格又会是什么样的,将来他(她)长大后又是如何性情。那时他遗憾自己不能看到了,还要狠心地将那初生的灵魂送入那未知的异世界,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是苦是甜,是悲是喜地成长。

他没有想到这孩子的性格远比自己所想象的要乐观,甚至是心宽,用着自己的方式来排谴那些负面的情绪,不让仇恨或是憎怨主宰自己的心,坚持着自己的道。

似乎有人将她教导得极好。

司凌感觉到血脉的波动,不用想便知道那位消失的便宜爹回来了,而且就在距离她不远的地方,方能让她感觉如此强烈。司凌不知道这修仙界中的嫡系亲人之间是否是像他们这般能通过血脉感知对方,或者是这位便宜爹早在当初便在她身上烙下了印记,以便感知自己后裔的存在或安危。

司凌的动作僵硬了,然后慢慢地收用卡在墙角缝隙中的手,若无其事地回过身来,看着站在破损的殿门前的男人,以着一惯的面无表情的神色看着他。果然装B这技能已经教她练得炉火纯青了,能掩饰她所有的情绪,为当初的选择点个赞。

临渊走了过来,视线扫过那墙角卡着的通天戟,用着一种自己也不可思议的柔和声音道:“你想要它么?”招了招手,那让司凌一直扯不出来的通天戟飞到他手中。

司凌顿时有些窘迫,她这种破落户的心态在这有着完美壳子的男人面前,简直是让人自惭形秽——即便她也长得这般完美,但仍是吃不消啊。

“嗯,可以卖很多仙灵石。”司凌缩在袖子里的手挠了挠,憋出这么个庸俗至极的答案。

话刚出来,她便露出一副被雷劈的表情。

临渊忍俊不禁,将通天戟递给她后,突然抓住她的手臂,说道:“吾带你去一个地方。”

司凌现在没有仙灵力和魂力,虽有修士的体魄,却像凡人一般无丝毫的抵抗或还击之力,特别是她被便宜爹抓着直接跳“崖”的时候,风声呼呼地在耳边刮着,身体一直下坠,那种无能为力之感让她身子绷得紧紧的。若非那人一直抓着她的手臂,她都以为自己要摔死了。

不知下坠了多久,他们停在了一块约有一百公里大的石块上,已经可以称为一座岛了,却仍只是些仙境的碎片。

这里仙草丛生,远处高大的树上仙果累累,隐藏在绿色的树中还有宫殿一角探出头来。除此之外,却无任何的生灵,安静得让人心中升起一种寂寥之感。

临渊带着司凌御空飞行,进了那座还算完整的宫殿后,直闯宫殿中的一间房,宫门大开之时,那冲天而起的宝光让司凌眼睛都快要被闪瞎了。

“你喜欢什么便自去取。”

司凌吃惊地看着他,又看了眼那殿中的法宝,虽然可能经过了几个纪元,法宝蒙尘,宝光暗淡,却无损于它们的品质。

当一大堆的神器像破烂一样放在你面前让你挑后,神器什么的,已经变成了破烂货了,一点也没有了它的珍贵。

司凌失神地看了会儿,决定还是算了。她现下修为太低,得到这些神器也保不住,就算保住了,以她现在的修为,又无法御使,全是白搭。还不如去拾那些废弃的神器,将它们拆解开来,还有些极品材料可以用。

临渊见她一脸无趣的表情,有些意外地看着她。

司凌正要说什么,突然临渊分为了几个,挥袖挡住了从外面飞进来的金色的鸟。

是金乌。

司凌还在吃惊中,发现眼前的临渊的身影变成了虚影消失,殿中的几个临渊也变成了虚影,而正主已经来到她面前,抓着她的手臂冲出了宫殿,在树中穿梭着,身后是一群金乌紧追不舍。

司凌很快发现这些金乌并不是真正的金乌,不过是些被炼制成的傀儡。而这些傀儡金乌如此紧追不舍,便是他们这些小偷闯进了它们主人的地盘,欲要盗取神器,守护金乌们自然不允许他们逃走。

临渊的速度极快,回身弹了几道术法过去,前面几只金乌被打落在树下,然后又抓着她狂奔而去,到了边缘,直接跳离。当他们离开了那悬浮的石块,金乌便不再追击了。

司凌惊魂未定,发现便宜爹却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并且对她道:“你不喜欢那些神器的话,咱们便到另一个地方去瞧瞧,定然有你喜欢的。”

“然后还要被那些傀儡追么?”司凌纠结地问。

临渊侧了侧首,露出侧颜优美的线条,用一种同样习以为常的声音道:“没事,只要咱们跑得快一点。”

“…”

简直是个惯偷啊!!难道他被关在这里二千年,时常去招惹这地方的守护傀儡们?或者这也是他的一种消谴方式?果然能得卫观涯那种货色全心相助的男人,外表再风光霁月,骨子里也有做流氓的天赋。

司凌给他跪了。

更给他跪的是,临渊将天之谷摸得差不多了,什么地方有好东西,什么地方有危险,他都一清二楚,给司凌展示着此间宝藏的同时,也会在危险降临之前第一时间带着她逃跑了。在这里,依靠的不是强大的武力或者修为或者是神通,唯有谁跑得快谁就能活命。

司凌再次给这位便宜爹跪了。

临渊就像是个急于在后裔面前展现他发现的宝藏的父亲,只要司凌想要什么,他都可以带司凌去闯一闯,虽然表情清清淡淡的,但那双眼睛在耍了那些傀儡一顿时,会亮如星辰,整个人都如沐春阳一般,耀眼得让人不能直视。

司凌见识过了很多上古仙界时的法宝,却一样都未取,原因仍是先前所想的那般,倒是那些废弃的被她捡了一些,抠下了有用的材料,其他的丢掉。

天之谷很大,但也非无法抵达尽头。

越到下方仙人埋骨之地,空气便开始凝滞起来,一种力量明显抗拒着他们的靠近。

临渊在司凌身上一点,柔和的光罩将她罩住,身体变得轻盈起来,他们继续往下而去。

“我们要到下面?”司凌有些懵懂地看着他,下方乃是仙人埋骨之地,虽然仙人已经死了几个纪元,却仍非他们这等凡人之躯所能去打扰的。

临渊低首俯视她,司凌顿时又是一噎,她竟然比他还矮一个头,这种身高优势让她有些不平衡。临渊美丽的眼睛仿佛涟漪初开,层层拂开了水波,透着一种她无法看明白的情愫,笑道:“你不好奇仙人埋骨之地么?”

司凌微滞,她好奇有什么用?那些仙人与她何干?

临渊却不给她拒绝的机会,抓着她继续往下跳去。

越到下方,周围的颜色越发的奇怪,原本诡谲的颜色慢慢地变成了一股股组合在一起的奇怪光线,周围的石块有大有小,大的宛若有千山之岛那般大,小的如同尘埃一般。

这种地方,就如同虚拟的空间。

他们很快便抵达了一条由流虹组成的通道,通道的尽头有一个光点,两人就如同凡人一般,踏着那流虹的通道行去。

司凌心头又泛起一种不规律的跳动,仿佛前方有什么东西鼓动着她,让她脸色变了几下。

第347章

司凌脚步有些凝滞,若非临渊携着她的手,她可能迈不出脚步。

光罩罩着她,卸了大部分外界带来的压力,剩下的不过是来自于自己的压力,是骨血中的躁动。这种躁动就宛若她第一次来到天之谷时,距离这个男人如此近时,是来自血脉中无法抗拒的躁动。

流虹的尽头有个与她血脉相连的人!

司凌的心脏鼓动着,甚至头皮都有些发麻。

这一刻,她清楚地意识到,这个地方是上古仙人埋骨之地,这里埋葬着许多仙人,他们已经身死道消,却余威犹在,静静地沉眠在此间天地,连天地都不敢亵渎。

那么,这个地方只有上古仙人!

司凌的目光又看向旁边携着她的手走上探索未知的男人,他的脸庞是如此的完美无缺,甚至完美得如同上天眷顾宠爱捏造出来的。他是个怎么样的人呢?他又凭什么敢打扰仙人埋骨之地?他又为何要带她来这里?

仿佛知道她的胡思乱想,他低首看她,微微一笑,似在安抚她躁动的心。

虽然她不知道如何与他相处,他同样也不知道如何待她,只能尽可能地满足她的要求,带着她到处去闯那些上古仙人的宫殿,恶作剧一般带着她狂奔逃跑,将那些仙人收集的神器讨好地放到她面前,让她选择…

在她的胡思乱想中,流虹已经走到了尽头。

而那在远处看时只有米粒般大的光团,到了近处时,发现有如世俗界的水缸般大的蚕茧,柔和的光静幽幽地悬浮在色彩斑斓的虚空中,而这光芒她十分熟悉,正是那缕陪伴了她许久的生命之光。在生命之光里,她可以感觉到那里安静地躺着什么,被层层柔光阻隔了视线,无法窥探里面的生灵。

“这是…什么?”她的声音有些干哑。

临渊安静地看着那光团,目光幽静,蕴着缠绵的东西,轻声道:“上古仙人。”

司凌顿时不知道用什么表情看这位便宜爹好,觉得他胆儿够肥,竟然想要救一名不知死了多少纪元的上古仙人。

突然想到了什么,司凌顿时想要找个角落抱膝蹲一蹲,理清自己的思路。

她要给这位便宜爹跪了,要有多强大,才能以一介凡人之躯压倒上古仙人,然后将她制造出来哦?!便宜爹你这么叼,三界知道咩?还有人敢和你作对么?

不过没有给她抱膝蹲坑的机会,因为整个天之谷突然摇晃起来,地动山摇,那些悬浮在上空中的石块蠢蠢欲动,小幅度地震动着,仿佛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愤怒。

上古仙人埋骨之地被不知死活的人类打扰,亵渎了他们的埋骨之地,愤怒,愤怒,愤怒!!!

杀!杀!!杀!!!

无声的杀意从下方的世界开始蔓延攀升,不知来自何方的愤怒化为了杀意,欲要诛尽所有闯入此地的外来者。

“来得挺快的!”

听到这道带笑的低语,司凌下意识地看向身旁的男人,发现他的双眸熠熠发亮,就像每次带她去闯那些仙人宫殿,被守护傀儡追得满世界乱蹿时的那种兴奋,表以为你长得太美就能掩饰你完美表相下的流氓因子。

见司凌盯着他看,目光太过古怪,临渊好心解释道:“天之谷的封印已破,外面的修士闯进来了。”

司凌内心暴躁外表矜持淡定地点头,问道:“然后呢?”

“三日后,天之谷将飞升仙界!”他十分愉快地为她解惑。

卧槽啊!这简直是妥妥的阴谋啊!!

司凌震惊地看着这位便宜爹,突然觉得三界都被他耍了!当年据说他触犯了三界利益,迫得三界渡劫境老怪联手将他镇压怒海之中——说不定那是人家为了借他们的力量打开天之谷封印,心甘情愿地窝进这里呢?再看现在上蹿下跳地想方设法地想要将他从怒海中解放出来的胤河天尊、殊河天尊等魔界的死忠份子,根本不需要这群蛇精病搭把手,人家自己就能离开,只是不愿意离开罢了…

#便宜爹才是三界最大反派BOSS#

#所有人都是便宜爹操控世界的棋子#

#便宜爹得尝所愿,欲要毁灭世界#

一瞬间,司凌的脑袋又在开始跑马,等发现便宜爹双手掐诀,将那生命之光小心翼翼地收入了手心中后,抓着她往回跑时,发现自己想太多了。虽然是将所有人都设计了,但却未必有那毁灭世界的心,不然连自己都一起毁灭了,那真不是中二病,而是个神经病了。

地底之下,上古仙人埋骨之地散发的愤怒杀意慢慢地攀升,而上方,却仍是一片风平浪静,所有涌进天之谷的修士都在那扇门中被一股奇特的力量拽着,如同当初司凌一般,狼狈地摔到了天之谷中飘浮的石块之上,甚至有些不小心的狠狠地撞到了一块飘来的石头。

刚抵达天之谷的修士们还无法感觉到地底之下的那些愤怒的杀意,抓紧时机,在天之谷中飞快地掠走,分秒必争,想要比任何人都要快地发现仙人遗迹,得到仙人的宝藏。

司凌感觉到自己体内的那道封锁气机的力量在渐渐消失,被压制的仙灵力开始慢慢地回升。一个月之期已到了。

但是,司凌现在高兴不起来,只有三天时间,她怕他们赶不到天之谷的出口,到时天之谷将飞升仙界,这里所有人都未修练成仙人之躯,无仙人之躯保护,只能在那种绝对力量下被碾为肉糜,化为齑粉。

临渊抓着司凌往回跑,等跑到一块巨大的浮岛时,带着司凌跑了进去,直闯岛上的宫阙,轰开了一扇门,长袖一卷,也不知道卷到了什么,一股脑儿地丢给了司凌,在那守护的傀儡愤怒地攻击小偷时,又抓着司凌麻溜地跑了。

司凌回首看去,那些傀儡都是美若天仙的女子,肌肤吹弹可破,丰胸细腰俏臀长腿,穿着清凉,甚至因为他们这两个闯入者的到来,而愤怒得脸上都染上了淡粉色,更添妖媚之色。若非她们身上无丝毫生灵之气,司凌都要以为她们是九天而来的仙女了。

临渊没有丝毫怜香惜玉地一掌拍了过去,那些女子哎呀哎呀娇呼着往后倒去。趁着这一瞬间,临渊带着司凌跳离了这座岛屿,继续踏着悬浮的石头往上跨越。

与临渊一样当流氓抢法宝的修士在这天之谷的各处源源不断,有人抢到了,有人被守护傀儡杀了,有人却什么都不抢,直接开打…

司凌便看到了半空中打得如火如荼的两人一鸟。

“重天!”

司凌惊呼一声。

半空中,打成一团的便是重天和卫观涯,小灰在旁掠阵,二对一,一种不要命的打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