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辈子都长在自己身上,小花自是知道自己眼睛长什么样。

那双眼睛太神似自己的了,都是那种上眼皮弯曲弧度较大,内眼角尖而较内陷,眼尾细而略扬,形状似桃花瓣。因年纪小,看起来还有些青涩,明明是一双妩媚眼睛,却因为青涩而展现不出应有的媚态。可那青涩配着那眼儿,却生出了一股极具吸引力的魅力。

小花眼睛反射性望向下方福顺的脸,只见福顺还是笑眯眯的,眼神颇有意味。

小夏子刚不久说的话似乎在耳边徘徊,“那几个是福公公前几日安排进来的,专门寻来的,还没进殿中呢……”

专门寻来的,专门寻来的……

一时间,心神失守,小花的手微微的抖了起来。

“怎么了?”

小花摇头,不敢抬头去看景王,不敢去看他有没有看到那个人那双眼,不敢去猜测如果他看到那人后是什么反应,什么都不敢去想……

“婢妾想起为殿下做的衣裳还未做好,就先回去了。”

佯装镇定的把话说完,小花便落荒而逃了。

景王本是有些发觉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却被那件衣裳岔开了注意力,心中想着她的心意,倒也没看出小花的异状,更不用提什么行为失当什么的了。

小花走后,福顺在一旁躬身问道:“殿下,您看怎么安排?”

景王站起身,看都懒得看一眼,“随你。”人便去了书房。

……

见小花急慌慌的从殿中走出来,一直立在殿门旁的丁香迎过来。

“夫人怎么了?”福顺是从侧门把人领进去的,站在正门处的丁香自是没看到那一幕。

小花摇了摇头,深深的吸了口气,努力的拉起自己的嘴角。

“无事。”

两人一路出了璟泰殿,守门的小太监还是一脸奉承的笑。

丁香摸着小花凉冰冰的手,还是感觉出了异样,思及刚才那个小太监说的话,心中有些焦虑。

回到西院,丁香把其他人都支出屋外。

小花这才倒在了炕上,半响都缓不过来劲儿。

“夫人,是触怒了殿下吗?”要不然,丁香实在想不出这刚把人招进去,没一会儿人就出来了。

小花摇摇头。

丁香见她脸上神色不对,说道:“奴婢先去给您倒杯茶。”

徐徐的饮了茶,小花才稳住自己的心神。

她望了旁边丁香一眼,有一种非常无力的感觉,“丁香,福顺往璟泰殿里安排人了。”

丁香先是一愣,而后是复杂,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能说什么呢,当初花夫人不也是这么进来的吗?

看似花夫人现在是夫人,是半个主子,可是在宫廷里在这种皇家里,也不过是小小的姬妾罢了。除过景王的态度,这种地位不高的姬妾,真心不够福顺这种又是主子身边得力的人又管着里里外外事物的太监下盘菜的。

当初在宫里,丁香见过太多的不得宠的妃嫔是怎么巴结那些个太监的。这里虽不是宫里,但也没差。

“我在其中见到一个长得很像我的人。”小花抖着声音说。

这下连丁香都稳不住面上的镇定了。

这、这……

“贺嬷嬷递那张纸条过来就是为了这,直到我亲眼看到了,我才明白小夏子话里专门寻来的是何意,呵呵……”

这笑,明明似笑,却是又似哭。

“夫人,您不要想多了……”除了这,丁香真心不知道说什么。

“我该得意吗?我该自豪吗?专门寻来的……”

明明告诉自己不应该如此,可是就是控制不住。福顺的手段有多厉害,她太清楚了,而景王对福顺的态度,她更是清楚不过。

她够旁人下盘菜吗?够吗?

刚才看着福顺的眼神,她就懂了他的意思。虽是没有明说,但两人彼此心知肚明……

“夫人……”

丁香听到这话,不知怎么竟也有一种想哭的冲动。一直以来她都很尊重福公公,因为他和齐姑姑的关系非常好。可现在为什么却是想骂呢,骂他怎么做出这样的事,这不是在往夫人心窝子捅刀子吗?

西间里安静的吓人,过了良久良久,一个虚无缥缈的声音才响起。

“我去睡会儿,都别来打扰我。”

小花去了卧房,丁香也没敢跟过去。

想着刚才满脸疑惑却被她支出去的丁兰和春草两人,她这才去开了正屋的门。

“丁香姐姐,到底怎么了?”春草一进来就这么问道。

都不是傻子,刚才花夫人回来的时候,脸色太难看了,又见丁香那副态度,自是知道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丁香疲惫的摇摇头,不知道说什么。

“夫人呢?”

“你小声点,夫人进屋歇着了,让都不要去打搅。”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倒是说啊,快急死我了。”

不光春草急,丁兰也是满脸焦虑。丁香示意丁兰去把门阖上,才拉着两人去了西间。把事情大概的说了一下,因着夫人也没说具体,丁香就把自己看到的听到的和夫人所说的综合起来说给了两人听。

春草听完,脸色难看而又怪异。

“这福公公,也忒恶心人了吧,这不是明摆着恶心咱们夫人吗?”

“这话在外面可不要说,被人知道了……”

丁香剩下的话没说完,想着福顺的手段,春草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就这么任他欺负咱们夫人吗?殿下呢?也不说什么?”

丁香默然的摇摇头,“夫人没提殿下的反应。”

“肯定是了,肯定是了,男人都是见异思迁的。殿下肯定是见着颜色好,又鲜嫩的,就把咱们夫人弃之一旁了,要不然夫人也不会伤心的去歇着。”

小花每次心思杂乱的时候,都会自己独处,用字面话就是‘歇一会儿,都不要打扰’。而春草的说辞也太搞笑了,小花此时也不过十五,再比她鲜嫩又能鲜嫩到哪里去。

丁香这会心乱的很,听到春草这话有点想笑,又有点觉得她没规矩,最后各种复杂交织成一句,“这话到外面可不能说。”

丁兰在一旁也是愁眉苦脸的,与旁人争宠也就算了。现在是冒了个福公公出来,还找了一群颜色鲜嫩又极为与夫人相似的小宫人安排在璟泰殿里头。

近水楼台先得月,这是一个大家都很鄙夷却不得不承认的事实。

夫人该怎么办啊?!

***

景王在书房坐了还没一会儿,常顺就肃着脸走了进来。

见其行事匆匆,景王也正了颜色。

“殿下,黄先生那边请你过去,似乎京中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

景王府情报机构收集到的消息每次报上来,会分为两份,一份在幕僚黄覃那里,一份在景王这里。

因为消息混杂,需要人整理才能得知一些信息,这些事情太过琐碎又极其重要,便交由了黄覃处理。而景王因为重活回来,知道一些旁人不知道的事情,又不能透露与外人知晓,也明白自己不了解的话会漏掉许多的支微末节,闲暇便会也拿一份过来分析,然后两相对比得出结论。

不过平日里景州治下公务本就不少,景王也很忙,偶尔便会发生黄覃那里的消息要快上一些。琐碎不重要的也就算了,稍微重要些的,这时候便需要请景王过去商议了。

景王知道其中的严重性,便匆匆赶到黄覃在景王府所住的院子了。

黄覃所住的院子无名,在存心殿一侧,因其中有许多重要的东西,闲杂人等一律不许入内。不但门外有府卫把守,里头也有景王心腹暗卫守着。

书房内,书案上摊了全是密密麻麻的邸报文件。一位知天命之年有着一把美须身形颇为消瘦的老者坐于书案之后,神情略带焦虑,此人正是景王的心腹幕僚黄覃。

见景王步入进来,他连礼都未行,便让景王坐下了。

“黄先生,何事?”

黄覃也没客套,直接了当就说了,“京城那边递过来的消息,太子上奏要削减藩王兵权。”

这句话直接让景王的脸黑了。

景王素来淡漠,脸上表情很少有波动,能让他脸色大变自然不是小事。

封地兵权对于藩王来说是什么,也许上辈子景王没有去了解也不想去了解,但这辈子却是再清楚不过。如果藩王是个人,那么封地兵权就是藩王的骨头。

骨头都要被削了,那人还能立起来吗?

这五年的时间,不长也不短,景王在自己封地费了多大的功夫,别人不了解,他自己心里清楚。这好不容易刚把镇守副指挥使换上了自己的人,封地兵权算是稳打稳的落在自己手里头了,却突然来了这么一出。

“圣上准了吗?”

话出口,景王就知道自己这话说的有些愚昧了。如果准了,黄先生此时也不会是这样的面孔。

思及自己上辈子的一些事,景王心中微安。

“不要惊慌,静观其变。”他反倒安慰起对方来了。

黄覃有些哭笑不得,抚着胡子说道:“殿下,老夫自是知道这事慌也没用。有那两位在前面顶着,干系应该不大。”

那两位说的自是晋王和齐王,当朝许贵妃所出的两位皇子,在圣上面前颇为得宠,甚至连当今太子除过这太子的身份,也要退一射之地。

“这太子也不知是在想什么,圣上刚大病初愈,他便请奏这种事,这不是在捅娄子吗?”

景王对太子的了解除了小时候的些许印象,和来到景州之后情报上的一些字面了解,便再无其他

作者有话要说:了,此时自是不好说什么。

“殿下,那边可有报上来什么?”

太子身边有景王这两年才安进去的钉子,黄覃自是知道这事,不过这事滋事甚大,连他也是不知道钉子是谁,只知道有这么一个人,似乎还不怎么得太子信任,因为关于太子那边的私密情报过来的太少。

景王摇头,黄覃微叹。

“此事也急不来的,如今咱们也只能静观其变了。”

两人又商议了一番,景王才步出黄覃的院子。

去了存心殿,他叫来常顺。

“给太子那边捎个信,问问到底内情如何。”

平日里景王很少让手下人与那边联系,可如今这情况,还是知道些内情,心才能落到实处。

“是。”

ps:鉴于面面家老公说,面面最近非常疏忽他,连饭都不好好做了,于是要求面面包几百个饺子出来,他自己下了吃。o(╯□╰)o,说的好可怜啊,面面都心虚了。

早上9点开始弄饺子馅,弄了一点才算完。(不是面面手慢,而是咱家包的饺子与旁的不一样,馅不是生的,而是都炒熟的那种。并且数量繁多,据苦逼面面估计两锅饺子馅,差不多要包600.700个)。幸好昨天多码了两章,也不至于无更。

闲扯一句,饺子馅是那种五花肉切丁,黄豆芽放锅里煎干切碎,豆腐切丁煎黄,香菇切丁备用,土鸡蛋炒熟捣碎备用。

把切丁的五花肉炼下油,葱姜干辣椒花椒炸锅,把肉放老抽料酒烧一下,然后把菜都放进去,炒呀炒呀炒呀炒,味道自调o(╯□╰)o

是不是很复杂?但是很好吃。不像那种生肉做出来的饺子馅,味道太单一了。还可以用牛肉切丁做,放胡萝卜香菇……炒鸡好吃(?﹃?)口水。

对了,饺子馅炒好了,要完全放凉才可以包。所以现在苦逼面面去包饺子了,希望今天可以奋斗完。

☆、第85章 4.10

第89章

京城。

东宫,太子听太师来见,便宣他进来了。

柏太师一走进来,便急声问道:“太子,你请奏削减藩王兵权了?”话音还没落下,他又说道:“你真是糊涂啊!怎么会动如此念头。”

老头的样子颇为痛心疾首。

太子太师柏忠宁现年已六十有七,德高望重,知识渊博。自喻太子从小在他教导下长大,所以对太子说话从来不会像他人那样含糊,那是有什么说什么。

柏太师是说爽快了,可太子骆昭毕竟是个成年男子,小时候被这个老头儿教着管着也就算了,现在他已过而立之年,还被别人这么跟教孩子似的说,难免会感到非常厌烦。

太子本来脸上还挂着笑容,顿时有些龟裂,心中一股无名火上心头来。可毕竟是父皇亲封的太子太师,太子也没有蠢到不尊师重道,只得强撑着笑脸说道:“太师何出此言?”

嘴里这么说,可太子心里却是很不以为然。

大熙朝分封制度,对于藩王来说是极其宽容,但是对于太子来说却是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如锋芒在背。

当今圣上熙帝有五位成年皇子,嫡长子封为太子留于京中,其他四位则是分封各处藩地。二皇子骆晋封晋王, 封地晋州;三皇子骆齐封齐王 封地齐州;四皇子骆怀远封云王, 封地云州;五皇子骆璟封景王,封地景州。

其中晋王和齐王为同胞所出的亲兄弟,系当今宠妃许贵妃所出。许贵妃荣宠几十年,当今对其所出的皇子也很是看重,不但封地是几个藩王中最为富饶的,甚至屡屡大肆赏赐晋王齐王,宠爱之意昭然若揭。

而太子此次上奏说是藩王,不过是针对晋王和齐王去的白哦了。

柏太师毕竟是年纪大了,一路急奔而来早已是气喘吁吁,顺过气后道:“避讳、避讳懂吗?你如今已身居太子位二十余年,既是嫡又是长,本就是理所应当的太子,日后的圣上,何必在这个时候去为难几个小小的藩王呢?我知道太子因晋王齐王日益坐大虎视眈眈,觉得心里不安稳。可是藩王兵权能不经朝廷动用的也不过是自己的仪卫队,不超过一万之数,地方兵权还有朝廷指派的镇守指挥使看着,有什么值得担忧的呢?”

不等太子说话,他又道:“前些日子陛下当朝昏厥,这龙体刚好,你就请奏要削减藩王的兵权,陛下会怎么想,难道你没考量?”

太子此时脸上已经挂不住了。

“柏太师,您是不是想太多了?孤是太子,父皇乃是孤的父皇,难不成还请奏不得?不就是几个小小的藩王,何必如此夸大。”

“就是因为只是几个小小的藩王,你才请奏不得,你不要忘记了,他们不光是藩王,还是你的兄弟——”

话还没说完,就被太子打断,“太师还是不要把孤和他们放在一起相提并论,孤还有事,太师还是请回吧。”

柏太师还想说什么,太监陈起便走了过来,腰微弯,手做送客姿势。

“太师大人,您请——”

柏太师无奈只得转身离开。

这太子啊,是越大越不听人教了。以往还能听两句,如今是越来越刚愎自用、狂妄自大了。须知,一日还不登上那宝座,那就是结局未定。

唉——

柏太师走后,太子坐在书案后,越想那死老头说的话越烦,嘴里不自觉就对一旁的陈起抱怨。

“有时候孤在想,这太师到底是孤的太师,还是孤那两个好兄弟的。”

陈起三十左右,面白无须,身着一袭葵花胸背团领衫,听到太子如此说,便半弯腰含糊说道:“太师估计是太过担心殿下的缘故,人年纪毕竟大了。”

想想也是,人生七十古来稀,太傅如今已快七十,怪不得成日里那么啰嗦,人也越来越糊涂。

“那你也觉得孤做错了很糊涂?”

看来柏太师的话对太子也不是没有影响,只是碍于面子,私下里还是会忐忑一二,才会罕见的向身边服侍的人说起这些。

太子也没指望陈起能回答,毕竟太监嘛,一个无根之人,能懂得什么。

谁知道陈起认真思索一会儿,却是答道:“奴才也觉得太师有些危言耸听了,毕竟殿下是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请奏削减藩王的兵权也是理所应当。”顿了顿,又犹豫说道:“更何况,陛下年岁已大,殿下会有这样的想法也是正常,毕竟防患于未然。”

这话一说完,陈起脸色突然白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惶恐的道:“奴才一时失言,请太子赎罪。”

太子挥挥手,“起来,是孤问的你,恕你无罪。”

陈起是近几年才从太子身边冒出头的一个太监,宫中的太监大部分都是从小进宫,大字不识一个,更不用提什么学问了。而这陈起却是颇通文墨,并且为人十分有眼见,屡屡提出的意见总会与太子不谋而合。太子爱才心起,便提携到身边侍候。至今已算是太子身边比较得用的人,偶尔碰到些问题,太子也会和他说上一二。

陈起站起来后,又说道:“太师的意见是□□,可如今这局势是那边虎视眈眈,太子殿下您一直处于被动状态,能借这次请奏摸清楚陛下的想法,至少也可以提前做些准备。”

刚开始陈起说的那番话,太子只是觉得颇合自己心意,后面说的这话却是让他目中彩光连连,颇有些刮目相看的意思。而陈起这样一个阉人,能想到如此之深,自是让太子惊奇不已,大为赏识。

朝堂之上因太子此次请奏,一直闹得沸沸扬扬,有的人赞同,有的人反对,连着几日都有文武百官在当朝争吵了起来。

大家各抒己见,各有各的道理。赞同的人说藩王日益坐大,兵强马壮唯恐威胁皇权,削减兵权理所应当。反对的则是抱着说这是太|祖的规矩,藩王虽有地方兵权,但只听朝廷的调令,何必舍本逐末多此一举,更何况太|祖当年建藩也是为了亲亲之谊,屏藩社稷……

就在此际,熙帝也是对太子的这次请奏做出了自己的反应。

太子抵上的折子被朱笔批了‘毫无兄弟情义’几个大字,驳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