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臣妾实在是想晋儿的厉害,您就招他回来,让臣妾瞅瞅吧。”

许贵妃嘤嘤哭了半响,又是哭又是撒娇,只把原本坚持的熙帝磨得面色越来越软,甚至面带怜惜之意。

“好了,你就别哭了,朕找个日子宣他回京。”

“真的?”

许贵妃满脸喜悦,脸上又带着泪水,但不得不说这种又哭又笑的样子,还是挺衬她的,凭添了一抹水灵动人的娇媚。

“朕说话还能有假?”熙帝佯装恼怒。

许贵妃破泣为笑,偎了上去,“臣妾自是信陛下的,陛下可是金口玉言。”

得要自己想要的结果,许贵妃小意奉承了一会儿,熙帝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道:“好了,时间也不早了,朕去凤栖宫坐会儿,听徐太医说皇后凤体微恙。”

“恭送陛下。”

等熙帝走了以后,许贵妃才露出脸上的不忿。

又是皇后,那个老女人跟她斗了几十年都不死。每每找着凤体微恙当借口,哄着陛下上她那儿去!

关键她还不能戳破皇后的虚伪面孔,因为陛下最讨厌的就是女人争风吃醋。他怎么宠着你都可以,但是你当着他面给‘别人’上眼药就不行。

这个别人就是当今皇后萧氏。

皇后萧氏出身靖国公府,是熙帝的原配,从太子妃一路做到皇后的位置。如果说许贵妃是荣宠几十年,那么萧氏受宠的时间比她更长,尤其和当今是少年夫妻,感情更是深厚一些。

萧皇后宽容大度、母仪天下,对后妃一视同仁,对皇子爱护有加,更是让熙帝感激在心,甚是尊敬。当然尊重归尊重,后宫这么多妃嫔也是颇有一些得熙帝喜爱的,而许贵妃就是其中翘楚。

做了萧皇后几十年的老对头,这世间再也没有许贵妃更了解萧皇后那人了。如果说她许贵妃是爱装娇弱,那么萧皇后就是一个虚伪至极的人。

明里对宫里嫔妃一视同仁,对其他嫔妃所出的皇子爱护有加,实际上死在她手里的嫔妃不知有多少,还有那些童年夭折的皇子公主,当然没出来就流产的更是不计其数。

许贵妃当年入宫的时候,不清楚情况,可是在萧皇后身上吃了不少暗亏,还小产过一次。从那以后许贵妃就和萧皇后势不两立了,明里暗里斗得厉害,当然这都是私底下的。

明面上,人人都说萧皇后和许贵妃两人关系和睦,亲如姐妹。

当然,能在后宫这么多女人中拔尖而出圣眷不衰的,又有哪个是简单的呢?谁敢说谁手上没沾血,那都是无稽之谈。

见许贵妃脸色不好,淳鸾宫的掌事宫女琴儿在旁边说道:“恭喜娘娘贺喜娘娘,晋王殿下又能回京与娘娘团圆了。”

听到这话,许贵妃脸上才好看一点,但还是说道:“什么团圆,也就只能见上一见,要不了多久就还是要回封地。”

“能奉召入京,说明是晋王殿下圣眷优渥,娘娘看那云王和景王,自从就藩以后,就从来没被招回京过,哪个不知道他们不是不受陛下待见啊。”

许贵妃不屑一笑,“他们能和我的晋儿和齐儿比?”转瞬间,眉头又蹙了起来,“只可惜本宫一次只能求一个儿子回来,可怜我的齐儿了。这连着两次都招了晋儿回京,也不知道齐儿会不会埋怨本宫。”

“齐王殿下定会明白娘娘苦心,毕竟咱们这也是为了大事。”

许贵妃看着自己手上的丹蔻,笑得意味深长。

凤栖宫。

熙帝走后,萧皇后靠在凤榻上,揉了揉自己的眉头。

思及刚才陛下一意孤行要招晋王回京,她就烦恼不已。

坐了一会儿,萧皇后招来身边的大太监道:“你亲自去东宫一趟,把太子招来。”

“是。”

太子来的很快。

“母后,您招儿臣前来所为何事。”

萧皇后把太子招到跟前,细细密密的把晋王要回京的事说了一下。

太子紧皱眉头,“这才多久,父皇又招他进京!”

萧皇后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可圣上圣意已决,她几番劝阻都无用,现在也只能小心戒备了。

在熙帝来看,晋王进京是为了一解贵妃思念之苦,在萧皇后来看,是许贵妃那个贱人又弄了什么幺蛾子。

只是上次晋王回京行事十分坦荡,除了进宫陪伴许贵妃,在熙帝面前偶尔尽孝,并无什么异常。在京中呆了不过半月,便自己请旨回了封地,让他们想抓些什么把柄都抓不到。

抓不到把柄自是不好在陛下面前分说,也因此这次熙帝说招晋王回京,萧皇后只能说些面上的话,也说不出什么极力反对的言辞。

毕竟贵妃思子思念的都哭了!

这是熙帝的原话,可萧皇后还听出了另一层意思,太子在京中你自是不念,可许贵妃两个儿子都在封地,常年见不到一面,你自是不明白别人的苦处。

好吧,这下萧皇后什么也不能说了。

见太子来回踱步,萧皇后说道:“好了,你也别慌张。你是太子,地位谁也不能动摇。母后与你说这事并不是让你心神大乱的,而是让你盯紧了他。藩王不允许结交朝臣,只要他有一丝异样,我们就可以先发制人。”

这话萧皇后说过了不知多少次,太子也明白其中的道理。只是总这么被动的防守,着实让人憋屈至极。可不被动防守又能怎么办,闹到父皇面前他和他母后只会落一个不容人不容兄弟的名誉,毕竟贵妃和晋王齐王可是什么都没做啊!

说白了,就是偏心罢了!

太子如今早就被磨得满腹怨怼。

“儿子明白。”

“有什么事多与你外公商量,戒急戒躁。”

萧皇后清楚自己儿子的个性,性格易躁,有她靖国公帮衬着,她自是要放心一些。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太子便匆匆离开了凤栖宫。

***

京中太子一系和许贵妃一系这种怪异的僵持状态,景王自是知道。

他想了很久,都没办法把晋王这接二连三入京视为正常。可是要说其中有什么猫腻,他手下的探子和太子那边几乎都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事情反常即为妖。

对晋王,因着上辈子的经验,景王可是拉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黄覃也不认为贵妃一系是无的放矢,藩王入京并不易,不可能许贵妃费了老大的功夫就只是为了思念儿子。

很多人都明白这个道理,可能看透其中的猫腻却没几个,因为从贵妃一系的动作来看,确实就是因贵妃思子晋王回京是来看望母妃的。

京中那边动静景王仍没丢下,这边两人也费劲了脑汁在想里头的猫腻。两人商量了许久,都没出个头绪,这事就暂且被放下了。

景王府靠在西北角的一个院子里。

“弟妹还是不要想的太多了,既然来了就安心住在这里,就算不看别人也要看儿子孙子。”一位年过半百的老妇人说道。

被劝的那位老妇人面带愁苦之色,“这个道理我也是懂的,只是这大半年他都没递信过来了,我心里担忧啊。他又是个闷性子,平日里回家本就少,什么事也不和我说。”

“你还是不要想太多了,也许他觉得这样更妥一些,毕竟你也是知道他状况的。当太医都是朝不保夕,我们家老头子要不是到景州来,现在全家也说不定都是提心吊胆的。”

“唉。胡嫂子多亏了你们家,真是麻烦了。”

“麻烦个什么,大家一家人不说两家的话,既然来了就安心在这里住着。”

“也是,都是我不该,不该想的如此多。”

两人又说了几句,才又各自去忙各自的了,毕竟都有儿孙,虽是同住一个屋檐下,也都不是闲人。

***

现在景王每次看到小花的时候,都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不为其他,而是为了她的肚子。那么纤细的人儿却挺着那么大一个肚子,着实看起来可怖。

可小花却是处之泰然,景王甚至偶尔看到她静下来的时候,会抚着肚子微笑。

母爱是什么,景王从来不懂,书中有说过,可他一直无法明白。此时此刻,见到这种场景,他似乎有了些许明悟。

“殿下,怎么了?”见景王有些发呆,小花开口问道。

景王恍过神来,用指尖小心的触了触她的肚子。

小花笑了,拽着他的手抚了上去,“是不是很大,婢妾也觉得有点大了。可胡良医说正常着呢,就是看肚子有点像双胎,但暂时还把不出脉来,还得过一阵子。”

“双胎?”

“对呀。”小花眉眼皆笑,“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胡良医只说看着像,具体还要等把脉后才知道。要真是两个就好了,婢妾可就省事了。”

“欢喜?”

“嗯。”小花嗯道,“殿下不欢喜吗?”

“孤王甚欢。”

“殿下你不知道,娃娃会动了,昨儿个就动了一下,今天上午又动了一下,可惜就这么两下。不过胡良医也说了慢慢就会胎动越来越多了……”

正说着,她突然哎呀了一声。

“怎么了?”

“他又动了呀,你摸摸看。”

这种新奇的感受让小花激动得像个小孩子,抓着景王的手就又放在了肚子上,可动过那一下之后,又不见动静了。

“哎呀,你再动一下嘛,让爹爹也感受一下。”

爹爹?景王再次愣住了。

正出神着,手下又是一动。

“你看是不是,他会动了呢。”

那边兴奋的不得了,景王却突然有一种鼻子发酸的感觉。这种感觉很陌生,让他有些无措。

景王突然站了起来,“你好好的,孤王前院还有事。”

小花疑惑的抬起眼看景王,这个时候能有什么事啊,平时景王半下午的时候过来,一般都是前院

作者有话要说:的事情都处理好了。不过小花也知道景王最近很忙,也没有再多想。

“那殿下回来用晚膳吗?”

“要是饿了,你就先用。”景王知道她自从怀孕了之后,胃口就特别好,总是饿的很快。有时候明明饿得难受,想着他快回来了,还是硬顶着等他。

“好吧。”

景王走后,小花又盯着自己肚子开始观察起胎动起来。

这种举动从昨日那第一下胎动后,她就颇为乐衷。以前她从不知有这种事,此时却是觉得非常神奇。

尤其那一下下的动,仿佛牵了她心神似的,总有一种模模糊糊可以感觉到肚中胎儿情绪的错觉。

那种感觉很奇妙,让人心都化了……

ps:明天见。

☆、第99章 4.10

第102章

景王出了西院后,手还一直抖着。

他捏了捏拳头,才好上那么一些。

现在出西院不是一道门了,而是两道,出了院门之后,再走十来丈,又有一道外门。外面那扇门一直有人把着,除了那么几个仅有的人,谁也不许入内,进出检查特别严格,比起璟泰殿来说也差。

在景王府一些下人们眼里,西院的花夫人真受殿下宠爱。一个那么大的院子还不够,又圈了个起来,比起王妃住的长春院简直不知道要大上多少。

在有心人的眼里,只是觉得这花夫人越来越高傲了,现在连门都不好进了。

那人就是乔侧妃。

乔侧妃调养好之后,就又开始动心思。对于如今后院的情形,她还是知道一些的,还是那人一枝独秀,景王现如今几乎算是住到西院来了。

又妒又恨自是不必说,妒恨完该想法子了还得想,乔侧妃苦无门路,没办法就又想到老路子了,可来了几次都是吃了闭门羹。

“侧妃娘娘,您还是请回吧,小的帮你通报过,花夫人不愿见你。”

每次都是这句话,一起先乔侧妃还觉得有些难堪的,次数多了倒也没有那么难堪了。

“你这奴才,侧妃娘娘与花夫人关系如此之好,她怎么可能不会见我们侧妃娘娘。是不是你这奴才懒得跑腿说的托词?”蝶儿在一旁斥道。

那太监只是冷着脸,一点旁的表情都没有,“小的确实通报过,侧妃娘娘还是请回吧。”

语毕,就不再理她们。

此时景王走了过来,几人都跪下行礼,乔侧妃大喜过望,还没被叫起就开始告起状来。倒没说小花的不是,她还是明白这点的,只是说这太监拦着不让她去见花妹妹。

景王瞄了她一眼,脚步未停。

“以后不要再来。”

话音落下,景王人也走了。

乔侧妃面露愕然,而后是既伤心又难过,一旁的守门太监站在那里面露讥讽。

“侧妃娘娘,咱们还是回去吧。”蝶儿在一旁低声说道。

乔侧妃也没再说什么,任蝶儿扶着她踉跄离去。

福顺亦步亦趋跟在景王身边,在一边低声解释道:“这门是老奴亲自挑人看着的,不该进去的人直接就挡着了,根本不会通报进去。”

景王也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

京中陷入了僵持状态,景王这边也有些心急如焚。

肯定是有猫腻,可到底是什么呢。

无奈之下,黄覃最后建议用回溯推理法。

回溯推理法顾名思义就是从事物的“果”倒回到事物的“因”的一种方法,最主要是看因果关系。

许贵妃一系的目的十分明显,就是瞅着那皇位去的。可如今当今圣上虽年纪已大,但并没有要到殡天传位的地步。自古以来,有太子在就是传位太子,晋王想那个位置,首先要越过的就是太子。

那么,贵妃一系怎么才能得到想要的那个东西呢?

去除圣上偏爱越过太子传位来看,那么还有太子德行有失被废,可太子骆昭在太子之位已有二十多年,并没有德行有失,平日里虽说性格有些不稳重,但有萧皇后和靖国公在后面撑着,太子之位稳如泰山。

还有只剩下最后的了,那就是起兵造反。

但当今还在,造反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就算是反了也是冒天下之大不韪。

景王遥想上辈子,晋王最后反也是父皇殡天之后的事。

那时候他接到父皇殡天的消息,正准备回京奔丧。行至半途,接到京中来的消息说京中不稳,令各藩王回封地不得妄动,跟着没多久就接到晋王登基的消息。

到那时他才知道晋王反了,就在回京奔丧之际,太子殁了,怎么殁的没人知道,跟着没多久皇后也殁了。

按景王上辈子的记忆,圣上还有四年才会驾崩,而在上辈子里晋王一直很‘安分守己’,也是到了圣上快驾崩的那一两年才频繁受诏回京的。

上辈子景王只是个被熙帝记不起来的,因为这个二皇兄深受父皇宠爱频频能接到诏令回京,景王还暗中羡慕过,所以他才会对此深有印象。

思及此,景王心中一惊,难不成陛下身子出了什么问题?

但据探子所报,陛下的身子并无大恙,那次当朝昏厥也是年纪大了又忙于政务太过疲累的缘故,可结合了各种想法,景王只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父皇肯定是身子出了什么问题,要不然晋王不会如此异常。

景王一直沉陷于上辈子记忆中一些支微末节里,才总是觉得贵妃一系的行为有些异常,怎么也想不通,但如果前提是圣上有了问题,很可能近一两年就不行了,那么所有的解释便都通顺了。

黄覃还在那里各种阴谋论的想些其他,这边景王说道:“黄先生,孤王在想,是不是,圣上身子不好了。”

听到这话,黄覃一惊,本就是个聪明之人,自是马上就会过来意思。

“照殿下所说,似乎很有可能。”

“孤王派人再去探探。”

猜想终究是猜想,还是得看事实的。

***

周太医是太医院正六品院判,医术高超,深受熙帝信赖。

在医术上周太医几乎是没什么可挑的,但在为人处事上面,这周太医便有些不通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