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这样,成国公就算再不满意,也不能像扔单子一样把那些聘礼给扔回来。觉罗氏哪里知道,成国公府就是完全不要脸面的人家,如此大大咧咧地将聘礼全都抬回佟家,他们这是想结亲还是结仇?

“媳妇也不过是听了额娘的话,再改了一番那聘礼单子,如何能想到他们还是不满意。”觉罗氏哭诉道,佟家丢脸丢大发了。钮钴禄氏真当她是金子做的,到底要多重的聘礼她才满意?不过就是一个二嫁女,真当自己是公主一样的人物?

“再给我改!”老夫人压下心中那把火,只想让那钮钴禄恬儿进门,让她好生弹压把她的戾气给压制住了,再让她知道什么叫三从四德,孝顺从夫!想着又道:“按当年给你家的聘礼写,我看成国公府还有什么不满意!要是不满意,那就禀明圣上,钮钴禄氏我们佟家娶不起!”

“什么!”觉罗氏诧异得脱口而出,看老夫人当真是怒上心头,可是听到老夫人要按当年佟家下聘给她家的聘礼送到成国公府时,她还是非常不快。感情那钮钴禄恬儿一个再嫁的恶妇能跟她比?老夫人这是埋汰她这个二房夫人是吧?

老夫人听到觉罗氏那声惊讶,不悦地说道,“怎么,没听到我说的话,就按我说的做,要是这次你还办不好,那就别管家了,让大房和四房管。”

“行啊,媳妇也不想管这事了,还是让大嫂和四弟妹来管。”觉罗氏听到老夫人这句话,正合她意,能当甩手掌柜,她干嘛要上赶着去挨老夫人的骂?

老夫人没想到觉罗氏当真顺着她的话要撂手不管,只是话是她说的,如今没台阶给她下,她在媳妇面前也丢不起这个脸,就道,“好,既然你说了,那就让老大媳妇和老四媳妇来。以后府里管家的事你也别站了。”

一句话就夺了觉罗氏的管家权,觉罗氏脸色红白变换,最终是暗咬牙认了下来,低头头,“媳妇听老夫人的。”

觉罗氏不管隆科多的婚事了,喜塔腊氏与西林觉罗氏不得已顶上,虽然也是满心不愿,只是觉罗氏被夺的管家权转移到她们手上,冲着这么大的好处,她们也开始尽心尽力,何况老夫人明说了要按当年给觉罗氏家下聘的聘礼,也给成国公府一样的送过去。

这倒是并不难,两人写了聘礼单子,按单子上所写之物开了府库,将聘礼一件件地抬到成国公府去,这回总算没被退回来,还得了一句成国公很满意的话,听得她们又好气又好笑。

五月十五,正好宜嫁娶,两府开始热热闹闹地办起了婚事。

孟芝在京郊的庄子上,等听过钮钴禄恬儿二退佟府聘礼的事时,佟府隆科多已经要迎娶钮钴禄恬儿了。虽然将那事当成了笑话听,可是她却很羡慕钮钴禄恬儿。羡慕她那种肆无忌惮的生活态度,不理会世人眼光,随心所欲地活着。

以前,她还在现代的时候,一直以为古代女子的生活就如书中所写的那般压抑,恪守礼教,规规矩矩,不能行差踏错一步。而明朝清朝,封建礼教达到顶峰,对女子的要求更加严格,她以为在这个时代生活的女子只能一步一守则,否则就会被流言碎语害得一生不得好结果。

可是真正在这里生活,她发现只要有身后家族撑腰,贵女可以过得洒脱肆意。伯爵府父母兄长支持她,她能和离成功,能按现在所想的生活过日子,而她所接触的女子,她的额娘就像是最平常的母亲,疼爱儿女宽和媳妇,闲时出府找别的官家女眷聊天玩乐;西平郡王嫡福晋瓜尔佳氏是个思想开明的女子;太子妃也不像她所想象的那样是个隐形而呆板的人,短短的一次见面就能给人留下极鲜明的印象;而钮钴禄恬儿,她奔放而肆意,却没有被礼教抹杀;一切都让她觉得在这里的日子变得轻松了许多,而不是刚来时的那种担心与苦闷时刻深埋心底的状态。

她觉得现在的生活很好,只是也有小烦恼。这个烦恼就是对她穷追不舍的巴哈多。

岳柱自上次被巴哈多气哭之后,只要一有空,就在孟芝耳边说巴哈多的坏话,当然那坏话也就是简单的“额娘,那个人不好。”,“额娘,岳柱不喜欢他”“额娘,他很坏的。”之类的话,孟芝当然只能一笑置之,也烦恼明明不想听任何人提起他,可偏偏儿子不自觉的就念叨巴哈多的名字。弄得孟芝有时也会想起巴哈多看到她时那炽热的眼神。

孟芝正拿着剪子在剪杜鹃盆栽,就见岳柱从外边跑进来,孟芝放下手中的剪子,对岳柱道,“怎么跑得这么急。”

岳柱听了,停下步子,有些不高兴地对孟芝说道,“额娘,那个人又来了。”他刚刚在外边玩,老远就看到巴哈多骑马过来了,当下就不同二蛋玩了,跑回来告诉孟芝。

孟芝听岳柱的话,就知道巴哈多又来了,心里倒是有些不一样的感觉,这人倒真的很执着。她正愣会神,岳柱就拉住她的手,“额娘,你不许见他,我看到他又拿着花了,也不换个样。”

岳柱说得瘪了瘪嘴巴,那个巴哈多老是以为拿一束花过来就能骗走他额娘,当他额娘是三岁孩子么?那么笨的人还想娶他额娘,他才不要让他得逞。

方嬷嬷比岳柱慢了一步,进来看到岳柱,就知道孟芝已经知道巴哈多又来了,就对孟芝说道,“小姐,巴哈多贝勒这话过来,他说他要跟圣驾启程去热河了,恐怕有一段日子不能过来了。”

“那真的是太好了。”岳柱听了,高兴得蹦了起来,回头看了孟芝一眼,又老实地站好。

孟芝看岳柱那模样,无奈地笑了,才对方嬷嬷说道,“嬷嬷,你告诉他我知道了。”

“小姐,就只这一句话?”方嬷嬷问道孟芝,她以为小姐还有别的吩咐呢,巴哈多贝勒这段日子对小姐的用心,她们这些下人都看在眼里,还以为小姐被打动了,看来小姐并没有太大的改变。

孟芝点头,她知道方嬷嬷想什么,可是难道她不这么说,还要说让他别晒着好心当差之类的话么?她听额娘说,上次她与巴哈多说话,让他天热早点回城的话让巴哈多乐了好些日子,这笑话让西平郡王嫡福晋瓜尔佳氏给传到了伯爵府,她额娘又讲这话告诉了她,让她忍不住窘迫被羞了一番。

巴哈多在庄子外边,看到方嬷嬷从别院里出来,就知道孟芝有话对他说,很高兴地等着,只可惜方嬷嬷见过礼之后,就只说了一句话,当下觉得有些不满足。想着将采来的鲜花拿了出来,“嬷嬷,这花是我今早刚采的,你家小姐可需要?”

方嬷嬷闻着那花香,又听到巴哈多那笨拙的话,忍笑,才要替孟芝拒绝,就见岳柱小少爷也过来了。

岳柱踱着小步子,下巴抬得高高的,装出一副高傲的样子,对巴哈多说道,“额娘不喜欢花,你白费力气了。”

巴哈多送的花,孟芝从来没收过,听到岳柱这句话,他以为孟芝真的不喜欢鲜花,忙问道,“岳柱,那你额娘喜欢什么?”

“我不告诉你。”岳柱立马说道,“我干嘛要告诉你,帮你抢走我额娘?”

“岳柱,我不是抢走你额娘,只是想照顾她。”巴哈多蹲下,想与岳柱平视着说话,只可惜他身子太高,蹲下之后,还是比小个子岳柱要高。

“额娘我会照顾,不劳你费心。”岳柱背着双手,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第41章

巴哈多看着眼前这个小不点,知道他这副趾高气扬的模样不过是因为担心他额娘被抢走而装出来的罢了。如果岳柱很讨厌他,那小孩子要对一个人表示厌恶,有的是方式。撒泼骂人或者是给他扔石头,要是岳柱这么做他都不奇怪。可是孟芝将岳柱教养得很好,岳柱到现在不喜欢他,也只是见他一面就不停跟他说孟芝是不会嫁给他的,用唱反调的方式表示他的不悦。

巴哈多想到自己要是想娶孟芝,肯定要让岳柱点头,孟芝很在乎岳柱这个孩子,因此只要拿下岳柱,那么娶孟芝的事情就成功了一半。于是巴哈多伸手将岳柱抱住,站了起来。

岳柱猛地被抱了起来,刚要推开巴哈多,让他放他下来,就听到巴哈多对他说道,“岳柱,你看看,巴哈多叔叔能够一下子将你抱起来,你现在还是太小了。你要照顾好你额娘,得等你长大以后,那在你长大的这些年,让巴哈多叔叔照顾你额娘不好吗?”

岳柱被抱得高高的,视野也开阔了起来,听到巴哈多的话,撅起嘴巴就是不肯应,“你哄我呢,额娘都说我会照顾人。”

“你想想,你和你额娘在一起,是你额娘照顾你多呢,还是你照顾你额娘多呢?”巴哈多又说道,“肯定是你额娘吧。所以呢,你现在还小,得长大了才行。可是我不同啊,我现在可以很好地照顾你额娘,护着她,还可以和她一起宠着你,看你长大。”

岳柱边听边闭眼,一句话都不说,巴哈多却知道他这样子是肯定将他的话听进去了,于是又说道,“岳柱,你看叔叔像坏人吗?”

岳柱闻言,睁开眼睛看着巴哈多的脸,不高兴地憋出一个字,“像。”

巴哈多被他噎了一下,很快又打起精神来说道:“岳柱,叔叔不是坏人。你不能仅凭你看到的外在就认为叔叔不好。”巴哈多其实很郁闷,虽然他算不上美男子,可是好歹他也是在传说中的美男子集中营仪銮队里当差啊,走出去也是一表人才,居然被岳柱说是像坏人。

“…”岳柱瞥了一眼巴哈多,“你不问我我也不会这么说啊。”

“好吧,是我的错。”巴哈多感觉到脑门子都有汗了,小孩子当真难缠啊,想了想他又开始旧事重提,“岳柱,叔叔要是能娶你额娘,以后一定对你额娘好,对你也好。叔叔骑射一流,你再大一些,叔叔可以带你去学骑马,学射箭,等秋天的时候,叔叔可以带你去打猎。你想想,要是叔叔和你额娘成亲了,那么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多好。”

巴哈多正说得起劲,方嬷嬷在一旁听着有些急,这巴哈多怎么连这个都和岳柱说呢,昨儿岳柱听说佟府里他的阿玛要成亲了,还偷偷哭了一场。今天巴哈多又说起这话,可不就是又招惹岳柱伤心了么。

果然,岳柱一开始听着没事,等听到巴哈多想和他额娘成亲的话,嘴巴瘪了起来,阿玛已经不要他了,娶了新夫人,要是额娘也不要他去成亲了,那他算什么。想着眼睛就红了起来,看起来好不可怜。

“巴哈多,你怎么三番两次在岳柱面前乱说!”孟芝在别院左等右等不见方嬷嬷回去,让明芯来看,却发现岳柱也在。想到上回岳柱被说哭的事,她忍不住出来,没想到一出来就看到巴哈多又将岳柱惹哭了。“有什么话你当着我的面说,为何老是惹哭岳柱。”

巴哈多看到岳柱红了眼眶,就急了,他哪知道岳柱这么容易伤心,见孟芝到来,一面开心,一面又觉得尴尬,两次见面两次将岳柱惹哭,孟芝定是对他没好印象。想着,他忙解释道:“我没要惹哭他,刚才我们还说得好好的,突然他就哭了。”

岳柱伸出小手拍拍了两下巴哈多的背部,哭道:“额娘,他骗人,你不要理他。我才没和他好好说话呢!”

孟芝看岳柱那样子哭笑不得,伸手要将他抱回来,巴哈多却没让,“岳柱重,我来抱。”

这话听得岳柱瞪大眼睛,指责地看着巴哈多,“我额娘昨天才说我累瘦了,你现在当着我额娘说谎!我额娘抱得起我!”

“岳柱你已经长大了,是个小男子汉了,怎么还能让你额娘抱?”巴哈多说道,“男子汉可不能娇气,不然怎么当大清的巴图鲁?”

“那你放我下来!”岳柱气得喊道。

巴哈多只能将他放下,岳柱一着地,气得要踹巴哈多一脚,被孟芝给拉住了,喝道,“岳柱,不得无礼!”

岳柱听到孟芝呵斥他,对巴哈多说道:“都是你,害我额娘骂我!”说着,就跑了。

孟芝冲着他喊道:“岳柱停下!”又让方嬷嬷赶紧去追,免得岳柱跑太快跌倒。等回过头,就发现巴哈多比她吩咐的更快,长腿两三步就将发脾气的岳柱给捞住了,冲着岳柱的耳朵旁说道,“要听你额娘的话。”

岳柱满心不愿,回到孟芝身边,低着头不理人。孟芝看他那样子,不由得觉得是不是自己将岳柱给宠坏了,想着对巴哈多道了一声谢。

巴哈多听了很高兴,趁机又将带来的花送了出来,“岳柱说你不喜欢花,只是这是今早采的还新鲜。你喜欢什么告诉我,等我从热河回来,带给你。”

孟芝被塞到眼前的大花束给惊了一下,花朵很漂亮,有玫瑰有月季,也不知道巴哈多是从哪儿采来的,想了想,孟芝伸手接了过来,对巴哈多又说了一声:“花很好看,谢谢。你不必再费心了,这就很好。”

巴哈多听得,愉快地点头,孟芝这是第一次收下他的花,还告诉他很喜欢。

岳柱满脸不高兴,额娘太不给他面子了,刚刚他才说额娘不会喜欢巴哈多的花,结果现在就接了他的花,想着低头闷闷不言。

孟芝带着岳柱从外边回到别院,方嬷嬷则先去敲打刚刚看见孟芝收花的那些下人,等回了屋子,方嬷嬷就忍不住苦口婆心地说道,“小姐,你怎么能这么大大咧咧地将花收下呢?要是让人传出私相授受的话,那怎么办?”

“就是。”岳柱在一旁附和,他是最不高兴额娘收下那花的人。

孟芝看着岳柱,准备找个机会好好与岳柱沟通一下,于是对方嬷嬷说道,“他送花,我收下。要是有私相授受的流言传出,巴哈多明哲保身,那他我何必考虑?”要说巴哈多对她的追求她心中毫无触动,那是不可能的,但是巴哈多也需要经受她的考验才行。巴哈多既然敢送花,她为何不敢收下,横竖她现在是个和离的人了,要是巴哈多只是个假意的人,有什么不好的流言传出来,巴哈多只顾自己的话,她也能看清他这个人,又不会有更坏更大的损失。

虽然,巴哈多并不是那样的人,可孟芝不想再被骗了。

方嬷嬷被孟芝给说住了,又看孟芝将心思放在岳柱身上,知道孟芝要管教儿子,于是找了个借口就退了出去。

巴哈多很兴奋地从京郊回城,满心想着跟圣驾去热河之后,热河有什么好东西,他要怎么带回京让人送给孟芝,又想去扒拉额娘留下的嫁妆,看里边有没有传给媳妇的宝贝。他满心里充满着愉快,下马进城,走在大街上,正好遇上佟府隆科多迎娶成国公府的钮钴禄恬儿。

巴哈多看着身着喜服,骑着高头大马的隆科多,看起来人模狗样的,只要一想到他曾让孟芝吃了很多苦,巴哈多救忍不住捏紧了拳头。

隆科多似乎感觉到人群里有人盯着他,双眼也忍不住搜索着两边的人群,很快他就对上了巴哈多的眼神,脑中一下子就想到巴哈多身份,不过他并没放在眼中,转过头,望向前方。

巴哈多盯着隆科多的背影,微眯着眼,哼了一声也牵着马回自己的贝勒府。

佟府,佟国维的三儿子隆科多再娶,虽然比不上第一次娶妻的排场大,可是因为这次是圣旨赐婚,倒也依旧宾客如云。

想要巴结佟家的官员不少,佟府门前车水马龙。太子是个喜欢热闹的人,在朝事议完之后,挑唆一样喜欢好热闹的几位阿哥,一起准备来佟府闹一闹。

本来太子妃也想来的,只是因为特殊时期,被太子给勒令留在毓庆宫,而大阿哥见太子对佟府喜事这么上心的样子,以为太子想要拉拢佟家,本来也想过来凑一脚的,却因为大福晋刚过世没多久,他倒是有闲情去参加别人的喜事,有些说不过去,于是只能看着太子殿下与四阿哥,八阿哥,九阿哥和十阿哥过来。

太子殿下一到佟家,在佟家贺喜的王公大臣,宗室贵族还有京城里的那些大小官员一个个都抢着要在太子跟前露脸,反倒将成亲的正主给落下了。

佟国维看太子那得意的样子,心里好不生气,可是照旧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来让人伺候好太子还有几位阿哥。

太子殿下过来本就是不安好心,尤其是将向来与他不对付的九阿哥和十阿哥都说动过来佟家,可见这次是有备而来。

果然,在隆科多将新娘子钮钴禄氏迎进府的时候,太子殿下坐在高堂上,隆科多与钮钴禄氏都要给他磕头见礼,然后成亲的两人才开始按吉时行礼。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礼成!”唱吉的人按着礼唱完,正喊着要送入洞房的时候,九阿哥就开始要闹了。

却被八阿哥眼疾手快给止住了,他知道太子请老九老十过来,不过是要闹闹佟府的喜事,但是他一向是个谨慎的人,不想被太子这么给利用了,因此要看住两位弟弟,免得闹得不好看了,明儿皇阿玛怪不到太子头上,反而教训他们。

九阿哥只能等人将钮钴禄恬儿送进新房之后,在给隆科多敬酒的时候才取笑隆科多。

“隆科多,听说喜欢扬州瘦马,你夫人要是伺候不好你,你尽管来找爷,爷有的是美人。”九阿哥嘻哈哈,说起来隆科多算是他舅舅辈,只是九阿哥自恃皇子,本人又不喜文不喜武,对被康熙当着他的面夸赞过文武双全的隆科多自然没好感,自从隆科多宠妾灭妻的事闹出来,皇子中笑得最多的人就是他了,亏得当年他一眼就看出隆科多就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可惜没人相信。

隆科多听到九阿哥的话,脸色不变,只是眼底深处晦暗一闪而过,九阿哥说扬州瘦马,讽刺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他放在心尖尖上的四儿。想到四儿,他的心中蓦然一桶,对九阿哥也记恨上了。“九贝子的人,在下无福消受。”

九阿哥一听隆科多叫他九贝子,就像是炸毛的猫儿被踩了尾巴,砰的一声将酒搁到桌上:“你说什么?”

不怪九阿哥不喜人叫他九贝子,自从康熙给出宫开府的儿子们封爵后,除了九阿哥得了个爵位最低的贝子,其他阿哥要么是郡王要么是贝勒,连老十都子凭母贵得了个敦郡王的爵位。他一下子就被拍到地底下去了。

佟国维在太子身边站着,一听到隆科多这边有动静,赶忙使眼色让大儿子过去解围,想着今日定会被这几个阿哥给弄得焦头烂额的时候,宫里来人了。

来的是乾清宫的太监,原来是康熙让太子回宫去了,佟国维挂着的心当即放了下来。太子不在,其他几位阿哥再如何,都不敢与佟家狠闹。

太子被康熙召回宫中,很是觉得没意思,只是因是圣旨,他到底还是摆驾回了宫里。

钮钴禄恬儿又拜了一次堂,百无聊赖地任人将她领进备好的新房。这新房是当初孟芝住过的淳园正房,钮钴禄恬儿一进了屋,就自己将盖在头上的头盖子给拿了下来,又嫌带的头冠重,让贴身的丫鬟将它摘下。

钮钴禄恬儿身边的丫鬟对她的做派见怪不怪,可是守在屋里的佟府的丫鬟就有些吃惊了,才要阻止,就被钮钴禄恬儿一眼瞪了过去,只能老老实实住了嘴。

按着规矩,新娘子的红盖头要夫君挑开,新娘子待在新房里不能用食物,只是钮钴禄恬儿哪里受得住,摘了凤冠,就让早已带着吃食的丫鬟将东西备上,准备先吃过了,免得到了洞房的时候没有力气和精力。

钮钴禄恬儿一点都不排斥洞房,她觉得那是很快活的事,但也很耗体力,她也不想新婚第一晚上,就因为精力不够发脾气,传出去她觉得没面子。

待她吃饱喝足了,夜色也更深了,本以为丈夫隆科多也该敬完酒过来了,只是左等右等却没等到,钮钴禄恬儿只觉得自己的耐心都要被磨没了。

看着屋里佟府的那两个守屋的丫鬟眼神就不好起来,那两个丫鬟直被她看得头皮发麻,只恨不得能离开屋里,跑去外头将隆科多给拉进屋来。

终于,门外传来了动静,隆科多在两个小厮扶着,一身酒气地来到新房。待屋里的人都出去了之后,他看了一眼已将喜服脱了躺在床上,一副任君采拮的钮钴禄恬儿,心里陡然就觉得不满,怎会有这般不要脸的女人。心中下了定义,对钮钴禄氏长得再甜美也起不来兴趣。

钮钴禄恬儿望着站在床边不动的隆科多,忍不住伸腿戳了一下他,催道:“你杵着做什么。”一动不动的,难道是不行?

隆科多无法,趁着酒意,想着别居府上的那个人,俯身覆到钮钴禄恬儿身上。钮钴禄恬儿也喝了酒,身子很快就热了起来,两人交缠到了一块。

一夜红烛暖帐,缠绵几回。

早上,钮钴禄恬儿浑身舒爽,看到躺在一旁睡着的隆科多,觉得隆科多要比她先前的那个丈夫能干得多,心中倒有些满意,也就没伸脚将他踹下床。

等隆科多醒了,她也梳洗好了,与他一起去了上院,给佟府长辈敬茶。

佟府佟国维,老夫人,大房二房和四房的人都到了,一大家子对钮钴禄恬儿严阵以待,等看到钮钴禄恬儿与隆科多相携前来,一个个都满心诧异。

隆科多的大哥二哥,还有四弟对隆科多佩服得五体投地,这么一个悍妇都能让隆科多给收拾得服服帖帖,可见不一般。

其他人看到钮钴禄恬儿那娇美可人的模样,都怀疑之前的传言是不是传错了,钮钴禄恬儿一看就是个柔弱的,哪里有传说中凶狠的样子?

佟国维看着隆科多与钮钴禄恬儿两人,点了点头,对他们吩咐了几句,要和美上进之类的话后,就先离开了。说到底,他对隆科多续娶的钮钴禄恬儿是不满的,因此也就没有多重视,场面说过几句,喝了杯茶就先行走人。

而佟国维走了,隆科多其他兄弟也没留多久,隆科多待见屋里只剩女眷时,也找了个借口离开,只剩钮钴禄恬儿一个人面对老夫人和三房妯娌。

钮钴禄恬儿在隆科多离开时,心中开始不快,看着老夫人对着她脸色也不佳的时候,她也不掩饰了,开始露出了本性。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优雅亲的地雷,O(∩_∩)O谢谢支持订阅的所有亲。

第42章

老夫人见佟国维,与几个儿子孙子都走了,留着大房喜塔腊氏,二房的觉罗氏和四房的西林觉罗氏一起,准备给刚进门的钮钴禄恬儿来一个下马威。不仅如此,连大房嫡长子的媳妇,大房二房未出阁的三个孙女她都留下来让她们看看,看她怎么样教导悍妇钮钴禄氏尊重长辈。

钮钴禄恬儿看这阵仗,哪里会想不到老夫人想干嘛,她又不是第一回嫁人。当年前夫的额娘也想在她刚进门的时候杀她威风,结果呢?结果就是她自己给气死了。钮钴禄恬儿好整以待地看着老夫人,手里还拿着刚刚接过的敬茶礼,把玩着一言不发。

老夫人盯着钮钴禄恬儿的做派,给左右立着的婆子使了眼色,就见那两个婆子踏出了一步,离钮钴禄恬儿并不远,可见她是听说了钮钴禄恬儿有几手功夫,也准备了同样学了点防身功夫的婆子要防备钮钴禄恬儿出手,待那俩婆子站好,她就对钮钴禄恬儿说道:“钮钴禄氏,你跪下!”

她一声喝下,钮钴禄恬儿并没有动,而是抱手看着老夫人,老夫人又道:“跪下,刚刚你没敬好茶,再给我敬一次!”

说着,钮钴禄恬儿还没有动,就见那两个婆子要伸手扯住钮钴禄恬儿,只是手才伸出去,就被钮钴禄恬儿伸手掐住手腕一牵一扯,一个婆子整个人飞到老夫人那儿,另一个往后倒去。

“啊!放肆!”老夫人差一点被人砸住,屋里顿时乱了起来。

“三弟妹,你怎么能够在老夫人跟前动手?”喜塔腊氏见老夫人才一出手就压不住钮钴禄恬儿,赶忙上前将老夫人扶好,觉罗氏和西林觉罗氏只慢了一步,不过俱是有些不满地看着钮钴禄恬儿。

当然她们只是面儿上这么表现,看到老夫人被吓了一跳,她们三人心里无一不觉得钮钴禄恬儿砸得好。在老夫人手下当了这么多年的媳妇,喜塔腊氏自己都当了婆婆了,却依然碍着孝道,隔上几天就要让老夫人教训几句,在自己媳妇面前连婆婆的架子面子都没有,对于老夫人这样子的婆婆,她也觉得是倒了三辈子的霉才遇上。可巧有个媳妇敢冒着忤逆不孝的罪名反抗老夫人。她当然喜闻乐见。

钮钴禄恬儿听到喜塔腊氏给老夫人出气的问话,嗤笑了一声,说道,“我这人一向都喜欢对人动手,何况刚刚是有人先撩拨我的。我看在今日是我入府的第一天,不想闹出人命,可是你们要是非要逼我,我也就不介意闹上一闹,到时候出了什么事也是你们担着,我怕什么。”

说完,钮钴禄恬儿又看向怒目瞪着她的老夫人,笑着说道:“老夫人,不,我现在该叫你一声额娘。刚刚敬茶的时候,你要是不喜欢我敬的茶,倒了不就是?非得挑刺说我敬得不好,还要我跪着再敬一次?我钮钴禄恬儿不喜欢下跪,除了跪天跪地跪圣上,就只跪我那早去的额娘了。老夫人要是喜欢看我跪,倒不如早些去找我额娘谈交情。”

“哈!”在场的几位夫人和小姐被钮钴禄恬儿这话说得都倒吸了一口气,钮钴禄恬儿分明就是告诉老夫人,想要她跪,那老夫人还不如早死。简直就是胆大包天!老夫人养尊处优了几十年,哪里有人敢这么对她不敬!

“你好大的胆子!”老夫人自己也被钮钴禄恬儿这话给气得直发抖,这个本就让她看不上眼的媳妇,果然和传说的那样是个无德无才还忤逆长辈的恶妇!“我堂堂一品诰命夫人,嫡女是孝懿仁皇后,庶女是佟皇贵妃,我居然不能让媳妇给我跪着敬茶!钮钴禄氏,你好大的胆子!好大的口气!你进了佟家的门,自要守佟家的规矩!就算告到御前,圣上也不会允许你这么一个不孝忤逆的蠢妇放肆!”

“皇后又不是只你佟家才有,圣上元后是赫舍里氏,是先头那位三夫人的姑姑,圣上再封的第二位皇后是钮钴禄氏,是我的姑姑,孝懿仁皇后纵使是皇后,亦不过是排在第三。十阿哥的额娘温僖贵妃也是我钮钴禄家出的。”钮钴禄氏一点都不以为然,“要论门第,我钮钴禄氏比你佟家差了什么?佟府的规矩大,难不成我成国公府的规矩就比你们要小?我在成国公府好生过了二十几年,一朝到你家,你觉着不好就想让我都改了?别做梦了!你也好大的口气!先前的赫舍里氏可是圣上元后的侄女,是太子的族人,你倒也将人磨磋得和离了,你这样的婆婆也别说我不孝了,倒是想想你可是不慈?”

钮钴禄恬儿说完,不理老夫人被她气红的脸色,而是眼睛瞟到喜塔腊氏,觉罗氏和西林觉罗氏身上,指着她们三人,说道:“要我说,这三位夫人肯定也不想敬着你,不过是家世不足以匹配佟家,所以你佟家至今才只有赫舍里氏和离。不然的话,老夫人,你怕是连一个媳妇都留不住,还想摆什么婆婆架子。”

被钮钴禄恬儿祸水东引的喜塔腊氏,觉罗氏和西林觉罗氏一个个脸色也都变了,虽然她们不喜老夫人,可是从来都是压在心底,就算如钮钴禄恬儿所说的那样,也不可能将心里话说出来。想着就要否认。

“三弟妹,你这话就过分了。你如何想,怎么说,那是你的事,何必要这般挑拨离间我与老夫人之间十几年的婆媳感情。”喜塔腊氏忍不住说道。再怎么样,她还要在佟府里过下去,也不能被安上一个不敬婆婆的罪名,不然以后媳妇有样学样,她还要不要过日子了?

“三弟妹,好歹我是宗室里出来的,你这般看低我,连带着讽刺我对老夫人的敬意,你到底说说你是何居心?”觉罗氏有些不满,她的管家权才被老夫人收回去,如今隆科多已经成亲了,正是要哄好老夫人再分权的时候,钮钴禄恬儿这么做,不就是容易让老夫人也怀疑上她么。

西林觉罗氏在大房二房在的时候,向来都不出头,这回也说道,“三嫂,我对老夫人是真心敬爱的,请别这般说我。”

钮钴禄恬儿被三位夫人的反应说得哈哈笑了一声,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虚伪!不过你们喜不喜欢老夫人,关我何事。我是很看不惯你们一个个都皮笑肉不笑整日打心机,为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勾心斗角,还要费心思哄一个整日板着脸摆架子的老夫人,到底累不累?今日的事不过是老夫人不喜欢我,我自也不喜欢她,这么简单的事你们弄出这样的阵仗,不就是想要压我一回么?可惜我偏不吃这套。”

“钮钴禄氏,你当你是佟家的媳妇吗?”老夫人看钮钴禄恬儿那嚣张的样子,终于忍无可忍,她从来没被媳妇这么挑衅过。

钮钴禄恬儿侧眼看了老夫人一眼,眼里的神情摆明就是不屑。

老夫人气道拍了一下桌子,“好!反正三儿也娶了你,不算抗旨!你既然这么不高兴当佟家的媳妇,佟家也不稀罕你!不过是个二嫁妇,我必叫三儿再休一次你!就算是圣上,也不会让臣子府上不和,到时候我会禀明内情,由圣旨裁夺!”

既然有这么一个不贤良的恶妇,放在府里也是恶心她的,倒不如一早就休了她。老夫人心里想道,本来觉得可以j□j一番,如今看钮钴禄恬儿就是个泼妇,道理讲不进,那就不讲,非要逼她一个慈悲人用手段。

“真是笑话,我是二嫁妇,你的儿子难道是新娶?你当你儿子多金贵了去?若非圣旨赐婚,我还看不上他。我既然嫁进来了,自然有我的行事主张,不听你的就是不孝,你当你是谁?难不成我阿玛额娘生养了我,就是送到你家让你教训的吗?你要让你儿子休妻,行啊,反正他也休过一回,让他今日就去和圣上说。我看到时候圣上是训斥谁。”钮钴禄恬儿笑道,才成亲一天就想要休妻,打的不是圣上的脸是谁的脸?老夫人当真是以为自己是圣上的丈母娘了,这么理所当然地以为圣上一定会偏向佟家。

钮钴禄恬儿说得有些口渴,忍不住就着桌边的一杯茶喝了一大口,然后一把摔到地上给老夫人破财。

老夫人冷眼看着钮钴禄恬儿那得意做派,等钮钴禄恬儿喝完茶,她深吸了一口气,平复心情,坐到椅子上看着钮钴禄恬儿,冷冷地说道:“钮钴禄氏,没人告诉你,长辈的茶可不是随意能喝的吗?”

钮钴禄恬儿砸吧了一下嘴巴,笑了笑,对老夫人说道,“喝了又怎样?不过是一杯茶,难不成佟府连口茶都喝不起?”

说着,突然头有些晕,钮钴禄恬儿心生不妙,看着老夫人那张有了皱纹的脸露出了隐晦的笑容,定是她大意中了招了。心中怒极,她起身就要走人,突然脚下一软,整个人倒了下去,迷糊中耳边传来老夫人的声音:“钮钴禄氏犯病了,你们都退下,将她留在上院。今日之事,不许传出去!若让我知道了,唯你们是问!”

“是。”喜塔腊氏等人看到钮钴禄恬儿突然就倒下了,哪里会想不到是那杯茶的问题,这个局定是老夫人一早就准备好了,要刺激钮钴禄恬儿,若钮钴禄恬儿一开始听老夫人的话敬了茶,老夫人许是沾沾杯沿,两人无事,若是钮钴禄恬儿大不敬,自己为了挑衅老夫人而将那茶喝了,就省了老夫人听了那么多让她生气的话。可惜钮钴禄恬儿不仅没敬茶,还将老夫人好生削了一顿。老夫人也顺势让她生气吵起来,若是渴了累了,整个屋子里只有老夫人让人上的,要钮钴禄恬儿敬的茶,自是只能喝了那杯。

喜塔腊氏等想明白了,心中都冷意泛起,老夫人会用这种手段对付钮钴禄恬儿,可见是真的不喜钮钴禄恬儿,要将她关在上院禁足起来。想到这里,全都不敢在这里逗留了,低声应是,就都出了上院。

待出了上院,喜塔腊氏,觉罗氏与西林觉罗氏都面面相觑,流露出苦笑,各自回自己的院子里去。

老夫人等媳妇孙媳妇和孙女们都退下了,才又道:“让人把淳园钮钴禄氏的人看起来,将钮钴禄氏带去偏房。”

“是。”婆子们应道,整齐有序地从屋里退出去,准备去拿下淳园里钮钴禄恬儿带来的人。

只是老夫人不知道的是,钮钴禄氏一早就吩咐了她的心腹丫鬟,若是她半个时辰没回去就派人到上院叫她,因为钮钴禄恬儿本就不是个有耐心的人,在她看来用半个时辰的时间在上院里磨蹭已经是对老夫人够尊重了。哪里想到一大早会有这么多事发生,半个时辰早过,等老夫人使计拿下钮钴禄恬儿的时候,她的丫鬟已经摸到上院得到了消息,立马兵分两路,一路去成国公府求救,一路身手好的决定打上上院,将钮钴禄恬儿救出来。

老夫人派来看淳园的婆子一到,就与钮钴禄恬儿的人打了起来。那些婆子是老夫人特意选了的,虽然也强壮有力,可是钮钴禄恬儿的丫鬟在她手□经百战,很快就突围往老夫人的院子攻去。

作者有话要说:(*^__^*) 嘻嘻…今日少了一点,明天我更多一点

第43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