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都是长子养老,如张全富他们这样的,以后年老之后,一般都是跟着张进福过日子,如果越过老大,那张进福会被别人戳脊梁骨的。兴许是因为这个,他才留了下来。

张采萱叹口气,将孩子递回给她,“没办法的事情。我们避着点。”

抱琴低下头看向襁褓中的孩子,伸手摸摸他的脸,一片温热,眼睛紧闭,显然还没醒,顿时松口气,“我不怕和她打,又不是没打过,我只是怕她伤了孩子和你。现在这种情形,真要是被伤了,也只能自认倒霉。”

张采萱听到她说“又不是没打过”时嘴角忍不住抽了下。抱琴回到村里,最多就是和她娘吵了几次,还真没有跟谁动过手,说的这句话,显然就是以前在楚府和人打过架了。

不过她说的话确实有道理,像他们家那种几乎是刀架在脖子上都凑不齐税粮的,显然是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但凡是有一点办法,张采萱相信张全富和李氏也不会愿意送老二去当兵。这样的情形下,真要是被何氏打伤,他们家指定赔不起。

赔不赔的倒是可以其次,身子受伤和痛苦可没人能够代替。

张采萱想了想道,“我们回家后,还是少出门……”

她话音未落,前面突然传来惨叫声,两人俱是一惊,对视一眼后顿住脚步,“别是出了事情?”

张采萱笃定的点点头,方才那声惨叫可不是小孩子和妇人,而是成年男子才能叫出来的,那么问题就来了,村里的壮年男子,都是下地干活的,平日里什么样的苦没吃过,如果只是一点点伤,是不会叫这么大声的。

抱琴仔细听了下,那惨叫声不只是一声,“我去看看,你在这边等我,如果实在不行,我们就走后面那条路。”

张采萱点头赞同,接过她手中的孩子,那边的事情看样子不小,很像是打架了,而且惨叫的这个人,看样子已经受了不轻的伤了。她和孩子可不宜凑上去,万一被误伤,也只能自认倒霉。可以说这一次交税粮,已经将村里九成九的人家底全部掏空,大家的戾气都挺重,心情都不好。一言不合大打出手很正常的事情。

她站在路旁,看着抱琴飞快过去,等的时间里有点无聊,张采萱有意无意抱着孩子往回走,盘算着一会儿反正也要倒回去走后面那条路的,还不如她先慢慢走着。

她背对着这边,突然觉得不对劲,回身一看,只见一个半边血红的人往这边奔过来。

说真的,张采萱心里明白,等众人家中都没了粮食之后,村里应该会乱起来。但她以为那是在官兵来之前,万万没想到,却是在官兵离开之后。

她看到那人朝她这边跑过来,心下大惊,也不知道抱琴怎么样了?但动作一点不慢,转身就跑,还不忘抱紧怀中的孩子。

但是她如今身子不方便,还抱了一个孩子,根本跑不快,她还有空心里庆幸没有带骄阳过来,要不然遇上这样的情形真不知道怎么办了。

跑了没多久,她就听到了身后人的脚步声,她根本不知道追着那人砍的人长什么样,甚至根本没看到人,她没空回头,只顾着向前跑。

“采萱……”

有人在唤她,是个年轻妇人的声音,就在前面,张采萱百忙之中看了一眼,看到是锦娘,瞬间大喜,这才隐隐想到,这边是张麦生的家,再不迟疑,朝她家的院子门扑了过去。

相比村里的其他人,张采萱还是相信锦娘的,他们夫妻虽然有些小心思,但本性并不坏,别看麦生平日里想尽了办法赚村里人银子,但也根本没有乱来。不会狮子大开口。

还有锦娘,真的是很温柔的一个妇人,张麦生之所以对她言听计从,完全是对她上心之后的心甘情愿,而不是暴力之下的无奈服从。再说,她一个女子,想要暴力也不可能。

张采萱扑到门口,锦娘适时打开门,他们家的的院墙和村里人都稍微有所不同,当初张麦生在家中时,有用土砖做了一半院墙,虽然不能和村西的几户人家比,但比村里人那种篱笆小院,就是一抬脚就跨过去的那种要好得多。

看到门打开,张采萱心里一松,两步跨了进去,听得到身后砰一声关上门的声音。

她喘息半晌,锦娘已经飞快上前,急切道:“孩子给我,你赶紧歇歇,要不要喝茶,屋子里什么都有。”

张采萱回身看到紧紧关上的大门,长长舒出一口气,也没倔强,直接将孩子递给她,“锦娘,今日的事情,多谢你了。”

锦娘轻柔的抱着孩子,摇摇头道,“不算什么,平日里秦公子对我们家多有照顾,今天不过是刚好遇上,顺手为之罢了。”

对于锦娘来说是顺手开门,但对于张采萱来说,却是生死攸关。

她余光可是看到有人拎着刀追那满身血红的人的,谁知道砍人的那个人会不会杀红了眼见人就杀。这种时候当然是远远的避开最好。毕竟以她如今臃肿的身形,还有抱着孩子的不灵便,想要躲开一个疯狂的人,是绝对不可能的。

锦娘也不多说,张采萱此时累得慌,气喘吁吁的,她抱着孩子抬步进屋,边道,“我去给你倒杯水……”

话音未落,一墙之隔的门外,惨叫声突起,比起方才的那声毫不逊色。与此同时传来的还有刀入肉的沉闷的声音,甚至还有卡住骨头的咔咔声。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惧。

锦娘手一软,孩子险些落地,张采萱忙上前想要接,锦娘已经反应过来,紧紧抱住了孩子。

两人都没说话,张采萱退后两步,将方才锦娘关上的大门后的门栓又紧了紧。

而东边的厢房里已经传来了孩子的哭闹声。锦娘的孩子大概是正在睡觉,此时已经被外头的动静吵醒了。

锦娘慌乱起来,张采萱忙上前接过孩子,就看到她急匆匆跑进门,随后就传来她轻柔哄孩子的声音。张采萱立在门后,不敢乱动,她怀中的孩子倒是一直睡得沉沉的,只掀开眼皮看了看,又重新闭上。

一墙之隔的门外,惨叫声中,夹杂妇人疯狂的笑声,“哈哈哈哈……我们活不成,你们也别想活,大家都别想好过,都去死。”

语气怨毒,带着满满的狠意。

张采萱闻言,心下微惊。

其实一般人听到要被征兵,虽然接受不了,但是有秦肃凛他们在前,还是看得出一点军营的生活的,最起码还能活着,他们去了快一年,也没听说有谁死了,反而因为张麦生的脑子活泛赚了不少银子。

仔细想想,其实也没什么可怕的。

但是同样的事情,落在同样的人身上,想法就会不同。比如外头这个妇人就一点都接受不了,只以为被征兵就一定会死。

也可能是她平时压力太大,能够提刀砍人的矛盾也不是一日两日可以累积的,肯定是天长日久下来的结果,这一下子全部爆发了。

“大嫂,你……别冲动……”惨叫声小了些,带着痛苦的声音满是安抚的意味。

“冲动?”妇人冷笑,“我嫁入你们张家这么多年,何时冲动过?我早就应该冲动了,你这么多年不就是仰仗我孩子他爹纯孝,使劲压榨我们一家,动不动就拿爹娘过来压人。原来你也会怕?哈哈哈哈……我不应该今天才冲动,我应该昨天就拿刀砍人。”

笑声里满满的疯狂并没有因为男人的劝说而有所好转,反而越发气愤。

张采萱暂时没有危险,不过,锦娘家的院墙有点高,她就这么站着是看不到外面的,只有男子吃痛的低低□□和妇人疯狂的数落,这么多年的他们一家亏待她的桩桩件件。

男子可能是痛得说不出话,只听到妇人又道,“他爹不在,我也不想活了,砍死了你,我还赚了。”

张采萱不知道外头有没有人围观,反正她是没听到有人劝说。想了想,她的眼神落到了房子边上的梯子上,看了看怀中的孩子。抱着孩子走进了锦娘方才进的屋子。

锦娘怀中的孩子已经被哄好,不过稚嫩的眼神里满是不安,看到张采萱进门还瑟缩了一下,锦娘看得满眼心疼,“这个是采萱姑姑,你还记不记得?她给过你米糕吃的。”

给过米糕这种事情张采萱是不记得了,她上前两步,低声道,“锦娘,外头好像没有人管,我想要拿梯子看看,你帮我看着孩子好不好?”

锦娘点头,“福到,我们看看弟弟好不好?”

说完,伸手过来接。

张采萱松开了,然后起身出门,抬手就去搬梯子。

梯子倒是不重,只是她看外头的情形的样子不想让外面两人知道,就怕刺激了妇人,她要是发疯进门来砍怎么办?

这么想着,张采萱动作越发小心,其实她并没有很担心,毕竟一般人做事也不会往天上看。只要她动作小心些,不发出声音的话,外面的人很可能不知道她在看。

如果没有人劝说,一直在外面闹的话,对她和锦娘可不好。

她小心翼翼爬梯子,爬到一半时突然觉得不对,低下头一看,就发现锦娘不知何时已经出来,帮她扶住了梯子。

看到她看下来,还用口型轻声道,“小心。”

张采萱朝她安心一笑,又爬两步,头顶就和院墙齐平了,其实外头并不是只有妇人,好多人围着呢,不过都安安静静的,不敢上前去劝。因为此时妇人拎着刀四处比划,口中还在数落。

而锦娘家门口,方才那逃跑的男子此时身下已经血红一片,张采萱居高临下,看到他的腿上正潺潺留着鲜血,他捂着腿和胸口,满脸痛苦之色,求助的目光扫向围观众人,哀求之意明显。

村长满脸焦急,手都有些颤抖,语气倒还沉稳,沉稳里带着满满的焦急,语气尽量和缓,“秀芬,你先放下刀好不好?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商量嘛。动刀子可不好,可是会出人命的。你不替你自己想,也替你孩子想想啊,要是他娘是个杀人魔头,往后谁还愿意和他玩儿?他的亲事……只怕也没有人愿意嫁……”

那妇人,也就是秀芬瞬间回头,张采萱看到了她的眼睛,满眼血红,没有聚焦,显然已经有些疯狂了。“你胡说。”

声音带着满满的警告,村长都怔了怔。

她回过头来,张采萱也看清了她的脸 ,对她来说根本不熟悉,这个妇人平日里很是低调,一般埋头干活,和村里妇人都没有多少话聊,再普通不过的农家妇人。没想到如今也会提刀砍人,再看到围观众人脸上的诧异,她明白不不只是她一个人这么想。

妇人突然怔愣了下,似乎此时才听明白村长的话,问道,“娶不到媳妇?”

围观众人没有回答,有人担忧的看向锦娘家门口躺在地上的人,此时他眼睛微闭,似乎想要晕过去般,或者是他已经晕过去了。

没有人回答,妇人也不着急,自说自话,“娶什么媳妇?能够活到那天再说……哈哈哈哈……还有你们……都别想活……”

话语满满的诅咒之意,围观的人面色都不好看起来。张采萱趴在墙头,她站得高,远远的看到老大夫和婉生拎着药箱跑过来,显然是有人过去找他了。算算时间,应该是方才男子一受伤就有人去报信的。

一个老妇人气喘吁吁跑来,看到面前的情形几乎是跌坐在地,蹒跚着往前爬了两下,似乎脱力一般,看得到她已经很努力,却根本起不了身,声音绝望,“秀芬,你别闹了……都是我的错,我老婆子给你赔命好不好?你杀了我,就都好了。不关他事……”

秀芬听到这话,并没有消停下来,反而更加怒了,“婆婆,我不明白,都是你生的,为何孩子他爹你就那么看不上,要是你不喜欢,当初生下来就该掐死他。他这么多年哪点对不住你?你要这么狠心送他去死?”

质问的声音,字字泣血。

老妇人只有一句话,“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本事……都是我的错……秀芬,不关老二的事。”

“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要护着他?”秀芬更怒,手中的刀又开始挥,上面的血迹此时已经有点干涸了,粘在刀上成了暗红色,“既然你们不给我们一家留活路,那就都别活了,一起去死!一起去死!”

后头重复的一起去死那句话,怨毒满满,说着还往地上那已经闭上眼睛的男子身上扑去,那把刀正正对着他的脸。

那样的距离……

张采萱闭上眼睛,抓着墙头的手越发捏得紧了。突然她手下松动了些,想也没想,抓住那块砖往下一丢。其实不是一块,只巴掌大得小块,可能是剩下那种碎了的土砖,张麦生舍不得扔做到了墙上面。

她闭上眼睛不敢看下面的情形,包括丢那块砖也只是估摸着秀芬的方向扔过去,完全没把握会丢到她。不过是她不能看着面前死人,顺手一丢,反正她是尽力了。

她闭上眼睛不敢看下面的情形,土砖落下,然后就有刀落地的声音随即传来,张采萱心里一松,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睁开眼睛往下看去。

一眼就看到土砖落在妇人不远的地方摔得粉碎,而此时底下的情形也有些出乎意料,秀芬被人死死压住。

压住她的是刘承。

刘承家中人口多,不过这一次他们家却好运的交上了粮食,并没有被征兵,实在是他们家根本没有地,那几分地只要交几十斤粮食就行,他们家还是有暖房的,平日里又惯会过日子,交税粮不算什么负担。

张采萱不知道自己的土砖有没有打到秀芬,不过此时人被救下,结果是好的。最起码老大夫到了,一下子不会死人了。

刘承压住秀芬,围观的人很快反应过来,又上前几人死死摁住她。与此同时,老大夫和婉生气喘吁吁赶到,忙到了锦娘门口蹲下身前看那男子。

地上大片鲜血,哪怕都是皮外伤,也需要好好养养了。

事情到了如今算是被控制住了,张采萱这才松了口气。

底下的锦娘半晌没有听到声音,此时已经忍不住了,问道,“采萱,如何了?”

张采萱对她笑了笑,“没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晚上

☆、第205章 第二百零五章

锦娘松口气, “那你下来, 小心点。我们出去看。”

此时下面的情形已经被控制住了, 就算是打开门出去看, 也不会有事, 张采萱顺着梯子小心翼翼的下来。锦娘看到她平安落地, 才暗暗松口气。

张采萱打开门,就看到老大夫正认真救治外头的那男子, 走得近了仔细看,才看到那男子几乎三十多岁, 皮肤黝黑, 脸上神情扭曲, 一看就知是痛的。那边的秀芬已经被不再挣扎,只呜呜的哭, 也不抬头看众人, 偶尔抬起头, 满是恨意的目光扫向一旁的妇人。目光渗人,让人毫不怀疑若是此时她能动弹, 她手边的刀子说不准真的会往老妇人身上扎。

围观众人纷纷谴责老妇人, 不过都偷偷议论, 村长媳妇刻薄不管这么多,直接就道,“不是我说,婶子,这一回真的是你错。再偏心没有你这样的, 养老是长子,如今遇上事情了,顶上去的还是长子,这道理到哪里都是说不通的。”

老妇人此时正担忧的蹲在老大夫旁边,眼神紧紧盯着他手中的动作,时不时还问上一句,“老大夫,我们家老二他到底怎么样?”

老大夫有些不耐烦,转而看向她,“你离我远一些,挡着我包扎伤口了。”

老妇人闻言,身子往后挪了挪,再次问道,“他有没有大碍啊?”

“死不了。”老大夫没好气道。

老妇人双手合十,似乎在感谢各路神佛,想到什么,试探着问道,“诊费多吗?往后药费多不多?”

老大夫扫一眼那边的秀芬,道:“每天换一次药,一次十斤粮食,多喝补药,要不然补不回精气。”

老妇人得面色难看起来,眼神扫到那边的妇人,恨恨道,“丧门星,自从你进门,家中没一件好事,你们夫妻两人都是专门来气我的,要是哪天我死了,一定是你们不孝忤逆。现在越发本事,都能拿刀砍人了,我们家可要不起你这样的媳妇儿,你哪儿来的,回哪里去。”

秀芬闻言,抬起头道,“想得到美,你个老虔婆,当初是你们家求娶我,用了牛车拉我来的,如今你想要休了我,没那么容易。我给你们张家当牛做马这么多年,孝顺长辈,从未忤逆过,不是你一句话就可以休的,这天底下总有说理的地方的。张家总有明理的人。”

这就是威胁的意思了。

一般情况下,村里的长辈,比如张古诚,都不会过问各家日子过得如何,毕竟是过日子嘛,吵闹都是正常的。他自己家不也不太平,顾自己都顾不过来,又怎会注意别人家?

但若是有人找他们来评理,那事情可就大了,真要是请动了他们几人,就得翻来覆去问过水落石出,非得辩个谁是谁非出来才成。

正常情形下,如秀芬这样的,长辈还在世,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忤逆的。事实上就是今天发生的事情如果真的闹到族老面前,说到底还是她自己吃亏,毕竟她是晚辈,拿刀砍伤家人也是事实。在他们看来,有事情不满可以说出来,找不到人做主可以找他们,因为能够让村里人真心敬重乖乖听话的,都是很讲道理的老人了。

不过今天虽是秀芬理亏,但是老妇人偏心也是事实。村里不是没有人被征兵的。大部分的人都会越过长子让次子去,比如张全富一家就是如此。

这老妇人平日里跟着大儿子,磋磨儿媳妇,如今事情到了面前。又将平时给他养老的大儿子推出去顶罪。任谁也会心里不平。

张采萱听着周围人的议论纷纷,大概拼凑出了事情真相。这老妇人姓李,是李家村人,当初生下大儿子的时候,可以说是九死一生。难产之后挣扎了三天三夜,差点丢掉一条命。但是生老二的时候很顺利半天时间,孩子就落了地。村里的许多人都有听她说过,老大就是个上讨债鬼,差点要了她的命。如果不是是个儿子,当时就会被她掐死。老二就是生下来就孝顺她的,不折腾她不说,因为她生下两个儿子的缘故,当初有些看她不顺眼的婆婆,在她生下老二之后也不会刻意磋磨她。

人活在世上难免偏心,真正一碗水端平的人根本就没有。她自己也承认她偏心。但天底下的儿媳妇儿哪个不是这么过来的,当初她也那么难。

听到她暗含威胁的话,老妇人丝毫不惧,“你去呀,我怕你?”

她年纪大了,村里的老人看在这个份上,也不会不管她。这儿媳妇想要甩开她根本不可能,哪怕不和她住一屋,每个月的孝敬也不能少了。

这边两人吵得不可开交,寸步不让。张采萱看得眉心紧皱,她不想看这边的热闹,只想回家。这么想着,看到现在的情形已经被控制住,她转身进门就去屋子里抱了孩子,仔细将她身上的襁褓裹好,打算就这么抱回去。

反正大门口看到的人多,也知道她将孩子抱回家了,抱琴若是问起来,这些人也会说的,不过是顺嘴的事情,村里的人也不会那么小气。

张采萱刚刚抱着孩子出门,远远的看到抱琴跑了过来,看到安然无恙耽误张采萱和她怀中的孩子后,忙迎上前来,“采萱,你们怎么样?”

张采萱摇头,“没事。”

此时她们站的位置 ,其实算是锦娘家的院子里。外面的人都注意看那边热闹,没有人往里面看。

到了此刻,两人反而不着急了。

因为村里大半的人都到了这边,抱琴看了一眼外面,“采萱,刚才可真的吓着我了。你抱着孩子离开之后我想着和她周旋一二,没想到……后来见势不对,我就跑了。”

“我在村里那么多年,还从来没有听说过哪家儿媳妇拎着刀追着小叔子砍。你是没看到,那眼睛都是红的。”抱琴语气里满满的后怕。

“我跟你说,以后看到这种人能躲就躲,躲的远远的。”

张采萱深以为然。

“刚才我担心你太老实,要是冲上去拦。受伤都是可能的。”

张采萱笑了笑,“我才不会那么不自量力。就是没有孕,我也不会拿自己开玩笑。”

人家都能拎刀砍了,可见恩怨不浅。一般人还是别插手最好。

“我们别管了,回家。”张采萱看了看外头,那老二已经被人抬着准备回家了。

锦娘家门口一大滩血迹,她正收拾呢。秀芬也被人压着带回了家。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早上改错别字,悠然最近好忙,所以可能只更新三千了。如果有机会悠然会多更新的。

每天一章,一章三千最少,今天是个例外(求轻拍。)明天晚上才有更新了,

☆、第二百零六章 再起

很快, 除了锦娘家门口那片泥地上的血迹, 再找不到方才的惊险。

张采萱跟抱琴两人认真对着锦娘道了谢,一起回了村西。

一路上抱琴垂着头看向怀中睡熟的孩子, 满是后怕, “要不是今天日子特殊, 我还真不想去走这一遭, 要是孩子出了什么事,我不知道如何跟涂良交代。”

张采萱有些惊讶, 不过面上不显。在她眼中,抱琴和涂良两个人, 基本上可以说是看抱琴行事的, 因为涂良对她几乎是言听计从, 某种程度上和锦娘夫妻有点相似。涂良和张麦生一样,对待媳妇是从心底里愿意听话,无怨无悔那种。这一会儿听到抱琴这话中对涂良的看重,可见她也并不是表现出来的那么对他的意见无所谓。“不会有事的。我们两个大人呢, 保护一个孩子还是能够做到的。”

抱琴含笑,“今天的事情多亏了你。”

“不, 应该是我谢谢你才对, 要不是你让我先走, 我不一定能躲开。”张采萱忙回道。

两人相视一笑, 慢慢地走出村里,都不约而同松了口气,不过才半天时间, 她们都感觉似乎过去了好久,能够再回到村西,心底都只觉庆幸。

“我先去接骄阳。”张采萱看向抱琴,边说,脚下已经往老大夫那边去了。

抱琴也没拦她。方才发生的事情现在想起来只觉得后怕,秦肃凛不在,张采萱去找骄阳也属正常。

老大夫的院子大门虚掩,院子里屋檐下,温暖的阳光洒落,骄阳正认真写字呢,张采萱看到他好端端的坐在那边,心里一瞬间就安顿下来了。如果说这个世上她还有放心不下惦记的人的话,就是骄阳还有……秦肃凛。

秦肃凛已经一个多月没有回来了,希望九月这一次他能够回来。再往后,十月说不准会下雪,真到了那时,他想回来只怕也不行了。上个月下雨他就没能回来,如果下雪,就更别想回了。

看到她进门,骄阳立时转过头来,看到是她,面上瞬间绽开笑容,“娘,你回来了,方才村里是不是出事了?”

张采萱默了下,伸手摸了他的头,柔声道,“是,村里出事了。”她回来的路上虽然一直和抱琴说话,但是心底里一直在思索着要不要将事情告诉骄阳。直到看到规规矩矩坐在这里练字的他,这样安静懂事的孩子,合该告诉他真相,让他知道些外头的惊险,而不是一次次隐瞒。

她轻声道,“有人拿刀砍人了。”

骄阳五岁多,却也明白这意味着什么,闻言满是惊讶,立时上下打量她浑身,焦急问道,“娘,那你有没有事?”

张采萱闻言,看到他的动作后,沉重的心情不知怎的松了许多,笑着摇头,“我躲开了,没事。”

骄阳小眉头皱起,“娘,往后你别往村里去了。那边的人多,乱糟糟的。爹也不放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