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肃凛一边穿衣,边嘱咐道,“这几天忍耐一下,先别出门,等我回来接你们。”从衣衫里掏出一把纸票放在张采萱枕边,有银票有房契,“这些你收着,里面有两张房契,一张是前面巷子里的小院子,那边离衙门近,住着安全。还有张是铺子,可以租或者自己做生意都成……”

张采萱的脸上满是红晕,乌发凌乱,给人一种懒洋洋的感觉。手撑着头含笑听着,这一会儿她心情放松,想着方才秦肃凛那样……伤口都没崩开,身上的伤势应该是不重的。

听着听着却觉得不对劲了,眉心渐渐地皱了起来,怎么听都感觉这些话在交代后事,似乎是他不回来她们母子几人也能过得好一般。

不过,她知道事情到了这里,就差最后一步他们一家就能全身而退,如果秦肃凛现在不去,只怕谭归那边不好交代,他们三人本就是提前潜回来的,不出事还好,万一军中出了内奸,还不得安到他们三人身上?

分别在即,张采萱也不想说那些晦气的话,挑眉看向枕边那堆纸,颇有深意地扫一眼床上凌乱的被子,问道,“你这样算什么?”

秦肃凛闻言,手中绑衣带的动作顿住,走到床边狠狠吻了她的唇,半晌分开,对着她满是笑意的眼睛,“你说呢?我做这些,都是为了你们。”

他走了,脚步声渐渐地远去。似乎也带走了屋子里的暖意,张采萱放下手,将被子往上拉了拉,闭上眼睛,但眼角却有可疑的水珠滑落。

突然她起身拿起衣衫往身上套,随意套过之后,拿起一旁的披风裹上,走出门口大声唤,“肃凛……”

秦肃凛正准备抬脚出后院,听到声音回头,看到张采萱站在廊下,满是泪痕,他的心里狠狠地被撞了一下,比他受伤时还要痛还要心慌,脚下比脑子更快的转身奔了回去。

张采萱扑进他的怀中,“肃凛,我还没有告诉你,我好想你。”

秦肃凛伸手抚着她的发,安抚道,“我也想你,想你们!我保证,这一次之后,我们一家再不分开。”

“你要活着回来!”张采萱补充道,“要是你不回来,我带着你的银子粮食和房契改嫁,骄阳和望归唤别人做爹……”

话没说完,唇被温热柔软的东西堵住,磨了磨,秦肃凛恨恨放开她,“你敢。”

张采萱不服输,嘴硬道,“你看我敢不敢?”

秦肃凛对上她带泪的眼,突然就心软了,轻柔的擦去她的泪,轻且慎重地道,“我会活着回来。”

张采萱站在廊下目送他离开,随着他渐渐地走远,心里也提了起来。半晌,她进屋躺下,有些奇怪自己这一次的不舍,上一回秦肃凛离开,还是走那么远她也没这么担忧。

或许……是因为他们这一次的身份。

那可是造反呢。

或许是因为昨夜确实太累,她担忧着胡思乱想,不知何时睡着了。

身旁有人揪她耳朵,睁开眼睛就看到望归对她露出四个牙齿的笑容,忍不住伸手揪他鼻子,“小坏蛋。”

望归想躲,母子两人笑闹了半晌。张采萱起身给他穿衣,屋子里有些冷,火盆虽旺,但不知是不是屋子太大,还是她住惯了炕屋,总觉得不暖和。

大概是听到了屋子里的声响,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夫人,是否需要洗漱?厨房已经准备了热水。”

张采萱这才想起秦肃凛走前似乎说过,她们母子是专门有人照顾的。她也不客气,“端进来,顺便准备些粥。”

骄阳早已醒了,正在院子里转悠呢,看看各种树木,看到张采萱抱着望归出来,笑着道,“娘,这边还有两种药材。”

看他样子,对于环境的变化似乎并没有不习惯。张采萱见状也暗暗放下了心。

吃饭的时候,骄阳好几次偷看她,到底还是忍不住问道,“娘,爹又走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我一定加更,实在是对不住,今天字少了点。明天三更,一更三千字那种!说到做到(握拳)表打我。

好像这章写的要仔细些的感觉,翻来覆去改了好几遍。

☆、第二百四十一章 一更

“对!”张采萱对于骄阳, 以前还想着瞒他, 但知道他不同于别的孩子,比别的孩子聪慧早熟之后,好多事情就不瞒他了,“不过, 这一次你爹没出远门,快则三五日,慢则十来日就应该会回来。”

骄阳闻言,面色一喜,“真的?”

张采萱失笑,“娘什么时候骗过你?而且你爹说了,这一次他回来之后, 就再不和我们分开了。”

看得出来, 听到这个消息他挺高兴,转而想起别的, 问道,“娘,师父他们留在村里,会不会有事?”

张采萱笑着摇头,“不会,过段时间,我们说不准就回去住了。你还要跟着大夫学医呢。”

此时门口传来敲门声,张采萱转身去看,一眼就看到端着托盘的妇人, 大概五十岁左右的年纪 ,满脸和善的笑意,“夫人,饭菜得了,您和小公子尝尝是否合胃口?”

一锅粥和几样小菜,边上还有一盘包子,看起来热气腾腾,张采萱还是昨夜蒸米糕时吃了两块,折腾一夜饿到现在,看着这些饭菜就更饿了。

张采萱抱着望归坐好 ,笑着问道,“你们吃了吗?对了,怎么称呼你?”

妇人一福,“奴婢夫君齐三,夫人唤我齐家的就行,我和孩子他爹一起照顾你们这几日,这个是……主子吩咐的。”

张采萱脸上笑容微敛,“我唤你齐婶子吧,往后还劳你们多照顾。”

妇人忙谦虚,言不敢当。

等她走了,张采萱含笑给骄阳盛粥,“多吃。”

张采萱搬进这小院子,不用秦肃凛说她也知道是谭归的院子,那这里面的人自然也是谭归手底下的人了,方才那妇人特意说出来,大概带了点提点的意思在。意思就是,这院子是谭归的,他们也是谭归吩咐的,张采萱由他们夫妻看着,谭归那边用着秦肃凛也放心些。

今天腊月二十八,住在这巷子里,丝毫感觉不到一点过年的喜庆,清静得很。

正吃饭呢,抱琴和锦娘带着孩子进来了。

抱琴忧心忡忡,“采萱,你说他们有危险吗?”

张采萱无语,这院子可不是白住的。危险肯定是有的,“他们能从那么远一路打回来,就差这最后一点点路,应该会平安无事的。”这话,既是对她们说,也是对自己说的。

张采萱和抱琴对于有人伺候这事都挺自然,毕竟以前在府上都看到过。锦娘和她们就不同了,有些拘谨,似乎话都不怎么敢说了,不过在她们两人面前,她似乎要自在些,左右看看,不远处几个大孩子正一起在树下摘叶子,整个院子就再没有别人了。她靠近两人,低声道,“采萱,抱琴,都说男人有了身份地位就会起那些花花心思……”

张采萱和抱琴对视一眼。按理说,如今他们三人正危险着呢,一般情况下,要担忧这些也是等事成了再说,锦娘现在就说这些话,会不会太早?也有点不合时宜。

不过,她这个人还是很靠谱的,会说出这种话……

两人这么看着她,锦娘的脸有些红,垂下头道,“今早上,外面留下来照顾我们母子的那姑娘留月,话里话外打听我们家麦生,而且昨晚上麦生临走前跟她嘱咐了好半天,我……有点不安心。”

张采萱哑然。

抱琴则不以为然,“嫂子,要我说,男人真有那心思,不是留月,也还有星星太阳的。”

锦娘闻言,倒是精神了些,“当初我爹看中他,就是因为他们家穷,而且他人厚道孝顺。谁知道他会有这样的运道。”

锦娘大概也觉得不好意思,转而说起幼时的趣事,有人聊天,时间过得挺快。转眼就到了午后,齐婶子给她们做了饭菜,很快天就黑了。

白天人多,倒是不觉得如何,到了夜里,张采萱住的院子还是最里面一进,安静得很。越发思念担忧秦肃凛了。

今天二十八,后天要过年了。村里还能看得到各家厨房上的青烟,哪怕不买肉菜不做米糕,也会熬些糖粥之类。看得出一些过年的气氛。

翌日早上,齐婶子送早饭进来的时候,笑道,“我们这边搬进来人,隔壁似乎看到了,今天一大早就过来拜访,被留月拦了。夫人,主子吩咐过我们,越低调越好,最好别引人注意。”

也有告诉张采萱别和外人来往的意思在。

“我明白。”张采萱看向她,试探着问道,“你知道他们何时进城吗?”

齐婶子面上笑容不变,“这个是机密,奴婢不知。”

张采萱泄气,这么干等着她心里着急,就像是一把刀搁在头顶,不知道何时落下的感觉。如果事成,往后的日子肯定好过,如果事不成……不只是秦肃凛他们,很可能院子里这些人都不会好过。

腊月二十九,她起了个大早刚好看到齐婶子挎着篮子进门,后面的齐三甚至还挑了个担子,看得到里面的肉菜,张采萱笑问,“需要买这么多吗?”

齐婶子将篮子放下,福身道,“夫人有所不知,如今临近过年,肉菜涨价不说,还不好买。明天过年,到时候更不好买了,今天我看到合适的就赶紧买回来了,明天就不用去了。”

一整天除了隔壁有时候会传来欢声笑语,过得和昨日一样安静。外头丝毫不见乱象。更别提什么打仗之类的事情了。

不过张采萱知道,谭归他们正蛰伏在都城外,找准时机就会冲进来。想到这里,她转而看向厨房中整理肉菜的齐氏夫妻,方才她可是说了明天不上街的。

转身看到骄阳正兴冲冲的往外院走,张采萱忙唤住他,“骄阳,去哪里?”

骄阳回身,并不隐瞒,张采萱对他宽和,他也养成了对她并不隐瞒的习惯。“我去找福到。”

张采萱挑眉,道,“今天别去了,陪陪望归,顺便练练字。”

骄阳有些不甘心,不过还是乖巧的回了屋子磨墨练字。

夜深人静,城门口突然就火光冲天,很快,传来隐约的喊杀声和惨叫声。喧闹的声音响彻半个都城,许多人家都点亮了烛火,张采萱听到动静,立时起身穿衣去了隔壁,骄阳正迷糊着准备出门呢,她忙拉着他出门,“今夜跟娘一起睡。”

不由分说拉着他进了这边的屋子,让他上床和望归一起睡,“你陪着弟弟,娘去看看外头发生了什么事。”

大概是张采萱脸上的肃然感染了他,骄阳点头,靠着望归看着她出门。

她出门就看到抱琴抱着孩子急匆匆进门,“采萱,你说是不是……”他们动手了?

张采萱点头。

很快,锦娘也带着福到进来了,把孩子放到床上,三人坐在屋子里听着外面的动静,齐氏夫妻在门外道,“几位夫人别怕,有奴婢在,你们不会有事的。主子已经安排好了的。”

这个自然,谭归让秦肃凛他们辛苦将她们接出来,肯定不会再让她们落入朝廷手中。要不然岂不是白安排了?

张采萱她们在最里面一进院子,只能隐约听到巷子杂乱的脚步声,不用看都知道外面此时乱成一团。

突然有整齐划一的脚步声过来,几人对视一眼,锦娘试探着问道,“会不会是他们回来了?”

张采萱摇头,“没那么快。”

锦娘和抱琴闻言 ,面色都白了白,“不会是来抓我们的吧?”

人就是这样,很容易对号入座,尤其是心虚的时候。

很快,那叫留月的丫鬟急匆匆进来,“大娘,外面的官兵非要进来搜查。”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空搜查?

齐婶子皱眉,“我去看看。”

却已经来不及了,外面的官兵紧随着留月就进来了。

为首那人却不像是一般武将,肌肤白皙,没有秦肃凛他们的冷肃不说,一身盔甲穿在他身上还有些不伦不类的感觉。

他一挥手,“让你们院子的人全部出来,奉命搜查反贼。”

齐婶子上前,满脸谄媚,“将军,我们这院子都是妇孺,哪里来的反贼?”不待那人生气,她上前一步抓住那人袖子,似乎是想要求情的样子,却塞了一个荷包到他手中,继续道,“我们这院子是周尚书府上的小院子,住的是府上管家乡下来投奔的亲戚,不好安排。她们都是农家妇人,没见过世面,将军官威厚重,恐吓着了她们。没有反贼!”最后一句话笃定非常,让人不由自主信任,“还请将军通融一二。”

那人捏了一把荷包,眉眼露出些满意之色,挥手道,“既然是周大人的院子,肯定是不会有什么反贼的。大家再去搜!”

官兵退去,他留在最后,对着齐婶子道,“我们奉命搜查反贼家眷,这边既然没有,那我们就走了。”

齐婶子闻言,面上适时多了几分感激之色,“多谢将军手下留情,将军慢走。”

齐婶子面色惶恐的送他们出去,很快回来,对着留月道,“出去,守好门户。”此时她已经恢复了往常的随和,哪里还有一点方才的谄媚。

整齐划一的脚步声远去,锦娘长长舒出一口气,“采萱,我总觉得他们是来找我的。”抱琴也赞同,“我觉得也是,要不然都这个时候了,还搜查什么?”抓紧打仗才要紧。

张采萱则觉得搜查是事实,但不是专门为了她们而来,毕竟她自觉自己几人没那么大的面子。谭归军中多的是能人,他们的家眷肯定也没带上,很可能和她们一般,就藏在这些巷子的小院子里。

张采萱起身,“好在走了,看看孩子们去。”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两更

☆、第二百四十二章 二更

齐婶子还没离开, 她弯腰对着几人一福, “方才奴婢不是有意贬低各位夫人,求各位夫人恕罪。”

“没事。”锦娘挥挥手,“你打发走了他们,算是救了我们, 该我们谢谢你才对。”

说完,也急匆匆起身,还是看孩子要紧,保住自己一家人的性命就行了,言语贬低算什么。

外面乱糟糟的各种声音传来,几人一直不出门,要是有人敲门, 也交由齐氏夫妻去应对, 不瞎出主意。

夜色渐渐地褪去,外面天光亮了起来, 蒙蒙亮的时候,都城中又起了一阵喊杀声,张采萱听得越发担忧,就怕秦肃凛他出事。

这一等就是一天,今天过年,齐婶子去吃饭置办了一桌菜,但是桌子上的几人却味同嚼蜡。吃不出味道来,还是锦娘最先放弃,放下碗筷道, 苦笑道,“采萱,抱琴,我总觉得没味道。大概是苦日子过久了,乍然吃这些肉菜还吃不惯了。”

抱琴放下碗,“别吃了吧,不要勉强。”

孩子们倒是还好,不过大点的似乎能察觉到大人之间的气氛不对,有些紧张的左看右看,张采萱见了,安抚道,“骄阳,吃完了早点睡。你说过要帮娘照顾弟弟的。”

孩子们走了,大人坐在一起面面相觑,渐渐地说起些以前的趣事熬时间。

天色渐晚,都城各种各样的声音渐渐地小了下去,张采萱的心随着声音渐小也慢慢地安定下来,结果就要出来了。目前来看,应该是好的。

南越国景安三十五年最后一天,谭归带领的大军以百姓危苦,赋税深重,暴君无道为由,于腊月二十九深夜进城,当时守城的军队毫无抵抗之力,大军势如破竹,一路杀进皇宫,都城主路平安道上铺满了鲜血,清洗的时候满目暗红,三个月后还能闻见淡淡的血腥味。

皇宫之中,却并没有都城中的血腥,景安帝已经写好了退位诏书,坐在銮殿上等着谭归。事情很顺利,谭归继位,改国号顺,年号永昌,封景安帝为安王,赐居安王府。

大年初三的时候,秦肃凛他们终于回来了,彼时张采萱正抱着望归看骄阳练字,余光看到秦肃凛背着手大踏步进来,她的脸上绽开柔和的笑容,对上她温柔的眼神,他的眼神里绽开比她眼神里更温柔的笑意。

“采萱,我回来了。”

“回来就好。”她如是说,语气和眼神一眼温柔。

秦肃凛他们成功了,却并不代表他们就没事情做了,每天都得进宫去商议事情。目前只是没有生命危险了而已。值得一提的是,涂良和麦生都受伤了,其中以麦生受伤最重,禀过上峰之后,锦娘带着他回村子去了,老大夫的医术很不错,还有就是锦娘在都城住不惯,总觉得格格不入,回去之后,也能安心养病。

她离开前,还跑来跟张采萱辞行,暗地里跟她说,麦生回来一天,留月总想着往他身边凑,她不想让他们再凑到一起,还是分开的好。

如今还没出事,锦娘这么说,落到外人眼中,会觉得她小心眼。她愿意跟张采萱说这些,显然是把她当做了自己人,一般人谁也不愿意让人知道自己小气的。

锦娘坐在椅子上,看着外面的梅花,此时正开得正旺,“你说我小气我也认了,反正我觉得在对待这样的事上,小气些很有必要。要是真出了什么事,那时候我才要后悔。我是接受不了麦生有其他人的,当初我爹帮我选中他,就是知道我看起来温婉柔和,其实最是倔强,尤其是这种事情我一点都接受不了,我爹只我一个闺女,外人看来他和我娘夫妻情深,其实他不是没想过纳妾,那时候我已经十岁左右,我坚决反对,几天没进水米,差点就……爹娘终于妥协,所以我后来才会嫁麦生。”

锦娘带着麦生走了,张采萱还去门口送了,看着她上了马车才转身回院,一眼就看到留月倚在檐下的廊边看着大门口的马车远去。发现张采萱的目光后对她一笑,转身进了厨房。

在这种事情上,女人总是比男人更加敏感的。

锦娘走了,对于张采萱和抱琴两人的日子并没什么影响。虽然她们关系不错,但平日里并没有多少时间一起说话。倒是她们剩下的两人一起的时候多。

他们走了,抱琴一直跟着她进了内院,兴致勃勃,“你说,涂良能得个什么官?”

张采萱哑然。

秦肃凛他们既然要提前把她们接出来,就证明她们某种程度上来说挺重要,最起码是能够威胁到谭归的。她们属于家眷都如此了,那秦肃凛和涂良两人最起码能捞到一个官做的。

“不知。”张采萱含笑摇头,又嘱咐道,“别到处胡说,心里有数就行。”

如今谭归是君,再不是以前的谭公子,现在揣测他的想法叫揣测圣意,弄不好是要获罪的。

抱琴也不生气,“我明白。就是有些感慨,当初我在楚府,那样的身份也觉得很满足,要不是怕夫人对我赶尽杀绝,我说不准还下不了决心回村,选涂良也是看中他老实厚道,没那么多花花心思……”

又想起什么,问道,“对了,那天齐婶子说,我们这院子是周尚书家的,你知不知道周尚书是谁?”

看她神情,张采萱想到一种可能,“不会是以前那周府吧?”

抱琴一笑,意思显而易见。就是张采萱以前赎身出来的那个周府。

齐婶子会这么说,就是笃定那些官兵听到周府的名号后会退去。而朝中那么多官员她为何会独独说周尚书呢?可见那周秉彦早早的就投了谭归门下了。

果然不愧是男主,如此的情形也能找到一条生路。

当然了,也可能是齐婶子胡诌的,扯出周府的名号出来,那些官兵总会有所顾忌的。

这一次谭归登基为帝,那可是改朝换代,别看景安帝全身而退,朝中大臣可没有这个待遇。他登基后很是发落了一批官员,朝堂上前朝官员十不存一。最近刑部和都城衙门的大牢都没有空的,菜市场那边天天有人砍头,哪怕天天用水冲洗,也留下了浓厚的血腥味,杀的都是谭归当初的政敌和贪官,只要罪证属实,通通从重发落。他全部的仁慈似乎都给了安王。

当然了,史书都是由胜利者书写的,往后流传百年的是顺帝顺应民心继位后对景安帝的仁慈,至于朝中官员,他们的罪都由如今的顺帝来定了,无论他到底是不是史书上说的那样都得认。

张采萱得空了和抱琴待在一起闲聊,如今她也不担忧了,虽然秦肃凛每日都忙,早出晚归的,但他每天都归了的,看到他好好的,她就放心了。

当齐婶子进来说有人上门想要见她时,张采萱颇觉得诧异,她在都城中可没有熟人,总不会是青山村的人吧?他们被吓怕了,等闲不会出村,欢喜镇上都不怎么去,更别提都城了。

她并没有立时就见,问道,“什么样的人?”

齐婶子垂着头,“周少夫人。”

听明白后想清楚周少夫人是谁,张采萱心情复杂,不过还是道,“不见,找理由拒了吧。”

齐婶子闻言,默了下才道,“夫人,如今情形不同。谁贵还不一定呢,要不然她怎么会上门求见呢?您说对吗?”

张采萱瞬间了然,齐婶子这话的意思是说,楚霏霏上门来是求情的?

那就更不能见了。她再蠢也知道如今多事之秋,秦肃凛他任命都还没下呢,怎么帮别人求情?如果一般事情也就罢了,如今刚改朝换代,正是要紧时候。

齐婶子福身去了,很快却又进来了,禀道,“夫人,周少夫人说,来的人里面有您的亲戚,说是有家中姑奶奶。”

姑奶奶?

来人果然是秦舒弦,其实真要是不见楚霏霏,可能会惹人诟病,毕竟周府算是对她有恩。不说买她的那时候正值灾年,就只放身契一件事,在当下许多人看来,就是张采萱得了周府大恩了。

她不想见,齐婶子当然不会直说,只说她正在午睡或者身子不适不宜见人免得惹了病气之类的话,大家面子都好看。但是秦舒弦上门就不一样了,再不济她还是秦肃凛的妹妹呢。

秦舒弦比起当初带着孩子到青山村求医时又有不同,那时候她落魄,身上衣衫都不好。如今她身上再找不到当初的落魄,一身浅绿色衣衫,外罩一件大红披风,眉眼间多了些妇人的成熟韵味,看到张采萱后,落落大方一礼,“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