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公子摆了下手,制止了手下可能的后续话语,那人识趣地退回原位。

另一边,成衣铺老板领着伙计捧了几件品质上乘的衣服从店里出来。

「客官,这就是小店最好的衣服,您看,可中意?」

锦衣公子挑了两件,然后拿了一件衣服去试。

试过之后,又让店里的师傅将他挑中的两件衣服都稍做修改,然后便穿着新衣了。

六月二十九,白余帮少帮主娶亲,贺客盈门。

秋展风夫妇到门口的时候,正巧一顶轿子也在门前停下,轿帘一挑,一个人下了轿。

夫妻两人对视一眼,又碰到了!

那下轿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他们三天前在成衣铺子前碰到的那人。

「没想到,龙某与贤伉俪如此有缘啊。」

「不敢,公子也是来贺喜的?」

「是呀,来讨杯喜酒喝。」

这边止寒暄,白鲸帮门内走出一人,满脸堆笑,朝着那位龙公子连连拱手,

「龙公了大驾光临,老朽有失远迎,失礼失礼。」

龙公子只是轻描淡写说了句,「无妨,我也是刚到。」

「公子里面请。」

龙公子扭头对秋展风道:「贤伉俪不如一起?」

老者这才看到一旁的两个人,脸上笑容加深,道:「原来是秋大侠,这位想必就是秋夫人了,里面请,里面请。」

「冯掌门客气了。」

龙公子手中的扇子一阖,往门内一指,道:「秋公子请。」

「不敢,龙公子请。」

龙公子又道:「秋夫人请。」

林清波只能对他笑了一下,微微欠身以示礼貌。

秋展风伸手牵了妻子的手,一齐往门内走。

喜宴摆在白鲸帮内空旷的地上,人头钻动,不知道有多少人,绝大多数都是持刀佩剑的江湖人,而重要的客人其实是在白鲸帮的议事大堂内。

秋展风和龙公子都是贵客之列,因此他们都被请到了议事堂内。

议事堂今天是喜堂,要进行新人拜堂仪式,故而开席相应要比外面的晚,此时里面已经有不少人就座。

有坐观礼席的,也有直接坐到宴席桌的,不打算观礼的自然都坐了宴席桌,只等礼罢就吃席。

而秋展风夫妇和龙公子都无心观礼,自然就直接去了宴席位。

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碰巧,他们又是同桌,龙公子的位置就在林清波的旁边。

秋展风淡淡瞥了一眼,什么都没说就让妻子坐了。

龙公子笑着摇了摇扇子,微侧首对坐在身边的林清波道:「秋夫人不必拘束,不过足大家一起吃顿饭罢了。」

林清波冲他笑笑,心说:你是哪只眼看到我拘束了?你这没话找话,是搭讪还是怎么地?

秋展风扫了一眼过去,仍旧什么都没说。

「不知秋夫人是哪里人?」

「蓟州人氏。」

龙公子恍然,「这就难怪夫人的口音与京城相似了,我还以为夫人是京城人氏呢。」

林清波顺着他的话道:「原来龙公子是京城人氏啊。」又姓龙,这可是国姓哪,难不成还是个王爷郡王什么的?

「嗯,夫人若他日到京城,请允在下一尽地主之谊。」

「好,若有机会一定叨扰。」

秋展风从自己的袖子里摸出一个纸包,「阿波,你爱吃的蜜饯。」

林清波眼睛一亮,马上就顾不上搭理身边那位什么龙公子了,而是打开纸包,捏起蜜饯吃了起来。

龙公子笑着摇扇。

坐在这桌的其他几个人不着痕迹地看了他们几眼,便当什么都没看到,继续找话题聊天去了。

林清波那包蜜饯吃到剩几颗的时候,新人终于进门了,伴随着新人进门的还有连绵不绝的鞭炮声。

正当大家都准备满怀祝福地看着那对新人拜天地,拜父母,然后夫妻对拜,再送入洞房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等一下。」

已经就位的新娘在司仪喊出「一拜天地」的时候,突然喊了暂停。

林清波的八卦血液立时沸腾了,难道新娘现场悔婚?

「凤儿,你想干什么?」苗父立刻厉声喝斥。

而新郎官的脸色也变得很难看。

「秋大哥,你夫人是否也同你一道来了?」

「唰」的一下,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秋展风。

龙公子脸上的笑容更盛,甚至很有闲情地对林清波道:「秋夫人,你这是怀璧之罪啊。」

面对大家的注目,秋展风十分平静,道:「不知苗姑娘找拙荆有何事?」

「我想跟秋夫人说几句话。」

大家的目光又移到了林清波的身上。

「你们看我干什么?我跟她又不熟,她想跟我说话,我就一定要听她说吗?」

秋展风不由低头笑了,他家阿波有时就是这么犀利,不给人留面子。

龙公子也跟着笑了,他觉得这位秋夫人说的真是太对了。

苗玉凤道:「难道秋夫人连几句话也不敢听我说吗?」

她盖着红盖头,旁人看不到她的表情,却能听到她口气中浓浓的嘲讽。

林清波一脸不理解地看着她,「哈,真是奇了怪了,我要做什么凭什么要以你的尺度标准而行?我的胆子是大是小,又跟你有什么关系?人有自信固然是好,但是自大就不好了。」

紧接着她话锋一转,道:「不过呢,几句话而已,你想说就尽管说出来,我一个人听没意思,不妨让大伙都听上一听。正所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今天是苗姑娘大喜的日子,自当要有分享快乐的胸怀。」

「你真要我当众说出来?」

「但说无妨。」

「你不后悔?」

林清波越发觉得好笑了,「后悔什么?我又没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那你的丈夫秋展风呢?」

「咦?」林清波一脸好奇地看丈夫,「秋展风,听她的意思你干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秋展风老神在在地道:「听她说出来夫人不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对哦,苗姑娘,那你快点说吧。」

苗玉凤沉默了片刻。

那片刻之间在场众人的思绪都不知转了几圈。

最终,苗玉凤开口道:「在银岛上那一夜,秋大哥你忘记了吗?」

哇,劲爆!

林清波凤目微眯,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苗玉凤,又转向身边的丈夫,口气十分温和地道:「秋展风,看来,你是得有个说法了。」人家这脏水泼的,很容易引起咱们家庭内部矛盾,继而引发夫妻战争的啊。

秋展风一笑,伸手在她下巴上捏了捏,道:「阿波放心,为夫一直是清白的,苗姑娘所说的那一夜,只怕是有什么误会吧。」

林清波眼蓦地睁大,「难不成有人冒充你占了她便宜?」

「阿波。」秋展风无奈了。

龙公子却在一旁笑道:「秋夫人说话真是直爽。」

「你胡说!」苗玉凤尖利的声音划破了喜堂。

林清波眨眨眼,问某人,「我是在胡说吗?」

秋展风道:「不管那一晚跟她在一起的人是谁,都不可能是我。」

「你听到了,所以不是我在胡说。」

「秋展风,你怎么可以不认帐。」苗玉凤一把抓下了头上的盖头,一张美艳的脸因过度激愤而有些扭曲,「就算你不认我,难道我肚子里的孩子,你也不认吗?」

秋展风扬眉。

林清波「啊」了一声,满脸的戏谑调侃,「相公,你要喜当爹了啊。」

秋展风「……」

龙公子忍不住低声笑了出来,这实在是让人想不到的反应啊。

秋展风拿扇子往妻子的额头戳了一下,这才转向苗玉凤,道:「苗姑娘,秋某没有做过的事,又要秋某如何承认?不管姑娘信不信,秋某从不曾跟姑娘有过肌肤之亲。」

苗玉凤整个人摇摇欲坠。

在这个混乱的时候,新郎冯子越却阴沉着一张脸,掷地有声地道:「那晚的人是我,你肚子里的孩子也是我的。」

剧情又一次峰回路转。

第十章

在一阵诡异的寂静后,苗玉凤突然发出一声崩溃的尖叫,「不——」

所有人都听出那一声中所包含的绝望与疯狂。

然后,就见苗玉凤一掌狠狠击向她掩藏在宽大喜服下的腹部。

所有人都没想到苗玉凤会这样,离她最近的冯子越在瞬间面白如纸,伸手急挡。

「喀嚓」一声响,在寂静的喜堂中分外清晰。

冯子越捂着自己受伤的右手腕,一脸的劫后余生。

在他抢着挡下那一掌的时候,苗父也飞快地点了女儿的几处(穴)道。

看着这意外迭出的场面,林清波忍不住叹了口气。

秋展风握住她的手轻轻捏了捏。

林清波小小声地嘀咕了一句,「这喜宴恐怕是吃不成了。」

秋展风顿时哭笑不得,「你呀……」

龙公子道:「秋夫人若是赏光,不如在下做东,请贤伉俪吃顿便饭?」

秋展风摇头,「龙公子太客气「,现在的情形恐怕也不合适离席。」

林清波却道:「其实,你是最应该离席的人。」

龙公子以扇掩面笑。

秋展风很无奈,「阿波,你别这样,我真的是无辜的。」

林清波目光落向苗玉凤那边,呢喃似的道:「她倒是很决绝,可是肚子都那么大了……」如果是银岛上发生的事情,最少也有六个月了,这么大月分的肚子,她竟然恨到要直接下死手,一个不巧,会连她自己的命也搭进去的。

秋展风似被触动了什么,一把握紧她的手,就连气息都因紧张而有些微的急促,「阿波,你可不能像她这样。」

「胡说什么呢?」

「你若有了孩子,可不能因为听到些风言风语就对我们的孩子下死手。」

林清波楞了下,似是认真思考了一下,才道:「如果你真的对不起我,月分不大的话,我肯定会打掉他,这样才可以跟你断得一干二净。如果月分过大的话,我会生下来,然后让他喊别人叫爹,这是对你最大的报复。」

秋展风瞪大眼。

龙公子也一脸不可思议。不是他故意要听,实在是因为他离他们太近了。

秋展风深吸了口气,下定决心地道:「我会好好守着你的。」他一点儿都不怀疑事情真的发生时,阿波会像她说的那样做。

林清波瞥了他一眼,略嫌弃地道:「你们都快把我搞成生活不能自理的人了,都不让我一个人活动。」

「为了大家好,你还是别独自行动。」他和岳父的心脏都不太能承受得起她一时的心血来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