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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前还想靠这个大发一笔横财,可这石头一拿出来就变颜色,再就一文不值了!”他揉了揉鼻子,撇嘴道:“在洞里倒是天蓝色,一拿到手里带回来就变成白色,若是纯白色也行,还搀着点杂绿色,真是古怪极了。”

海蒂原本还不确定他遇到的是不是胆矾,一听这话反而精神了:“那您能帮我带些么?我想拿回去看看!”

“你要这个?”阿雷西欧先生露出狐疑的表情:“你还能把它再变回蓝色不成?”

海蒂也不知道该怎么糊弄过去,给他手里塞了两个索尔迪:“既然是不值钱的东西,您帮我捎几个呗,我也就拿回去做纽扣也成啊。”

阿雷西欧笑着把银币还给她,大方道:“我写封信捎过去,下个主日估计就能给你了。”

“那——那我回头送些面条给您,”海蒂露出惊喜的笑容来:“先生您真好。”

“这是看在你的份上,跟达芬奇先生可没有半分关系。”他挥挥手道:“快回去,到饭点了。”

等回了工坊,对比感才更加强烈。

隔壁那条街上的工坊气派大方,不光有上下楼还有学徒和帮工,这儿简直破破烂烂的连渡鸦都不肯多呆。

海蒂一进院子里,就发觉达芬奇在窗子那瞧着自己。

没……没回来晚?

她小心翼翼地关了门,又过去跟他打招呼,想借着做饭逃掉。

“你去看了波提切利的工坊了?”达芬奇简短问道。

“嗯……去,去看了。”

这两人到底是什么过节啊。

“他的画也看了?”

“……看了。”

“你觉得怎么样?”

海蒂没想到一回来还要上美术鉴赏课,想了想道:“笔触细腻,上色轻盈,还原度也很高,好看。”

达芬奇本来刚才见她回来的早,语气还和缓了些,这会儿直接板起脸来:“他那个画叫好看?那我的画叫什么?!”

您的画叫草稿和半成品啊……

没等小女仆分辩一句,他又站起来,就跟那评论家似的皱着眉头数落道:“就波提切利那个画,圣母那表情恨不得要夺窗而逃,天使的翅膀也跟被老鹰叨过似的,你居然觉得好看?”

海蒂知道这先生平时看着温文尔雅,私下里就是个小孩儿脾气,相当自然地哄道:“列奥纳多先生,不是我不懂品鉴您的画,主要是您平时画的少还总是撂半截在那,我也一直很想好好欣赏啊。”

达芬奇话说了一半卡在那,还是有点小恼怒道:“我画不完能怪我么?那个透视原理和肌肉的走向我没琢磨透,随随便便画完是不负责任!”

您就是缺个催稿的编辑。

一听他说这个话,海蒂的神情忽然从小惶恐转成认真,拉了把椅子坐在他的身边,特别正经地开口道:“先生,我想跟您商量一下。”

达芬奇闷闷地坐了下来,皱眉看着她道:“别说你明天还要去他那工坊上。”

“不是不是,”海蒂深呼吸了一口气,拿出上辈子教自己小儿子玩拼字游戏的耐心来:“您这么喜欢美术,肯定是要好好研究骨骼和肌肉的走向?油彩和画具也总是要买一些的?”

“是,所以呢?”

“您看,您解剖鲫鱼或者贝壳,我们勉强还能改善一下伙食,但这样长久下来不是个方法。”她努力斟酌着字句,希望不要激怒他:“如果我们把时间划分区块,会不会各方面的速度更高一些?”

达芬奇没想到她会把这个话题往这个方向引,重复道:“时间分区?”

哦,这是个很现代的概念了。

海蒂一时找不到在拉丁文里能替代效率这个词的古语,只打着手势跟他解释道:“假如每天的时间像蛋糕一样,我们可以把它分成好几份,然后固定时间里做规定的事情,其他的就不会被影响,对吗?”

达芬奇坐直了一些,露出专注的眼神:“你继续说。”

从他的神情来看,似乎并没有生气。

海蒂其实是想劝他好好画画多赚点钱,起码能多买些颜料回家,她活了八十多年,自然知道说话的技巧,语气也更温和了一些。

“比方说,您每天会为露天剧场里的人们设计服装和道具,要去领主宫里为美第奇先生画画,又或者还要找模特研究一下肌肉的纹理,一整天的时间就应该分成四等份,或者五等份,固定的时间做固定的事情,对吗?”

这样应该就不会拖稿拖半年了……

达芬奇思索了一会儿,开口道:“我们可以借助乔托塔的钟声。”

“对,不同的祷时您可以做不同的事情。”

“这样我就有更多的时间可以去给剧场设计飞行特技了——”达芬奇忽然露出惊喜的表情:“我上次安排那个伙计从高台上降下来,效果真是好极了,你看了那场演出吗?”

不!重点不是去分心做这些啊!!

“先生,”海蒂严肃了口吻道:“我发自内心地建议您,尽早的把领主宫的那副壁画弄完,这样您才会更自由。”

达芬奇露出失望的表情,想了想才道:“我父亲拜托你来催我了?”

“并没有。先生,您想一想蛋彩——单单绘制圣母子的肌肤,要把蛋清混杂在油画颜料里,才能有清透的效果。”海蒂加重语气道:“您如果再拖下去,我们这几个月都只能吃黑面包了。”

她有时候在街边闻见炖肉的香气,肚子简直都能叫起来。

再这么放任他下去,拖欠工钱恐怕也是迟早的事。

达芬奇长长的叹一口气,无奈道:“我也很想早点画完,可有时候画着画着就忍不住去做别的事了。”

他逃避工作的时候,甚至能研究墙上的一个污渍整整一个小时。

海蒂揉了揉脸,郑重道:“我来监督您。”

于是真的开始监督了。

他们每天听着乔托塔的钟声出发,等到了下午三点再一块折返。

三点以前都是工作时间,一定得在领主宫里把壁画尽快完成。

大概是有海蒂盯着的缘故,效率还真是挺快就上来了。

美第奇家族出手大方,预先给了好些颜料和订金,墙壁上的效果也令人目不转睛,比在美术馆里看到的旧迹还要好看。

海蒂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真的坐在一个历史人物的身边,看着他如何创造一段传说。

这幅画,将来会被无数学者研究和分析,会成为美术史中的瑰宝。

她死于那个万象更新的千禧年,如果再过百年,恐怕也会是什么历史人物了。

达芬奇虽然在画画的时候喜欢钻牛角尖,不把人体结构研究透了不肯落笔,但完成订单和自己画草稿总归是两件事情。

佛罗伦萨的画家很少为自己画画,都是接到雇主的单子才动笔,像他这样的执拗性子并不多。

不知不觉间,他甚至已经习惯了柑橘药剂的味道,身体也越来越健康和强健。

在这幅画交工之际,海蒂抽了个时间,去了趟城郊。

她当初挑了一棵野橄榄树,在树根处埋了很深的小坑,把那包项链给藏了进去。

如今过了一个多月,也该检查下还在不在。

眼瞅着附近空无一人,她拎着裙摆快速地穿行过城郊的栎树林,找到了那棵野橄榄树,尽可能快地开始在那挖坑。

另一侧的远处,一辆马车在白杨树林的掩饰下并不起眼。

一个贵族模样的青年挑开了天鹅绒垂帘,打量着那个灰扑扑的姑娘。

“克希马,她是谁?”

随侍的男仆连忙过去查看,半晌才回来通报。

“好像不是佛罗伦萨的姑娘,瞧着是个生面孔。”

那姑娘似乎挖出什么小布包,在确认之后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又把它埋了回去。

然后她提着裙角踩着高底鞋,颇为轻快的转身回去了。

瞧着那背影,露出来的一抹雪白脖颈真犹如天鹅一般。

“去把那东西挖出来,交给我看看。”

“是,领主大人。”

作者有话要说:达芬奇:好好规划时间就可以专心摸鱼了哎

海蒂:不!!你不想!!

【1月14日存稿手记】(不想看可按功能键直接跳章)

中世纪的时间观是怎样的?

作者:灰堡魔法师来源:知乎

中世纪的人们对时间的认识很大程度上受限于自然的约束,从自身的劳作习惯中得出一天与四季的观念,甚至按照农活来划分时间。

比如一个典型的日耳曼部落的历法:“休耕月”(6月),“收割月”(7月),“播种月”(9月),“酒月”(10月),“打谷月”(1月),“枝月”(2月),“牧月”(4月)。

查理曼曾经想用这些名称来统一历法,但是没有成功,因为这些叫法在不同地区代表了不同的时间。

?中世纪的人们有“几点钟”的概念吗?

作者:Tim O'Neil 译者:朱宇晴 & 陈常然

大多数乡民或是农民并不是特别需要知道准确的时间。他们往往通过太阳移动的轨迹将一天分成几个时间段。计时对于僧侣而言则更为重要,因为他们需要严格遵守时辰礼仪(译者注:即Liturgy of the Hours,通称日课,或称日常礼赞、时辰祈祷)。

时辰礼仪是依照时间进行祷告的仪式。一天的时间会被分成以下这八个礼仪时刻,而僧侣们需要定时祈祷:

夜祷(Matins)夜晚或是午夜

晨曦祷(Lauds)凌晨三点或是清晨

第一时辰(Prime)早晨六点左右

第三时辰(Terce)上午九点左右

第六时辰(Sext)中午

第九时辰(None)下午三点左右

晚祷(Vespers)下午六点左右或是晚餐后

睡前祷(pline)晚上九点或是睡前

在这些时刻,规模较大的僧院和大教堂的牧师会礼堂便会敲钟。钟声响起,召集僧侣们前来祷告。对于生活在附近的乡民和农民们而言,钟声也将他们的一天分成了不同的时间段。

☆、第 8 章

那由粗布封好的小包裹即刻被掘了出来,完完整整地捧到了洛伦佐的面前。

他指尖一抬,旁边的仆从就掏出匕首来,按着针脚挑开了缝合的线,如一泓泉水般的项链即刻倾洒下来,被领主伸手接了个正着。

男人垂眸打量着这条项链,微微地皱了眉。

“这是什么?”

这是1930年款的卡地亚项链。

如星辰一般的钻石镶嵌在银链上,哪怕捧在掌心里,也如一弯月光般熠熠闪烁。

当年的军火大亨为了讨好这维也纳最独一无二的美人,给她买了无数的珠宝。

细碎的蓝钻石点缀其间,却完全沦为了配角。

钻石,看起来是半透明的宝石,可在阳光下哪怕只是微微调整角度,也会有无穷尽的璀璨光华折射出来。

仅仅一条项链,就镶嵌了上百颗钻石,共同勾勒出交错的曲线,镂空的做工极为讲究,没有半分人工打磨的痕迹。偌大的珍珠嵌在其中,被映衬的饱满莹润。

“这——”旁边的侍从都惊着了。

他跟着洛伦佐少爷这么多年,什么都华贵的珠宝见识过,却也从来没看过这样奇怪的东西。

“或许,或许是钻石?”

洛伦佐抬起手,更近一些地观察它的光芒:“即使是教皇的钻石,也不是这个样子。”

他眯了眼睛,似乎在数些什么:“这宝石之所以能够这么耀眼,是因为它被切割出三十,不,比三十还要多的面数。”

这种宝石是公认的辟邪护身之物,只有国王和上层贵族才有资格才能持有。

可那个姑娘不仅有这么一大串钻石,而且它们不光数量繁多,竟还能被切割出几十面出来,这绝对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那,我派人去把她逮捕起来?”

侍从克希马观察着领主大人的表情,继续谨慎道:“她恐怕是个小偷,从附近哪个国家的贵族家里逃亡过来的。”

“不要轻举妄动。”洛伦佐靠着车窗把玩着那串项链,半晌才道:“如果真是小偷,来这之后就该第一时间找黑市商人卖掉,然后尽快隐匿踪迹离开这里。”

把它埋在这,回来查看一下又继续埋着,恐怕是有什么隐情。

他从小就在名流间交际甚广,见惯了贵妇人们脖颈和手腕上的各色配饰,可今天是头一回遇到这种东西。

“克希马,把它照原样托人缝好了,再塞回去。”

“塞回去?大人?”

“明天你去打听一下,黑市里最近还有哪些样式新颖的珠宝,”洛伦佐淡淡道:“她可能有不止一件这种东西。”

“好——好的,领主大人。”

海蒂回到工坊的时候,达芬奇正在专心的帮一个伙计打磨木工活,似乎要做出个什么戏剧用的小道具出来。

他先前接了一位贵妇人的画像订单,此刻潦草的起了个稿就又扔在旁边,连轮廓都不太清楚。

一见着自家女仆回来,他忙把手中的小玩意儿扔给朋友,转身就去画板上涂涂画画。

那朋友笑着跟海蒂打了个招呼就回了剧场,只留达芬奇背对着她专心工作。

达芬奇其实不反感身边有个人盯着进程,可他就是容易忍不住分神。

这世界上有趣的东西太多了,鸟儿的翅膀,蜥蜴的尾巴,人类的手指,似乎随便什么都能研究上一整天。

他的画作被一拖再拖,确实也有各种原因。

海蒂再过来的时候,手上还拿了一张纸,上面画了表格一般细密的方格子。

“我刚才是——”达芬奇试图让她能理解自己:“只是帮朋友一个忙而已。”

海蒂也不气不急,只把那格子画好了,给他看看这张纸。

“这是什么?”

“是月份,先生。”海蒂慢悠悠道:“一年十二个月,假设咱们可以活七十年,那么就有八百四十格。”

她看着这褐发青年,又拿炭笔涂黑了一大片格子:“先生,您已经二十六岁了,所以有三百一十二格都已经消失了。”

达芬奇略有些震惊地看着她涂完接近一半的格子,试图伸手拦住她:“不至于——不至于这么多?!”

“就是这么多。”

“你没有算错吗?起码还剩大半片?!”

“没有,先生。”海蒂露出颇为遗憾的表情:“您还剩的格子,就这么多。”

再往后活,等八十多岁了,能不能拿得动笔都是个问题。

达芬奇怔怔地看了半天那格子,忽然就站了起来往外走。

“您去哪?”

“领主宫!”他头也不回道:“我今天就把那壁画画完!”

海蒂忍不住笑了起来,高声道:“我做了晚饭给您带过来——”

“记得带橘子汁!”

“好!”

这幅画的内容,是牧羊人在向伯利恒的婴儿耶稣表达敬意。

他对色彩的选择克制而有保留,把更多的精力倾注在近远景的空间透视上,婴儿画的活灵活现,连圆乎乎的小手都颇为逼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