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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苞待放如一朵来自希腊的仙客来。

这钻石有三十五个切面,是世间任何工匠都无法完成的奇迹。

“我已经和雇佣兵团说过了。”他把戒盒推到了她的面前,仰靠在椅背上,又开始剧烈地咳嗽:“见戒如见人。”

两万余人的佛罗伦萨雇佣兵团,将全部听从戒指主人的调遣。

“我的孩子们都很小,克拉丽切也太年轻。”洛伦佐闭上眼睛道。

“你继承了这个姓氏,这辈子都将无法离开它。”

海蒂握着那枚阔别九年的戒指,眼泪开始失控地往下坠落。

“北方交给达芬奇,他知道该怎么做。”

“桌子左侧有关于银行业的产业情况。”

“尼诺是可靠的年轻人,他可以成为你的副官。”

“佛罗伦萨在统一之后……需要变革。”

“还有学院……”他深呼吸着想要托付更多,可连呼吸都开始引发连环的烧灼感。

肠胃,心肺,还有他身体的每一处,都在不断脱离控制。

海蒂已经痛哭到跪伏在他的手侧颤抖,几乎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你不可以死——”她压抑到呼吸都急促起来,声音里的泪意都无法隐藏:“洛伦佐,佛罗伦萨需要你,美第奇家族需要你——”

“我已经用最快的速度赶回来了,洛伦佐——”

“我知道。”洛伦佐闭着眼睛笑了起来:“你没有迟到。”

“海蒂,”他松开了她的手,喃喃着她的名字:“海德维希·爱娃·玛丽娅·基斯勒……美第奇。”

至少他的姓氏,永远都铭刻在了她的名字里。

“海德维希,转过身去,再给我弹一首曲子吧。”

她狼狈地擦干了脸颊的两行泪痕,连他的袖口都已经被洇湿了。

“不……洛伦佐,也许……”

“这是最后的命令。”男人始终没有睁开眼睛,疲惫的叹了一口气:“我不想再说一次。”

“大人……”她脚步有些不稳的站了起来,紧接着意识到他还在隐忍着痛苦和痉挛。

连扶着椅靠的手指都已经被攥到指节发白。

“转身,去吧。”

那眼泪始终无法止住,湿热的泪珠溅在了他的手背上。

她深呼吸着向他行了一个礼,转身去了对角的钢琴旁。

他睁开了眼睛,注视着她已经开始模糊的背影。

琴声如蓝色多瑙河一般流淌而出,而他缓缓抬手,吻上那未干的泪痕。

原来……你也会为我流泪。

那琴声便犹如长河一般,在整个房间里飘摇流淌着。

一如那年他生日献礼时的悠扬旋律,一如盛大的华尔兹舞会上人们摇摆旋转的节奏,也如他在醉酒时想要靠近她的心情。

房间与碧提宫都寂静无声,连窗外都没有渡鸦的叫声。

曲子终究有弹完的那一刻。

海蒂弹完的时候,已经不敢回头了。

她颤抖着转身,感觉自己在坠入冰窟之中。

那个雇佣她为炼金术师,给予她永久的身份,庇护与扶持着她改变整个佛罗伦萨,甚至为她引荐学院大师与主教的男人,已经永远的离开了这里。

哪怕她冲动到领着军队一路北伐,他在信件里也回复说,美第奇家族是你永远的后盾。

可他把这一切都留给了她,一个人不声不响地就这么离开了。

“洛伦佐……”

男人已经安详的睡去,只是再也没了呼吸。

葬礼举行之时,整个城市都在为之致哀。

克拉丽切赶到书房的时候,哭泣的快要背过气去,在走出去的时候却又努力恢复出坚毅的神情,以女主人的身份去料理葬礼的事情。

列奥纳多是第二个赶来的,他第一时间去确认洛伦佐的呼吸,然后把蜷缩在角落里的海蒂抱了回去。

他注意到她右手上那个熟悉的扳指,却没有多问一句,只照料着她睡下,用热毛巾帮她擦干了泪痕,一个人守了一夜。

“——上主,为信仰你的人,生命只是改变,并非毁灭;我们结束了尘世的旅程,便获登永远的天乡。”

死亡对于天主教徒而言,是进入永恒生命的开始。

洛伦佐的棺椁在佛罗伦萨□□的时候,所有城民都涌聚在了道路两旁,虔诚唱诵着哈利路亚的赞歌。

继任为佛罗伦萨主教的乔凡尼·德·美第奇为父亲举行了弥撒,神情悲悯而又释然。

“——为我打开大门,当我进入时,我要歌颂上主。”

众人同时唱和回应,古老的经文在整个墓地中回响。

这场战争终于还是无可避免的爆发了。

佛罗伦萨的北方和南方都受到了不同的袭击,而且罗马的战事让军队无法回撤。

人们都以为佛罗伦萨要完了——

洛伦佐撒手人寰,直接意味着他那年幼的孩子们和无力的妻子要面对这复杂的一切,整个国家都会崩塌毁灭。

可又一位姓美第奇的领主出现了。

她控制着银行业的正常运行,而且手中还攥着不知从哪来的两万人雇佣兵团——如同早就准备多时了一般。

达芬奇将军和其他几位将领迅速地带着军队控制了局势,而且完成了足够有力的反杀——

1486年12月5日,摩德那公国亡!

1486年12月14日,锡耶纳公国降!

1486年12月31日,罗马战败!

整个亚平宁半岛的中部完成统一,散碎的领地全部被收到了同一个家族的手中——

而这个家族的名字,叫美第奇。

亚历山大六世被捆着推到审判台的中间。

那场爆炸和烈火没有杀死他,但他也畏惧着不敢公开露面,带着所有心腹和下属躲在某个城堡的地窖继续发号施令。

波吉亚兄妹不知所踪,而那些情妇和娈童也纷纷脱逃离开,卷走了不少金银细软。

大军踏破罗马城的时候,他躲在酒桶里瑟瑟发抖,连红衣教袍都不知扔到了哪里。

“跪下。”年轻的乔凡尼拿着主教的权杖,令他抬头看上帝的圣像。

穿着一袭紫袍的领主立在男人的身侧,平静地开了口。

“你买卖教职,玩弄权位,让整个神圣罗马帝国都坠入罪恶之中。”

“——有罪。”乔凡尼冷冷道。

“你欺压妇女儿童,无视圣经对□□的规劝,私生子无数,还在罗马数夜狂欢。”

“——有罪。”

一桩桩的罪名宣判下来,那曾经的教皇便如同被塞住口的野猪般不断低吼着,还试图挣扎开手脚胳膊上的锁链。

可教堂里所有人都无动于衷,安静到这里只回荡着铁链击打的声音。

等所有与教皇这个身份的罪名宣判完毕之后,海蒂转身扬起了手,接过了露里斯递来的长剑。

“你密谋安排内奸潜入杜卡莱王宫,令他多年潜伏下毒,以杀害我们的领主,以谋得更多的权势与混乱。”

乔凡尼握紧了权杖,寒声道:“有罪。”

海蒂用剑刃挑起了他的下巴,看着这豪猪般的男人淡淡道:“你承认吗?”

肥胖的教皇眼神露出短短的错愕,又很快开始疯狂摇头。

由于他的动作幅度太过激烈,那层层叠叠的下巴直接被利刃划伤,开始流下汩汩的血液。

“有罪。”她轻声道。

“血债血偿。”乔凡尼站了起来,垂眸看着那个杀死他父亲的始作俑者:“判决吧。”

下一秒,那位领主抬起了长剑,对准他心脏的位置用尽全力直接刺了下去。

锋利的剑刃直接穿过重重的脂肪与肌肉,将那颗还在跳动的心脏直接贯穿彻底!

教堂中响起了野兽般的长嗥。

亚历山大六世露出错愕又绝望的眼神,身体重重的扬起了几分。他的眼睛睁大到几乎要脱出眼眶,哀嚎的声音惨烈而又凄厉。

可伴随着力气和生命的流失,他连嚎叫都无法支撑,开始绝望的呜咽。

血液开始从口鼻流淌而出,一滴滴地溅到地面上。

冰冷的剑刃和剧烈的疼痛搅在一起,已经让他难以分辨,痛苦的感觉让他想要挣扎翻动,可手脚连释放苦痛的权力都没有。

海蒂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却直接把剑刃在他的身体里横搅过来。

那一刻他挣扎到如同要暴动跃起,却在头颅高高昂起的那一刻没了气息,肥硕臃肿的身体直接重重砸到了地上,如同残破的口袋一般开始喷涌鲜血。

一直到死,都没有闭上眼睛。

污浊的血液蔓上教堂的大理石地面,穹顶之上的天父依旧神情悲悯而慈爱。

众人寂静无声,低着头一言不发。

她抽出了长剑,伸手抚过剑刃上的热血。

一切都该结束了。

旧教,自今日亡。

意大利,自今日生。

☆、第70章 第 70 章

加冕的时间定在了1月1日。

这原本应该是洛伦佐的生日。

人们对这个时间点都颇为了解, 以至于都默契地穿着一身黑袍, 不约而同地共同怀缅这位逝去的旧主。

从前每一年的1月1日, 佛罗伦萨都会沉浸在狂欢的风潮里, 几乎所有人都会借着领主的生日享受舞蹈与美酒, 畅快无比的迎接新年。

罗马教皇死在了12月31日, 罗马教廷也被焚灭于一场大火之中。

人们把称呼这数月的纷乱为‘涅槃之战’,实际上, 一个新的帝国也在这个过程中重生。

年幼的新教教皇站立在更高的一阶,手中端着缀满宝石的皇冠。

这个帝国已经许久没有被统一到这个地步, 整个中部和西海岸线全都被融合为一体, 而且军事和经济的繁荣也到了一个新的高峰。

海蒂穿着深紫丝绒的华袍, 在千万的祝祷声中缓步走到了教皇的面前。

她深呼吸着一口气,在乔凡尼的身前站定。

无数贵族和旧友站在两侧,视线犹如闪烁的明烛。

教皇握着皇冠,在等待着她俯首称臣。

海蒂忽然笑了起来。

几百年后拿破仑做的那件事情, 现在要由她抢先行使了。

在无数观礼者的视线注视下, 她伸手接过了那灿金色的皇冠,平静地把它戴在了自己的头上。

她竟然自己为自己加冕——

连新教的教皇都无法得到臣服了吗?!

小乔凡尼显然也没有想到她会这么做,他下意识地看向两侧的人们, 又看向那神情不改的君主,只叹息了一口气,祝福她与这个新的帝国都将福泽绵长。

人们对意大利的这个称呼都有些不习惯, 但也没有要改动的意思。

这个国家叫神圣罗马也好, 叫意大利也罢, 能让人平平安安地活下来,能让人多混几口饭吃,他们就已经没有太多指望了。

海蒂最终决定让都城定在佛罗伦萨,而不是当初他们暂居的热那亚——那里确实离法国太近了一些,一旦发生意外被突袭,许多核心资源的损毁都会无法挽回。

她带着旧友和部下们住回了旧宫,让克拉丽切和孩子们住在了风景宜人的碧提宫里。

这里几乎没怎么变,列奥纳多和小桶的画悬挂在熟悉的位置,连从前玩闹时在白橡木门上留下的划痕都在。

加冕礼并不算盛大,更多的是一种公开的宣扬。

如今再无领主之谈,她是这片大陆唯一的陛下。

米兰、威尼斯和那不勒斯的态度颇为暧昧,却也没有贸然反对。

他们隐约感觉到她可能会成为下一个丹麦女王一般的存在,同样也忌惮那无法抵御的枪炮火石。

到底是什么东西能引爆城堡,让百年的顽石都碎裂成齑粉?!

也正因如此,他们都没有宣布效忠。

大小不堪一击的城邦和骑士领地已经被全部回收吞并,碎饼干渣般的地图只剩下四个板块。

中部的意大利帝国、北部东西的米兰和威尼斯、还有东南部的那不勒斯。

意大利的领地范围最大,拥有的港口也最多——全然是内陆国的米兰完全落了下风,在这个节点上颇为狼狈。

亚平宁半岛诞生了一位女王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欧洲,人们甚至没办法停下来讨论这件事情。

他们滔滔不绝地讨论着她和洛伦佐·德·美第奇的关系,又或者是议论她从哪里变出来了一批又一批的雇佣兵,以及到底是靠什么妖术来控制他们的。

而被议论着的主角们正围坐在旧宫的庭院里,一起打开了那半桶红酒。

它酿造于1479年的初春。

那时候海蒂才刚刚被解除软禁,也没有想过自己会接触政治与国家。

天使已经分走了一大瓢酒,加上先前波提切利和她偷饮的那几杯,如今也没有剩下太多。

一共来了八个人,桌上放了九个杯子,斟完之后一滴不剩,仿佛被计算的刚刚好。

“敬洛伦佐。”海蒂举起了玻璃杯。

“——敬洛伦佐。”

他们开始闲聊以前住在这里的往事,尝着馥郁又回甘的酒液回忆着过去,笑容温和而又怀念。

海蒂靠着列奥纳多,在出神的想着许多事情。

死亡是一个很抽象的概念。

就好像有一位朝夕相处的旧友,也许你从前和他并不算关系融洽,甚至还发生过争执和冲突。

可在某一天,他突然就消失了,如同在这个世界上蒸发了一样。

以前你可以找到他的办公室、花园、演奏厅,都再也见不到那个身影了。

所有的记忆和习惯都突然出现了一个断层,犹如内心之中突然多了一幕悬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