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世也就没说什么了。
厨房很小，三个人挤在里面有些拥挤，阿姨就抱了东西到餐桌上，拉着年年一起坐下包饺子。
季世在厨房煎鱼，香味四溢。
她已经连续两年都是自己过年了。
第一年是吃的KFC，第二年自己做了一大桌子菜，她厨艺不差，但一个人吃，似乎什么味道都没有尝出来。
阿姨称赞她的手艺好，包的饺子各个都像金元宝。
季世探头出来，“你们在聊什么？”
“说你女儿贤惠。”阿姨笑眯眯地说，“这么优秀，以后肯定能嫁个好婆家。”
季世在里面笑了，很是骄傲，“我女儿优秀是自然的，而且贤惠也不是为了嫁个好婆家，对吧年年。”
这观念是季年年的妈妈种植在两父女心中的，季年年的妈妈嫁过来的时候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女人，几乎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后来慢慢的学会了做饭做家务，但她总说自己贤惠不是因为自己是妻子母亲，而是因为她想让自己爱的人能吃到她做的饭菜，穿她洗好的衣服。
显然阿姨不赞同这个观点，“不是说为了嫁，而是比较好嫁，技多不压身嘛。”
季世向来是不会争论的人，所以没有再做声了。
“我这还不是担心年年的终身大事，你看隔壁老朱家，那女儿都研究生毕业了，至今一个男朋友都没有，相亲的不是她看不上人家就是人家看不上她，多好的一个姑娘，就活活给耽误了。”
季世嘿嘿一笑，“我女儿不用担心，她才几岁啊，而且人又漂亮又聪明，不可能会嫁不出去。”
“我懒得和你说。”阿姨转过头来问她，“年年啊，你跟阿姨说说，你在大学有没有谈对象？”
季年年拿手背推了一下眼镜，笑着摇头说：“没有，这个阶段还是学习比较重要嘛。”
“你看看，你看看。”阿姨一副痛彻心扉的模样，“这话跟老朱女儿说的一模一样！”
“哈哈。”
“那年年你们班有没有比较优秀的，你可以先试试嘛。”
“没有，我们班男生不多。”
“那别的班的呢？我跟你说年年，你们这些读过书的人就是，喜欢弄那些假大空，什么感觉啊，潜力股啊，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什么你知道吗？重要的是家庭背景，对方家庭条件好的话，你至少可以少奋斗三年。”阿姨苦口婆心，“我跟你说啊，就你爸爸那个单位，他领导的儿子看起来其貌不扬的，但是人家交了一个很漂亮的女朋友，他那个女朋友一毕业就去你爸爸公司上班了。这才毕业半年，就是一个小中层了，那个位置就你爸爸，一辈子都爬不上去呢。”
“你少给我女儿灌输这种思想。”季世把鱼端出来，语气已经有些不好了，“我女儿要找什么样的男朋友都随她，对她好就行了，别刻意去追求那些官二代富二代的。”
阿姨没理他，继续跟季年年说：“年年我跟你说，阿姨有个同学，在余华市开连锁餐馆的，他儿子和你差不多大，我上次把你的照片给他看了，人家还蛮喜欢的，我就想嘛，让你们年轻人先接触接触，如果能成，那你下辈子都不用愁了。”
“于茜！”季世皱起了眉，“你怎么又提这事？”
阿姨给他使眼色，他没理，只跟季年年说，“年年你别搭理你阿姨，你现在学习要紧，不着急啊。”
“怎么不着急啊，我跟你讲女孩子的终身大事拖不得的。”
“那也别说张家那个，他们儿子才高中毕业，我女儿是正经本科大学，他还配不上。”
阿姨也急了，“学历能当饭吃？你知道连锁餐馆是什么概念吗？人家一家餐厅一个月的营业额能赶上你一年的工资！”
季世的脸都红了给气的。
季年年连忙放下饺子打圆场：“爸爸，你那个虾好像要煮过头了，赶紧去看看去。”
把他哄进了厨房才出来和阿姨解释：“我打算再读个研，今年都要专心学习考试，可能没心思谈恋爱，所以没打算谈恋爱。”
阿姨这才稍微和缓了一点，勉强笑了笑，“那你既然有打算，阿姨也就不多说了，好了就包这么多吧，就几个人也吃不完。”
她说完就端着碗进了厨房。
年夜饭仍然是热热闹闹的，季世很高兴，开了一瓶老白干，让年年陪他喝。
小涵也在旁边闹：“我也要喝我也要喝。”
“小孩子喝什么酒。”阿姨给她倒橙汁，又问季年年：“年年你是陪你爸爸喝白的还是红的？我们还有一瓶红酒。”
“我也喝橙汁好不好？”她酒量实在太差了，一点点就能放倒，万一大过年又哭又闹就不好了。
季世也没坚持，一个人就默默地喝完了大半瓶。
阿姨顾着给小涵弄菜，倒也没注意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醉了。
季世和季年年的酒量差不多，喝醉了就是话多，说年年回来了自己很高兴，他一直都希望一家人能在一起过年，以前年年不回来过年，他都不觉得像是过年。
阿姨脸色有些不好看了，拿开了他的酒杯训斥道：“喝多了又开始说胡话是吗？吃你的饭！”
季世抹了抹眼角，打着嗝继续说：“年年啊，爸爸知道，这些年是爸爸对不起你，爸爸没有照顾好你，希望你不要怪爸爸。”
季年年仍然笑着，“爸，你喝醉了，别说了吃饭吧。”又问阿姨，“阿姨，家里有没有蜂蜜，弄点给他喝解酒吧不然晚上睡觉会难受。”
小涵在旁边听到了，立刻自告奋勇地跃下椅子，“有！小涵给爸爸倒！”
阿姨拉她不住，跟着她进了厨房，结果还是慢了一步，小涵已经把杯子打破了。
小家伙立刻就挨了打，小涵哭起来，季年年连忙去把她抱起来，“小涵乖，别哭。”又说岁岁平安，让阿姨小心点别划破手。
阿姨骂骂咧咧的，骂季世贪杯，骂小涵毛手毛脚，季年年好不容易才把她劝住了重回餐桌，季世却又开口，说自己和领导打好了关系，季年年一毕业就能进那个公司工作，而且还是正规编制，保底工资就有四千。
阿姨白了他一眼，“人家给你画大饼呢，现在哪有那么好塞人啊，你跟你领导是亲戚还是什么？你就一个开车的，到时候还不得塞钱，你以为几千块就能买一个职位啊？你这房子现在都还在月供，把年年塞进去了小涵怎么办？是不是不用读书了？”
“于茜！”季世气鼓鼓的，“你给我闭嘴！”
眼看着两人又要吵起来，季年年连忙拉住她爸，“爸，爸，我暂时不回来工作，我打算考研的，工作的事您就别担心了。”
“那不是，年年学历那么高，工作的事还需要我们操心的话，那书不是白读了？”
吃过年夜饭之后季世就坐在沙发上睡着了。
季年年帮着于茜洗碗，她也没再阻挠，看她开了热水还说她费煤气。
她只好调回冷水慢慢洗。
洗过碗之后于茜想抱小涵去洗澡，结果小丫头非要和姐姐洗，于茜说不过她，只能帮忙收拾了衣服，让季年年照顾一下她。
季年年抱着她去了浴室，泡在浴缸里的时候小涵凑过来摸了摸她的胸部，嘿嘿直笑：“姐姐你的好大。”
季年年捏了捏她的小脸蛋，“小涵的以后也会长大的。”
小涵摸了摸自己的，又伸手捏她的，“我喜欢姐姐的。”
季年年笑得不行。
晚上睡觉的时候她的像八爪鱼一样，手脚都缠着她，一两点了都还不睡。
“姐姐。”小涵挤进她怀里，嘟囔着说：“好喜欢姐姐。”
季年年摸了摸她的脑袋，心里软软的。
她上微博和大家说新年快乐，又给刘盲发了信息，对方立刻发了个188的红包过来，季年年回了一个，他没有收。
还收到一条余乾发来的群发拜年短信，她也发了一个红包给他，对方立刻又发了好几个讨巧的表情包过来。
余乾：谢谢姐姐。
季年年回复：不客气，新年快乐。
余乾：哈哈哈，你有没有回江北过年啊？
季年年：今天刚到。
余乾：真的吗！那有机会请你吃饭。
季年年：哈哈，好啊。
又和他聊了几句，还在微博上和粉丝互动到两点多，刚要放下手机，就听到隔壁传来交谈声。
作者有话要说：过渡章吧~家庭背景得交代一下的，大家体谅体谅哈。么么叽。
☆、17
声音不大，但是睡前小涵出去上厕所回来时没有关紧房门，因此听得很清楚。
季世大概是睡醒了，但是酒还没醒，咄咄逼人地问于茜：“你是不是不想让我女儿回江北？”
于茜说：“我怎么就不想了？你女儿自己有计划，是我能决定的吗？你把我想成什么了？”
“就是因为你句句话都透漏着不想让她回来的意思，她才说要考研，她以前从来没有考研的打算的。”季世像倒豆子一样的吐苦水，“要不是因为你，她也不会两年都不回家，唉，是我对不起她，如果我知道有一天会成这样的局面，我当初就不会和你结婚。”
于茜的声音犀利起来，“季世，你这话是人说的？我嫁给你这些年，什么苦都吃了，就现在也还没熬出头，以前我大着肚子伺候你们父女的时候你是怎么说的？你说会对我好，不会让我吃苦，现在你女儿读出书了，你就来怪我了？是不是要我带着小涵滚出你们家？”
“你什么时候伺候过年年了？你嫁进来的时候年年读高中，一直住在学校，就周末回来两天，你也从来不给她好脸色看，后来她高三周末都不回来了，您自己说，她受过你的什么恩惠？她读初中的时候伙食费都有五百，到了高中反而变成了三百……我和你说这些不是怪你，是怪我自己没能耐，是我对不起她。”
“你怎么就不是怪我了？说不怪我，结果句句话都是在给我罗列罪名，是，是我对不起你，行了吧？反正现在她也读完大学了，可以回来养你了，你就想把我和小涵踢出去了吧？”于茜哭了起来，“每年都是这样，她不回来你也怪我，回来了也怪我，我当初就不该嫁给你。”
季世看不得于茜哭，又开始唉声叹气，“好好好，是我不对，我真的没有怪你，我就是觉得对不起年年，她读书这几年我也没怎么做到父亲的责任。”
“你这话什么意思？”于茜立刻警惕起来，“她已经成年了。”
“是成年了，但还没工作啊，而且她还说要考研，学业也繁重，肯定没什么时间兼职赚钱。”
于茜止住了哭声，警告性的叫了他一声，“季世！”
季世继续说：“就去年公司发的那笔绩效，我想拿来给年年还上助学贷款。”
于茜声音崩溃，“那是我们存给小涵读书的钱！你现在房子都没供完，你出去打听打听，现在小孩上学有多贵，你不是希望小涵没书读吧？”
“小涵读书的钱我们可以再存……”
“不行！”于茜斩钉截铁，“我还不了解你？你们那个公司领导一天一换，你看你今年就没有绩效不是？这笔钱用了以后就不会再有了，坚决不能动。”
季世没有做声。
“听到没有？！”于茜拍了他一掌，声音不小，“我跟你说，你要是动了我就和你离婚！”
季世仍然没有做声。
于茜又哭了，“难怪你这钱老不给我还骗我说存了定期，原来就是存着这样的心思……她是你女儿，难道小涵不是吗？”
季年年在黑暗中望着天花板，了无睡意，怀中的小家伙蠕了蠕，把季年年吓了一跳，“小涵？”她低低的叫了一声，低头就对上那双亮晶晶的眸子。
不知道是被吵醒了还是压根就没睡着。
季年年光着脚下床掩好了门，将声音隔绝在外，而后摸爬上床。
“姐姐。”她滑进她怀里，“爸爸妈妈吵架了吗？”
“不是。”季年年摸摸她的脑袋，“他们只是在讨论一些事情。”
小涵的声音很低，“他们以前很少这样讨论。”
季年年怕她多想，在被窝里跟她说了几个笑话把她哄睡了。
自己却几乎一夜未眠。
于茜第二天一早就起来了，在卧室里翻箱倒柜的收拾衣服，说要回娘家，季世在旁边好声好气地劝着，于茜对他视若无睹，还进来把未睡醒的小涵拉起来让她自己装衣服。
小涵有起床气，又被这么一闹，瞬间就哭了起来。
季年年把小涵抱起来，小声劝道：“阿姨，有什么你和我爸好好说，你们都是讲理的人，大过年的就别闹矛盾了。”
于茜置若罔闻，继续收拾自己的行李。
季世在旁边很无奈的样子，
季年年又劝了几句，但于茜都不搭理她，她只好抱着小涵远离战场，帮她穿好衣服之后带她去洗漱做早餐，一直到中午，那两夫妻才勉强和好了。
吃过午饭之后一家人又出发去寺庙上香，小涵生妈妈的气了，一直都牵着季年年的手不放。
寺庙里熙熙攘攘，人挤着人，一家人很快就散开了，季年年抱着小涵往里走，上香的时候完全是挤着人伸手进去的。
结果还没插上，手腕就被人格了一下，季年年微微一怔的同时，听到右上方传来一声当心。
原来是旁边有人拿了手腕粗的香，和她距离不到十厘米，如果不是那人好心格开了她的手，那这会她已经被烫了。
“谢谢。”季年年抬头道谢，然后猝不及防地撞进一双漆黑漂亮的眸子里。
对方似乎笑了一下，但他戴着口罩，所以季年年只能从他微微弯了一下的眼睛判断他是笑了一下，“不客气，这么好看的手烫到了多可惜。”
季年年的脸腾地发烫了。
“谢谢哥哥！”小涵在旁边清脆地道了一声谢。
“不客气。”他伸手摸了摸小涵的脑袋，“新年快乐小可爱。”
这个动作让季年年注意到他的手，也超！级！好！看！
远处似乎有人叫了他一声，他回头看了一眼，而后冲她点点头，转身走下台阶离开了。
季年年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然后默默转身把香插好。
回去的路上她发了一条微博：去寺庙上香碰到一个小哥哥，眼睛太特么好看了，声音温柔，嘴还那么甜，搞得我都想早恋了！
半小时后评论破千，热评第一是刘盲：小姐姐，你……啥也不说了，祝你新年大□□。
季年年笑得不行，刷评论的时候脑海中不停地浮现着那双漂亮的眼睛，她怎么想都觉得眼熟，于是翻出相册里私藏的一张照片，发了出去，并说：那个小哥哥的眼睛和他的好像，难怪我觉得那么眼熟呢。
有新粉在下面评论：这是哪位？有没有小姐姐能科普一下？
马上就一堆粉丝解释。
花果儿：这是小姐姐的老公，LOL退役选手噩梦妹妹。
某某某：女的？
花果儿：男的，他叫Emmm，拼音就是噩梦妹妹啊，指路微博@是Emmm啊。
古香古色：也是我男神，这照片真是绝版收藏啊。
这张照片真的很久了，在网上已经很难找到了。
这是噩梦第一次参加LPL时被抓拍的一张。
他打比赛的视频已经很难找了，露脸的更少，鲜少的几个采访他都是戴一副口罩，网上也从来没有他的正脸照，但也正是因为如此，大家才会对这双眼睛印象深刻。
照片上的人和寺庙里遇见的那个人重合起来，让她又心动了一会。
也有网友评论说：小姐姐你一定是太喜欢噩梦男神了，所以才会觉得看到的每一个戴口罩的男生都像他。
季年年坦然回复：是啊，就单单是眼睛像我都很想嫁了，后悔没有要号码哭唧唧。
她真的是太喜欢噩梦了，喜欢到一切跟他相似的男生都会多看两眼。
之前她在学校拼命追过一个男生，就是因为那个男生玩游戏玩得好，手和眼睛都像噩梦。
这辈子嫁不成噩梦，也要嫁给一个长得像他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嘤嘤嘤。宝宝们，我明天要入V啦，希望大家明天这个时候来捧场呀。入V有九千多字呢，你千万不能错过！
☆、18
初二于茜就出门和朋友打了一天的麻将，季世给她打电话她也不接。
季年年佯作不知, 把年夜饭的菜热了喂小涵, 又拿保温盒装了一点饭菜让季世给阿姨送去。
晚上季世一个人回来了。
季年年看这情况就明了了, 她洗了碗, 和季世商量，“爸, 我一会回余华市了。”
季世愣了一下, “什么？”
“我买了车票, 等会九点的车。”季年年斟酌着说，“明天阿姨不是要回娘家么，我一个人在家待着也无聊, 而且初四之后的票都很难买。”
季世皱眉，“大过年的别和爸爸开玩笑了，这才初几啊, 你难得回来一趟。”
“我还得回去复习啊, 准备考试了。”季年年笑着说，“回来这趟也只是想看看你, 看你身体健康, 小涵又乖, 我就放心了。”
季世反应过来了, 脸上流露出难过和愧疚, “年年，是爸爸做的不好，爸爸对不起你。”
季年年抱了抱他, “爸爸，你做得很好了，你是这个世界上最棒的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