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德义大摇大摆地坐在自己的椅子里，悠然地吸了一口烟，轻点鼠标，看着电脑屏幕上那个跟百合长了一模一样一张脸的性，感美女，镜片里透出贪婪的眸光：真没看出来，这个清水挂面似的女孩，身材还这么火辣！
走出研究院机关大楼，江雨霏一直紧紧跟着百合的步伐。回公寓的路上，只远远地碰见了几个其他科室的办事员，手里拿着文件夹，俱是一副匆匆忙忙的样子。
虽然没有与其他人有任何语言或眼神上的交流，但一直低头走路的百合，还是感觉到了周围有无数个手指朝自己指来，不是戳戳点点，就是捂嘴窃笑。
金秋十月，太阳一大早却放射出了不亚于盛夏时节的炙热，“秋老虎”的威力在周围肆意蔓延着。可是百合丝毫没有感觉到头顶上火辣刺眼的阳光，她只觉得自己背脊发凉，像一只仅余1%电量的电池，浑身上下只剩下江雨霏通过手腕传递给自己的一丝力气，放射出警示危险的红色信号。
几个月前，杨素素耀武扬威地找到她让她滚出肖睿的世界的时候，她都未曾感到过如此天崩地塌的绝望。
在她强撑着无所谓的淡笑从肖睿手里接过那张红得刺眼的喜帖的时候，她也没有感觉到如此屈辱和无助过。
即使在她以为自己真的害杨素素流了产，自己孤身一个人从总部来到这里的时候，她也没有感觉到如此凄凉过，照样不卑不亢地好好过自己的日子。
杨素素......杨素素......肖睿......
为什么？为什么在她痛苦的记忆里，全都是这两个人的名字？！
背后坏人的陷害，本以为领导可以为自己出头，没想到却想趁人之危......想到吴德义方才的动作，百合只觉胸口一股恶心一阵阵翻涌着。
同样是几个月前，她还在为自己能签到新都能源这样全球二十强而骄傲，如今，她却被丑陋残酷的现实惊出了一身冷汗！
二十年的学海生涯，上至天文、下至地理，中间还有之乎者也数理化学了一箩筐，难道都一文不值，非要用自己的身体去博得领导的认同？
呵呵，这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世界？！
一路上，百合的心在越来越失望的腹诽中越来越凉，凉到绝望！
在公寓楼下，正要上楼，百合再次停下脚步，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在给旁边的江雨霏喃喃道：“我知道，这肯定是杨素素干的！我为什么要用睡觉去逃避？我应该去找她，我要当面问清楚，她要的不就是肖睿吗？我不是已经退出来了吗？他们不是已经结婚了吗？为什么？为什么她还要这样对我？我跟她无冤无仇，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看着百合语无伦次地问，江雨霏抽出手按住了她的胳膊，“百合，你别激动！你这样去，打草惊蛇！现在我们没有任何证据，你去了岂不是自取其辱？”
“自取其辱？”百合重复了一句，苦笑道：“我哪里还有辱呢？那一封群发的邮件已经一次性把我从头到尾羞辱了个极致！我还怕什么？”
江雨霏悄悄地看了一眼周围，确定没人之后，小声说道：“你听我说！我刚才上楼去找你的时候，路过一楼秘书科，她们说杨素素国庆出去度假还没回来！而邮件的发件时间是今天凌晨，在没有做任何调查之前，我们最好不动声色！你先上楼去休息，我现在就去科技科，那里可以查到发件人的IP。”
“是么？”百合皱眉，涩涩地扯了扯嘴角，转身默默地上楼。
江雨霏暗叹一口气，一直跟着百合，看着她失魂落魄地回到公寓，进了洗手间，江雨霏才微微松了一口气，来到阳台上开始打电话。
百合打开水龙头，“噗噗噗”按了三次洗手液，咬着牙使劲地搓着两只手，恨不得将吴德义刚刚碰过的手背洗掉一层皮下来才罢休。
洗着洗着，脑子里突然闪现出年与江强势拥她入怀的镜头，不由地苦笑着勾了勾嘴角。
为什么他碰你的时候你就从来没有感觉到厌恶过呢？
*
百合躺在床上，双目无神地盯着天花板，面无表情。她只觉得眼睛干涩得紧，心里纵然有太多的泪，也似乎很难再流出来。
手机铃音突兀地响起，她却依然一动不动，充耳不闻。
阳台上的江雨霏隐约听到铃声，挂了电话，推门进来，坐在她的床边。
“是我老爹打来的，要不要接？”江雨霏拿起手机递到百合的脸旁。
百合仍一动不动地睁着毫无焦距的眸子，直到手机铃音停下来，她才闭上眼，气若游丝地发出轻缓的声音：“雨霏，让我一个人呆会好不好？”
“百合！”江雨霏心中又心疼又气恼，声音蓦地拔高了：“你平时不是挺没心没肺二五八万，什么都无所谓的吗？怎么这么大一点破事就把你弄成这样了？”
手机铃声断了几秒之后，又响了起来。
百合睁开眼睛，眸子里却仍然空洞一片，她牵强地冷笑，似是在自言自语地喃喃道：“我也以为我无所谓，但是为什么心里会感觉到疼呢？难道非要我把脸面全部丢到大海里喂鱼，然后再壮烈牺牲在岗位上他们才肯放过我？”
无力地叹了一口气，江雨霏又强抑制住急性子坐了下去，“我老爹已经吩咐院长在妥善处理这件事了！我刚才又打去了科技科，科技科的主任说院长亲自下令，现在已经断掉了全院所有的网络，包括内部网，阻止了还没进邮箱看到的人。至于已经看到的，现在科技科的技术人员已经在逐个进邮箱去彻底删除了，看到转发的会联系到邮箱本人，如果不处理好自己转发出去的谣言，一律严肃处理！”
“雨霏，帮我谢谢年书季。我现在好累，只想好好睡一觉。”百合静静地听完江雨霏的安慰和解释，虚弱地说完，转过身子，给江雨霏一个冷冷的背。
“要感谢你自己去感谢！我现在去科技科看看情况!”江雨霏把手机给她扔到旁边，走到阳台上，瞧了瞧被装修的结结实实的防盗网，又附身望了望楼下，确定百合不会因为想不开而跳楼之后，才放心地离开了公寓。
江雨霏刚离开，百合的手机又猝不及防地响了起来。她怔怔地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不断闪烁的“MR.危险”，深深地闭上眼，眼泪终于悄无声息地涌了出来，顺着眼角流淌到了鬓角，渗进发丝里。
她没有勇气接听他的电话，她怕听到他那熟悉的音色会瞬间失控，失控到连她自己都无法抑制。
此时的年与江正坐在赶往总部一个重要会议的车上，一大早收到雨霏转发过来的手机邮件，他来不及安慰百合，首先给研究院院长下达了严厉的命令：“研究院这么一个严肃的科研单位，居然发生这样不堪的无聊之事！而且还直接用我身边的助理开刀？你们是不是对我有意见？如果这事在研究院闹得满城风雨，你们研究院今年所有的成果、荣誉和院领导的效益奖全部一票否决！”
直到刚才，院长亲自给他汇报了这件事处理的进度，他才舒了一口气。
听着打给百合的电话长久无人接听，年与江疲累地捏了捏眉心，拨出了另外一个电话：“郭秘书，明天的汇报，麻烦把我的顺序放在第一个吧......家里出了点急事，我明天要尽快赶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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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雨霏刚到科技科，技术员张君连忙招招手喊她过去：“放心吧，邮件群发给了422个人，截至我们断网的时候，只有一百多人查看这个邮件。我们已经查到了发邮件的IP，是我们研究院的内部IP。”
“内部的？哪个家伙干的？”江雨霏诧异之余带点遗憾，她和百合都确信无疑只有杨素素能干出这种事，可是杨素素根本不在研究院。
“发件的邮箱是新注册的，Ip是秘书科柳小丹的。但是，”
“柳小丹？小柳？”江雨霏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张君调出来的那一串Ip地址，“她是我的资深好基友，她知道我跟百合的关系有多瓷实，给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做这事！再说，她跟百合根本不是很熟悉，无冤无仇啊！”
“别急啊，我还没说完！”张君看见江雨霏着急的样子，轻点鼠标，耐心地指着屏幕上的另一组数据说：“但是物理地址不是柳小丹平时用的电脑，而是一台移动PC。”
“移动PC？笔记本电脑？”
张君点点头：“而且，从发邮件的时间看，所有的邮件是定时发送的。”
“也就是说，即使发邮件的人不在研究院，也有可能早就在发邮件之前，用移动PC和我们研究院的内部IP，设定好了邮件？”江雨霏灵动的眸子滴溜溜转了转，恍然大悟道。
“聪明！这种事，没人会傻到用自己的电脑、自己的IP去做。所以，你的好基友柳小丹八成都只是个炮灰！”张君开玩笑地说。
“那这就不奇怪了！”江雨霏眯起眼睛，眸光里折射出明显的了然和鄙夷，很快转化成愤怒。
杨素素啊杨素素，你也不愚蠢嘛！为了陷害百合，死了不少脑细胞吧？
*
夜幕，研究院单身公寓。
柳小丹哭得梨花带雨，一边抹泪一边语无伦次地向坐在床上的百合道歉：“百合姐，......真的对不起......可是，真的不是我做的......呜呜呜......对不起，我不知道谁会想到利用我的IP，我真的不知道......我跟雨霏关系这么好，我也一直把你当好朋友好姐姐......呜呜呜......我真的不会做这么无耻的事情......我们科长和院领导已经找我谈话了，可是真的不是我......呜呜呜......”
“别哭了！就算不是你，你也有责任！谁让你不好好看好自己的电脑！”江雨霏在旁边，一边恨铁不成钢地埋怨柳小丹，一边不停地给她递纸巾。
百合虽然眼睛红肿，但脸上已经有了血色，仿佛睡了一觉之后，她真的忘记了那封让她无地自容无从辩解，甚至是毁了她的邮件。
“别哭了，小柳。我知道不是你，你不用自责。”从江雨霏手里拿过纸巾，百合亲自给柳小丹擦起眼泪。
她自然知道，柳小丹只不过是被利用的一颗棋子罢了。这件事对柳小丹造成的负面影响，或许并不亚于她这个受害者。
可是，如果院方非要给这件事画上句号，柳小丹无疑会成为首当其冲的替罪羊。
柳小丹却哭得更凶了，这个脸上还带着稚气的90后小姑娘，只不过是研究院的一名子女劳务工。她父母都是研究院的普通职工，因为跟江雨霏年纪相仿，江雨霏又没有任何高干子女的高傲姿态，对她格外照顾，甚至夸下过海口要帮她把身份转成正式职工。她对自己目前的工作状态非常满意，对江雨霏甚是感激，甚至有点盲目的小崇拜，她又怎么会无端无由地去陷害江雨霏的好朋友呢？
“百合姐，真的对不起......我，我父母知道这事，都快吓哭了，她们好不容易给我找的这份劳务工的工作，没想到我不争气......呜呜......”柳小丹虽然不是很聪明，但最起码的道理她还是懂的。即使这件事不是她干的，但院里如果让她承担下来的话，她的工作自然是不保，还极有可能连累到自己的父母。
百合抬眼瞧了一眼秀眉紧皱的江雨霏，轻轻地扯了扯嘴角，给了柳小丹一个安慰的笑：“你放心吧，我不会让无辜的人再被这件事牵连的。我明天就去找院长和书，记，让他们不要再追究这件事。”
江雨霏被柳小丹哭烦了，不耐烦地瞪了她一眼：“别哭了！我都给你说了，你不会丢掉饭碗的！不过我就纳了闷了，这么一个破研究院，这么一群鸟人，居然还会发生这么多幺蛾子的事来！走吧走吧，百合原谅你了，你快回去休息吧！哭得我更加心烦！”
“真的没事，小柳，你早点回去休息吧。”百合掀开被子，准备下来去送送柳小丹。
“谢谢，谢谢百合姐，谢谢雨霏！”柳小丹站起身，边抹眼泪，边感激涕零地颔首道谢。
江雨霏指了指桌上的一堆食物，冲百合俏皮地眨了眨眼睛：“你就别送她了，快去吃点东西吧。那个谁，你大叔吩咐我让你吃饭，我就去给你买了巧克力口味的苏提米拉。”
待百合圾拉好拖鞋，江雨霏和柳小丹已经走出了房间。
瞧着桌上大大小小的外卖盒子，百合心里涌起一股暖暖的感动，可是一整天滴米未进的胃里，却一丁点没有感觉到饿。
“你大叔？”百合涩涩地牵动嘴角，喃喃地重复了一句江雨霏刚才的话，眼睛又泛起了红。
拿起手机，犹豫了良久，终于按了开机键。
无数个未接来电的提示和短信冲进来，震得她手麻了好一阵。待看清楚时，才发现十几个未接来电里，除了几个研究院内线的座机不知是谁打来的和项明的两个之外，其余的全都是同一个号码打来的。而22条未读短信，也都是那个号码发来的。清一色只有一句话：百合，开机一定回我电话。
虽然是一串没有姓名的数字，但那串数字百合还是有印象的。
呵呵，真是不打自招了。
她刚刚无力地轻笑了一声，手机响了起来，恰恰是刚才那串数字。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接了起来。
“百合，你没事吧？你终于开机了。”
“肖先生，我开不开机关你什么事？我没把这个号码加入黑名单，是想着你是一个有自知之明的人，你怎么又打过来了？”百合嘴角浮起冷冷的笑，平静地对着电话说。
“百合，我听说你出事之后，就立刻赶了过来，你能不能下来一下。”电话里，一向不急不躁的肖睿，声音里是掩饰不住的急切和关心。
“下来？你在哪？”百合警觉地皱了皱眉。
“我在你们楼下。”
“肖睿，你神经病吧！你喜欢站军姿就继续跟那站着，我凭什么要下去？不好意思，我要休息了，再见！”百合感觉到好笑，异常平静地说完，顺便关了手机。
这么快就传到了他那里？他是来看她的笑话的？还是帮他那个妩媚妖娆的小娇妻来刺探敌情的？
呵呵，对不起，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不悲伤不难过不绝望，我就是打不倒的小强！
洗完澡出来，看着镜子中自己肿胀的眼睛，百合兀自笑了，笑容凄惨而无奈。
是啊，既然有人要陷害她，自然会有人热衷急切地想看到她被所有人戳着脊梁骨指指点点的狼狈样子。自己没做过的事，别人喜欢怎么编造她阻挡不住。可是，她没有义务去配合那些始作俑者去演一出悲情羞辱的戏码。
她甄百合是无权无势无后台，但是她有心有脸有尊严！就算查出了是谁恶作剧做的那假照片，杜撰的桥段，但是，对她的负面影响，却是实实在在地发生了。如果自己赌气离开这个是非之地，那在别人眼里岂不是成了默认了？
百合闭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江雨霏回来之后，看了一眼躺在床上发呆的百合，把今天科技科处理邮件事件的进展给她汇报了一下：院领导高度重视此事，目前已基本遏制住了邮件的转发流传，也安排每个科室都召开了紧急会议，对此事做了澄清。
“但是，”江雨霏也不掩饰自己的担忧：“百合，你也知道，喜欢看热闹的人还是有的。很多人早已经下载下了照片和文字，私下里的流传即使是警察出面，也没有办法完全禁止得了的。”
“嗯。”百合苦涩一哂，淡淡地应了一声。
这还用说吗？虽然自己不是名人明星，但在研究院这个小圈子里，总是不乏有那些好事和好奇之人。就算大部分人知道这照片是假，那故事跟她无关，但她仍免不了要面对那些探究的目光。
“你居然还能笑得出来？”江雨霏看着百合脸上的苦笑，心里也跟着难受，“我看到你这个满不在乎的样子，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今天上午你老爹吩咐我的任务，我又要推迟完成了！”百合转眸看了江雨霏一眼，轻扯嘴角，无声地笑了笑。
“百合，在事情还没彻底查出来之前，进进出出的，我都跟你走在一起，你别怕。”
“谢谢你，雨霏。”
“你打算怎么对付杨素素？你上午才出事，她下午就出现了，还说了一些什么她不在怎么就发生了这么火爆的新闻之类的风凉话。”江雨霏提起杨素素，恨得咬牙切齿，眸子里的愤怒快要燃起了熊熊烈火，恨不得立刻将杨素素撕碎。
“能怎么样呢？我们无凭无据，她会那么容易承认吗？她既然能一次又一次找到替罪羔羊，我们怎么可能那么轻而易举地抓到她的把柄。”百合微微叹了一口气。
“就这样算了？”江雨霏不可置信地站起来问她。
“怎么？你想当福尔摩斯？”
“这个社会，缺少的不是福尔摩斯！”江雨霏不服气撇撇嘴。
“对，缺少像江雨霏这样的福尔摩斯！”百合无力地轻笑。
江雨霏没有再接百合的话，脸上突然泛起了一抹冷冷的笑意：哼，除了福尔摩斯，这世界上还有另外四个字：地下判官！
*
第二天，百合比往常早起了一个小时，蹑手蹑脚地洗漱，草草地冲了一杯麦片喝下去，离开寝室的时候，江雨霏还在床上欢畅地伸着懒腰。
出了公寓，虽然已经做好了被人评头论足的准备，但百合还是下意识地环顾了一下四周。
还好，因为太早的缘故吧，只能听到远处篮球场上有早起晨练的人在打球，视线所及，没有一个人影。
她咬了咬牙，低着头，急匆匆向机关大楼走去。
虽然步履匆忙，但每一步仍然会让她觉得是踩在刀尖上一样，还要承受来自四面八方射过来的毒箭。明明只需要穿过几栋楼，三四条路，五分钟左右的路程，可是在百合的心里，今天的上班之路比马拉松还要漫长，漫长到让她感觉到离机关大楼越近，竟然越恐慌起来。
庆幸的是，路上只有三三两两走向职工食堂的职工，百合只敢用余光瞄一眼他们，脚下的步子越来越快。
“甄助理，今天这么早啊！”刚跨进大楼，值班的年轻小保安客气地跟她打招呼。
百合却像是被吓了一跳，背猛地挺直了，连抬眸去看跟自己打招呼的人都没勇气，只尴尬地笑了笑，低声说了句“你好”，便匆匆地向电梯走去。
直到看着只有她一个人乘坐的电梯一层层往十五楼运行的时候，百合才安心地舒了一口气。借着光可鉴人的金属面板，瞧着影子里自己慌张的样子，她紧紧地咬了咬唇。
原来，勇敢面对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打开电脑之后，百合才发现昨天已经统计了一半的数据，因为没保存，被江雨霏后来强行关了电脑，全部丢失了。她只能重新进入年与江的邮箱去下载，登陆邮箱的时候，她不由地瞅了一眼昨天被自己放在旁边办公室桌上的那两束花。
昨天出事之后，竟然忘记了这些花。
香水百合因为没有及时放进水里，晶莹的叶片边缘已经隐隐约约变成了茶色，明显比昨天刚到办公室时颓败了很多。而那束巧克力花束，仍精神抖擞地呆在原地，一个个金灿灿的脑袋翘首以盼，仿佛在急切地等待着被人采撷。
就像爱情，有的人喜欢一劳永逸，有的人却享受追逐爱情、供养爱情的过程。
百合苦涩地笑了笑，径直点开了邮箱。可是，在看到“年与江”三个字的时候，她下意识地看了看手机屏幕。
昨晚上已经把手机打开了，在把肖睿的号码设置进黑名单之后，直到现在，只收到了项明的“晚安”和“早安”。除此之外，没有收到任何人的任何只言片语。
不是没有失落的，就算自己昨天没有接他的电话......但是......
百合没有继续想下去，深呼吸一口气，对着电脑开始做起工作来。
生活总是要继续下去的，奢望太多，失望也会更深。与其盼一些自己无法控制的事情，不如低下头来做好自己的本职。
*
离下班还有半个小时的时候，江雨霏来到十五楼，告诉百合自己定好了两个人的外卖马上送到寝室，是她们常去光临的福记粥屋里的粥和小菜，还有她的最爱：巧克力甜品。
百合心中感激，她当然知道江雨霏的用意，不过是想让她提前下班，免得在下班人多的时候，走出去压力大。
她抿嘴冲江雨霏笑了笑，嗔怪道：“我又不是病人，送什么外卖啊！我还打算待会跟你一起出去吃呢！忙了一上午，饿死了。”
江雨霏仔细瞅了瞅百合那张看起来神色好像已经恢复了往常的脸，伸出拇指朝窗外指了指，雀跃道：“那，走呗！”
两个人有说有笑地进了电梯，电梯运行到八楼缓缓地停了下来。门刚打开，江雨霏走到前面，冲正要举步走上来的几个劳资科的小职员正色道：“我今天检查考勤哦！你们这提前二十多分钟下去，是去吃饭还是去上洗手间啊？”
几个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打算提前溜掉的职员，在看到里面乘坐的两个人之后，眼神似有若无地从百合脸上扫过，相互看了一眼之后，连忙左右转弯，调头离开了电梯。
“哼！居然想早退！小心我告御状！”江雨霏按了关门键，拍拍手一副得意的样子。
虽然两个人顺利地没有遇到一个人就走出了机关大楼，但百合的心里还是难以抑制地涌上了一阵阵酸酸的尴尬，低着头跟着江雨霏向研究院大门走去。
江雨霏提议吃火锅，百合说好。其实，她刚才说饿完全是为了配合江雨霏的好意。不知道为何，从昨天开始几乎没吃什么东西，可是满腹满胃都胀胀的，酸疼。
选了一家颇具特色的火锅店，店面不是很大，但每个桌子都被隔档分开，挂着一条水晶珠帘，环境还算优雅清静。
点菜的时候，江雨霏特意要了一包六听装的罐装啤酒。
菜很快上来了，两个人围着热气腾腾的火锅，一边吃着热辣辣的菜，一边喝着清爽的啤酒，虽然各自心里都装着许多心事，但彼此都心照不宣地没有去提刚刚发生的那件发生在百合身上的那件羞辱之事，一顿饭吃得不温不火，但也还算正常。
打开最后一听啤酒的时候，百合的脸上已经泛起了浅浅红晕。
借着薄薄的醉意，她用自己手里的啤酒碰了碰江雨霏的，“雨霏，我一直想问你一件事。”
“说啊！还是那句话：只要不问我18大是什么，要我银行卡密码都行！”江雨霏爽快地喝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