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母异父?”百合小声重复了一句,用脑子里装的那些从电视剧和小说里补脑过的狗血剧情开始大胆猜测......

王阿姨年轻的时候背叛了年与江的父亲,喜欢上了别的男人,然后抛夫弃子......但是,与江的父亲难道会是因为这件事而想不开才去世的吧?何况听张阿姨说过,他父亲陶志强以前是当大官的,不至于为了一个背叛自己的女人而郁郁寡欢至英年早逝的吧?

抑或,还是有别的什么隐情?

“是的,年书记还有一个同母异父的弟弟,我也就知道这么多,其他都不知道,也没敢问过。”小高说。

“哦,明白了,放心我不会告诉他是你说的。”

*

医院给乔治医生临时安排的办公室里,年与江跟乔治正聊着,一名护士匆匆进来,满脸滤色:“乔治先生,患者醒来之后发现截肢之后,情绪特别激动,缝合的伤口已经被她撑开......情况紧急,我们只能先给她打了镇定,刚刚处理好伤口......但是她要是再醒来该怎么办?”

乔治看了一眼年与江,耸耸肩:“剩下的工作,就是你的了,记得让她们先给你把衣服换了。”

“嗯,我去看看。”年与江蹙了蹙眉,起身向乔治微微点了点头,随着护士向外面走去。

在隔离室里换好无菌手术服,年与江走进了王晓蕾的病房。

护士临走之前,轻声叮嘱他:“如果病人醒来情况不好,请您及时按呼叫器,我们就在隔壁办公室。”

年与江点点头,坐到了王晓蕾的床边。

王晓蕾发丝凌乱,还戴着呼吸机,虽然紧闭双眸,但眼角还残留着泪痕,许是之前醒来挣扎之后留下的痕迹。她的手上同时插着输血和输液的药管,那只被截掉左腿的位置,从膝盖上面一截开始往下的部位,空空如也,隔着被子还有血渍渗了出来。

看着她憔悴的甚至有点狼狈的面容,年与江沉静的眸子越来越幽深,仿佛里面藏着两片深不见底的黑海,表面的平静里看不出里面任何的真实情绪。

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如今近距离静静地看着她......

脑子里突然如片花般一闪,过往的那些让他不解,让他诧异,让他愤怒,甚至让他恶心的回忆慢慢浮现出来。

片段一:四岁时,父亲不在家的时候,家里突然来了一个陌生的男人。身怀六甲的王晓蕾满脸惊慌,看了一眼正在玩游戏的儿子,忙把那个男人拉进了卧室。随后,里面不断地传出争吵的声音。母亲一开始带着怒气的声音质问来人:“你敢威胁我?”男人不知道说了什么,母亲开始哭泣,后来求着男人不要说出去,会答应他一切要求。幼小的年与江并不认识这个陌生男人,听着卧室里传出来的母亲的撕心裂肺的哭声,他只能确定那个男人是坏人。

片段二:仍然是四岁,冬天,雪下得很大,父亲出差在外,母亲从卧室出来捂着肚子,满头大汗,断断续续地对他说:“儿子,快去叫年阿姨,说妈妈不舒服,让她一个人来。”他被母亲痛苦的神色吓坏了,忙跑出去往江新民家里跑,一边跑一边喊着:“年阿姨年阿姨,快来救救我妈妈,快来救救我妈妈。”因为心太急,跑的太快,脚下一滑,他狠狠地摔倒在了雪地里,爬起来的时候发现雪地上有殷弘色的血斑,他顾不上留着鼻血的鼻子,仍大喊着让年阿姨救他的妈妈。江新民两口子过来之后,急急忙忙把他母亲接了出去。那个时候他才知道,妈妈要生孩子了......可是后来,听说那个孩子一出生就夭折了,听闻消息赶回来的父亲陶志强连见都没见过那个孩子,却因自己的失责内疚了很久很久......

片段三:六岁上学了,他放学回来还没进家门,就听见家里面传来激烈的争吵声音,他听出来了,跟母亲争吵的并不是父亲,而又是两年前见过的那个陌生男人的声音,说着什么“赡养费”、“你儿子”之类的话题。他不敢进门,一直孤零零地坐在门口,直到房门被打开,那个陌生男人手里一边满意地数着手里的钞票,一边恶狠狠地冲只有六岁的年与江啐了一口:“小杂种!”然后,扬长而去!他不懂什么是小杂种,但是他知道,那个满脸凶狠的男人一定不是好人!

片段四:七岁,他正在教室里上课,父亲的同事兼好友江新民来学校跟老师说了几句话之后,把他从教室里带了出去。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茫然地跟着一脸严肃的江叔叔走出学校,回到了家里。家里面乱作一团,有很多陌生的面孔,也有很多他认识的父亲母亲的同事,母亲一直在哭,却没有看见父亲。

片段五:监狱里,他和母亲隔着厚厚的隔音玻璃见到了父亲,还不到四十岁的父亲在监狱里只呆了三天就感觉老了十几岁。母亲一直哭着求着父亲原谅他听她说话,父亲却只是震怒地恨恨地盯着母亲,一句话也没有说。后来,父亲拿起电话要跟他说话,他听到父亲那沙哑的声音的时候,眼泪扑簌簌流了出来,“爸爸,我们回家吧,你在这里干什么?”父亲艰难地扬了扬唇,对自己的儿子和蔼地笑着说:“儿子,不要哭。记住两点:第一,男子汉任何时候都不能落泪。第二,以后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尤其是女人。”他不懂父亲的第二句话是什么意思,他却牢牢记住第一句话,再也没有哭过。

......

镜头切换到王晓蕾的病床前,年与江放在膝盖上的双手,紧握拳头,深邃的眸子里盛满了恨意,牙关紧咬,满脸深沉的黯色,仿佛整个人立刻就会爆发一样。

床上的王晓蕾手指微微动了动,缓缓睁开了眼睛,意识慢慢回笼之后,脸上一直安详的神色突然变得激动起来,正要抬手挣扎,眼睛在瞥到了坐在旁边的人时,瞬间安静了下来,放下双手,只是诧异地盯着自己的儿子,两行浑浊的眼泪从眼角滚落。

“儿......”她睁大眼睛,想唤一声自己的儿子,却只能在呼吸机的罩子里发出一声闷闷的声音,艰难而无力。

年与江抬眸看了一眼已经醒来了的王晓蕾,刚刚握紧的拳头慢慢松开,暗哑的声音道:“现在不是你说话的时候,你如果有什么话想对我说,等出院了再说。”

王晓蕾苍白的脸上浮现一抹难言的惊讶,干裂的双唇微微颤抖着,发不出声音,自己的儿子也不让自己说话,她只能默默地流泪。

年与江拧着眉看着她,勾了勾唇,冷冷地笑道:“手术是我签的字,很意外吧?失去一条腿,是不是很痛苦?是不是感觉生不如死?嗯?”

“不......”王晓蕾使劲摇着头,嘴里发出一声清晰的“不”字,眼睛紧紧地看着自己的儿子,生怕一眨眼他就消失。

“不痛苦?呵呵,那当然!比起我那可怜的父亲,正在事业兴旺的时候突然遭到妻子背叛,领导陷害,抑郁而终......你只是失去半条腿,真的算不了什么,是吧?”年与江挑了挑眉,语气里依然冰冷如霜,仿佛一开口,唇边就能溢出一团团的冷气一样。

王晓蕾不再说话,身子开始微微地颤抖,眼泪更加汹涌地淌出,既委屈又似乎带着疼爱和自责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年与江咬咬牙,冷眼瞥了一眼她,沉声说道:“如果不失去这半条腿,你活不了多久。当年因为你的自私和愚昧,害死了我爸爸,害的我家破人亡、寄人篱下......三十年了,你以为我会让你刚出现就解脱吗?我不会这么轻易饶了你!你如果真的想赎罪,就不要再在医院里给我造次,等你出院了,我自然会跟你好好算一算这么多年来的账!”

“嗯,嗯......”王晓蕾已经泣不成声,却仍艰难地冲自己的儿子点点头,答应了他。

“留着你的力气吧!目前白星还不知道你在这里,如果你想安心养病,暂时就不要想方设法联系你那个人渣儿子了,我不想因为你再让他给我添什么麻烦!另外,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在医生护士面前乱说话,更不要提什么出院的事!否则,我这一辈子都不原谅你!”年与江咬牙说完,站起了身子:“等你出了无菌监护室,我会让百合来看你的,但是请你不要给她灌输任何你的那些思想!她还等着孩子出生让你带,你就赶快好起来吧!”

说完,年与江蹙眉冷着脸大步离开了病房。

王晓蕾望着自己儿子魁梧俊朗的背影,老泪纵横,心里默默地唤着他:“轩轩......我的儿子,你终于肯原谅妈妈了吗?妈妈一点都不在乎失去一条腿......早知道失去一条腿可以换回你的原谅,妈妈宁愿被砍去四肢都不觉得绝望......”

*

年与江回到家里的时候,刚好到了晚饭时间,自己开门进去,在客厅和卧室走了一圈,却没看到百合,听到厨房里传来两个人说话的声音,就走过去推开了厨房的门。

听到声音,正在和张阿姨的指导下挥动着木勺炒菜的百合扭过头来,看到是年与江,满眼的惊喜:“回来了?”

“你这是哪门子的心血来潮了?有张阿姨在,你就别浪费材料了。”年与江皱了皱眉,毫不掩饰地取笑她。

“百合的手艺越来越好了呢,最近的菜很多都是她掌勺的。”张阿姨和蔼地笑着对年与江说。

“是吗?难怪最近觉得菜的味道有点反常。”年与江挑了挑眉,淡淡地笑了笑,推上门走了出去。

“阿姨,你来炒,我去盛饭,就剩一个汤了,我先把这几道菜端出去,他肯定饿了。”百合也不理会年某人的嘲笑,忙把手里的工具交给张阿姨,自己去盛饭。

吃饭的时候,百合一个劲地往年与江的碗里夹菜,然后咬着筷子看他一口口地吃下,自己的脸上浮现起一朵朵傻傻的红晕。

“你不饿?”年与江转眸问她。

“嘿嘿,秀色可餐。”百合也不顾张阿姨就在旁边,嘻嘻笑着恭维他。

“咳咳......”

年与江突然被菜卡了一下,放下筷子客咳起来,百合忙把旁边的水递了过去,担心地站起来去轻拍他的背,“你这是多久没被人夸过了啊,不就一个秀色可餐嘛,不至于让你这么激动吧!”

“好了好了,有什么话直说吧,我可以接受你的媚,可接受不了你的谄媚!说吧,有什么事!”年与江放下水杯,拉着她的胳膊按在了椅子上。

“呃......这都被你看出来了?”百合皱了皱眉,一副泄气的样子。

“就你?眉梢上都写着恭维俩字!先吃饭吧,有事待会说,刚好我也有话对你讲。”年与江无奈地摇了摇头,给百合盛了一碗汤,“多喝点这种清单的汤,饭后记得吃药。”

“哦......”百合乖乖地低头扒饭,又悄悄地瞅了瞅他的侧脸,却一点都没看出他的情绪。

晚饭后,百合瞧了一眼坐在书房里的年与江,走进卧室,把枕头底下的那块大得有点夸张的玉观音拿了出来,抿着唇放在灯下看了看,握进手心里走进了书房。

“憋不住了吧宝贝?想好了来坦白了?”年与江捻灭手里的烟,微微眯了眯眼睛,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是啊,早就憋不住了!谢谢大领导给我这么一个坦白从宽的机会,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百合双手背在身后,一字一句说得格外认真。

“贫嘴!”年与江坐到沙发上,拍了拍自己的腿:“过来!”

百合心里涌起甜甜的蜜意,他今天的心情看起来不错呢,于是关上书房的门,乖巧地走过去坐在他的腿上,双臂环过去勾住了他的脖子。

年与江一只手握住她的纤腰,另一只手放在沙发扶手上,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红木扶手,慵懒的眸子笑看着她:“说吧!”

“你不是说你有事跟我讲吗?你先说!”百合讨价还价,同时不忘给年与江一个极其灿烂又透着少见的妩媚的笑,嘻嘻看着他。

她从一进书房来,心里的小算盘就打了起来:他很少一本正经地对自己说有话给你说,那今晚的话题怕八成是都与他妈妈的事有关了。

而自己要跟他商量的,也是关于他妈妈的事。

虽然从今天在医院里见面到现在,他的脸上并没有出现不高兴的神色,但是在不清楚他的态度之前,自己最好不要自作主张地提一些建议。毕竟到目前为止,她还不知道他们母子之间当年到底发生了一些什么事。

只要他先表明态度,自己就可以随机应变了!

“我先说?我怕我说了之后,你就没话说了。”年与江挑了挑眉。

“怎么会!你先说嘛,我说得比较啰嗦,怕你听了就犯困,所以还是你先说!”百合嬉皮地嘿嘿笑了笑。

“好啊,那我先说了今晚是不是会犒劳我?”年与江放在百合腰间的手稍稍一用力,捏了捏她的后腰,笑得邪恶极了。

“看你说什么事了,万一是让我去做一些违背江湖道义的事我可不干,更不会犒劳你。”百合扬起小脸,撇撇嘴。

“威胁我?嗯?就你那点江湖道义,一出门恐怕不是被卖给妓院,就是被拐到大户人家做小媳妇了!我看你是越来越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年与江佯装不悦地说着,空出来的一只手从她的衣服里探进去,眼看就要摸上她的胸脯,百合连忙按住了他的手,求饶道:“好了,我犒劳你嘛!你说吧!我洗耳恭听!”

年与江意犹未尽地收回手,本想好好调戏调戏这个小东西,没想到她倒着急起来了!

“我不在家的时候,江静如是不是来过?”他将身子靠近沙发里,微微抬头仰视着她,面上已经收敛起了刚才的玩味笑意,恢复到了平日里只有在办公室里常见的平静和严肃。

百合的脸上有一瞬间的怔愣,怎么突然提起江静如了?

“哦......前几天是来过一次,跟Kevin一起过来的......她跟张阿姨还认识呢......”以为今晚的话题是王晓蕾,他突然提到江静如,反倒让百合的情绪低了下来,说话也有点语无伦次。

看来江静如是去找过他了......

那么他,会怎么处理Kevin的事呢?

“你难道想告诉我她是来找张阿姨的?”年与江皱了皱眉,直勾勾地看向她的眼底。

“没有......你既然都知道她来找我谈了什么,还问我干嘛!”百合的心里突然有点委屈,小脸拉了下来,挣扎着要从他腿上下来。

年与江也没强迫她,待她从自己身上下去了,自己站起身,慢腾腾地走到书桌前坐下,悠闲地燃了一根烟,走到窗前打开了一扇窗子。

百合看着久久不说话的他,一边在沙发上坐下来,一边在心里纠结地腹诽起来。

那天面对江静如突然开口提出让年与江收养Kevin的请求,她没有拒绝的立场和身份,她也知道他会有自己处理任何事情的办法,也根本用不着自己给予建议或意见。

可是现在,面对近在咫尺的这个男人,面对这个她早已经陷入到深爱里的男人,早已经把他当作自己生活中密不可分的一部分的男人,百合突然发现自己并没有那么大度。

一直以来,虽然他的工作繁忙,但晚上他应酬再晚都会回家来陪她,她可以腻腻歪歪地勾着他的脖子任由他不老实的手在自己身上游走抚摸。哪怕有时候两个人之间没有任何交流,也会觉得格外的窝心,只要见到他,似乎那种甜蜜和满足就会接踵而至,让她心中被满满的幸福填充。

可是,如果有一天,他们的身边会突然多出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而且还是一个只依赖他,还不认识自己这个陌生女人的自闭症的孩子......

尽管百合觉得自己的想法很自私,但是她非常清楚自己在意的并不是Kevin,更不是因为他的病。

而是......他的妈妈。

因为她始终不相信,一个母亲会真的为了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而不管不顾自己的亲生儿子,而且还是一个非常怕遇到陌生人、总是生活在自己狭小圈子里的自闭症患儿。

虽然江静如说自己不会再纠缠年与江,但是有个Kevin在两人之间,百合想起来总会有一种如鲠在喉的感觉,让她无法安心。

“那么你的想法呢?你就答应了她让我收养Kevin?”年与江转过身,一边向百合走过来,一边问她,狭长的眸子微弯,眼角泛起一抹似笑非笑的疑问。

“我没说什么,我告诉她你有你的想法,我左右不了。如果你答应永远当Kevin的父亲,我也没资格反对,如果你不想收养Kevin,你也应该会有帮她安置好Kevin的办法。”百合不带任何情绪地实话实说,说完,定定地看向他,等待他说出他自己的想法。

“你倒是挺狡猾的嘛!嗯?那么,你自己的心里到底什么想法?真想就这样不费吹灰之力帮我弄回来这么大一个儿子?嗯?你自己想解脱是不是?嗯?”

年与江修长的指尖勾起她的下巴,连说了好几个带着升调的“嗯”,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悦。

他不高兴了?

百合有点诧异又带点忐忑地抬眸仰视着他,倔强地口气说:“这样不好吗?反正我没用,怀一个宝宝都没能力保住他......”

虽然是赌气的话,但一想起自己那个还未出生就胎死腹中的孩子,百合的心中一阵绞痛,看向他的水眸里沁出斑斑湿润。

年与江一怔,勾着她下巴的指尖不由地上移,单手捧住了她的脸,蹙眉柔声说:“我再说一遍,除了你甄百合给我生的孩子,任何人的我都不稀罕!”

说完,俯身双唇轻轻覆上她娇嫩的唇瓣,却只是蜻蜓点水般地碰了碰,就起身回到了自己书桌旁的椅子里。

他的话虽然听起来强硬,但百合的心里不是没有感动没有温暖没有满足的,只是想起可怜的Kevin,恻隐之心还是没有办法不隐隐作祟。

年与江似乎看出了她的纠结,懒懒地吐出一口烟雾,“毕竟我答应过江静如,看在Kevin还在生病,看在江静如父母的面子上,让我对Kevin不闻不问似乎也难了点。我已经跟江静如的弟弟江若刚商量好了,由他们夫妻俩照顾Kevin,所有的生活治疗以及日后的教育经费都由我承担,若刚夫妻已经答应了我。”

“雨霏的舅舅舅妈?”百合诧异地问:“那......他们还年轻啊,以后不会要自己的孩子吗?”

年与江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他们结婚已经快十年了,到现在都没生一个孩子,你以为是想当丁克族?”

“难道是舅妈不能生吗?”百合试探地问,心里却不由地生出一丝遗憾,雨霏的舅舅舅妈看起来那么恩爱,难怪一直没有孩子......

“若刚患有严重的弱精症,寻医吃药七八年仍然无用,医生基本已经判定他们夫妻俩没有缘分生出自己的孩子,他们这几年也已经做好了当丁克的准备。若刚两口子都是公务员,尤其是他那个在计生局上班的妻子工作很悠闲,Kevin又是他亲姐姐的儿子,把Kevin交给他们抚养,是最合适不过的。”年与江语气平静地说。

“原来是这样......那,雨霏她小姨,她愿意吗?”

百合心里开始佩服起年与江来,没想到让她纠结了好长一段时间的事情,他就这么轻易给解决了,而且听起来还非常合情合理。

但是,江静如并不是一个好应付的人,她会同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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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得她吗?”年与江冷冷地勾了勾唇,抬眸对百合说:“以后她的事,你就不要关心了,关心则乱,懂不懂?收起你的泛滥善心,好好养好你自己的身体,给我早日生个儿子才是你的任务。”

“切......反正下周就五月份了,你答应我让我去上班的。”百合撇撇嘴,这人怎么总是把生儿子的事挂嘴上,可真烦人。

“上班跟生孩子有冲突吗?再说,你把别人的传家宝都收了,还想赖账不成?”年与江撇了一眼她一直藏在身后的手,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啊?”百合心里一惊,下意识地把握着玉观音的手又往身后藏了藏,强装作一副不知所云的样子茫然地看向他:“什么传家宝?我怎么没听说过!”

虽然狡辩,她心里却不由地暗暗咬牙,年与江啊年与江,你这个腹黑的家伙,什么时候偷看到我的东西了?哼!

“没听说过吗?要不要让我搜身?”年与江挑眉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捻灭手里的烟,起身居高临下地抬步向她走来。

“好嘛!不就是这个嘛!什么都瞒不过你!”百合自知斗不过他,最好趁他自己动手之前老老实实地把手里的东西拿了出来,举得高高的,捏起挂坠的绳子,手里的玉观音便呈现在了年与江的眼前,通透润泽的玉在灯光下晃来晃去。

年与江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又把视线转到百合身上,不屑地说:“就这么点不值钱的东西,把你就收买了?怎么我当时给你的钱你都可以那么争气地如数还给我,就看上这块东西了?”

“那是!钱多俗啊!这块玉观音可是某人家的传家宝哦,瞧瞧,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大的玉观音,而且成色这么好,收藏价值多高啊!”既然他不屑,她就故意对着他来,故意抚摸着手里的观音,像模像样地赞叹起来。

“钱俗?难怪你自己都不花,却拿去给别人看病吃药做手术,以为你是做大慈大悲的观世音,原来你是嫌钱俗啊?”年与江逼近,故意用一副玩味的口气说。说完,直直地盯着她:“是不是,姑娘?”

百合颓然地垂下拿着玉观音的手,心里懊恼地咬牙:连花他的钱这个事也让他知道了!自己真笨,早知道把他给的钱重新过个户,让他根本没办法查出钱的去向!哼!

“你不高兴的话,算我借你的了!就知道当大领导的都抠门,哼!”百合不服气,赌气地嗤他。

“还我?为了一个跟你没任何关系的人借钱帮她?然后自己还?嗯?”年与江捏住她的下巴,迫她抬起头来,却在看到她倔起的小嘴时,忍不住笑道:“小东西,我娶你回来实让你乖乖待在我身边给我生儿育女的,我可不是想娶个救苦救难的菩萨回来,更不想要个心里只有事业只想着赚钱的女强人!你再给我乱说话,我从今天开始就把你关在家里,不让你出门,看你怎么还我钱!”

百合仍是倔强地嘟着嘴,看见他眸子里的点点笑意时,小声嘟囔道:“大不了肉偿呗!”

“什么?”年与江皱了皱眉,“没听清,怎么个偿法?”

“没听清就算了!当我没说!”

“那可不行!”

“不行也不重复!”

“我说不行的意思是你的办法不行,没说让你重复,我又听清楚了!”年与江坏坏地摸着百合的脸颊:“肉偿也得有资本吧?瞧瞧我的宝贝,瘦得已经胸无二两肉了,拿什么肉偿啊?嗯?”

说着,他的两外一只手邪恶地扣住了百合的胸脯,还不轻不重地捏了捏,好像是为了证明他那句故意损她的话一样。

“流氓!”

百合面上一热,抬手打掉他那只邪恶的手,眼神落在手里的玉观音上,又抬眸认真地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脸,柔声问道:“你不怪我收了你妈妈的玉观音,也没有怪我背着你悄悄去看她,更没有怪我拿着你的钱给她看病,不仅如此,你还自己联系医生给她做手术。这一切的一切,是不是都说明你已经原谅你妈妈了?愿意接受她了?”

闻言,年与江缓缓放开百合,嘴角慢慢浮起一抹淡淡的有点让百合琢磨不透的笑:“我只是想成全你做好事的心罢了,跟原谅不原谅她、接受不接受她没有关系。”

“可是你知道我并不是爱管闲事的人,我这样做,是因为看得出来你还爱着你妈妈,我不想让你难过,也不愿意看到那么爱自己儿子的王阿姨也那样痛苦。我不知道你们母子俩之间到底有什么不可逆转的矛盾恩怨,但是我确定你们都彼此爱着对方。已经这么多年不见面了,你妈妈若不是知道自己得了癌症,也不会来找你来的。而你呢,明明一直关心着她,却从不看她一眼,难道真的打算等她百年之后才想在墓碑前唤他一声妈妈吗?”

百合有点着急了,皱着眉一口气说完了自己早就想对他说的话。

豁出去了,反正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愿意不愿意高兴不高兴自己都要说出来,哪怕他会生气地摔门而去!

年与江出奇地沉静,只淡淡扫了一眼百合,看着她因为激动而涨红了的小脸,收敛起了脸上所有的表情,沉声说道:“你还说你不爱管闲事,你管的已经越俎代庖了!”

虽然他这样说,但百合还是看出了他沉静眸子里的纠结和矛盾,而且语气里并没有的怒意。

“大叔,如果我能确定王阿姨在你心里一文不值,或者你仍恨着她仍坚决不打算原谅她的话,我也不会接受这块东西,更不会冒着惹你不高兴甚至会让你生气和伤心的危险,去偷偷见她。我只是想从你的脸上看到更多的笑容,那种发自内心的幸福和满足的笑容,不带一丝遗憾和悲伤的笑容。你知道吗?我多想帮你做点什么,你却这么强大,强大到不需要我为你做任何事你就可以把每件事情处理得井井有条妥妥当当,所以我只是想用我自己的小办法,想让你更快乐......因为,我爱你。”

百合说着说着,声音哽咽起来,想起眼前这个看似强势的男人心里却因为装着一个并不快乐的童年而且承受了那么多的坎坷时,她心疼地站起来,踮着脚尖用手抚摸着他棱角分明的冷酷俊脸,抬眸深情地看着他,“你虽然没说过,但是我从几个阿姨的口里听说过一些你过去的事,我除了心疼你,我只能怪自己能力有限,不能帮你做任何事情,所以......自作主张地......”

“傻瓜,我当然知道你是因为爱我才这样做。”年与江打断了她的话,抬手握住她放在自己脸上的手,满目柔情地盯着她的楚楚水眸:“我不需要你给我做任何事情,你能毫无所求地陪着我,我已经心满意足。你要是能乖乖听话,把自己的身体养得白白胖胖的,早日给我生几个儿子闺女,我就更满足了!家里其他的事,全部交给我就行!”

“嗯,我会的!”百合重重的点头,眼泪却情不自禁旳夺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