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全都已经办妥,刘律师说您这是杞人忧天,没必要把遗嘱定这么早。”高经理想尽力把话说得轻松一点,但是看到年与江脸上毫不掩饰的悲伤脆弱,自己还是暗自叹了一口气。

最近这段日子,只要甄小姐在他面前,年总总是一副毫不在乎自信满满的样子。

这会她不在面前了,才看到他脸上的伤感。

其实任何人都知道,在年与江心里,对手术的担心和害怕,程度并不少于任何一个关心他的人。但是对他来说,最大的害怕不是真的失明,不是下半辈子都要生活在黑暗里,还要让人照顾着,而是他答应了要给她的幸福他没有能力再给,他欠她那么多的承诺还没有完成,怎么可以让自己失去眼睛,怎么可以死在手术台上?

所以,别说50%的成功几率,即使这几率只有一成,他也要毫不犹豫地选择手术!

年与江手术的前一夜,百合又失眠了。

睡在他旁边的病床上,她不敢让自己翻来覆去,只是侧向他的一面,静静地看着他,一动不动。

静静的月光透过窗户倾泻进来,刚好洒在他的身上,他平躺在床上,百合不知道他睡了没有,却始终没有说一句话。

就这样,直到天亮。

年与江被推进手术室之前,把百合拉到身边,让她坐在了自己的大腿上,笑着问她:“你知道我第一次见你是什么时候吗?”

百合诧异地皱了皱眉,似是思考了一下,“你不是说是在我给别人当伴娘的婚礼上么!”

年与江温和地笑了笑,探手摸上她的头发,摇摇头,“不是。”

“不是?”百合更加诧异,从他腿上跳下来,拉着他的手,“那就是比那还早吗?”

年与江皱了皱眉,拍了拍自己的腿,“什么时候属猴子了,过来我告诉你。”

百合撇撇嘴,乖乖坐了回去,抬眸看着他即使空洞也似乎依然闪着碎光的眸子,“有多早啊?”

年与江将她的手全部裹进自己的大手里,眼睛的方向转向百合说话的方向,笑道:“算算时间,应该是五年前了,那个时候你刚本科毕业,还没读研究生。”

五年前?呃......

百合错愕至极,但她十分确定她应该不认识他。她正要开口,年与江笑了笑,徐徐说道:

“我记得十分清楚,那天是7月1日党的生日,我带领一队中青班借用你们学校教室上党课,课间休息的时候,我走出教学楼去楼下的花园抽烟。正在花园里欣赏你们学校那个著名雕塑的时候,突然背后被人撞了一下,刚转过身去,就看到一个穿着学士服的小姑娘手里捏着相机不住地给我说抱歉,说完就冲她的同学俏皮地吐了吐舌头走了,却始终没抬头看我一眼,我也没看清她的样子。

我笑着正要转身离开,已经走出数米开外的姑娘突然回眸,似是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我,见我的视线正落在她的身上,促狭地冲我笑了下,便消失在了教学楼的拐角处。

那个时候我才看清她的模样,清汤挂面似的长发,素面朝天,笑的时候,眼睛弯弯的......鬼使神差地,我夹着烟的手似乎颤抖了一下,但很快便恢复了神色取笑自己怎么突然像情窦初开的小伙子一样冲动了一下呢?

随后我似乎很快忘记了这个小插曲,但是没想到第二天的课刚开始上,突然一个姑娘急匆匆推门进来,低着头径直在第一排的一个空位上坐了下来。

不仅是我,所有在座的同事都愣了一下,正在点名的小组长停了下来,走到那个自从一进来就一直低头看手机的姑娘跟前问她是不是这节课的老师,她这才抬起了头,茫然地转身看了一眼我们大家,自言自语说‘呃,中文系的今天不是在这里发学位证吗?’傻乎乎的模样可爱极了,我忍不住低头笑了起来,待我抬头的时候,她又拎着包跑了。

我当时就在想,这姑娘都毕业了怎么还跟个小女孩一样,昨天莽莽撞撞的,今天又稀里糊涂的,真是朵漂亮的小奇葩。

第三次见到她的时候,是我带队的那批中青班毕业离开你们学校的时候。我们几个人边说边向学校门口走去,突然,眼前闪过一道熟悉又刺眼的身影。熟悉,是因为居然又让我碰见那个小糊涂蛋姑娘了,刺眼,是因为她身边居然有个男孩,而且那男孩的手搭在她的肩上,两个人一起走着,男孩似乎在安慰女孩,因为她在哭,还哭得很伤心的样子。

我在想,原来她有男朋友了!可转念又一想,谁大学不谈恋爱呢?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但是,她的那男友是不是太过分了?那样看起来没心没肺的可爱小姑娘,居然也忍心让她哭成那样。

走出你们学校校门,我莫名就笑了。

自己真是疯了,才会乱七八糟想这么多跟我没关系的事。不就是一个女大学生吗?我年与江想要什么样的没有?怎么会突然有了一种想去挖墙脚的龌龊想法?

回单位之后,工作应酬忙起来了也就渐渐淡忘了那个仅仅有过三眼之缘,而对方压根可能根本没记住我一眼的女孩。可是令我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的是,三年后我居然在一场替别人出席的婚礼酒宴上又遇到了她。

当时我就对自己说:年与江,如果这次你再不做点什么事,你就对不起你那已经莫名其妙了好几次的怦然心动了......呵呵。”

年与江暖暖地勾了勾唇,结束了自己的回忆。

说完,抬了抬手,百合连忙握住了他的手,另一只手悄悄抹了抹已经擦了很多次的眼泪......

此刻她的心里汹涌澎湃翻滚着各种各样的情愫,难以置信的,感动感慨的,还有小小的羞涩......

他竟然那么早就认识了自己,认识了那个曾经糊里糊涂傻乎乎的自己,那个没心没肺的自己。

可是,自己竟然从来都没记住过他。

没错,那年她本科毕业,那天刚好是穿学位服拍毕业照的日子,她便被寝室几个小姐妹拉着一起带着相机在校园里各处转。她从来都不喜欢拍照,所以主动要求当摄影师,拿着相机帮她们拍。

被年与江提起来这件事,她很快也想起了那天的事。在教学主楼的草坪里,她帮姐妹们拍照,为了调焦,只顾半蹲着身子挪来挪去,直到撞到了身后的人才赶紧直起身子,颔首道了声歉,匆忙拍了张照片又跟姐妹们去了别的地方。

小姐妹悄悄碰了碰她的胳膊,“喂,那个男的好帅,不知道是学长还是学弟。”她这才回眸看了一眼,没想到被自己撞的男人正瞅着自己,她只好抱歉地笑了一下,都没敢仔细看他一眼便转身离开了。

第二天的走错教室,是因为她睡过了头......咳,百合自己都数不清自己因为睡懒觉而迟到过多少次了。那天因为她们中文系的学位证在一教东楼402发放,她急匆匆却拐进了西楼402,只因西楼离自己的寝室近点,所以进错了教室。

至于他说的自己哭的那一次,百合想了想,应该是她和肖睿一起去火车站给几个同学送别吧!因为他们要读研继续留校,就一个个将所有本科毕业的同学送到了去单位报道的火车上。

哭,只不过是离别伤感而已。

他却以为是男朋友欺负了自己么?

想到这里,百合忍不住抽泣,小手从他的大手里抽出来,情不自禁勾住了他的脖子,“你这个处心积虑的大坏蛋,那既然看到我被别人欺负得哭了,为什么不带我走呢?”

“这是我活到现在,唯一后悔的一件事。”年与江摸索着在她额头上吻了吻,笑道:“不过上天还是眷恋我的,兜兜转转,我还是把你抢了过来。”

“那为什么一直不告诉我,到了今天才说?”百合瞧着他即使眼神无光但仍不影响俊魅笑颜的年与江,止不住的眼泪无声流淌。

原来,他比她知道的更爱她。

“傻妞,不告诉你是因为我要给自己留点后路,万一你不要我了我还有点颜面,不至于惦记了好几年的女人居然没得手!直到今天才说,是因为万一.......”

百合知道他要说什么胡话,忙抬手死死捂住了他的嘴,自己咬着唇忍住抽泣,“不要说了,后面的话我等你出来再听。还有,我也有个秘密要告诉你。”

“哦?是吗?什么事?”年与江挑了挑眉,笑问。

“不告诉你。”百合说着,把他扶了起来,踮起脚尖在他唇边吻了下,含着泪嘻嘻笑道,“等你手术出来我再说!”

“好!”年与江没有再多说,只点了点头,便握着她的手走出了病房。

傻丫头,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故意留个根本不存在的悬念?放心吧,为了你,我一定要走出手术室!

手术室门口,百合听着方总用日语跟那个叫勇野的医生叽里呱啦地交谈着什么,她想问却一句话问不出口,只是紧紧地握着病床上年与江的手,不想放开。

他的手稍稍用力,将她拉近了自己身边,在他耳边笑着说:“乖乖等我!我出来的第一时间,可要主动吻我哦!”

“嗯!”百合使劲点头,还想说点什么,年与江已经被护士推进了手术室,“啪”得灯亮了起来,走廊里只剩下了小高和两位副总来回跺步的脚步声。

时间一分一秒都被拉长,坐在长椅上的百合每坐不到一分钟,就紧张地起来,走到手术室门口,抬头看着那亮起来的灯,焦躁地绞着十指。

这种等待的煎熬,她不是第一次经历了。

想起上一次他满头鲜血地进去,自己那个时候的恐惧和绝望......

一切不是已经过来了么?

这一次,也一定会成功的!

尽管一直安慰着自己,百合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焦急,一遍遍抬头看着那个灯......走廊上的医护人员和病患来来往往,没有任何一个人跟她一样,那颗心一直在火上煎烤着。

景总和方总不知道去吸烟区跑了多少趟,抽了多少烟,终于等到了手术室门上的灯熄灭了。

“甄小姐,手术结束了。”小高过来拍了拍百合的肩膀,她才从等待的麻木中转醒过来,忙跑过去身子哆嗦着等在了门口。

勇野率先走了出来,取下口罩,冲几个满脸期待的人微笑着点点头,对方总说了一句日语,方总立刻高兴地握住了野勇的说,感激地说:“阿里嘎多苦咋一嘛斯(日语‘谢谢’的中文发音。)”

虽然不太听得懂,但是看到大家脸上的欣慰,百合的眼泪瞬间决堤,双手捂住嘴巴,任由激动的眼泪不值钱地可劲流下来,顺着指缝滑落,滚到了脚下的异国大地上。

年与江被推到了病房,眼睛用一层层的纱布缠裹着,由于麻药的作用,他暂时还没有醒来,但是方总告诉百合,勇野医生说了,最多两个小时他就可以醒来。

所有人都围在他身边,一分一秒地数着时间,等他醒来。

终于,他的身子轻轻动了动,紧接着手抬了起来,虚弱而沙哑地出声:“宝贝......”

“在。”百合仍激动得满眼泪水,凑过去紧紧握住了他的手,“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这次我没睡多久吧?”他嘴角含笑地朝向她这边,抬起另外一只手捏了捏她的脸,“这脸上的半两肉跟我手术前摸到的一样,我应该没睡多久......”

哪有这样形容的?

百合忍不住破涕为笑,抓住他的手说:“手术很成功,医生说再过半个月就可以摘掉纱布了。”

“我答应你安全出来了,你是不是要履行承诺,嗯?”年与江把脸凑了过去,故意努了努嘴。

“咳咳.......”景总看到眼前这一幕,故意轻咳了一声,笑着说:“方总,高经理,我怎么觉得这病房里温度这么高呢,我们出去走走吧!”

“好!”

“年总,就不打扰你了,这个小日本刚才说了,虽然手术很成功,但是你还得多休息,千万别有太过激的动作。”

“臭小子!”年与江这才发现身边还有几个“外人”。

百合却害羞地不敢抬头去看那几个看她笑话的领导,低头帮年与江擦拭额头上实际上并没有的汗。

接下来的半个月,百合每天都会觉得轻松了很多,每天由着景总和方总的安排,带着年与江出去散散步,看着东京街头的一切新鲜事物,都详细地给他描述,给他喂各种各样的美食,两个星期倒也过得极快。

拆纱布的这天,百合和小高、景总、方总以及几名医护人员把坐在床上的年与江几乎围了个水泄不通。随着漂亮的日本小护士一层层揭开他眼睛上的纱布,百合的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纱布被取掉,年与江那双熟悉的长睫眸子终于露了出来。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盯着他,却见他动了动眼皮,缓缓睁开了眼睛,好像一开始很不适应,眨了几下之后,最后终于彻底睁开了。

“怎么样?”百合的眼睛瞪得大大的,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

年与江的眼珠仍一动不动,毫无焦距地盯着正前方,抬手摸索着伸向百合的说话的方向,蹙着眉声音异常低沉:“天黑着吗?我怎么还是看不见?”

一句话让所有人脸上的期待瞬间冰冻,一个个都拧起了眉,百合难以置信地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见他的眼睛仍是一眨不眨,跟手术前一模一样的状态,她的心顿时凉了下来。

“你等等,我去喊医生,一定是哪里不对......”百合眼圈瞬间泛红,转身拨开护士,就要冲出去。

突然,一只有力的手抓住了自己的手腕,用力一拉,她被拉了回去,待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跌进了一个暖暖的怀里,熟悉的味道扑鼻而来,她抬头错愕地看向已经从床上坐起来的年与江,正低头眸中含笑地凝望着他,那双狭长的眸子里不断流转的,是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却久违得不能再久违的温柔和深情.......

“你......”她的脑子里乱极了,不知道这是什么状况,只能抬手再次在他眼前晃了晃,他却一把抓住她的手,不耐地说:“别晃了,好不容易看见了,又给我晃瞎了!”

“看见了?真的看见了?”百合蓄积在眼眶里的泪水顿时滚落,一时间激动得难以自控,踮起脚尖勾起他的脖子,不顾一切地抱住了他。

身边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一群被年与江戏弄了的人一齐松了一口气。看着眼前这一幕,也都满脸喜悦和激动。

年与江闭上眼,紧紧地抱住了她,将自己的下巴抵在她的肩上,久久没有放开......

*

东京飞X市的最快一班航班需要八个小时。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订到头等舱的缘故而感到烦躁,坐在人头攒动的商务舱里,年与江在飞机飞了一半行程的时候已经去了洗手间四趟。百合见他又要起身,按住了他的手:“干嘛呀?别人都快把你当空姐了。”

“最后一次。”年与江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温和一笑,又从座位上走向了洗手间。

“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焦躁不安啊?”百合撇撇嘴,扭过头继续闭目养神。

飞机广播里突然缓缓放出一阵柔和的轻音乐,如流水般在机舱里流淌起来。音乐放了一会,突然传来一道男音,带着性感的磁性,低沉却吸引着人。

“我曾以为,这世界上美丽童话的作者都是骗子;

我曾以为,所有幸福故事的圆满结局都是杜撰的;

当我遇见你,我相信了爱情,我开始期待幸福......”

百合皱了皱眉,这通过扩音器传到耳朵里的声音怎么如此熟悉,可是又好像比熟悉中的声音更温柔了很多......

她睁开眼睛,挪动身子准备看看是怎么回事的时候,才发现周围的人已经骚动起来,全部伸长脖子向前看着。百合诧异地直起身子,抬头望去的时候,却吓了一跳。

站在过道里的年与江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上了笔挺的西装领带,左手捧着一束娇艳欲滴的香水百合,花束的周围还有两圈用小考拉扎起来的花束,最中间是一层三颗球状的巧克力!他右手拿着麦克风,一边慢慢向这边走过来,一边深情凝望着她,继续说道:“说不清幸福是什么,也不懂什么样的承诺才可以真正地海枯石烂......”

百合错愕地揉了揉眼睛,是他......是他,他这是要做什么?

他不知道这是在飞机上吗?

顺着年与江的眼神,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百合身上,坐在后面的景总还流里流气地吹了一个响亮的口哨,百合顿时窘得左右观察了一下,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地缝还没找到,年与江已经快走到了她身边,“今年,明年,后年,以后每一年的春夏秋冬,我都只想要你陪着,一起把世界走遍......”

她的脸已经红透,咬着唇极其嗔怨地凝眉看着年与江,眼睛都像在祈求:求你了,别玩了......

年与江把手上的麦克风递给坐在旁边的小高,伸出手把百合一把从座位上拉了起来,低头深情款款地看着她的眼睛,把花束递给她,“我的姑娘,愿意不愿意陪我走过以后的每个季节?”

百合的心“嘭嘭嘭”狂跳,脑子里早已经空白一片的她似乎没了任何思绪,只是很机械地接过花点了点头,眸子里瞬间被一片雾气蒙上。

年与江从口袋里拿出一只锦盒,在所有人的瞩目下缓缓打开,拿出了一颗璀璨的钻戒,万分柔和地看了一眼百合,突然单膝跪了下去,仰头笑着说:“宝贝,嫁给我吧!”

一瞬间,百合难抑地抬手捂住了嘴巴,眼泪滚滚而落。

他怎么这么讨厌?

以前不是说过他不会求婚吗?

怎么会在这样一个场合,万里高空之上,这么多陌生的人面前......

“年总,别人姑娘不答应你,你是不是就要跳机了呀!”景总在旁边打趣,引来一阵哄笑。

“答应他,答应他......”

突然,周围的“观众”一齐喊起来,期待地看向百合。

百合的眼泪更加汹涌,俯视着跪在地上的他那眸子里的真诚和坚定,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从她手里夺过戒指,竟自己给自己套在了无名指上,大声说:“我!愿!意!”

“哎呀妈呀,这姑娘这么迫不及待!”

景总又在旁边取笑,素来很少言笑的方总也忍不住勾了勾唇。

年与江拉起百合的手,一把将她拉进自己的怀里,把她手里的花提起来往身后一扔,待看客们的视线从那束在空中做了一个漂亮弧度最后落在地上的百合花转过来的时候,年与江已经毫不犹豫地拥住百合深深地吻了起来。

一开始,百合有点不适应,毕竟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可是他的吻依然那样霸道强势,双手紧紧揽住她的腰身,根本不容她有半分拒绝......她索性心一横,闭上眼,主动地勾住他的脖子,回应起他的热吻。

周围爆发出一阵阵热烈的喝彩叫好声......

*

年与江打开办公室的门,看着这间自己用了不到两年的办公室,唇畔浮起一抹涩然的浅笑。

曾经那么迫切地想要早日完成自己想做的事,到了今天,一切尘埃落定了,竟然对这里有点恋恋不舍。

看着书架上那几张和下属们、和基层一线的员工们拍的大合照,感受着他们朴实却真诚的发自内心的笑容,年与江修长的手指一寸寸滑过那一张张笑脸,自己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

其实这些年在新都,他靠着自己的双手和汗水,一步步走来,确实是获得了成功。但是在他心里,什么都不及这些最基层员工们欣慰和满足的笑。他们高兴了,才代表整个分公司的工作做好了,他们满意了,才说明各级领导的考核过关了......最最基层的员工,是整个分公司最最辛苦的劳动者和贡献者,是整个集体的功臣,也是最最可爱的一群人。

“咚咚咚。”

年与江正在回忆着这些年自己在新都走过来的路,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他放下手里的照片,转身应道:“请进。”

门一打开,呼啦进来一大片人,年与江诧异地看去,竟然是集团公司人事部的王部长和吴部长,后面跟着分公司的李副书记、丁一诺还有其他几个副局级干部。

“两位部长,怎么从天而降?过来也不打声招呼。”年与江很是意外,忙款步走过去,和两位部长一一握手。

王部长和蔼地笑了笑,“我倒是想提前通知你呢,怕你以辞职为由,躲起来不见我们。我和吴部长商量了一下,只好来个突然袭击了!还好,你这小伙子有点良心,还知道回办公室来看一看。怎么样,做好离开的准备了?”

“呵,辞呈都交上去了,您也应该看到了。”年与江在两位年逾五十岁的老领导面前,有点讪讪地笑了笑。

“小年啊,你这就不对了!当初还答应我要好好干下去,还说让我在北京总公司等着你。这下倒好,我焦急地等着你去呢,你却送上去了一份辞呈,这不是玩我这个老头子的嘛!原来你说去北京,敢情是辞了职去旅游去玩啊!”吴部长佯装生气地对年与江说。

“我怎么敢戏弄您!辞职信里我也说了很明白了,因为家庭原因,我必须转接一些别的业务,所以按照规定,我不适合再继续一边拿着下海赚的钱,一边又坐在这里收着国家发放的薪水......”年与江实话实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