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能将纸塞给周母,翻包掏出手机接起,才说了两句就变了脸色,颤颤道:“早……早产?”

那头赵尽染哽咽道:“嗯,早产了一周,幸好没事了,母子平安。”

周能落下口气,又愤愤道:“你吓死我了,不会把话说完嘛!”

赵尽染抹抹泪,“我太开心了。”

周能也开心,烈日下不再闷热,城市空气中注入了一道新呼吸,那是一条小生命,出生在七月底的阳光下,朝气蓬勃盛放未来。

回到南江后她迫不及待的收拾起了行李,又催冯至动作快些,冯至懒洋洋道:“急什么,小宝宝又不会跑了!”

周能瞪他一眼:“那是你侄子,你一点儿都不上心!”

冯至笑了笑,凑她耳边小声说:“我只上心我儿子!”

周能红了脸,没好气的推开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她赶紧跑回卧室翻箱倒柜,冯至立时想到她在找什么,急急拦住她,恬着脸说:“不用吃药,你平常都不给我,这才几次,我都给你洗干净了!”

周能怀疑的看着他,冯至又说:“真洗干净了,而且那几次都在浴缸里,我们……”

周能臊红了脸,赶紧阻道:“行了行了,我们快走吧,要赶不上飞机了!”

冯至暗暗偷笑,动作利索的将行李收拾完,拉着她坐上了前往北京的飞机。

作者有话要说:下部文的女主吧,我在文章比较后面的地方,通过某人的对话,一笔带过了女主的家庭背景,注意是“家庭背景”,所以……你们猜得到吗?

 

☆、70

胡晓霞为冯家诞下第一个小曾孙,冠着“冯”姓,冯义喜得合不拢嘴,直嚷嚷他们夫妻二人功德无量,刚喊完就被他父亲一巴掌扇上了后脑勺:“有你什么事儿,全是你媳妇儿辛辛苦苦十个月的成果,你在南江只会吃喝玩乐!”

冯义不去驳他,凑近胡晓霞低笑谄媚。

病房里这几日人来人往,胡晓霞时刻注意着自己的妆容,半分不得松懈,来人时挺脊微笑,人去时垂肩泄力,装模作样劳心劳神,幸而赵尽染和周能及时出现,她才得见一丝曙光。

冯义抱着宝宝进门,小心翼翼递到她二人面前,见周能伸了手欲抱,他忙缩了回来,警惕道:“你干嘛,想抱他?不行!”

那头冯至正与冯义母亲闲聊,见状后瞪来一眼,冯义怵了怵,却仍是坚守着自己的原则。周能不与他争抢,早就坐到了胡晓霞身边,三姐妹卿卿我我聊了起来,将冯义和宝宝抛在了一旁。

周能离远了一些怔看胡晓霞,盯着她的胸部蹙眉不解。胡晓霞挺了挺胸,小声窃笑:“大了很多,还好看起来没下垂。”

周能见她如此直白的说起这个话题,红着脸说她:“你真是不害臊。”

胡晓霞捂嘴笑了笑,又唤冯义将宝宝递给她。冯义不甘不愿的松了怀,缠在一边牢牢紧盯。

胡晓霞将宝宝凑近周能和赵尽染,“你们看,他可乖了,哭起来跟小猫儿似的。”

周能心说他可真丑,红通通皱巴巴的,五官好似挤成一团,看起来又小又脆弱,可她还是忍不住伸出了手,软软的婴儿一入怀,难以言喻的柔情溢满胸腔,周能不自觉的噙了笑,又轻念着哄人的话。宝宝微阖着眼,只有指头宽的小嘴微微翕张,口水泡泡沾在嘴角,这副模样纵使再丑,却还是讨人欢心,周能往他颊上偷亲一口,赵尽染急道:“好了好了,快给我抱抱!”

冯义母亲睨着床头,笑道:“这次回来,该把能能带回家了吧?”

冯至的目光时刻紧锁周能,进了医院后就不断叮嘱她别碰医院的器材,唯恐病菌盯上她。入了病房后又一直随着她的动作挪视,此刻见她与宝宝如此亲昵,他不禁将目光投向周能的小腹,低低回答冯义母亲:“嗯,抽空回去一趟。”

这几人到了医院后,冯家老宅便已得了消息。冯德远早晨才去过医院,后悔没有多呆一会儿,错过了冯至二人。他问冯母:“老四媳妇儿怎么说的?”

冯母将斟好的茶递到了冯德远面前,笑道:“她说她打探一下,看阿至想不想把那姑娘带回来。”

冯德远拨了拨茶盖,小抿一口说:“嗯,你们别去干涉,如果带回来了,就好好看看那姑娘的品性,只要还过得去就成,别整出以前的那些幺蛾子。”

冯母讪讪应下,又陪着冯德远坐了一会儿,待幕垂时分,她才起身去准备晚餐。

一进厨房她便等不及打了冯至的电话,却半响都无人接听,灶前的王嫂已经起了油锅,她挂断手机,上前帮衬着理菜。

冯至和周能从医院离开,赵尽染留在病房陪护。周能撅了嘴,“我想多待会儿。”

“咱们明天再来,先回家休息一下。”冯至箍着她的肩,忍不住试探道,“小孩儿也挺可爱的,你将来想生几个?”

周能一愣,她从未想过这档子事儿,不过婴儿的奶香还留在手心,温软触感仿在旁侧,她不禁心动,“当然是一个啊,国家政策规定的!”

冯至喜上眉梢,顺势接话:“说不定一次就能生俩,咱们儿女双全!”

周能突然心漾,扭捏着挣了挣肩膀,不再与他讨论这个话题。

冯至的住处离医院有些远,到达时已月挂柳梢,他进屋后将行李随地一扔,转身就带周能出去觅食。

周能不愿走远,见到一家速食店就立刻止了步,拉着冯至往里跑去,冯至无奈,只能随她意愿。

他本定下计划,留京的四日带着周能到处赏玩,可周能的心思全在胡晓霞身上,哪里都不愿去,饭后回到公寓,冯至仍在诱惑她,将各地美食倾倒出来,却还是无法说动周能,冯至不悦:“我带你来这儿,可不是为了让你去伺候人做月子的。”

周能吐吐舌,抱住他的胳膊撒娇:“我们下次再来玩吧,我就想多和胡胡呆会儿,总共也就这么几天。”

周能难得对他撒娇,冯至哪还有怨气,却仍佯怒着不理她,周能说得口干舌燥,渐渐的噤了声,冯至立时将她拽抱到了腿上,故作大方:“算了,那后天我们别上医院了,我带你回一趟老宅。”

周能不解,问道:“回老宅干嘛?”刚脱口,她立刻意识到冯至的用意,结结巴巴拒绝,“你自己回去吧,我要陪胡胡。”

冯至轻笑一声,轻而易举抱起她朝卧室走去,霸道说:“没得商量,就这么定了!”

周能被冯至纠缠一夜,第二日醒时已过了中午,她浑身酸痛,倒吸着气四顾寻衣服,见门口的位置团着自己的内衣,她朝外喊:“冯至,冯至,你在不在?”

脚步声由远及近,周能又喊:“你来给我捡衣服,我……”话未说话,她立刻半梗在喉,骇叫一声蒙被缩头,颤颤道,“你……你……”

冯母被面前景象惊滞原地,红着脸尴尬道:“抱歉,我是阿至的母亲。”她赶紧阖上门,片刻后又镇定开口,“实在不好意思,阿至的手机我打不通,所以就过来看看了,你不用害怕,再睡一会儿吧。”说完,她自个儿却又莫名其妙的笑了起来,生怕叫卧室里的小姑娘听见,她捂着嘴朝客厅走去了。

周能羞愤欲死,哭丧着脸跌跌撞撞的拾起衣服套上,又焦躁踱步,抓耳挠腮不敢出屋。卧室里遍寻不到手机,她没法向冯至求救,又不禁恨恨埋怨,怪冯至昨夜为所欲为,又提心吊胆的生怕惹冯母不快,左思右想,她终是战战兢兢的打开了房门。

冯母正哼着小曲儿四处走动,她前些天才收拾过屋子,桌椅墙角倒未曾沾灰,听见卧室门口的动静,她转头看去,柔声道:“怎么起床了?”

周能忐忑不安的拧着衣摆,“阿姨好。”顿了顿,她又惴惴接了一句,“对不起,不知道您过来了。”

冯母浅浅笑着,安抚她:“没事儿,来来,过来坐,别拘着。”她尽量表现的和蔼可亲,近看周能,愈发觉得她模子精致漂亮,一颦一笑单纯可人。

冯母与她闲闲的扯了些话题,许久才见周能放松下来,她笑道:“是不是没吃午饭?冰箱里有菜,我给你去做一些。”

周能急急拦住,磕磕碰碰说:“阿姨,阿姨,这怎么行,您有没有吃饭?我给您去做。”

两人推来推去争执着谁去下厨,大门突然传来开锁声。

冯至提着大包小包的礼盒出现在门口,见到搀在一起的两人后惊讶道:“妈,你怎么来了?”

冯母笑着拍了拍周能的手,松开她朝冯至瞪眼:“你跑哪儿去了,这么半天就留能能一个人在家里!”

冯至举了举手中的袋子,“这不是去买带回老宅的东西嘛!”

冯母笑骂他:“又要惺惺作态了!”

一旁的周能终于松了口气,蹭着脚挪到了冯至身边,冯母观察入微,见她乖俏憨态,愈发欢喜。

冯母既已出现,回老宅的计划便提前了。

周能回卧室择衣,慌慌张张半天没有主意。冯至偷溜进来,见她一副无头苍蝇的模样,他忍俊不禁:“你穿什么都好,不用特意打扮,你看晓霞平时穿得乱七八糟的,家里人不也都宠着她。”

周能微微安心,镇定的换上了一身浅绿无袖连衣裙,春日的嫩色穿在身上,炎夏的燥热也祛了几分。

冯家人口多,冯至这一辈均在外自谋生计,老宅里平日只住着冯德远和老二老四两口,老大一家独住在外,每月只抽空回来一次,老三一家远在国外,也只在逢年过节时回来,老宅平日冷清,今晚却热闹了起来,连冯父都匆匆赶回,只为见一眼儿媳妇。

周能没想到冯家老小齐聚一堂,除了老三一家无法赶来,连蹒跚学步的小丫头都咬着奶瓶直瞪瞪的看着她。

大伯母哄着外孙女,笑道:“这丫头快两岁了,一点儿都不懂矜持,看见漂亮的姐姐就嫉妒,看她这眼睛瞪的,像不像要吃人?”

气氛一下子活跃,周能忍不住笑了起来,不再紧绷。

冯德远和冯父都不多话,冯义母亲因与周能同住过一段日子,难免更显亲切,直道冯至预谋已久,拐了个小媳妇儿回家。冯母不解,冯义母亲便凑她耳边小声叙述,周能羞赧垂头,只想往缝里钻去。

冯母听罢后乐不可支,又笑骂了冯至几句,旁人好奇追问,她却是严实着嘴一字不漏,又似笑非笑的瞅着周能,直将周能瞅得面红耳赤才作罢。

一家人喜闹着聚到了十一点才散,小丫头已爬在外婆怀里昏昏欲睡,周能小声和她道别,她微掀眼帘,羞涩的往外婆怀里钻去,大家瞧见后更是笑声不断。

冯至开了老宅里的车回去,打开音响说:“你要是累就睡一会儿,到家后我抱你上去。”

周能摇摇头,抿唇低喃:“我没想到你家里人这么好。”她不禁想到冯父冯母,饭桌上瞧不出丝毫嫌隙,冯父身着军装,高大挺拔,冯母虽年过五十,却气质韵雅,五官动人,她猜不出冯父为何会背叛冯母,分明是无比般配的一对。

冯至侧睨她微皱的眉头,问道:“在想什么?”周能想了想,忍不住脱口说出了困惑。

冯至敛了笑,蹙眉凝向远处道路,前方交通顺畅,道旁草木在路灯下泛着暗色,却不似从前般压抑,鼻尖是柔暖的甜香。他低低道:“我爸不爱我妈,他们当年结婚,只不过是父母之命,我妈那年才十九岁,我爸已经二十四了,他在部队里有自己的爱人,只是没让家里知道。”

三十多年前的往事,如今徐徐道来,也不过如此。冯至小时候并不懂成人间的事情,他八岁那年随母亲远赴南江,才知道父亲在婚姻里是如何扮演着背叛的角色。

冯至蹙眉回忆:“后来我爸又喜欢上了另一个人,是个女学生,那女学生当时还寄些血腥照片给我妈,事情差点儿就闹大了,后来她家里人把她送到了国外,事情才算了结。”

冯至在南江度过童年,旁观父母远隔,偶尔听见他们通话时的争吵,或者发现被母亲藏在书桌里的各种血腥照片,他那时胸口总似重物倾压,又想作呕,又难以呼吸,所有懵懂的怨恨都积聚在心底最深处,直到大学时才爆发。

“朱倩的性子差,长得漂亮却拜金,她进了我家门还勾引我爸,我爸自然反对。后来我终于找到借口跑回了南江,日子才好过。”

周能静听冯至说完,震惊难言,冯至笑道:“现在没什么事儿了,但我还是不待见他,他人前是个好好先生,背地里却竟是些龌龊事儿,家里人一个个的都被他蒙在鼓里。”

周能小声安慰:“你别去想了,现在都已经过去了。”

冯至轻轻“嗯”了一声,探手握住周能,捏了一下便松开,车子拐了一个弯,眨眼就来到了与老宅相隔甚远的公寓。

冯至与周能按照原定的日程坐上了回南江的飞机,冯母暗地里偷问:“既然人都带回家了,什么时候结婚?”

冯至盘算了一下日子,郑重其事:“最近肯定不行,我褚钱哪儿的项目太忙,等定下来估计要十月了,我再去安排一下,尽快吧。”

冯母喜出望外,转身就将冯至的一人之词通知了家中老小,当事人周能却全然不知。

日子仿佛一下子安稳太平,工作上了正轨,身边亲友都没了糟心事儿,赵尽染打电话告诉周能,朱倩被正式关押,只待听候审讯。周能料想不到事情会闹得如此大,赵尽染嗤笑道:“所以你说,我再怎么喜欢杨启怀,是不是也绝不能陷进去?他太狠心了,十年的发妻,居然要把她生生的弄进监狱。”

周能心戚,只好词不达意的安慰了几句,却也知道无甚效果。

甩甩头,她将红皮书塞进背包夹层,拦了辆出租车朝车站行去。冯至来电时她已坐上了回中隽的巴士,冯至没好气道:“跟你说我晚点儿送你去,你怎么这点儿都等不及!”

周能赶紧道:“你知道我妈的脾气,她在那里催了,你别担心,我后天就回来了。”

冯至无可奈何,挂断电话后郁郁的坐了半响,却实在按耐不住,只好遵从心意,攥上车钥匙朝心中那人奔去。

周能一无所知,翻出夹在红皮书里的准考证看了看,又小心翼翼的塞了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我在想,猜出我下部文女主的孩子们,是该有多聪明……我太失败了,怎么会让你们猜出来呢!→_→

☆、71

考场设在士林开发区内的一所职业高中,地方偏远,周能从未去过。到家后她搜索地图,只能确定没有公交车途经开发区。周母切了西瓜,端给周能后看了眼电脑,说道:“直接打的过去,不差那点儿钱,你中午要是赶不及回来,就在那附近随便吃点儿。”

周能咬了口西瓜,汁甜爽脆,她又连着啃了几口才说:“开发区那里还不知道有没有饭店,我到时候看情况。”

周母点点头:“反正我家里给你做着饭,你考完了先打个电话回来。”

周母这次极其认真,她提前买了香烛,准备明日上庙里替周能祈祷。

从前周能中考,周母瞒着她去寺庙祈福。小河黑浊,岸边没有护栏,狭窄水泥小路直直通来,周边只有几间破旧平房。寺庙在小路中段,深藏在绿丛中。周母从小路头上开始祈福,走三步一叩首,炎炎夏日汗流浃背,起身时头晕目眩,短短的路程她行了半个多小时,进入寺庙时她早已精疲力尽,幸好最终结果如她所愿,三年后的高考她如法炮制。

周能高考结束后才知晓此事,又疼又气,被周母拖着去寺庙还愿,她站在文智菩萨面前,心中默念佑母永安。

现下她见周母坐在沙发上整理香烛,又往红包里塞了两张百元大钞,她愧疚侧身,纠结的徘徊了一阵,又转身回到卧室继续复习。

那头冯至已经驶离了市区,正在高架上蜗牛慢爬,收音机里播报着当地新闻,前一阵褚钱大桥坍塌,半挂车捞起时车内的司机已没了气,主持人正在批判大桥质量,又感叹人祸比天灾更加可恶。高架上车流涌动,下一秒结束了堵车,四轮齐擦着地,绝尘在灰烟茫茫中。

到达中隽时已夜深人静,冯至早熟悉了小镇的早眠,城桥下船舶停靠在岸,道旁的平房危危伫立。驶到中隽小学附近时,他见梧桐树下还有老人躺在竹椅上扇风乘凉,细细碎语溢在静谧小镇,闲逸似仙。他不禁松懈了连日疲惫紧绷的神经,愈发急切的想给周能惊喜。

周母调暗了客厅的水晶灯,催周父去煮宵夜,又叫周能出来看会儿电视。

宵夜刚出锅,冯至就立在了周家门口,叩了三声才有人来开门。周母愣了愣,“小冯?”

冯至赶紧问好:“阿姨,这么晚了,打扰您了。”他将手中的礼品袋举起,笑说,“在南江随便买了点儿,都是些补品,也不知道你们喜不喜欢。”

周母连忙推谢,不知不觉的便放了冯至进屋。

周父端出宵夜,乍见冯至时也愣了愣,朝着正在厨房偷吃的周能喊:“能能,小冯来了。”

厨房里突然锅碗瓢盆“哗啦啦”响了两秒,周能手忙脚乱跑了出来,惊讶道:“你怎么来了?”

冯至见她呆头呆脑,笑道:“不是说好了送你回来嘛,这下我只能送你回去了。”

周父在旁插话:“那小冯也一起吃点儿吧,趁热吃,凉了就变味儿了。”

冯至自然应下,顺势坐到了周能边上,吃了两口就夸起了周父的手艺,又和他们讨论起了那些旅游城市的特色。

冯至的见识并不比周父周母少,启了话题后侃侃而谈,说得头头是道,字斟句酌沉稳爽利,周父渐渐有了深聊的兴趣,还是周母朝他瞪眼咳嗽,他才敛了色。瞧了眼挂钟,周父开始逐客:“哟,没想到这么晚了,小冯那你快点儿回去休息吧。”

冯至侧睨周能,希冀她会开口留他,谁知周能嚼个不停,含含糊糊的顺着周父的话说:“是挺晚了,你快点走,一会儿宾馆都没了。”

冯至瞠目怒视,见周能丝毫没有领悟,他只能垂头丧气的与二老告别,依依不舍离开。

第二天冯至早早醒来,沿着小镇的街道转了一圈。店铺早已开始做生意,他见一家拐弯处的小店竟销售进口零食,新奇的走进去观摩一番,顺便买了些周能钟爱的食物。

慢悠悠的走到了田径场,他担心那三人还未起床,正想继续晃悠耗时,抬眼间就见周母挎着购物袋从楼道口出来。他上前几步招呼:“阿姨,这么早出门啊!”

周母没料到他一大早就出现,回神后面无表情说:“嗯,你也这么早啊!”

冯至笑道:“早睡早起。能能也起了吗?”

“她早起了,这会儿应该已经到士林了。”周母侧头看他,“家里没人,他爸爸去找朋友下棋了,你就这么呆着?”

冯至奇怪道:“能能去士林做什么?”

周母诧异:“去考试啊,事业单位的考试,能能没跟你说?”

冯至一怔,愣愣摇头,心口沁凉沁凉的。

周母立时明白过来,竟有些幸灾乐祸,强忍笑意想了想,她干脆说:“这样吧,你跟我一起去上香,保佑能能这次考上好的单位。”

冯至铁青了面色,憋着气应了下来。

周母不让冯至回宾馆开车,疾步朝寺庙走去,说道:“总共就这么点儿路,走着去才有诚意。”

冯至连连说“是”,缩小步子亦步亦趋紧跟周母。

走至一条偏僻街道,拐了个弯就见一道小路直直通向前方。小河上漂浮着油污垃圾,岸旁的土壤里载着一株株青菜,在烈日下萎靡不振。

周母突然收步,侧睨着冯至说:“我从这儿开始拜,你呢?”

冯至不解,“什么?”

周母瞟他一眼,立刻跪了下来,伸臂趴伏,再弯臂收势,起身重复动作,接连三次后才继续前行,走了三步又停下,继续之前的动作。

冯至错愕的喊了一声,见周母不悦瞪来,他连忙阖上嘴,面色古怪的瞅了她半响,咬了咬牙,立到她身旁愤愤跪下。

冯至人高马大,跪地时能将灰尘石子激起三分,学着周母的动作笨拙拜伏,还需跟着她振振有词轻念保佑的话语,光天化日崇阳迷信,羞红了他一张老脸,偶尔有人路过,便直直得盯着冯至猛瞧,就差没拿手机摄录下来。

这一条小道时常有上了年纪的阿姨大妈们虔诚行跪礼,却从未有过男人,尤其是年轻俊朗的男人做这些事,冯至难免成了异类,招来侧目也不足为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