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准考证号贴纸给付文飞:“这个给你分一下,我要回家看书了。”

“我们组有个人请假了。”

“那也没办法,其他人多分担呗。或者你看看别人愿意帮忙不。”

付文飞是个长相俊秀的男孩子,也是一班的副班长。成绩比关小叶要好很多,他点点头,眼中流露出些许对关小叶的厌恶。

关小叶瘦小死板,像是书里走出来的民国老古板。长得也不怎么样,当了班长以后总喜欢发号施令。

付文飞一个男生,心中多有不服。

等班上同学走得差不多了,他招呼第五小组的人打扫卫生。他们组有个同学请了病假,打扫教室搬桌子本来就是苦力活,其他同学自然不肯帮忙。

一共剩下七个人,孟听也在其中。

还有赵暖橙、刘小怡,以及孟听的同桌洪辉。

几个人首先就得把桌子搬到楼上去。

赵暖橙苦着脸:“我的天呐听听,一共三十张桌子,我们七个人搬,至少每个人都要搬四张。从二楼到五楼,我想想就要疯了。”

七中的课桌是笨重的木头,那年有些桌子还掉了漆,斑斑驳驳很是难看。

孟听也有些愁,她安慰地冲赵暖橙笑了笑:“没关系,慢慢来吧。”

一行人先打扫完了卫生,灰尘满天飞的时候。赵暖橙和孟听找来洒水壶洒水。

刘小怡咳了几声,用手扇风,突然眼睛很亮地拉了拉孟听。

孟听回过头,刘小怡兴奋道:“孟听,你看外面,是不是付文飞和沈羽晴。”

付文飞和面对死板的关小叶完全不一样,他清秀的脸上布满了红晕,回来把自己的笔记本拿了出去。交给了沈羽晴。

沈羽晴笑靥如花,不知道说了什么,付文飞脸红透了。

刘小怡啧啧道:“沈羽晴还真是魅力大啊,我们班这种书呆子她也拿下了。付文飞不是挺清高的嘛。但是沈羽晴前男友不是江忍吗?前几天还在倒贴江忍,现在就和付文飞搞在了一起。”

孟听好笑地摇摇头,班上搬桌子大业已经开始了。

每个女生都得搬四张桌子。

刘小怡一想到这个,连八卦的心思都没了。认命地抱起一张桌子,踉跄往楼上走。

木桌沉重,孟听来回搬完一张时累得气喘吁吁。

她同桌眼镜男洪辉也脸色不好,太重了,还得上五楼。他一个男生也觉得分外吃力,忍不住埋怨起那个请假的组员来。

赵暖橙闷闷不乐,搬桌子可没有什么照顾女生的说法。活儿太多,大家只能一起搬。

那时候十一月中旬,七中放学已经四十分钟了,校园里只间或听得见几声鸟鸣,清脆悦耳。银杏黄了,几片落叶飘飘扬扬落下来。

孟听第二次搬桌子上去,放下桌子喘气的时候,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江忍懒懒靠在三楼的楼道抽烟。

风吹动他的银发,传来空气中浅淡的烟味。

孟听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只好装作没有看见他。吭哧吃力搬起桌子想继续往上。

她身姿纤细,有种令人怜惜的羸弱。

他忍不住笑了笑,把烟头摁灭,随手扔进垃圾桶。然后几步走到她面前,单手轻松接过了那张沉重的木桌,孟听手中一轻。

“搬到哪?”

他把桌子扛肩上,神态轻松,仿佛它没有重量。

少年银发张扬,有几分痞痞的味道:“说话啊好学生。”

孟听有几分心慌:“我自己来。”

江忍皱眉:“给老子老实待着,我看你上了五楼是吧。”

他人高腿长,扛着一张桌子,跟拎个塑料袋一样,轻松地往楼上走。

孟听跟在他身后。

他身上有浅淡的烟味,因为暴躁症的缘故,烟瘾很难戒掉。他情绪有波动的时候就会吸烟来平复。

孟听也不知道江忍怎么会给自己搬桌子,要是被人看见,她八张嘴也说不清。

到了五楼的时候,江忍停下了脚步,放下桌子。清风温柔拂过她头发,孟听见他二话不说都搬上来了,只好轻声道:“谢谢你。”

她想自己搬进508,才弯腰,江忍嗤道:“男人干活,女人看着。旁边儿去。” 

他脑子好使,纵然孟听不说搬进哪里,他一看空桌子堆在哪间就明白了。

江忍搬完一张,气息都没乱,问她:“还有几张?”

孟听有些心慌,她宁愿自己搬。

江忍可不可以离她远一点啊。

她不说话,怕人看见,转身就想下楼。

江忍气笑了。

妈的,不识好。

他拉住她手腕,掌心的手腕纤细柔软。

“怕人看见?老子不去你班上行了吧,我在二楼楼梯口等你,你搬去那边。”

他下巴微抬,给孟听指了另一边的路。从那里上去,虽然远了点,可是班上同学不会撞见。

“你放开我,我自己可以搬。”孟听又羞又气,脸颊有些红。

十一月的清风轻轻温柔拂过她的额发,她柔软白皙的小脸透着淡淡的樱粉。

他笑了,蛮不讲理:“别和我闹,我在那里等你,要是你不来,我就去你班上找你。”

孟听快气哭了。她什么都没做,都没惹他。

孟听下楼的时候,遇见了洪辉。洪辉脸色苍白,重重放下桌子扶了扶眼睛,喘着粗气,一副累得快升天的模样。

走几步喘几口气,喘得跟拉风箱似的。

赵暖橙跟在他后面,见了孟听,哭丧着脸:“我要死了我要死了,还有两张桌子,这简直不是人干的活。我腿都打颤了,听听你还好吧?”

孟听:“……”

她去到教室,把桌子搬出来的时候,一转头果然看见另一个楼梯口江忍的身影。

孟听回头,他们教室里,副班长付文飞正和沈羽晴说说笑笑的,沈羽晴坐在付文飞的桌子边,翻看他的笔记。

江忍不是开玩笑,她如果不过去,他真的会来。

他如果来了……

明天全校都会传沈羽晴、江忍、付文飞……还有自己乱七八糟的一些事。

孟听一咬牙,只好把桌子搬到楼梯口。

你爱搬就搬吧,累死你这个不讲理的混蛋。

江忍轻笑一声,轻轻松松扛着桌子走了。

少年有的是力气。

他把两张都搬完的时候,面色都没变。而赵暖橙他们还没回来,空气清爽,阳台上一只黑色的蚂蚁忙忙碌碌地前进。

孟听坐在楼梯上,手搭在双膝,心中又羞愧又羞耻。

她的同学们在劳动,而她……

江忍站在她面前:“还有不?”

孟听摇摇头,她抬起眼睛,心想你快走吧。他唇角上扬:“怎么谢我啊好学生。”

孟听心想他好不要脸啊。

“我没让你搬,我自己也可以的。”

他眉眼一沉,因为剑眉硬气,于是给人一种凶巴巴的气息:“怎么,不认账?”

她想起追车的江忍,怕他打她。

他本来就不讲道理的。

孟听伸手摸进自己口袋。

然后掏出了一张五块钱的纸币,她轻声道:“那我请你喝水吧。”她向来穷得很,全身上下就这么五块钱。

他低眸看着那五块钱。

拿着它的那只手很漂亮,纤细白皙,隐隐还能看到淡青色的血管。仿佛娇弱得他一掐就能死。

“用五块钱打发叫花子呐?”

孟听觉得有些委屈。

五块钱怎么了,挺多了呀,放在这一年,可以买五个一块钱的冰淇淋了。还可以吃份饺子。

他啧了一声,在她面前蹲下,带着笑意喊:“孟听。”

“嗯?”她抬眸看他。

“不要你的钱,周五放学来看我打球。”他说,“听懂没?”

周五那天是篮球联赛,整个H市的高中都会参赛。因为利才职高最大最新,所以比赛的操场设在了那里。

孟听捏紧自己的五块钱,江忍缺粉丝缺疯了吗?

她又不喜欢看篮球。

“周五我要考试。”

他眼中的笑意褪.去,语调泛着冷:“你考完的时候,比赛还没完。你们学校也要参赛的。”

她疑惑地看他一眼。

他说:“所以,你必须来。”

不管是想给谁加油,都得来。

来了才能看他怎么吊打七中这群书呆子。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搬桌子——

赵暖橙:气喘如牛。

洪辉:死去活来。

付文飞:脸色惨白。

听听羞愧地低下头:……

忍哥(闲庭信步):还有没?

——

感谢小甜心美少女们的打赏~也谢谢浇灌营养液的姑娘们,枝枝都有看名单,谢谢你们~

☆、掉马(含入v公告)

严肃的考试氛围在七中持续了两天,周五考完最后一门英语的时候,所有同学都松了口气。

孟听收拾好东西回教室,看到有人欢喜有人愁。

赵暖橙和洪辉他们在对答案。

“我觉得应该选C吧,sincere。”

洪辉推了推眼镜:“我选的D。”

见孟听回来,赵暖橙眼睛一亮:“听听,单选最后一道你选的什么啊?”

孟听想了想:“D。”

洪辉立刻松了口气,赵暖橙一副天塌下来的样子。孟听笑了笑,颇为怀念。这一年就是这样的,因为她第一的好成绩,所有同学对答案的时候不免问她,仿佛她给出的就是标准答案。

孟听英语很好,150的满分,她能考140多分,扣的基本就是作文,亦或是一两道完形填空。

她一直很努力,就连被毁容那两年,她没什么事做的时候,就在接翻译的活儿。所以重生回来,考试也没有生疏。

班上有两个男生换了球衣,一脸兴奋地往外走。

正是之前替孟听求情不要跑步的李逸龙和刘允。

赵暖橙眼睛一亮:“今年的篮球联赛啊!好像在隔壁职高举行,反正明天都周末了,听听我们去看比赛吧。”

孟听想起江忍威胁的话,有几分犹豫,如果是她自己选择,她是不会去的。

她不想和江忍扯上什么关系。

“篮球队也有我们班的刘允和李逸龙,去给他们加加油呗。”

孟听沉默许久,点了点头。

她惯来不喜欢欠人东西,江忍帮她搬了桌子,她如果反悔,心中会不安。

赵暖橙高兴得不得了:“走吧走吧。”

她们走到利才职高,才发现里面很多学生。

十一月的天,喝出一口气都成了白雾。篮球场上的男孩子们却穿着短袖和短裤,挥汗如雨。

女生在外围吼得声嘶力竭:“五班,加油!”

“十二班,雄起。”

“七中必胜!”

人最多的地方,却是在篮球场中央。

尖叫声此起彼伏,把比赛推向了高潮。

那些破碎的喝彩声拼凑出了完整的字——江忍。

赵暖橙虽然对江忍没什么好感,然而此刻也免不了好奇。

“江忍也在比赛啊,我们去看看吧听听。”

然而那地方的男生女生都围了里外三圈,她们身高不够,连个人影子都没看见。

场上突然安静下来,然后爆发出更加激烈的喝彩。

“啊啊啊啊三分进了!”

“江忍好帅啊啊啊啊啊啊!”

孟听心砰砰跳,重生这么久,她在热烈兴奋的少年少女中,第一次感受到自己也还稚嫩年轻。

赵暖橙拉着她从人群里钻进去,她终于艰难地从缝隙里看见了江忍。

他穿着红色球衣,胸.前一个黑色的5号。

背后正楷写上“江忍”两个字。

这年他银发全是汗水,顺着他菱角分明的脸颊留下来,打湿了球衣,他浑不在意地拇指一抹嘴角。传球运球一气呵成。

他是这场比赛最高的男生,也是最耀眼的人。

就连赵暖橙也红了脸,被这股少年的荷尔蒙晃得眼晕。

一头银发绚烂,眼角眉梢都是野性。

他扣篮进了球,环视一圈,却没有丝毫笑意。场上的尖叫声一声盖过一声,他比了一个暂停的手势,给裁判说:“换人上场。”

他神色冷淡,谁都看出了他不高兴。

江忍随意坐在替补区,卢月拿了瓶水和干净的毛巾过来,也是满脸通红:“江忍,你喝点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