佣人把门关上。

江忍眯了眯眼,抬起手臂“闻睿,你不是和我妈感情很深吗?老子今晚送你去见她。”

高义差点噗通一声给跪了。

爷,我叫你爷成不成,你真要弄死你舅舅啊!

闻睿也知道不妙,他已经悄悄打通了江董的电话,脸色发白,然后三言两语道“姐夫,江忍回来了,在天鹅小筑,他不太正常,你救救我。”

张老师也被吓懵了,本来还要出去拿通知单的,门一关,她也被困在了里面。

张老师也知道这个闻睿,是很厉害的人物。

结果来了个少年,所有人就夹紧了尾巴,声都不敢吭。而这少年说要弄死闻睿,其他人除了抖抖抖,竟然也不敢说话?

江董心里一咯噔,让闻睿把手机给江忍。

江忍拿到耳边,那头江董咆哮“小兔崽子,你敢乱来你就完了我给你说!小睿是你舅舅,你……”

江忍轻笑一声,把电话挂了,随手扔进了垃圾桶。

他在笑,可是闻睿知道少年已经怒到极点了。

江忍本来就是疯子,闻睿顾不得风度了,往房间跑。关门!对,快点关门!

他从进门起,就没看过孟听。

他朝她多看一眼,那种表面的理智就维持不住,会在她面前动手结果了闻睿。

高义当然不能看着江忍发病,刚要喊人扑上去拦着点的时候。

那个小江爷“一见钟情”的少女扑进了小江爷怀里。

少年身体紧绷得跟一块石头似的。

孟听抱住他劲瘦的腰,软软呜咽“江忍。”

他右手还拿着剔骨刀,锋芒在灯光下冰冷尖锐。

她柔软的身体微微颤抖,不知道过了多久。剔骨刀掉落,他发疯似的,狠狠回抱住她。

孟听是真的害怕,在老师想让她一个人在这里的时候。

她轻声抽泣“我有点、害怕。”

他动作迟缓的,低头吻了吻她发顶。然后牵着她的手,示意佣人开门。

他路过同样惊骇的张老师面前,用冰冷的目光看她一眼。

那一眼让张老师发颤。

仿佛是他把珍贵的宝贝交到她手中,却险些被她弄丢了。

高义看着他们走远,才发现自己心跳如擂鼓。去年,江忍被赶出江宅的时候,是个深夜。

原因是他把闻睿打得很惨。

身体还留下了后遗症,究竟是什么后遗症,外人都不知道。江董一怒之下和江忍大吵一架,让他滚出这个家。他没有一个六亲不认的儿子。

江忍冷笑,上了飞机。

后来江董心痛又懊悔,毕竟是他唯一的孩子,就是拉不下脸给江忍说软话。

江忍掌心握着软软的小手,牵着她在天鹅小筑外面走。

大城市的夜晚没有星星,只有彻夜不灭的灯火。

小天鹅雕塑在池中优美,每一片羽毛都雕刻精致。它们在波光粼粼的池水中,让夜色都皎洁温柔。

他低头,用指腹给她擦睫毛上的泪珠。

“别怕,不哭。”

孟听的委屈有一瞬几乎忍不住,她像个找到自己家长的小孩子,抽噎道“张老师让我留、留在那里。”那种被抛弃,一个人面对未知的恐惧,四肢发软头脑空白的感觉,只有经历过才能体会。

软软的嗓音,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他心碎成一片一片,嗓音柔到快滴出水“不怕,没事了。”

孟听点点头,大眼睛里还是水汪汪的。

江忍捧着她脸蛋“别哭,哭得老子心都要碎了。”

她努力让自己不要抽泣。

孟听觉得这样好丢人。

她不哭,听话憋着的样子,又乖又让人更心疼。

江忍一点办法都没有,他那一身的冷漠与刺,顷刻都化成了水,在她面前蹲下来,笑着安抚她“江忍哥哥背你回去。”

他好不要脸,然而这次,她却觉得心里柔软。

孟听红着脸趴在他背上,软软的手臂轻轻环住他脖子。

少年走得很稳。

他背着她走出天鹅小筑,保安纷纷给他行礼。

那个六月,夏风温柔。b市的街没有虫鸣,也没有夏蝉。

只有一盏盏透亮的路灯,蜿蜒到不知何方。

这年他十八岁,脊背宽阔。风带来他身上的味道,浅浅的汗味,却出乎意料并不难闻。而是一种男性荷尔蒙爆棚的感觉。

她记得去年冬天,他们一起去爬万古山,他也是这样,背着她走了好久好久。

那时候她满心不情愿,想着怎么不累死这个坏蛋。

然而今夜,她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险些被人抛弃,也险些去面对未知的恐惧。

孟听才惊觉,原来半年过去,江忍带给了自己怎样的安全感。

他为了她打人进局子,在台上爽朗念检讨书,去攀岩给她赢水晶鞋……她赶不走他,气不走他。他像一团背离世界的火,带着燃烧一切的温度,来讨她欢心。

就像全世界都抛弃她了,他也不会。

上辈子那个在她脸烧伤以后杳无音信的少年身影消失不见,慢慢的,变成了这个夏夜中哄她的少年。

她安安静静的,江忍怕她还哭。

他不会哄人。于是从兜里摸出手机给她“打贺俊明的电话,开免提。”

孟听打通贺俊明的电话,开了免提。

贺俊明围着一条浴巾,殷勤地喊忍哥。

江忍说“讲点笑话来听。”

贺俊明“……”

他心想忍哥怕不是有病?贺俊明讲笑话很有一套,试探着开口。

“有个女的对男同事说说,昨晚梦到你驾着七彩祥云来看我。”

“男同事脸红啊?”

“女人说你还冲我伸舌头呢,当时你就蹲在二郎神脚边。”

江忍没听见她笑。

他自己笑点很高,也不知道好不好笑,于是低声命令道“再讲。”

贺俊明吞了吞口水,硬着头皮想着,忍哥是不是不好这口,嘿!要不他讲个黄色笑话试试?

然后他讲了个黄色笑话。

很黄很黄那种,还非常浅显易懂。

讲完他自己哈哈大笑。

江忍心里骂这傻逼。

妈的蠢货。

他也不知道孟听听懂了没,他生平第一次,窘迫地夺过了手机,挂断了电话。男人开黄腔没问题,可是这他妈怎么能给她听。

他怕背上的小心肝以为他在调戏她。

江忍说“我回去收拾他。”

孟听脸蛋很红,她轻轻说“好。”

江忍心软软的。

天鹅小筑离孟听住的酒店很远,开车都要将近一个小时。他背着她走,不知道何年何月才可以到。

然而他眷恋她亲近自己的这一刻。

江忍怕她开口提出要自己走,于是没话找话“来了b市还习惯吗,好不好玩?”

孟听点点头“她们刚刚教会我打牌。”

江忍挑眉,这个他能接“打的什么。”

孟听说“斗地主。”

“输了赢了?”

“赢了。”她尾音软,还带着浅浅的自豪。

他低笑“嗯,听听真聪明。”

孟听突然有些害羞。

江忍说“想玩什么下次我教你。”

“你会什么?”

“炸金花、□□,还有摇骰子。”

孟听不说话了。

江忍心里骂了声操,她是不是觉得他不学无术?他和她说这些做什么?他深吸口气,转移话题“跳舞辛苦吗?”

路灯下,她能看见少年的利落的黑发。

也感受到了他的局促和深埋的不安。

他说他会摇骰子,她只是想起了很久前,贺俊明生日。她去安海庭向舒兰要回自己的裙子。

江忍说要和她打个赌,让她猜大小。

后来她赢了。

他一点也不生气意外,低笑道“嗯,你赢了。”

原来很早很早,他就在试着温柔对待她。

他为了让她忘掉这个话题,拼命向他不擅长的领域转移“跳舞是不是要很小就开始学了?”

少年嗓音喑哑僵硬,透过六月的夜色,让她心里骤然狠狠被撞了一下。

是呀江忍。

她心脏怦怦跳,红着脸,飞快在他坚毅轮廓分明的侧脸轻轻一吻。

☆、第56章 小女朋友

那一下如蜻蜓点水,也像微风拂面, 轻得如果不仔细感受, 还以为是错觉。然而孟听的唇带着不属于夜的暖意, 她靠近有着浅浅弥散的少女软香。

在这样的夏夜里,哪怕是一个错觉,都足以让心跳失控。

何况那并不是错觉。

江忍原本走得稳稳的, 突然顿住了。

孟听松开环住他脖子的双手,慢慢捂住自己的脸颊。

她小手微凉, 衬得脸颊更加烫。

她感受到他的心跳, 强烈而迅疾的心跳,从少年的心脏处传到她身上。

她怎么会想亲他?而且还真亲了。

孟听现在都不敢看他的脸。

江忍顿了很久, 除了心跳强烈得让她听见了, 似乎什么反应都没有。

然后他开始若无其事地继续前进。

只是凌乱急速的步伐出卖了他的感受。

他走着走着,突然大声笑了。

他笑声快活, 像悄悄拥有了一个世界。

红灯亮起, 无数停着等待车辆里的驾驶人看过来, 孟听脸通红, 恨不得捂住他嘴巴。别笑了,都在看,好丢人啊。

他把她放下来, 路灯下, 少女脸颊通红。

他抬起她下巴, 让她看着自己“我没感觉错,我没做梦是不是, 你亲我了?”

她不说话,这坏蛋能不能别问了。

“孟听,你真亲我了啊?”

“没有,不是。”她去拍他的手,“你不许问了。”

他眼中灼灼,似乎并不需要她回答,全是放肆的快活之意。孟听受不了这样的眼神,她抬起手臂,交叠挡住自己的脸颊,隔绝他的视线,孟听羞得快哭了“也不许看我了。”

她为什么……为什么要亲他……

全世界也没有眼前的姑娘可爱。

自己把自己羞哭了。

江忍真怕她后悔了“亲我了,你就得对老子负责知道不?”他忍不住笑,“敢甩了我你就完了。”

少女的声音闷闷从手肘里传来“我爸爸不许我早恋。”

“听他的还是听老子的呢?”

她乖巧道“听他的。”

操,江忍笑了。

他看她这可怜巴巴的模样心疼得慌,把她手拉下来,自己低头,让她捂住自己眼睛“好了,看不见。”

孟听轻轻吸一口气。

自己的小手捂住他的眼。

她感受着他闭上眼,弯腰靠近她身前。她脸蛋绯色一片。

孟听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和一个她排斥了一辈子的人在一起。这样好奇怪,她看着比自己高许多的少年。

微凉的风拂在脸颊上,却丝毫退散不了那股热度。

他笑道“不和老子在一起还突然来那么一下,想要老子的命是不是?”

她说不出话。

他把她小手拿下来,轻轻吻了吻她指尖“孟听,你就仗着我喜欢你。”

她轻声说“不是。”

那双杏眼湿漉漉的,可能在她听话懂事的十七年人生观里,从来没有像今夜一样无措。

江忍不想逼她,但他已经够克制了。

按照套路,男的往往得说,那我等你上大学。可江忍不能等,他一分钟都等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