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上还戴着霍珩的手套，想了想，她摘下一只，摸出手机给向丽华发了一个短信。
【妈，我晚上就在同学家吃晚饭啦，你们不用等我啦。】看短信发送出去，她正想收起手机，屏幕上跳出了妈妈的来电显示。
向晚顿时心虚起来，她手抖了一下，指尖因为刚刚露在外面，被冻得有点红。
霍珩眯了一下眼，趁向晚还在发呆，将她的手放在他温热的掌心里捂了起来。
向晚愣愣地看着他。
霍珩面无表情地瞥了一眼她的手机屏幕，示意她接电话。
向晚将手缩了回来，划开接听：“妈妈。”
向丽华的声音缓缓从另一端传出来：“早点回来，快期末考试了，别老想着玩，你这丫头以前快考试不都躲房间里学习的吗，现在是怎么了？哪个女同学跟你玩这么好，你去了一下就不回来了？”
向晚眼睫颤了颤，她声音有些轻颤：“因为今天是圣诞节？”
向丽华倒没真催她：“玩心重了一点也好，别耽误学习成绩就行，快点回来，路上注意安全。”
向晚轻轻地嗯了一声，挂掉了电话。
她将手机收进口袋里，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向晚余光看了一眼霍珩，他面色如常，应该没听到她和向丽华的谈话。
现在还不是下班高峰，超市里没多少人。
霍珩推着车，向晚走在前面，路过百货区，向晚每拿起一件，都要回头问一下霍珩的意见。
到了生鲜菜品区，因为她会做的就那几样，清炒土豆丝，番茄蛋汤，青椒肉丝。
所以她也没问霍珩的意见，直接拿了这几道菜需要的食材，丢进车里。
她回头，大言不惭地问霍珩：“你要不再想想，你还有没有什么爱吃的菜？”
霍珩一眼看穿了她的小心思，非常配合地摇头：“没有。”
他漆黑的眸子里倒映着她的身影，唇角全是宠溺的笑。
向晚挑了挑眉，小声地说道：“这就有点可惜了啊。没关系，下次我做出来你说不定就爱…”
话没说完，她眼角余光就看见去遛弯的顾煜和顾东国一前一后进了超市。
顾煜吊儿郎当地说道：“爸，你没听向阿姨说那丫头今晚不在家吃，去同学家吃饭去了吗，你还给她买什么圣诞礼物？”
顾东国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你对你妹妹好一点，你也挑个礼物给她！”
向晚大惊失色，她忙不迭地躲到霍珩身后，很小声很小声地自欺欺人：“霍珩，他们刚刚应该没有看到我吧？”
030
向晚小心翼翼地躲在霍珩身后， 心里庆幸， 还好刚刚没有再在身上套一件他的大衣， 不然她现在臃肿得肯定会被一眼看见。
陆陆续续地，有几个中年阿姨朝这边走了过来，停在霍珩前面挑着菜，几人是一起的， 嘴里还热火聊天地聊着今晚电视上要放的抗日神剧。
不远处的货架旁，顾东国正专心致志地挑着给向晚的圣诞礼物。
顾煜单手插着兜，视线懒洋洋地在超市里转了一圈，余光注意到生鲜菜品这边的霍珩。
少年实在是太惹眼了，尤其是被前面的几个大妈一衬托，更像是画中谪仙走进人间世。
顾煜眯了下眼睛， 顿了顿， 他侧眸看过来。
霍珩平静地对上他的视线， 面上一丝情绪也没有。
顾煜正要跟他打招呼，突然感觉到哪里不对劲，他刚想抬步走过去， 顾东国抓着一盒巧克力去了收银台，结完账，他看了一眼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顾煜。
“你站在那儿看什么呢，让你买礼物，你也不买，赶紧跟我回家。”
说罢，顾东国自己先走出了超市。
顾煜舌尖抵着后槽牙， 他迟疑了一下，也走了出去。
隔了几秒，霍珩转过身，垂眸扫了一眼向晚。
小姑娘也抬起眸子看向他，鹿眼眨巴着，清澈动人，神情看起来还是有点紧张。
霍珩唇角浮起浅淡的笑意，一贯清冷的眉眼显得温柔起来，“走了。”
向晚怔了一瞬，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后，点了点头。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现在的霍珩周身冷淡阴郁的气质淡了许多，尤其是，他现在和一堆买菜的阿姨站在一起，显得他身上的烟火气重了点。
是因为今天她…跟他说的那些话吗？
向晚还在愣神，手腕忽然被人牵住。
霍珩一只手推着车，一只手拉着她，慢慢地朝收银台走过去。
向晚垂眸看了一眼两人扣在一起的手，脸颊慢慢地红了，心跳又不受控制地加快了。
少年的侧脸线条锋利而坚硬，掌心温暖，身上的味道也很好闻。
她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情，他们俩现在不会是在…约会吧？
向晚微微睁大眼睛，刚刚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在她的意料之外，她什么都没有想好，也没有准备好，甚至她觉得两人的感情都不明了…
顿了一下，她忽然想到之前江珊看过的一本少女漫，其中男主跟女主表白的时候，有一句话令她印象很深刻。
——如果你什么都准备好了，那不叫喜欢，喜欢一个人是控制不了的。
向晚咬了咬唇，她应该是喜欢他的吧？
…那他呢？
他对她的感情是喜欢吗？
算了算了，不想了，反正他们俩都这样了，那不如就顺其自然吧。
而且…再过半年他们就要上大学了。
*
元旦前的周四下午，这学期最后一节体育课。
体育老师照例让他们自由活动。
男生们在篮球场打球，女生们三三两两地聚在边上，一边看球，一边聊着八卦。
向晚和江珊站在一起，温意和姚玉就站在两人不远处。
江珊压低声音问向晚：“你最近和温意怎么了？她现在竟然不黏着你…不，是不当咱们俩的电灯泡了。”
向晚迟疑了一下，余光瞥了一眼温意，才轻声开口：“珊珊，假设你遇到了危险，我说的是假设啊，你会把别人也拉下水吗？”
江珊皱了皱眉：“别人指谁？我的仇人吗？”
向晚顿了顿，“是你好朋友之类的，就我或者顾煜吧…”
江珊惊不可愕地看着向晚，她的声音有点大：“我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向晚，我们从小学就认识了吧，你竟然这么不相信我的为人？”
向晚还没来得及说话，球场上就传来魏俊生的声音：“珩哥，你看哪呢！你看篮筐啊，你这一球至关重要啊，别分心啊！”
她下意识地朝球场上看过去，不偏不倚地对上霍珩的视线。
这几天，两人在班上的相处模式虽然跟以前差不多，看起来好像没什么变化，但实际上只有他们俩知道，有一些东西悄然无息的发生了。
就好像现在一旦他俩偶尔不小心有身体接触的时候，她的反应都要比以前大很多，脸红心跳、心思不定的时间要比以前久很多。
她觉得，可能是两人之间的磁场力量变强了吧。
向晚眼睛里柔光浮动，弯唇朝他笑了笑。
霍珩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阴沉沉地看了一眼她旁边的江珊。
那目光冷飕飕的，比寒风刮在脸上还要寒凉，江珊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果然就跟李叔说的一样，霍珩这人也太可怕了吧，她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惹的他，就被记恨上了。
太危险了。
江珊肩膀缩了缩，也不跟向晚计较刚刚的假设了，“外面太冷了，晚晚，我们回教室呆着吧，你说老阴每节自习课都要抢占，体育课非要让我们出来走走，受尽冷风吹，是不是有病？”
向晚迟疑了一下。
她如果回去的话，霍珩估计也不会跟魏俊生他们一行男生打球了。
这几天，虽然霍珩没有寸步不离地跟着她，但是她一旦不在他的视线范围内，他就会给她发短信问她在哪。
像是得了重度依赖症的人。
向晚最终还是摇了摇头：“珊珊，你要不先回去吧，我再在操场上呆一会儿。”
江珊眼眸里闪过一道意味不明的光，又想到向晚刚刚问自己的奇怪问题，心里觉得有些堵，她没说什么，淡淡地点了点头，转身往教室走了。
那边男生一局比赛结束后，从篮框里掉下来的篮球咕噜咕噜滚到了向晚的脚边。
向晚弯腰捡起来，走过去，正准备还给他们男生的时候。
魏俊生做了一个投篮的姿势，并问道：“女神，你要不要试一试投篮？”
向晚愣了一下，她原本打算下学期选篮球的，这学期体育修的是健美操，高一修的是乒乓球。
都和篮球无关，平时也没碰过。
她摇了摇头。
魏俊生哎哟了一声，“没事，女神你不会我可以教你啊！”
闻言，向晚下意识地看了魏俊生一眼。
同时朝他看过去的还有她的未来准男朋友霍珩。
霍珩的目光很不友善，魏俊生心里一紧，他瑟瑟发抖：“…不是，你们俩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霍珩侧眸看着向晚，喉结滚了滚，黑眸里的情绪意味不明，声音很淡：“我来教。”
向晚有些局促，她轻咳了一声，轻轻点头：“好。”
“你看着我的动作。”
霍珩拿着球，几乎要走出球场圈子了，然后动作异常标准地给她演示了一个三分球的投法。
向晚：“…”
这还不如让魏俊生来教。
蒋木成看不下去了，珩哥这情商简直了，他原本以为他要伺机跟女神来个亲密接触，结果他竟然跑那么远去教人投篮球了。
“珩哥，向晚女神没你那么高，而且她没打过篮球，你跑这么远不合适，你还是教她…”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颗篮球就照着他的脑袋来了，霍珩不耐烦的声音响起来：“滚。”
没几分钟就下课了，向晚决定自食其力，自己试一试。
她捡起球，正要投出去的时候，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腕，熟悉的新茶气息覆上来，霍珩挨着她，站在她身后。
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到她能听清他的心跳声，她的脸颊又忍不住要烧起来。
霍珩抓着她的手做了一个投篮的姿势。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那颗球上。
霍珩垂眸，目光落在向晚白皙小巧的耳朵上面。
可能是暴露在冰冷的空气里太久，耳朵边都被冻得红红的。
却异常可爱。
他眸色微暗，声线喑哑：“晚晚。”
向晚看到自己球进了，眉眼弯弯。
顿了顿，又觉得这也不算自己投进的，她敛起笑容，软声回道：“嗯，怎么了？”
他想抱她，想吻她，想将她紧紧扣在怀里，想给她取暖，想…
默了一会儿，霍珩哑着嗓子说道：“没什么。”
向晚“嗯”了一声，跑过去捡起球，然后回到霍珩身边，半开玩笑地问道：“霍老师，如果我怕投进了会有什么奖励嘛？”
霍珩定定地看着她，唇角翘起，神情微不可查的温柔：“你想要什么？”
一旁的魏俊生勾着蒋木成的脖子，“卧槽，你看珩哥笑得我毛骨悚然的，女神不怕吗？”
蒋木成蹙了蹙眉：“不是，老魏，你没觉得珩哥和女神的关系好像不对劲？他俩不会谈恋爱了吧？”
魏俊生撇了撇嘴：“怎么不对劲了，之前贴吧的事情都说是假的了，女神就是发烧了，正好遇上珩哥送她去医院罢了。”
蒋木成又看了一眼两人的方向：“我总感觉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
魏俊生嫌弃地看了他一眼：“行了吧你，你以为自己是侦探呢，还没那么简单，女神性格那么好，学校拎出一个男生都喜欢她，要不是有煜哥之前的威胁在，追女神的人肯定数不胜数。再加上她是珩哥的同桌，他俩关系稍微好一点，也没什么不正常吧，你别多想了。”
“…”
蒋木成懒得再搭理魏俊生。
向晚和霍珩两人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并没有听清魏俊生和蒋木成的话。
向晚还在绞尽脑汁地圆她刚刚说的话。
她其实就是开玩笑，没真的想要什么奖励。
但是对方认真了，还问她想要什么。
所以她现在很苦恼，她眨了眨眼睛，“现在你都是我的了…很快就是我的了，我好像没有其他想要的了。”
031
向晚说完， 自己愣了一下。
她刚刚的话算得上是…调戏吧？
顿了顿， 她脸颊开始发热， 白皙的耳朵尖更红了。
霍珩也怔了好几秒，他垂下眼眸，定定地看着她，漆黑的眸子里柔光浮动。
少女柔软动听的嗓音还萦绕在耳边， 刚刚她说话的时候一眨不眨地看着他，那么专注，那么温暖，那双清澈明亮的眸子里倒映的都是他的影子。
让他满心欢喜，又满心期待。
心像是要化了一样。
他的视线愈加灼热，眼底有墨色的火苗划过。
向晚见他不说话， 就这么盯着自己， 有些害羞， 她微微垂下脑袋，抱着球往前走了一步。
她看准了篮板上某个点，正想抬手把手里的球抛出去的时候， 上课铃声响彻了校园。
向晚稍稍分了一下神，于是篮球偏离了她预先设想的完美抛物线，直接砸到了篮板中间，被反弹出去，直奔她的脑袋回来了。
“…”
她正想往旁边躲开，眼前蓦地闪过一道阴影，手腕被一只手扣住， 她被人拽进了怀里。
她的下巴抵在他的肩窝处，鼻息间全是雪后新茶的清新味道。
篮球砸到霍珩的背上，卸了力道，缓缓落到地上。
向晚抬起下巴，少年好看的眉眼跃入眼帘。
他温热的呼吸落在她的耳畔，嗓音低磁微哑：“再来一次。”
说罢，霍珩很快松开了她，仿佛刚刚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
向晚耳朵还残余着电流经过的酥麻感，她红着脸，轻轻地点了点头。
篮球场上就剩下他们俩和还在满场跑捡球的蒋木成和魏俊生。
两人捡完球过来，向晚在霍老师的专业指导下，不偏不倚地投进了一个三分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