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不是罪恶,你不用自责。高考重要,但也没有你和你父母以为的那么重要。

人生挑战很多,几张卷子决定不了一辈子的幸福和不幸。

这场考试,只是你遇到的第一个比较大挑战。

无论试卷上多少分,你依然美好,拥有很多成才的机遇,所以放松心态。

只是这次失利,未来你会花更多的时间来补救因为你今天的“没有努力”而产生的后果。

成年,是明白世界的残酷。

我们恋爱了,这是事实,你逃避不了,也没有后路,更没有重来的机会。

如果不想考差,不想对不起自己的努力和父母的期望,你就必须控制好感情和学业的平衡。

不想失败的人,只有成功一条路。这是我曾经告诉过你的话。

没有人会听你失败的理由是不是合格。

这是成年人世界的法则。

暂时不见面了,如果你六月之后还想跟我在一起。

这场游戏,我陪你玩到底。

3月24日

林笙字

天光越来越亮。徐写意反复看着信,渐渐软在地上。

她惊惶地寻找手机跟林笙打电话。那边却无人接听。

“林哥哥,林哥哥…”

她哆嗦着,又连着打过去。可依然无法接通。眼泪一颗颗滴下,手机也落在旁边。

恍惚了一阵,徐写意趴在椅子埋脸,哆嗦着肩膀呜咽。

“林哥哥,对不起……”

林笙一定觉得她很幼稚,很麻烦吧。

可是怎么办,她就是个高中生,在孩子气的世界生活着,她改变不了。从小就平凡,除了认真一点、规矩一点,没有别的办法去让自己优秀。

她做不到。

做不到......

渐渐,呜咽变成出声的哭。手机上的时间,分分秒秒的过去,太阳在升得更高。丝毫不给人停下喘息的机会。

今天高三高考誓师大会,徐写意一直趴在那,也顾不上几点。

班长打来电话,她没有接,接着是杨冰冰也打过来,过了一阵是许沐舟,期间似乎还有班主任的..

她没有管,就拿着林笙的信,靠着墙发呆。

看着从窗户投进地板的亮光。

睫毛的泪珠慢慢干了,她整个人一点一点,陷入极致的平静。

最后是父母一遍遍打来的电话,手机停了又振,响了很多遍才将她从麻木的思绪里拉回。

陈慧萍的电话到时间断掉后,立马又打过来。

徐写意缓慢地点了接听,慢慢放在耳边,嗓子沙得变了个人。

“喂……”

听筒立刻传来急恼的声音:“你在哪??怎么不接电话!要急死爸爸妈妈呀?”

陈慧萍说着哭出来,“是爸妈不对,之前说你太重,你别想不开做傻事……我们就你一个女儿,你要是出事爸妈怎么办……”

每年都有孩子想不开寻短见的新闻,显然这段联系不上徐写意的时间,夫妻俩吓坏了。

徐写意摇摇晃晃扶着墙站起来,才发现已经快傍晚。

她去了卫生间,看见架子上林笙留下的洗漱用品和香水,眼睛一酸,泪水又滚落。

手机被放在台子上,电话里父母心惊肉跳地絮叨变得细小。

她失神地看见镜子里的自己——凌乱,颓靡,连自己都快认不出来。

水花从水龙头簌簌冲进洗手槽。

徐写意埋下头。

让冰冷的水花,冲洗脸颊。

作者有话要说:又修了下

☆、chapter78

学校, 高畅阳带着班干部寻了一天的人。沸沸扬扬。

可能真到叛逆期了。没想到平时规规矩矩的乖学生,玩起失踪这么让人心惊肉跳。电话不接, 人也找不到。学校和父母两边都急坏了。

幸好晚上,孩子自己回来。

就是失魂落魄的,谁喊也不理。

直到胳膊被拽住, 徐写意才抬起眼皮。

许沐舟被她冰冷空洞的眼神凉到,立刻松开手掌。看着徐写意,不停留地走远。

“徐写意...”

——原来,她不是佛到乏味的女孩。只是自己不是那个, 足够让她疯狂、抛掉“乖”的人。

夜晚, 徐写意没去上晚自习,就在宿舍躺下睡觉,昏昏沉沉地发起了烧。一下病倒。

陈慧萍连夜地从西藏飞回来。

高畅阳跟她沟通, 委婉批评了他们作为家长的过失。

十七八岁的孩子已经开始构建自己的世界观、人生观, 不能再用小时候粗暴简单的管教方式。逼迫, 恐吓,不考虑孩子接受状态的单方面“都是为你好”,都不是正确的教育方法。

从办公室出来,陈慧萍回到女生宿舍。

徐写意还躺着,睁着空洞的眼睛不睡觉, 也不理人。

陈慧萍暗自后悔, 着急有,生气也有,但不敢再说任何重话。她翻开包, 摁亮手机,把林笙发给她的信息又看了一遍。

无可奈何地重重叹息。

手指拨开夹层,里面有一把房门钥匙。林笙给的。

陈慧萍决定留下来照顾徐写意,孩子从小到大都听话,没操什么心,可能真是老师说的青春叛逆期到了,是要花点心思注意了。

两室一厅的房子,靠近二中,面积不大却很便利。

徐写意生着病,每天躺在床上发呆。谁也不知她在想什么,偶尔偷偷地看一封信,而且不许人去碰。

眼看这情况快一星期了,陈慧萍跟丈夫打电话告知情况,夫妻俩忧心忡忡。

然而隔日的清晨,她起床时意外的发现女儿竟已起床叠好被子。

校服穿着规整,头发梳得整整齐齐,整个人很平和。就是瘦了很多。

“妈妈,你今天把房子退了回西藏吧,我感冒好了。”出门前,徐写意拿起了书包,“以后我住宿舍,回这儿太浪费时间了。”

看这反常,陈慧萍担忧地喊住她,“写意啊,你...没事吧。”

徐写意在门口停下,微微向后偏头,笑了下:“我没事,妈妈。”

她跨了一步又顿住。

“我已经是成年人了,你不用担心我。”

时间的奥义在于,不经意之间,自己和身边所有的人事,难以察觉又不停地变化着。过程是每天日出日落的温柔,可某个时刻一回首,看见的却是翻天覆地、惊天与动魄。

白驹过隙的暮春,夏日连绵的暴雨席卷新都的天空。

思念,是从屋檐绵延流下的水。

滴滴,答答。

一点点温柔地把心凿穿。

在徐写意桌上的眼药水用到第三瓶的时候,整个高三年级的教室腾出来做考场。

五班被搬到多媒体实验楼的化学实验室。

风扇呜呜地转。

高三最后两周的复习,在食堂大叔免费奉送给高三学生的麻辣虾里走向末尾。

谁和出社会的男人恋爱过,谁轰轰烈烈失踪又差点休学,这些流言蜚语变得无人关心。

6月7日、8日。

高考。

酷暑下。

校门口的水泥地滚烫,大批家长顶着烈日等候。

马路被交通管制,路边有维护治安的警车和志愿者搭建的送水凉亭。

终于,万众期盼的交卷铃声划破校园的肃静,远远就听广播催促着考生停止答题。

很快,教学楼源源不断涌出学生。

班主任们站在楼边,不时与离开的学生告别。学校上下一片喧闹欢腾。

寒窗苦读十余年,不管结果好坏,总归告一段落。

接下来,是迈向成年的第一阶段试炼。

“去,跟你高老师说一声,然后赶紧去宿舍把东西收拾了。晚了怕赶不上汽车。”

陈慧萍接过徐写意手里考试用的透明文具袋。

徐写意往前看,主干道边,高畅阳正和班上的两个同学在说准考证的事。

“好的,妈妈。”

她吸了一口气,走过去的时候那两个同学刚好离开。

“高老师。”

高畅阳回头,“哦,写意啊。”

三年以来,徐写意还是头一回见高畅阳如此和蔼可亲。他笑着问:“感觉考得怎么样?”

她如实说:“题倒不是很难,不过大家都说简单,可能大家分数都会比较高。”

高畅阳笑:“新都的题在全国来说不算难,对你们这种成绩虽然不顶尖,但认真踏实的学生来说是好事。看你前两次月考,应该没问题。”

又聊了两句,高畅阳不自觉多打量了徐写意一眼。她穿着蓝白的校服T恤,乖乖地站着。

“对了,你哥哥...”

徐写意眼睛敏锐地一抬。

高畅阳却顿住了,没继续往下说,他笑着糊弄过去。徐写意有点不自然地垂眸,高畅阳叮嘱她保管好准考证,报志愿还得用。

徐写意一一应了,跟高畅阳说了再见,转身回到陈慧萍那里。

高畅阳看着她背影,说不上来是欣慰还是感叹地微笑出来。

他想到自己十年前,读高中的时候。

当时高三年级的学长林笙,正是徐写意现在这样大。

那真是个醒目的人。

他那会儿就想不通,老天怎能如此眷顾一个人,外貌,家境,智商......给他那么多好的东西。简直是,上帝用心捏出来的杰作。

这样的男孩儿,喜欢他的女生当然不少,现在林笙更算是事业有成,年轻美貌。

可是怎么......

高畅推了推眼镜,眼看着徐写意渐渐走远,虽然清秀却和别的女生差不多的背影,慢慢埋没在人群里。

收拾好东西,母女俩在校门口等出租车去汽车站。

徐写意擦了把额头的汗,虚着眼睛回头。阳光斜照的二中校门,更远处,教学楼从蓊郁的树梢里冒出一头。

毕业了。

她终于不再是中学生了。

“傻丫头发什么呆呢,车来了。”

在母亲的提醒下她赶紧回身,跟上出租车,不再留恋身后曾经熟悉的校园。

这个暑假接近三个月。前些日子,泽安的姨妈联系过来,大概是之前过于冷漠有点愧疚,主动提出让徐写意过去住。

夫妻俩去西藏不久,那边条件不成熟,孩子过去确实不方便。就领了这个情。

赶到汽车站把行李过了检,母女俩找到去泽安的那趟大巴。

车上人坐了一半,窗外有举着塑料罐卖菠萝的小贩,在烈日与尾气里吆喝。

陈慧萍垫着脚,把行李放在行李架上,低头就见女儿还在看手机。从刚出租车上她就没停过,不时拿出来看,心不在焉,显然在等谁的消息。

她鼻子里无声叹气,有些生气,又有些无奈。

上次那件事教训深刻,夫妻俩也反思了自己的教育方式。他们本身文化有限,也不太懂得多少科学的教育方法,只是按照自己一辈子总结的经验去要求子女。

“等谁电话呢?”

徐写意手一颤,立刻摁灭手机屏幕,“没有...妈妈。”

陈慧萍瞄着她坐下来。

徐写意警惕着母亲的态度,把手机慢慢移到袖子下遮住。

这模样惹得陈慧萍又想气又想笑,最后还是忍不住疼爱自己的孩子,手指一摁徐写意的鼻子尖:“你呀......”

被戳的人无辜地眨眨眼。

大巴缓慢地驶出塞满车辆的车场,头顶陈旧的空调,送来带着股腐灰味的冷气,稍微缓解车厢的闷热。

陈慧萍的目光从窗外的烈日移到旁边。徐写意双手放在膝上,湿粼粼的大眼睛,还保持着刚才那副看似乖巧实际戒备的样子。

“唉......妈妈不会害你。”陈慧萍用手指,拨开她耳边被汗水沾湿的几缕发丝。白白净净的脸蛋,倒是越长越清秀了。

“女孩子啊,最好不要和年龄大太多的男人恋爱,他们懂得多,容易吃亏。你林哥哥当哥哥是很好,但是.....”

她说着停下,因为见徐写意下意识地垂下眼皮。虽然一副听话等发落的样子,但自己的孩子自己了解。

——这模样,是一根筋犟着呢。不吭声而已。

陈慧萍也停下,懒得唠叨了。无奈的笑容里多少有些溺爱。

夫妻俩其实想,如果趁这次分开,两个人就断了,各回各的轨道就最好。

林笙虽然条件好,但就怕这不寻常的感情,难以善终。

他们从杜鹃那儿打听了,林家的长辈心里早有合适的孙媳妇人选。那姑娘是个高官千金,跟林笙年龄、见识各方面都很匹配。门当户对。

杜鹃发了照片给她看。亭亭玉立,确实漂亮。

虽然杜鹃说林笙不中意,可能吹了。但看那姑娘的水准就知道,林笙这样的男人,身边诱惑得多大!

而他们的女儿......就还是个青涩发绿的花骨朵。

再说,杜鹃也没提林笙的长辈到底什么态度。虽然,现在考虑那一步是还太早。

泽安大部分农村地势平坦,水泥路在田野间四通八达。现代化很高。

陈慧茹家靠近县城,两层小楼房修得洋气。

九点多母女俩才到。

放好行李后,趁母亲与姨妈在客厅叙旧,徐写意洗完澡赶紧上了楼。因为一路上不停摁手机,电量告急,她赶紧去床头把充电器插.上。

可把所有通讯工具都看了一遍,还是没消息。

她略微沮丧。

窗户吹来葡萄田和甘蔗林的甜香,徐写意披着湿漉漉的头发,看见田野间的水泥路,稀疏的太阳能路灯,在有人经过时变得明亮。

她捧腮低头,盯着手机发呆。

“还在等你林哥哥的电话呢?”

徐写意一个哆嗦,忙把手机一藏,转身。

“妈妈...”

陈慧萍把她手机从袖子下抽出来摆在窗台上,虎着脸:“你不用等了。”

徐写意转动着眼珠低了头,手攥在身前,不敢吭声。

陈慧萍瞧她这模样,就像犯错被抓包的猫儿、狗儿,又很想笑。什么气都生不出来了。

她脸色松动变软,把徐写意耳边的头发往后顺了两下,温和说: “你林哥哥在国外忙事业,过几天才能回来。你别去添乱,懂事点,知道吗?”

陈慧萍出去,门应声关上。

徐写意还维持着刚才的动作,就是一脸的愣。捉摸着母亲的意思。

有些模棱两可的猜想,又不敢当真。

夜晚农村下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