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的…病了么?

霄白站在门口踟蹰。裴言卿,这三个字是那样的鲜活,只要念在心里就可以想象得出他那副欠打的模样。他为她做的事情,其实她懂,可是…有意义吗?她楚霄白不是什么情种,没那么多的心思去经营一些注定…没有意义的事情。于云清许,她满怀敬重,那份不成熟的爱恋早在心底生根发芽开花,虽然没结成果,但是好歹是有始有终,可是于他…她其实,真的不知道。或许霄青说的对,她和云清许本来就是一类人,天生的没心没肺,她唯一的一次超脱天性,为了云清许了结了自己的性命,可是只是短短几年,她照样还是放下了。

进去,有意义么?

霄白的心很烦躁,她在别院门口徘徊了好一阵子,最终想了想,还是想把药搁在门口得了。她没想到的是,她才刚刚把药放下,转过身就撞上了一个人,一个许久不见的人。

霄青。

他的脸上难得没有嬉皮笑脸,眉头紧锁,目光凝结在她身后的慈坛上,欲言又止。本来温文儒雅的一张脸上慢慢浮现的是类似于恼怒的神情。

霄白不明所以,稍稍愣了愣:“霄青?”

“你就这么走?”他皱着眉头问。

“正好你来了。”霄白咧嘴,“你帮我把药送进去吧。”

霄青定定看着她,眼里的恼怒像是秋天荒岭的火,一下子蔓延了开来,他冷下了脸道:“白,难道你的心力真的在小时候就被耗光了么?”

“你什么意思?”霄白僵硬道。

霄青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目光柔和了下来。他望着眼前明显不打算进去的霄白轻轻叹了口气,伸出手想去触摸她的脑袋。她没躲,只是睁大着眼睛看着他。

“白,我是你哥哥。”他轻声道。

“我知道。”

“我认出你到和你相认再到现在,其实还是很激动。”霄青苦笑着拉过她的手放到自己的胸口,“你呢,你除了知道真相的那一刻钟,还有过情绪波动吗?”

“我…”

“如果我当年没有丢下你,如果我们两个都好好活下来了,如果…你不是被云清许用那种方式养大成人,你是不是会不同?”

这些日子他一直在查证,到底是什么会让一个十七八的女孩子变成这样,顺理成章地,他查到了云清许的教育方式,他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一个五岁的被人挑断过手脚筋女孩子,正常走路都有问题的女孩子,本来应该躲在深闺之中,云清许却一次次地把她丢在荒郊野外…一次两次三次,逼着她为了吃到树上的水果而站起身,为了躲避野兽而学着坚持走路,把她丢到荒岛上,让她杀了渡船的才能到对岸…每次训练没有量的要求,只是做到她晕迷为止,如是,居然有长达三年!三年里,她只和云清许一人讲话,只待在他一人身边,没有任何的自主活动,包括走路。

如果…你不是被云清许用那种方式养大成人,你是不是会不同?

如果说之前的霄白一直模糊了一些事情,那么此时此刻那些被模糊了的事情就翻江倒水一般汹涌而来。那三年,她的睡眠等同于晕迷,睡前看到的,醒来看到的,都是云清许。那是…刻进骨子里的念想,是她哭干了眼睛闭上了眼睛都会看到的人,是她的师父,无关爱恨,只是刻骨铭心。

“是你丢下我的。”霄白咬牙,“霄青,比起师父,我更恨的人是你。生也好死也罢,你丢下我你就该恨!”

霄青却笑了,眼里的温柔隐隐约约。他说:“白,你还知道恨就好,我只怕你连恨都不介意了,满心只有一个云清许!”那种教育方式…

“…你真是怪人。”霄白心里发慌,匆匆忙忙要走,却被他一只手给烂了下来,她顿时恼了,“干嘛!”

“把药送进去。”霄青皱眉。

“…你送吧。”

“我这儿有面具。”霄青道,“你不必担心他认出你。”

“你…”

一时间霄白无言以对,只是咬咬牙默默做声,接过了他递上来的东西——霄青,居然真的知道她的心思。

裴言卿住的房间就在不远处,只是到了门外,霄白就可以听见里面传来隐隐的咳嗽声。那声音显然是被主人压抑着,明明只是隔了一扇门,它们还是很轻,轻得如果不仔细听就会听不见。霄白心里也明白,这只狐狸毅力惊人,白天可以全凭意志把咳嗽的欲望压抑住不在人前暴露,现在这副样子,肯定是严重到了一定地步。可他早上还装出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想起这个,霄白又忍不住牙痒痒。

“谁?”门里面警觉的裴狐狸冷道。

霄白一个激灵,硬着头皮装腔作势:“回王爷,送药的。”

“进来吧。”那声音明显不大高兴。

“是。”

霄白深深吸了一口气,摸了摸脸上还算完好的面具,一鼓作气推开了房门。房间里的药香迎面而来,让她有一瞬间的恍惚,就好像回到了裴王府里一样。

裴家狐狸没有像她预料中的那样躺在床上,只是在窗棂上找了个空处倚靠着。他的脸色惨白,没有一丝血色,只有那双眼睛还是透着一点光亮的,却是因为她傻乎乎看着的警觉。

“看我做什么?”裴狐狸的语气冷得很。

“呃…王爷的脸色不太好!”霄白扯着嗓子道,偷偷翻了个白眼:这狐狸,怎么人前人后两个样?什么时候成了这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药放着吧。”他冷道。

“哦。”

霄白这才想起来手里还端着药呢,刚才只顾着打量他了,居然把这个正经事给忘了。她四处瞄了几眼,走到桌边小心翼翼把装药的坛子给放下了,又不知道怎么往下接了,只是呆呆站在原地悄悄瞅他——这个人果然是个演戏的料,明明…明明已经病成这样了,居然还故意挖坑陷害她让她以为他是装病,他到底想做什么?

“你怎么还不走?”裴言卿转过了头,没什么生气的眼里闪过一丝恼怒。

“呃…王爷,御医嘱咐我要看您喝完药。”

“有毒?”裴狐狸的眼睛眯了起来。

“…应该大概也许没毒。”霄白干瞪眼。段陌没道理要用这种方式害人,于情于理,“裴王”都是不能死在宫里的。

“你尝尝?”裴狐狸露出一分笑,眼底划过一丝光亮。

“…”

霄白认命一样地在桌上找了个酒杯,倒了一点点的药进去,皱着眉头往自个儿喉咙里猛的灌下——咳咳——这药,果然不是寻常人可以忍受得了的,也只有裴狐狸这个药罐子才忍得下一口口地喝。她好不容易咽下了那一口苦得掉渣的药,抬起湿润的眼看着窗台上那个病鬼,用眼神示意他——喂,可以喝了吧?

“端过来。”他轻道。

“…是。”

霄白继续认命,小心翼翼斟了一杯,又小心翼翼送到他手上。

“咳咳——”

砰——

突然而来的咳嗽让裴言卿的手抖得厉害,杯子还没拿稳呢就跌落到了地上,碎了一地。

“你…”霄白眼睁睁看着他捂着自己的胸口,本来苍白的脸这下白得吓人了,他似乎是很痛苦,胸口的衣服已经被他揪得起了褶皱,他的眼睛因为痛楚而紧紧闭上了,脖子后仰,嘴唇被咬得发白,不一会儿就被咬出了血…

然而,只有那一声咳嗽,再也没有下文,房间里静得像是死地。如果不是亲眼所见,霄白绝对不会相信没有发出一点声响的他现在会是这样子…

“你怎么样?!”

她急急忙忙上前去扶住摇摇欲坠的他,生拉硬拽把他从窗上给扯了下来——这个人,病成这样还在窗边吹冷风,他是活得不耐烦么?!

“出去。”他咬牙道。

“你上床去!”霄白继续拽着他。

“我让你出去!”裴言卿似乎是忍到了极限,这一句明显提高了音调的话耗费了他所有的力气,他的身子瘫软了下来,踉踉跄跄在桌边的地上坐了下去。

霄白一下子没拉住,跟着他跌在了地上,马上爬起了身,从桌上又倒了一杯药往他嘴里灌——管他是不是马上有效,现在只有这个办法了…

显然,药不是特效的,而且是正好赶上了他发病。

霄白不说话,看着杯子里的药见了底,她匆匆忙忙又倒了一杯,坐到他身边又送到了他嘴边。三杯药下肚,他的情况却丝毫并没有好转,霄白急得不知如何是好了,只能看着脸色已经由白泛青的裴言卿不知所措。她知道自己的脊背已经被汗濡湿了——如果,如果她刚才没有被霄青拦下,如果她刚才没有带药进来,他会是什么样?她为了自己的事情,到底在做些什么…

“出去…”裴言卿似乎不打算放弃。

霄白本来就着急,被他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更是气得口不择言了:“你这副样子你叫我怎么出去啊混蛋!出去等你怎么死的么?!”

“死不了…”裴言卿咬牙吸气,挣扎着想站起身。

霄白不做声,只是咬紧牙关把他从地上扶了起来,慢慢牵引着他到了床边。裴言卿少有的顺从,任由她牵着宽衣解带上了床,盖上了被子。

药还剩下一些,霄白扶着他上了床又折回了桌边,把剩下的药都倒进了杯子里,回头看了眼躺在床上的裴言卿,在桌上一堆瓷器中找到了个勺子,想了想,拿着勺子到了床边。

裴言卿本来是虚弱地眯着眼,看着她怪异的姿势,稍稍瞪大了眼。

霄白于是干笑:“我来喂你。”其实我也不全是用灌的…

一碗药,喝着还是挺快的。这是霄白第一次觉得裴禽兽其实挺乖的,至少在喂药的时候他很乖,没有一丝反抗,只是睁着眼看着她,在需要的时候张开嘴,像是个等着喂糕点的孩子。如果不是亲口尝过,她都要怀疑这药是甜的了——想到这药的味道,她还是忍不住寒战。

“出去吧。”裴狐狸显然是打算过河拆桥。

“等会儿。”霄白仔仔细细盯着他,看他是不是在装。她早就把现在是“宫女”的身份抛在了九霄云外。

裴言卿却在她的目光下闭上了眼,有些吃力地抬起了胳膊,搁在了自个儿的眼上,也盖去了脸上的表情。

房间里静默一片,良久,霄白才听到了他很轻很轻的声音:

“出去吧,霄白。”

出去吧,霄白。

霄白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时候认出的她,又或许打从一开始她进房间,他就已经没有丝毫怀疑和忧郁地认出了她,她更不知道,究竟是怎样的心境下,他才能用这种语气让她出去,她本来想去拉他胳膊的手僵在了半空,垂落下来。她还能做什么呢?还能、还能做什么呢?

霄白在门外遇到了霄青,他的脸色不怎么样,看到她,他还是扯出了一抹笑,微微点点头示意她跟上。霄白微微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

他带着她绕过了裴言卿住的院子,又路过了花园,在聆秋宫门口停了下来。霄白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只能沉默地等着他开口,奈何他好像没有开口的意思,两个人在聆秋宫门口沉默了许久。

“王爷本来是想当皇帝的。”半晌,霄青开了口,“他从小就是当皇储培养的,学的都是治国之道。我是被他救下的,差不多是看着他长大,少年之前,他对治国毫无兴趣,加上身体不好,整个人毫无生气,那时候我总觉得,他活不过十五。可是那一次离家出走后,他忽然变了个性子,开始网罗各种神医,认真调理身体,那个时候还没有三日阁,我只是个跟在他身边的侍卫。我问过他,他说,他占了一个傻乎乎的家伙的便宜,要负责,要养好身体娶人家。几年后他见了段茗公主几面后就一门心思想要夺位,我那时候并不赞成仓促行事,只是,他几乎是疯了一样地进取。”

霄白不知道可以应对什么,只能选择静静听着。

“我那时候不知道让他纠结成这样的女人是谁,我还想过杀了那女人,只是看到那段茗,我居然也有几分下不了手。直到后来我才知道原来那是你,霄白。

你和王爷是很多年前遇见的吧,如果那时候我知道他心心念念的就是我家小妹,如果我知道摘星楼的霄姑娘居然真是你,如果那时候我直接绑了你带回王府,白,这世上有没有后悔的药?”

霄白无言以对。

知道是一回事情,亲口听人讲出来却是另一回事情。四年之前的裴言卿…改变他的居然真的是她。

“白,你不止一次对王爷说过,你最重要的人是云清许,是不是?”霄青盯着她的眼道。

“是。”

“王爷他…说什么?”

说什么?霄白努力回想着,最后摇了摇头。他说什么了么?他什么都没说。每次提及这话题,他都没有接下文…他没有辩驳,没有发火,他就是什么都不说,微笑着扯开话题。

“白,你是假迟钝,还是真残忍?”

悠悠我思(下)

白,你是假迟钝,还是真残忍?

“有区别么?”霄白反问。真残忍假迟钝,其实没什么区别的。她不是傻子,有些事情,她还是懂的。只是懂了又如何?

霄白回到云清许房间的时候他已经在房里等着了,桌上茶点之类的已经冷透了,显然是等了许久。她有些尴尬,吐了吐舌头软声叫:“师父。”

“你见过霄青了?”云清许道。

“嗯。”

“上一次摘星楼的叛变,是他挑拨。”

“啊?”

“我本不该留他性命的。”云清许淡道,“只是他是个有才之士。”

云清许的意思,霄白当然明白了。她这个楼主之女毕竟是个不会功夫的女流之辈,如果换成以前摘星楼的少主子,那效果可比她好上许多,可是——

“师父,霄青他…不会答应的。”

“执事之位如何?”

云清许的表情是认真的,霄白也忍不住认真起来。摘星楼中楼主最高,下设一个执事,分管三阁。这个执事的位置就跟是一人之下无数人之上,就像段陌拉拢他给他做丞相一样,他这是想拉拢霄青。他一定是探到了霄青这几日会来找她吧,才让肖守告诉她不必忌讳和霄青见面,捎带着还可以当当说客。霄青入摘星楼,那就等于三日阁并入摘星楼,这主意好倒是非常好,反正霄青为裴狐狸做事,裴狐狸和他是亲兄弟,可是…

“师父,我觉得霄青想要的是楼主的位置。”霄白揉揉脑袋,“不如让他和我换个位置?”外人也许不知道,其实摘星楼主压根就不是云清许,而是她霄白。楼里的要事,云清许其实是会和她商量的,虽然她从来都没什么好主意呃——如果让霄青来当这个楼主,那摘星楼一定会现在厉害很多吧。

“胡闹!”云清许的声音霎时凛冽。

霄白被他吓了一跳,瞪大了眼睛。她已经好多年没被他这么吼过了…只不过是提了个换位的建议,他为什么那么生气?

“师父,我记得你对楼主的位置不大感兴趣啊。”霄白不解,曾经有那么两三年的时间,她最大的事情就是想方设法把这个摘星楼主的位置坑蒙拐骗丢给云清许,可是每次都是以失败告终。到后来她耍赖,把楼里的事物丢在了一边,他才勉强同意继续当那个名义上的楼主…

云清许像是被她气得不轻,本来儒雅的脸活生生是给气得变硬朗了许多,他盯着她,仿佛是盯着个怪物一样。

被半仙一样的师父这么盯着,霄白深深觉得,罪孽大了。

“如果霄青无意,此事作罢。”半晌,云清许淡道,似乎是想了想,又添上一句,“日后,不许重提。”

“…哦。”

于是乎,拉拢霄青的计划本来好好的,因为霄白一句不经意的话给搁浅了,而且霄青也的确没有再出现过,就像那天只是街上偶遇一样。

日子,就这么平凡而诡异地一天天过去。小白眼狼不知道是打了什么主意,三天后也没有向云清许求证当丞相的事。两个兄弟加一个没血缘的弟弟还有一个更加没血缘的妹妹‘段茗’,一家子过得真叫一个诡异的和乐。越是这样,霄白越心慌,总觉得是暴风雨前的风停雨歇一样。不管怎么样,她都没敢放松警惕——放松的是裴狐狸。

这几日,裴言卿又变成了很久之前的那个纨绔子弟。霄白足足有三天没见到他,三天之中他都闭门谢客,害她险些夜闯探他到底病成了什么样儿,结果他倒好,三天后院门打开,请的第一帮人居然是歌姬舞姬!不仅如此,他还派人来请云清许——

“云公子真的没兴趣?”洛书城笑得一派潇洒,他就是裴言卿派来劝降的说客,目的是拉云清许去听歌赏舞。

云清许显然也是没想到这码事,脸色写满了诧异。

“今天请到的都是朗月国内最好的歌姬舞姬,云公子从青云过来,言卿说想尽一下地主之谊。”

“歌姬舞姬?”云半仙微微皱眉,他的世界的确离这些个很远。

洛书城笑着点头:“我本来被父亲关了禁闭,这次是为了这最好的歌舞姬特地想法子跑了出来,仗着和陛下的三分薄面才赶了个小场。”

霄白于是明了,这书公子消失了那么久,原来是玩闹过了头被自家老爹关了禁闭。

“公主也一道去吧。”洛书城道。

霄白:“…”

最后的最后,还是霄白跟着去了,云清许留在房里。不是她对歌舞感兴趣,而是对裴禽兽在搞什么鬼感兴趣。根据以往的经验,他这次反常,指不定又在打什么奇怪主意哼哼。

去裴言卿住的小院的路上洛书城一脸愉悦,一点都没有邀请云清许失败的沮丧。霄白不禁开始怀疑,他是不是打从一开始,要请的人就是她呢?只是顺道对云清许意思一下?

裴言卿的院落里,一片脂粉味。霄白进去的时候虽然早有准备,还是皱了眉头。这脂粉味本来是挺好闻的,但是好多种不同的混合在一起就变成了说不出的味道,亏了裴言卿还有那总是要咳嗽的病,也不知道他忍得有多痛苦。

“言卿。”洛书城进了屋,朝一个角落打招呼。

霄白跟在他身后还没有看清屋子里的情形,只是被那些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给恍了眼,一阵晕晕乎乎。红的绿的粉的,唱歌的跳舞的敬酒的,还真是琳琅满目应有尽有要哪个样式就哪个样式。

“你来做什么?”一个相当腻烦的声音响了起来。

霄白顺着声音望过去,看到的是坐在角落里脸色苍白却笑得相当顽劣的裴言卿。他的目光落在的是她身上,刚才那句明显是嫌弃的你来干什么摆明了是对她说的。

“不是你请我来的么?”霄白瞪眼。

裴言卿手里拿着个酒杯,刚要下肚的酒停在了唇边,抬眼淡淡地看了洛书城一眼。一时间,霄白觉得洛书城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

“回去吧。”他说。

此等语气,就像是打发一个不速之客。霄白本来憋了一肚子火,可是看到他没有血色的脸,脑海里不知怎的泛起了那天在他房里看到的,他看病的大夫从来都是守口如瓶的,她无从得知他到底病成了什么样子。只是看他一会儿嬉皮笑脸一会儿纵情声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