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一举一动,她都清楚,甚至包括他现在在和谁约会,他交过多少个女朋友。

但是为什么远远看着,和他就坐在她面前,是完全两码事。

她在难堪什么?

优雅的抽出烟,她点上火,深深的吸一口,肺部都是满满的沉淀感以后,她仰头慢慢的吐出烟圈。

从重逢的震谔感中,她整个人慢慢冷静下来。

是谁引他过来的?是太子?如果让她知道了,是谁让她变得这么难堪,她绝不轻饶!

她的眼神略过一丝阴狠。

而他,默不作声的看着她的神情每一丝变化。

“在这吃个晚饭吧。”她微笑,客套的邀请。

吃个晚饭,当朋友短暂的聚一下,然后继续各走各的。

他点点头,故意忽略那呛人的烟味和她身上那挥之不去的妖冶。

她捏掉烟,起身,走向厨房。

背后的那个人,明明不多话,和记忆里一样依旧温温淡淡的样子,但是,她却如芒在背。

这几年,即使入梦,她也不曾梦过他。

“王嫂,今天有去买菜吗?”她打开冰箱。

从来不问家务,有什么吃什么的女主人现在居然主动询问菜肴,保姆一阵紧张,“有有有!”她急忙端出还没下锅的肥肠。

高压锅里还有梅菜扣肉!微波炉里还有猪心炖酒。

她的眉心一颦,颦得保姆好心虚。

“没有清淡一点的菜吗?”冰箱里居然连个蛋也没有!

“这……”保姆心虚的结巴着,“这些……都、都是少爷爱吃的……”推得干干净净。

他看在眼里。

这个保姆做事很敷衍很马虎,可能她很少在家,才会把保姆纵容成这样。

“你等等。”她假装出很忙碌的样子。

她回房,再出来时,手里多了一张菜单。

她开始打电话,一样菜一样菜的报给附近的饭店,然后,她后知后觉,才尴尬的转身问他,“这些菜要吃吗?”

这句话,好假。

他盯凝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只是开始模模糊糊的清楚了一件事情,他的一喜一好,都还在她的记忆里。

他以为,她早就忘记“唐恩”这个人,不然不会为什么连试图联系也没有。

放下电话,她镇定的露出浅笑,“那个女娃娃有什么要吃的?”

安安分分的尽职做一个主人,然后把他从自己的世界里快快打发。

他摇摇头,也露出浅浅笑容,“我不太清楚。”

真的好尴尬,他有种被人远远隔开的感觉。

他进房,想问问孩子们晚餐问题。

他一进去,就见到,那个小男孩一个人安安静静坐在床头,自己玩着手里的魔方。

孩子的低垂的羽睫很阴沉,双手不断的在快速的转啊转啊,转出一窜记忆,转得他头昏心惊。

他记得,有个人小时候也很会玩魔方,而他,总是怎么学也学不会。

“别玩了!”他淡声夺过孩子手里的玩具。

这种玩具,很容易让小孩子陷入自己一个人的世界。

小男孩抬眸,又看了他一眼,眼神恢复清淡。

又是这双眼睛,他的心房一悸。

“叔叔给你买新玩具。”他朝孩子微笑。

但是,孩子淡淡的不再去看他,显然,他的话没有任何说服力。

或者该说,小男孩被这样的话,“骗”过太多次。

“唐叔叔,我也要!”原本正无聊在一旁的丫丫,也缠了过来。

“好。”他又露出笑容。

他抬眸,正好对上她面无表情的倚在门边。

她的表情很冷,根本不像一个母亲该有的神情。

“布丁蛋糕可以吗?”她勉强挤出笑容,但是,是对着丫丫。

“好啊,漂亮阿姨!”丫丫甜甜的应声。

“那好,我去打电话订蛋糕。”她转过身,正想走。

“等等。”他喊住她。

她都没有想问儿子一句,他要什么吗?

她收住脚步。

“你儿子喜欢什么?我去买。”他温和的问。

突然来她家做客,他两手空空很失礼,他们要什么,他出去买。

“他喜欢什么,关我什么事?”一丝莫名其妙的嫉妒,她克制不住的冷笑。

唐恩整个人都谔住了。

这种冷冷的声音,是她的?

所以,这一切真的不是错觉,她在对一个这么小的孩子实施冷暴力?

小男孩还是一声不吭,不知道听不听得懂,脸上倒没有任何情绪变化。

冷吸一口气,他努力维持住冷静。

她现在在做什么?!她和太子出了什么事?两个人之间有这么大的怨恨吗?

他记得孩子的名字里有个刺耳的“仇”字。

他转身,一把抓住她,把她拽到阳台。

“不喜欢这个孩子,为什么要生下来?”是太子逼她生的吗?

他们交往的时候,她曾经说过,她想要一个家。

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我要生他下来,自然有我理由。”一提起那个孩子,她全身上下,无一处不冷漠。

“能告诉我,孩子为什么会有自闭症吗?”

她懒得看孩子一眼,她对待孩子的态度分明就像在报复什么。

而且他注意到,小男孩从进门到现在,也没有喊过一声“妈妈”。

是天生不会说话,还是孩子很惧怕她这个妈妈?

他们真的是母子吗?

“能有为什么?”她笑了,毫不知羞耻,“这孩子从躺在婴儿床里就开始看着我和老头子们上床,更大一点时,他不得不藏在柜子里,他从来不敢哭呢,他知道我是靠什么来‘努力’养着他。”

他膛目,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认了,她真的认了,她和无数的男人……上过床……

和太子说的一模一样。

但是,肯定连太子爷没有料到,她会这么不知羞耻的毫不避忌这么小的孩子。

“我明天去联系太子,你们好好谈谈!”让太子是不是考虑一下,把孩子接回去!

原来保姆不是主要的问题,她才是最大的问题!

这个孩子不光是被遗弃,那么简单。

“关太子什么事?”她还在笑。

可不可以不要笑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越笑,他越觉得心房揪着痛。

“又不是他的儿子。”她神情自若,“孩子出生不到一个星期,他就抱着孩子去做过亲自鉴定。”

太子和她在一起时,一直聪明谨慎的实行双重避孕,从她的肚子瞒不住了以后,他就种下了怀疑的种子。

唐恩整个人鄂住了。

“他是强奸犯的儿子,我的整个荣华富贵都被他毁掉了,我怎么能不恨?”她的笑容依然无所不在的妖媚与……冷漠。

他的脑袋被劈得空空白白。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她被人“动”过?所以,这是她性情大变的原因?

他怔怔的看着她,回不了神。

“别这么看着我,是我自己贪慕虚荣,老想着不切实际的东西,引来路边的疯狗。”她笑着说。

她不需要他的同情。

“什么……什么时候的事?”

跟太子以前,还是跟太子以后?

她以前就说过,她的命很歹,他还笑她迷信。原来……

“被太子的仇家咬的。”

反正他“多管闲事”到去找太子的话,迟早会知道丁天仇根本不姓吴。

她无妨的告诉他答案。

现在,听到他要听的答案了,可以离她这很倒霉的女人远一点了吗?

不知道是第几次,不知不觉将车开到这里。

也不知道是第几次,入夜时分,看到她从公寓出来,每次等在门口的,总是不同款式的豪华车。

她的变化很大。

他知道,很多事情,他无力改变,但是,为什么总是不能干脆选择当从来不认识她?

他知道,他在后悔。

当年,如果他能尝试拉住她的手,可能后来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那个小男孩的存在,就是他对生活、对她,曾有过的冷漠,最好的一个指控。

当时的她,走的时候,那个背影明明那么孤单那么逞强,但是,他还是假装不知道,只因为,当时的他,心情很混乱很低沉,既然她选择离开,他就不将她卷入自己的生活。

到底,他是凉薄的。

明知道,那时候的她,有多喜欢自己。

现在,都迟了。

在她的眼里,已经看不到对他任何的感情。

而作为曾经的朋友,他真希望她能结束现在的生活,寻找自己的幸福。

“唐恩,你真的把房子卖掉了?”

电话那头,是他的女朋友兰菁。

“是。”

那间房子,除了是母亲留给他的以外,他一点也不喜欢。

房子里,有太多的故事,常常压得他喘不过气。

“但是,你要搬去哪里呢?”女朋友问。

“我在XX区租了一套公寓。”他抬眸,看着自己未来的新家。

那一天走的时候,他有意无意的看到隔壁那一户的门口贴着一张红纸,那一窜手机号码莫名其妙就入了他的脑海,再也挥之不去。

他会买新房,但是看房、装潢肯定要好几个月的时间。

他想用这空出的这几个月,尝试一下,是否能改变什么。

……

搬进新家的当天,刚好是周日,他左手提着一大袋行李,右手一边推纸箱,一边朝口袋翻找钥匙。

他的门口还堆着一大堆东西,一地的杂物,搬家公司真的很不厚道。

他的钥匙插入保险门锁孔,流畅一转,然后左脚跨入门,准备搬个凳子先把门挡住。

新家的位置有一点不好,门口堆着走廊通风口,大风一刮,保险门总是会“啪”一声自动上锁,把他关在门外。

他早上已经找过一次房东了,他的脸皮薄,实在不想再找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