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昭昭心里始终有些犹豫,她慢慢凑到穆际云耳边,想开口告诉她心里那个荒谬的想法。

可是真的太荒谬了,荒谬到她觉得要是说出来别人一定以为她疯了。

但眼前这个人,与她而言不也是非常荒谬的一段缘分吗?

她闭了闭眼,轻轻吻住穆际云的耳垂,什么都没说。

第57章 第五十七眼

第五十七章

随着楚昭昭双唇的离开, 穆际云随之一颤。

这时,楚明明回头看见这一幕, 跟陀螺似的立马转个身往另外一边跑去。

楚昭昭立马推开穆际云,羞赧地转身,穆际云紧随其后,加快步伐的同时, 低声说:“楚昭昭,你真的很懂怎么勾引我。”

楚昭昭走得更快了。

*

傍晚,穆际云把楚昭昭和楚明明送回家后,去了祁清树家。

又到了每个月祁红定时拜访自己爸爸的时间, 和往常一样,父女俩的气氛并没有什么变化。祁红在客厅接电话, 祁清树在书房看书。

直到穆际云和穆际泽到了, 祁清树才从书房出来。

随后, 穆际泽的妻子也带着孩子来了。

穆际泽的孩子性格内向, 并不能起到活跃气氛的作用,所以大家沉默地吃完一顿饭, 又各自离去。

回家的路上, 祁红看了眼手机, 问:“你今天见到那个女孩了?”

穆际云满脸疑惑地看着祁红, “怎么了?”

按祁红的性格,她实在不像是会关心这些的人。

祁红平静地说:“我要做的宣传内容,可能会选她的妹妹。”

“哦……”穆际云说,“挺合适的。”

突然, 司机一个急刹车,后排的祁红和穆际云立刻往前撞去,穆际云眼明手快伸手拉住了祁红两人才没有撞到车座。

“怎么回事!”祁红愤怒地冲司机喊,“这么平的路你在干什么?!”

“对不起对不起!”司机把车停稳了连忙回头道歉,“刚刚一只狗冲了出来,现在已经跑了!”

“算了,继续走吧。”穆际云弯腰去捡祁红的手机,发现她刚刚竟然在看楚明明的照片。

祁红见他盯着手机,便伸手拿了过来,迅速按灭了屏幕。

沉默了几秒,她又说:“贝儿如果还活着,应该也和她一般大了吧。”

就在此时,穆际云收到了一条消息。

是楚昭昭发来的。

“穆老师,我今天是想说,明明其实不是我亲生妹妹,她是我爸妈收养的孩子。”

祁红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眼眶有些发酸,却又不想被穆际云看见,于是转头看着窗外。

刹那之间,穆际云将今天楚昭昭一切怪异的举止联系了起来,冒出一些不可思议的想法。

他慢慢抬起头,看着祁红,她的肩膀有轻微弧度的抽动。

“你说,我这些年弥补地还不够多吗?”她哽咽着说,“我是不是到死也要背负着这些债,去地下见你爸爸?”

同时,楚昭昭又发来了一条消息。

“穆老师,晚安。”

*

漆黑的夜里,楚昭昭和楚明明挤在一张小床上。

楚明明看见楚昭昭的手机还亮着,便说:“姐姐,你还没睡啊?”

楚昭昭放下手机,抱住她的肩膀,“怎么了?”

“我就是好开心啊,我第一次去美术馆,看到了那么多只在网上看过的画。”她翻身面向楚昭昭,“就一个美术馆就有这么多画,你说要是去卢浮宫,是不是能看到蒙娜丽莎?!”

楚昭昭嗯了一声,继续听楚明明兴奋地说话。

“还有梵蒂冈美术馆、 柏林馆美术馆、普拉多美术馆!世界上所有的美术馆我都想去!”

“我还想去看梵高的画,还有毕加索!”

“还有……”

她一个劲儿地说,也不管楚昭昭有没有回应,就好像她已经即将启程奔赴远方一般。

不知不觉,夜里十二点了,楚明明打了个哈切,“姐姐,我们睡吧,感觉你都不想跟我说话了。”

楚昭昭伸手,摸着她的脸颊,说:“明明,你想你的亲生父母吗?”

楚明明没有立即回应,气氛也突然冷了下来。

许久,她才说:“我早就忘了他们了。”

“那如果……”楚昭昭说,“如果你找到了他们,你会开心吗?”

楚明明想了许久才回答:“我也不知道,应该会很开心吧。”

“嗯。”楚昭昭拍了拍她的肩膀,“睡吧。”

不一会儿,楚昭昭听到了楚明明渐渐平静的呼吸声,她自己却一夜未眠。

第二天早上,楚昭昭盯着两只熊猫眼起床,站在镜子前无力叹息。

楚明明咬着牙刷出来,看着楚昭昭咯咯笑,“姐姐,你昨晚怎么了?”

“唉。”楚昭昭说,“你老踢我,差点把我踹下床。”

“你胡说!”楚明明拔了牙刷,喷着一嘴泡沫,“明明是你踹我!”

楚昭昭不知道脸上沾了泡沫,转身往厨房走去,“你赶紧洗漱,一会儿要送你回家了。”

她刚走到厨房,拿了两个鸡蛋出来,就听见了门铃声。

“谁啊?”楚昭昭去开门,并嘀咕着,“这么早……”

一打开门,站在外面的却是穆际云。

“穆、穆老师?”楚昭昭手里拿着鸡蛋,眨了眨眼睛。

穆际云伸手,抹掉了楚昭昭脸上的泡沫,“刚起床?”

楚昭昭点点头,片刻后,她连忙让开,“你进来啊。”

穆际云跟着楚昭昭进去,正好碰到了洗完脸跑出来的楚明明。

她看着穆际云,一时间还是有些紧张,“哥……哥哥,你怎么来了?”

穆际云只是看着楚明明,一言不发。

看着穆际云的眼神,楚明明不知所措地看着楚昭昭,轻轻拽她的手指。

楚昭昭放下鸡蛋,说:“冰箱里没有牛奶了,我下楼去买,你看会儿书等我哦。”

说完,她拉着穆际云下楼。

走到楼下,楚昭昭停了下来,“穆老师,你这么早来,有事吗?”

穆际云看着她,说:“你昨晚发给我的消息,什么意思?”

楚昭昭薅了薅头发,酝酿了半天,却不知从何说起,最后还是穆际云先点了题:“你想告诉我明明的事?”

楚昭昭随便找了个石凳子坐下,缓缓开口道:“嗯,明明不是我爸妈生的孩子。”

穆际云问:“收养的?”

楚昭昭皱着眉头说:“也不算,十几年前我们家那里很穷,政策也没有那么严,上户口不难的。”

“然后呢?”

“当年我们老家那里很多人在外面买孩子,大多都是买男孩,也有买女孩的,不过几乎都是买回来当作童养媳,大家都见怪不怪了。”

听到这句话,穆际云心里突然抽痛了一下。

“明明就是被一户人家买回来的,只是……后来那户人家不要她了,我爸妈看她可怜,就收留了她。”

“她被那户人家带回来的时候才三岁,也就是十三年前。”

“她长得好看,水灵灵的,一点不像农村里的孩子。”

“后来我们也问过她还记不记得自己的父母,她已经忘光了。”

楚昭昭断断续续说了许多,语无伦次,也不知道穆际云听不听得懂。

穆际云听完,沉默了许久才说:“是从缙阳镇带回来的吗?”

楚昭昭点了点头。

缙阳镇,就是穆际云当初得到消息的那个镇,祁红从此赶去却什么都没得到,最终空手而归。

穆际云终于还是没忍住点了根烟,望着楼上,“昭昭,你觉得可能吗?”

*

半个小时后,楚昭昭提着热牛奶上楼了。

楚明明从沙发上跳下来,往楚昭昭身后看了一眼,“咦?那个哥哥呢?”

楚昭昭说:“他有事回家了。”

“哦……”楚明明打开牛奶,喝了一口,“姐姐,我下次什么时候能来玩?”

楚昭昭原本在换衣服,听到这句话,手突然顿了一下,“以后,你常来玩吧。”

“啊?”楚明明眨了眨眼睛,“你不上班吗?”

楚昭昭说:“我不上班的时候都可以陪你。”

“好啊!”楚明明笑着说,“那我今天回去之后在家好好休息,下次来的时候可以多玩几天吧?”

“可以……但是今天,我们先去个别的地方再回家吧。”

“哪儿啊?”

“你一会儿就知道了。”

两个小时候,楚昭昭接到了一个电话,她去阳台接了,几分钟后,回来对楚明明说:“明明,跟姐姐去一趟医院,可以吗?”

“医院?”楚明明说,“去医院干嘛?”

楚昭昭低头穿外套,尽量用平常的语气说:“穆老师认识一个医生,今天有空,可以给你看看。”

楚明明突然觉得很扫兴,但也答应了下来:“好吧。”

她们下楼后,穆际云已经在楼下等了许久。

楚昭昭看到他,两人目光相接,情绪各异,却都默契地表现得很平静。

“走吧。”楚昭昭带着楚明明上了车。

穆际云带她们去的医院很远,到了以后,医生倒是没有做别的什么检查,而是取了一些楚明明的口腔细胞样本和唾液,

楚明明有些不明白,问楚昭昭这是干嘛,楚昭昭神情略显紧张,支支吾吾着敷衍了过去。

她回头望了穆际云一眼,穆际云的目光却一直停留在楚明明的背影上,呼吸有些不平稳。

楚昭昭走过去,握住穆际云的手,“穆老师,走吧。”

她和穆际云走得很慢,跟在楚明明身后,两人的手心都有些出汗。

“穆老师……”她微微侧头,“我……”

穆际云低头问,“怎么了?”

楚昭昭迟疑许久,却只是摇摇头,“没什么。”

此刻,她处于极度的纠结之中。她多希望楚明明就是穆际云的妹妹,这样他才不会空欢喜一场。可如果事实真的如此,那就说明……楚明明要离开楚家了。

不仅是她舍不得,她怕自己爸妈也承受不了。

然而半个月后,穆际云的一个电话让她不得不生硬地撕开这个选择。

那是个晴朗的周末,楚明明在睡午觉,妈妈在上班,爸爸在医院。

穆际云的声音,有些颤抖,他说:“昭昭,谢谢你。”

作者有话要说:那啥……我就想问一下,附近有没有什么安全的车站?

第58章 第五十八眼

第五十八章

楚昭昭在电话里听到了鸣笛声, 她知道穆际云正在飞速赶来。

而身旁的楚明明,还在梦乡里, 抱着被子,甜甜地咂嘴。

楚昭昭在客厅里坐立难安,等了大致半个小时,门铃突然响了, 她立马跑过去打开门,“穆……”

出现在眼前的却是祁红和一个陌生男人。

“阿姨?”楚昭昭见到祁红的那一刻,突然明白,该来的总比她想的要更早。

祁红咬着牙, 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尽量的平静, “你好。”

她往屋内望着, 却看不见人影, “她呢?”

“阿姨您进来坐。”楚昭昭让开过道, 给祁红和她带来的男人倒了水,“她在睡午觉, 我去叫她。”

楚昭昭转身走到房间外, 刚抬起手, 又犹豫着转身, 再次坐到客厅里。

“阿姨,我们先聊聊吧。”

祁红看她一眼,没说话,而是起身走到房间门口, 轻轻推开了房间门。

在楚昭昭这个方向,只能看到祁红的背影,竟异常地平静。

看了一会儿,她坐回沙发上,将自己的裙子掖平,慢条斯理地说:“我就不绕弯子了,我要带她走。”

即便知道早晚会听到这句话,楚昭昭还是生出了一股巨大的无力感。这种无力感来源于她的身份和立场,于情于理,她都不能拒绝祁红的要求。

“阿姨,这个事情要等我父母回来的。”

祁红点点头,“我知道,不急。”

楚昭昭却看到她的双手紧紧握着拳放在膝盖上。

两人就这样相对无言地坐了一会儿,祁红又突然起身,走到房间口,推开一条缝往里看。

楚昭昭在她身后说:“她午睡时间长,一般要三四点才起床。”

祁红关上房门,慢慢走了回来,正要坐下,大门却被人拉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