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女人都顶着疲惫的双眼,呆愣的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酒。

半越:“喂,美女,第二天了。”

简怜月:“废话,老娘知道。”

半越:“我们现在还持平吧!”

简怜月一酒坛子喝干,倒着坛口,没有剩下一滴:“不,现在我比你多一坛。”

半越气哼哼,提着酒坛从头倒下,大部分都洒落在衣襟上:“我也喝完了。持平!”

小白汗颜,一个是喝得干干净净,一个是浪费大半,这算是拼酒么?

公平何在?还是,这是半越这流氓特意为之?那个女人为什么不反驳半越?她眼睛咋长的?瞎了么?

果然,简女侠发飙了,手一招,凭空飞来长剑又架在某人的脖子上:“你耍诈!”

半越冷笑的拔开剑:“你开始不也是这么喝的!”

“那还不是因为你也这么喝!”

半越趾高气扬:“我是学了你的!”

简怜月气愤:“老娘才是学了你的!”

半越双手一摊:“彼此彼此!”

小白一脑门黑线:“两位,我……送早点来了。”

半越:“哟!小白来了!昨晚絮休息得好不好?”

小白忍不住倒退一步,往往简女侠后才迟疑的道:“老板刚刚起来,让我给你们送来早点,说要你们注意身子。”

半越点头笑意满满:“知道了!”

小白欲言又止。半响才去给她们摆上早点。

简怜月眼下一圈褐色。她快马加鞭的赶来白家镇,马上颠簸,她连续几天几夜没有休息,到了白家镇就直接来找奸夫淫妇,本来就力竭,再拼了一夜的酒,更是脸色蜡黄,有点无精打采。

好在她是习武之人,倒还顶得住。

半越顺着小白的眼光也扫了简怜月一眼,这才笑道:“等下小白去找一下大夫,说一下简女侠的症状,让大夫开一些解酒又要养胃,恩,还要能消除疲劳,再能够让她好好休息的配方,提前熬了,三天后我们拼酒的结果出来后你就赶紧给简女侠喝了。”

简怜月闷闷的道:“我不要那些东西。”

半越笑道:“你我又不是小孩子,犯不着不喝药给自己的身子过不去。我们是拼酒不是拼命。女人嘛,自己不爱惜自己难道等着男人来爱惜么!”

简怜月嘴唇磨动两下:“絮,说了什么没?”

小白摇摇头:“老板只说你们要什么就让我尽快准备。”

半越傻呵呵的笑,简怜月冷然喝道:“你笑什么?你是他妻主,跟我这个杀人魔女在一起他也不担心询问一下。”

半越阻止小白的插话,淡淡的道:“絮从来做事不直接,都是小白打头阵。唔,我相信我们的所有状况小白都会仔仔细细的汇报给絮。他不担心自然也就不会询问我们的情况。也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小白迟疑着点头,沉闷的摆好早点退出了门外。

半越缓缓的呼出一口气,推开其他的窗子,让屋内浓郁的酒气消散与空中:“其实,说到底我们两人都没有进入他的心中。他能够做到如此已经够了。”

简怜月目光在长剑上晃过:“可是我们两个女人却是为了他在争个你死我活。”

“呵呵,所以说,我们两个都是笨蛋。”

剑锋锐利可断发,如果落在人的脖子上也可以快意的斩断吧!

简怜月闭上眼睛,缓慢的道:“我要他。”所以,简怜月必须杀了半越。

点点头:“我知道。”因为知道,所以无奈!

男人是祸水,其实是因为女人太执着。

第二四章

突然的沉默一直延续到第二日夜里。

两人喝完的酒可以堆满一个房间。除了被半越硬性要求的吃饭外,每天还要求洗澡,换新的衣裳,再是换恭桶。

半越的脸皮厚实的程度堪比城墙,她居然堂而皇之的对着随着小白来的流星花园的小童咋呼:“恭桶要两个,难道不知道女人特爱卫生的么?特别是现在这种情况,喝的酒有多少,这撒出去的……”

“咳!”

摸摸鼻子:“再说,这恭桶老是放在房间里面也不行啊。除了酒味就是……”

“咳!”

抓抓耳朵:“换洗的衣服一天要拿一套来,你们不知道喝酒很容易将酒撒到衣服上的么?黏在人的肌肤上很难受的!什么?你们不知道我们会难受?我给你看看好不好?看看,这脖子,这肩膀,这胸……”

‘碰!’房门被关了起来,简女侠额头冒青筋的对某个女人大吼:“你到底有没有羞耻心?”

半越无辜的摇头:“要羞耻心干吗?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这是流星花园噎,是潇湘街最繁华的一个卖 淫场所噎!在这种地方讲究什么羞耻心啊!

“那也要注意口德!”简女侠继续大吼!

“我只是实话实说!哎呀!你打我干什么?你个暴力女!”

“老娘要杀了你!”

“啊——!小白救我!”小白怎么救她?小白也怕暴力女啊!而且,半越这个人也该打,早就该有人惩治她那张臭嘴巴了!

摇摇头,算了!这样下去,不用等到第三天了,直接在今天就杀了这个祸害吧!省得到时候让她去祸害自家老板!

叹口气,转头:“老……老板!”

房内,某个女人抬起鼻青脸肿的脑袋来:“你还真的打我?”

“我就揍你了!你能怎样?”

半越头一低,无限委屈:“小女子能屈能伸,我的确不能拿你怎么样!”

“哼!”

“哎!”半越又爬到窗边,掏起一坛酒:“我说,你也这么打过絮么?”

“……没有。”

“我听说你只对他用过一次强?”

“……唔。”

“原来你也这么没用啊……啊!你又打我!”

喝酒,再喝酒。

半越顶着一个熊猫眼,醉得全身无力,手一搭一搭的:“我好像不行了!”

“……呵!你想要认输么?”

斜眼,蔑视对方:“我能够多活一天的时候绝对不少活一天。”

“……其实你这种人适合去跑江湖。”

“嘿嘿!真的?要不你收我做徒弟啊!江湖啊,我的梦想!哎,你看我有练武的潜力么?”

简女侠无语的将某个懒洋洋醉醺醺女人从上到下的扫射一边,十分肯定的回答:“没有。”

某人无力往地上滑,无限哀怨了半响:“好吧!我是个废物。”抱着酒坛喝,干脆就这么喝死算了,省得挨刀子。那样多疼啊!

“简女侠,我问一个问题哦,你别打我!”你简女侠拳头硬,我骨头不硬啊!挨揍很疼的!

“问。”

“你为什么死心塌地的爱上白里絮呢?”

死心塌地?是啊,她简怜月的确是死心塌地的爱着那个叫做白里絮的男子。为什么呢?爱一个人有理由么?

“我只记得我初见他的时候是在他的成年礼上。,我第一次见到他就是在成年礼上。光彩夺目,翩翩公子端正有礼,任人看了都觉得不是凡人。我当时就告诉自己,要得到他。”

“唔!”一见钟情么!

半越一手撑着脑袋的倒在地上:“我曾经见过如你一般爱得刻骨铭心的恋人。”

简怜月脑袋麻木,好半天才转到对方的脸上。

半越点点头:“是的。我以前不相信他们相爱。事实是,他们的父母曾经耗尽心思想要拆散他们。”

“父母?”不是母父么?

“唔,他们的国家离这里很遥远。不似大黎国这般女子为尊,那个国家是男子尊贵的。”不是这个时代:“女方才色双全,男子是个名人,算是学士吧!诗词歌赋样样精通,很受人爱戴。女子为了他脱离原来的家族,两人在外地结合,一起过日子。”

简怜月背部僵硬,忍不住动了动:“之后呢?”

“之后?贫贱夫妻百事哀。男子也是有钱有势的家族中的继承者。受不了苦日子,过了几年两人的生活越来越苦,男子性子大变,说女子拖累了他,如果不是女子出了私奔的主意,男子说不定已经继承家产飞黄腾达了。最后,有情人在日常生活的柴米油盐折磨下再也没有作词歌赋,风花雪月也沦落到为了一日三餐奔波。呵呵,结局不需要我说吧!”

“天底下不是所有的有情人都会那般!他们只所以分开是因为都爱得不够。”

半越摇晃着脑袋算是点头:“还有一对。男子很暴力,女子很贤惠。”还是男子为尊:“男子好不容易求得女子的爱,一起生活。父母也很欢喜。可是哪里知道,男子本性难移,在相处的岁月中稍微不如意就鞭打女子,一次两次,三次。

第一次女子接受了男子的道歉!

第二次女子提出分手,男子跪着道歉!写血书!

第三次女子狠下心来去找了男方的父母,说抱歉!无法跟他们的儿子生活下去!男子跪在地上求女子不要走,女子狠下心出门,男子在跪在地上被拖着走了半里路。

结局,分了!”

简怜月眼眸清明了一些,一瞬不瞬的想要从半越的神色中看出什么,可是除了对世间爱情的遗憾和感慨外,没有丝毫刻意的劝阻和讽刺。

半越一手搭在酒坛上,摆弄着:“唔,我记得还有一对。女子和男子相识的时候是她最脆弱的时候。呵呵,女子被家人给轰出了家门。无处可去,是男子收留她在自家店铺帮忙做工。久而久之两人日久生情,半推半就的两人交合了。没过多久,女子突然知道男子有妻主在外地,而且正好那妻主要回来了!她无处可去,只能回老家。被她那疯癫的父亲再次给轰了出来……”

半越回视对方,苦笑的问:“你知道她最后怎么样了么?”

窗外月光朦胧,云层厚重,灰蓝色的光晕在人的面上蒙上一层纱,人的面容也看不清了。

半越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费力的拔出长剑,光可鉴人的剑锋上清晰的折射出她的面容,那样的平凡而冷漠,却和宝剑的冰冷融为一体。

她转过头来:“那个女子,最后——疯了!”

隐隐约约,房外伶人喃喃哼唱:“夜深了那么黑看不见悲喜界限,任谁都好累,青春只剩一滴眼泪;我变成了谁,不自由为爱放逐灵魂,心死就不伤悲,明知爱很珍贵……”

简单的拉弹,简单的哼唱,这是半越介入流星花园改革中的一个特色。用最简单的曲调和最直白的语言来哼唱爱恨情仇。

在二十一世纪中,这些曲子在她的心中也不知道哼唱了多少遍,现在由伶人吟唱之后居然有着哀怨的味道。

“夜照亮了夜,痛战胜了痛;然而春去春回,长大成人滋味……”

半越手在膝盖上轻轻拍打,跟着外面的伶人一唱一和,声音不大,却是更加无奈和婉转:“最黑的黑是背叛,最痛的痛是原谅!”

如同在人的心上飞扬而过:“雾是那么轻,可以覆盖一切;放过手的不是昨天明天你我……”

黑夜中女子的唇瓣透着黑夜中特有的乌色,那些吐词成了人们心底的毒刺,就被歌声悄无声息的拔出:“风吹过了雪爱的记忆都融解,这一刻心为蝶挣脱轮回……”

伤口血液涌出,带着痛疼特有的浓而墨色。

简怜月平日里也是喜爱在流星花园听曲的,这些小调自然听过,却是没有今日这般感触深刻,尽是再也说不出狠辣的话来。

半越将喝完的一坛酒踢开,摇晃的往一处爬去,费力的将墙上挂着的一个笛子给拿了下来,嘿嘿笑道:“干吗这副样子,一点都不像个江湖豪侠。这种地方就算再简单的曲调也可以唱得哀怨缠绵。你这等女子就该听听江湖特有逍遥调。”

她举起笛子摆弄两下试试音,唔,这种乐器简单,音调高亢而孤傲,正是她需要的东西:“听我给你唱一曲。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这笛子我没怎么摆弄过,半路断气了我可不管。”

“……”“咳,我没学过音律,可能曲调也不准,这个,你可以选择性的忽略某些错误地方。”

“……”

“噎,那个,我可能半路忘了词儿,那个……”

好不容易的哀怨气氛居然被这个女人几句话给破坏殆尽,真是够没情调的:“你到底还唱不唱?”

“唱!”半越狂点头:“当然要唱!”

不过,好像笛子也不适合啊!她不大会吹!有什么可以边弹边唱的东西?张眼四望,唔,发现了。

她半扶半爬的居然从一个柜子下面拖出来一个牛皮鼓,鼓槌敲打两下居然浑厚低沉。

再拍开一坛酒,狠狠的灌下两大口,手下用力,鼓槌敲击下就是一连串激荡而大气的豪情雷声:“人生本来就是一出戏,恩恩怨怨又何必太在意;

名和利啊,什么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世事难料人间的悲喜,今生无缘来生再聚;

爱与恨哪,什么玩意,船到桥头自然行;

且挥挥袖,莫回头,饮酒作乐是时候;

那千金虽好,快乐难找,我潇洒走过条条大道;

我得意的笑,又得意的笑,笑看红尘人不老;我得意的笑,又得意的笑,求得一生乐逍遥!!!”

一击落音,半越笑眯眯的问:“怎么样?”

简怜月忍不住扬起嘴角,心情愉快:“不错!”

某人屁颠屁颠,大大的灌下酒,望望简怜月,她手中的一坛已经干了,顺手就将自己的递给她:“我这人历来崇拜侠士,可惜你们总是来去无踪,让我好生遗憾。这坛酒算是我敬你,算是谢你了却我的一桩心愿!”

简怜月大笑,手一招,半越手中的酒坛子居然就这么摇摇晃晃的到了对方的手中:“好个求得一生乐逍遥!你这个女子算做我的姐妹了!”

半越越发笑意莹然:“那我就称你一声‘姐姐’了!”

简怜月一愣,这个女子还真是豪爽,转念一想就明白了对方的心思,笑道:“你就这么怕死?”

半越用着最真诚的神情,狂点头:“我怕死。可是,死之前能够有个姐姐也不错。”

手一沉:“你没有姐妹么?”

半越面上闪过一丝痛苦,笑容不减:“我是家族里的废物,没人看得起我。”又小心瞧了瞧简怜月的脸色:“你不会嫌弃我这个废物吧?我没银子,没权势,有家不能回,有夫郎也是陌生人,而且我也没有你那样的武力,恩,算是真正的孤家寡人吧!呵呵……”

简怜月沉吟没有多久,举起酒坛笑道:“好,我不杀你!”

“啊?”

“我也认了你这个妹子。”

半越几乎跳了起来:“真的?”

简怜月面上假怒:“我好歹在江湖上有名望的人,怎么可能说话不算话?”

半越呆愣着,似乎一下子消化不了这连番的惊喜。她虽然想过要软硬皆施的耗得对方不杀她,就连称兄道弟也是软化中的一茬,甚至于那番情爱感触也是别有用心。可是,到底心里还是揣测不安。

原来这就是江湖人啊!

一个不如意可以快刀斩杀你,一个情意相投可以瞬间化敌为友义结金兰。

半越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面上惊喜、错愕、怀疑、倾慕等等闪过,鼻翼一收,险些落下泪来。

简怜月那钢铁的心也柔软一片,柔柔的问:“还不叫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