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他淡淡笑,倒也不深究。

到了原点酒吧外的步行街上,此处因是满月,办了庙会,一条街上琳琅满目,皆是人来人往,喧闹不堪。

这种情况很难操控现场,也很容易让罪犯逃脱。

而且,警方也不能通过一个谜底,就封锁整条街,别说上头不批,就连听起来,都像是无稽之谈。

到了十二点,余念刚进酒吧,就有便衣警-察上前来陪同进入。

酒吧里依旧人声鼎沸,夜里的活动刚开始,最起码也要凌晨三四点才歇场。

她根据指示,进了里头,等了三分钟,果然有人跌跌撞撞闯入。

那个人目标是她,刚走近,就被警察挟持住臂膀,反手扭在地面上。

是个刺头的年轻人,脖颈上还有刺青,看起来像是出去混的。

“我们是警-察,占用你们五分钟,找一个人!”便衣警-察出示了证件,整个大厅的人皆数抱头蹲下,屋外埋伏的刑侦小队鱼贯涌入,开始寻找凶手。

一刻钟后,一无所获。

余念居高临下,问年轻人:“别对我说谎,我有随身带测谎仪,说错一句,就当包庇凶手,以同谋问罪。”

年轻人吓得要哭出来,语带哽咽:“妈的,早知道是这工作,我死也不会做。”

“你进来做什么?为什么知道目标是我?”余念问他。

“是那个女人告诉我关于你的特征,还有你进来肯定不会跟着享乐,很好认。她…她让我把这两个东西交给你。就这些,没了,真的没了。”

“她什么时候找的你?”

“四天前,给了我五百块,让我帮这个忙。我还以为她是卖药的,哪里想到是嫁祸我交条子啊!”

卖药的说法是交接毒-品,简称卖药。

“你还卖过药?”

年轻人更慌了,他抿唇,瞪大眼睛,原本塌陷的身子挺直了,朝后仰,不知所措。

说谎的小特征全暴露了,很好猜。

“还真卖过。”余念轻笑一声,跟边上的警官说,“这人交给你了,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她接过那小刺头给的一张照片,还有手机,徐徐走出了酒吧。

外头月色正好,她却没什么心思赏月。

照片上是一个泫然欲泣的女孩,刀尖抵在她的脸上,正好触上一点泪光,盈盈发亮。

她究竟想做什么?余念攥紧了五指,指节拧的发白。

小白担忧地问:“余念姐,怎么了?”

她漠然不语。

不一会儿,手机响了,老式的铃声,在嘈杂喧闹的夜市中,显得格格不入。

余念把手机号码转告给警方,让他们去查来电人的所在地点,最快也要两个小时才能知道具体位置。

余念接起,开了扩音,足以让刑侦队的人听清声音。

她深吸一口寒气,“喂?”

“余小姐,你好,初次见面,我叫小雅。”

“你想怎么样?”

“我想让你看看,人性丑陋的一面。只要你照我说的去做,她就会平安无事。”

“你想我做什么?”余念的神经扯紧,像是搭上了一根弦。

“这是最后一次救赎,我想让她的父母赎罪,如果真的爱她,那么就以死换取她的性命。”

余念泠然道:“你这是在逼他们去死?”

“哦?是吗?”她的语气松快,竟带着几分愉悦,“你确定,他们会为一个哑巴孩子,去死吗?”

“你什么意思?”余念朝前走,观察附近,“你在哪里?没有看到你人,我们怎么知道女孩是不是安全的?”

“嘘…”她做出噤声的声音,“最好别轻举妄动,我在看着你,余小姐。哦,你今天穿的是不是白色上衣,深黑裤子?”

“你在附近?在监-视我们?”

余念心跳加速,环顾四周。

刑侦队已经派人到四处搜查,希望能解救人质。

“你的时间不多了,只有一个小时。最好快一点转告她的父母,把人带到这里。我要亲眼,看着他们赎罪。否则的话,我就让这个女孩代替他的父母,把他们的罪行状告给死神。”

余念站在原地一动都不敢动。

她就在这里?

就在某个可以看到她的地方,并且正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这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像是从黑暗中滋生出来的一点泡沫,细微如雨丝,却让人在意,忍不住想要拨开那黑沉沉的湖面,窥视湖底。

她的身后好似真的有人,有视线黏在了上面,犀利,并且刺痛。

真的有人…在看着她,蠢蠢欲动。

作者有话要说:放了一个存稿坑,也是推理言情,这次地点在意大利,喜欢的可以收藏呀~《神秘的零先生》

【文案】

有人问零先生,

纪小姐当你助手这么久还未婚,

你们究竟是什么关系?

零先生一声不吭拿起计算机,按下:

"归零,归零…"

药剂师零先生vs迷糊纪小姐

意大利的推理爱情:)

第九集

余念指挥警方带人来现场,这里已经封锁,无关人员尽数撤离现场。

主要是凶手手里有枪,不能拿无辜群众冒险。

余念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电话那头还传来诡秘的唦唦声,像风声,又像是车水马龙声,无从辨析。

她渴求凶手,再说点什么吧?

——再透露一点讯息,让我找到你。

余念闭上眼,眉宇间被露水凝结出一团霜花,泛白的几点,被蔚蓝色的夜空映衬,似蒙上一层雾霭。

隐隐约约,她察觉一股失重感,从脚底袭上来,那股暖流泊泊涌入周身脉络,兑了湿气,渗出汗液。

这是余念压力大的表现。

她很少会被压力压制到透不过气的时候,但现在有了,凶手把女孩的命交到她的手上。

如果女孩死了,就是她办事不利,被凶手牵着鼻子走;如果大人有什么轻生的念头,也是她的罪过,社会舆论不知道会是怎样,但必定会对她恶言相向。

“你想要怎么样?”

余念的鼻翼渗出汗水,她觉得热,衣服紧贴在后背,被汗水吸住,像是嵌入肌肤内,又痒又疼,无所适从。

可能是她的错觉,也可能是被汗水蛰进了肉里。

在等待的期间,她想起了很多人,很多事。

想起自己跑得不够快,见不到父亲最后一面。

很多事,都是她的疏忽,她的过错,她必将背负这一切。

“怎么了?余念姐。”小白突然攥住她的手腕,冰凉的触觉将余念从回忆深渊拽回。

她回神了,游离的魂魄在刹那之间,被小白的言语惊觉,压入这一具行尸走肉般的皮囊内。

余念摇摇头,微笑:“没事。”

电话那头还是没有任何回应,凶手淡定自若,坐听风声,感受余念的惶惶不安。

凶手一定很享受,犹如神明一般稳坐神殿,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指责世间百态。

她也在宣判她吗?

余念必须找些事做,好让自己分心,“孩子的父母带到了吗?”

“在路上,几分钟之后就到了。”警员说,“余小姐,你脸色不好,怎么了?”

“没事,有点感冒。”余念一侧头,正对上沈薄探究的目光。

她怕他看出端倪,心虚地问:“怎么了,沈先生?”

“没什么。”沈薄依旧彬彬有礼,很明显看出了她的惶恐,却并未点明。

他有敏锐的观察力,她也有敏锐的感知力。

时间如白马过隙,一点点流逝。

他们已经等了太久了。

余念神游天外,一会儿想到了先前死者惨烈的死状,一会儿想到了女孩那一张惹人怜爱的红润脸蛋。

女孩也是凶手小学同学的孩子,为什么这么凑巧都被小白遇上?

凶手带走了孩子,反过来借孩子威胁父母,强迫父母赎罪。

也就是说,女孩的父母也有暴力行为是吗?

知道自己的孩子先天不足,无法说话,所以在众人面前惺惺作态,扮演一个优良家长是吗?

这一层伪善的假面的确应该被残忍剥离,不受其蒙骗,但一定要以死亡为代价吗?

又或者,从一开始,小白就是被利用的对象。

他敏感、善良,富有同情心,所以凶手利用他这一点,让他捡到可怜的女孩,察觉她的苦处,继而被凶手暗示要承担所有罪行,心甘情愿做那一只替罪羊。

这个女人,究竟想做什么?

为什么处心积虑布置下这一切,就因为所谓的仇恨,就能谴责所有人,包括狂妄自大到擅自决定他们的人生,取他们的性命吗?

她没有这个资格。

“你想到了什么吗?”沈薄压低了嗓音,问她。

“她从一开始就策划了这一切。”余念抿唇,不甘地说。

“是吗?”沈薄勾起嘴角,笑得意味深长,片刻,他顿了顿,说:“或许,还不止这些。”

“不止这些?”余念听不懂他话中音。

“军刀有带吗?”

“有,”余念哑然,“你怎么知道我随身携带军刀?”

“偶尔,你会下意识做出抚动右腿裤管的动作,以及两只裤管的新旧程度不一,还有褶皱痕迹都提醒了我,你有军刀这个事实。”

“沈先生好眼力。”

“那是因为,我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余小姐的身上。”

余念心口一窒,茫然地凝视他。

又来了,他又开始说一些暧昧的话拨-撩她。

余念将凛冽的军刀递给他,提醒:“刀刃很快,拿的时候小心一点,以免伤了手。”

沈薄将刀从鞘中弹出,在指间如游龙般灵活环绕翻飞。他似乎是个中老手,一把军刀玩得很好,指间流出,掌中进,看得人目不暇接。

忽然,他将小白的手拽住,反手一个扭花,将他的手臂拧在他的身后。

沈薄半屈起膝盖,抵在他坚实的脊背上,说:“你真的是无害的吗?”

“沈先生,你要做什么?”余念上前阻拦。

沈薄不肯松手,力道极大。

她蹲下身子,用洁白的袖口给疼得咬紧牙关的小白擦汗,她用唇形一次次描绘话语给小白看,“你别怕,沈先生只是看看你的手臂,别怕,别担心好吗?”

小白原先的焦虑很快平复下来,像是疼极了,他强忍住痛楚,满头热汗,点了点头。

“沈先生,你究竟要做什么?”

沈薄彬彬有礼,朝她点头致意,“我是想要保护余小姐。”

“保护我?这样保护我?”余念问他,“你究竟要做什么?”

沈薄不动声色勾唇,继而将锋利刺骨的军刀再次刻入那一道处于手腕、已结痂的伤疤内。

“嘶…”小白发出痛苦的呻-吟,却换取不了沈薄半分的同情。

情急之下,她夺过一侧警官的枪-支。

余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开保险,双臂笔直交叠,扣住扳机,对准了沈薄的额头,“给我放开他,沈先生,你究竟想做什么?”

警员吹哨,对余念喊:“余小姐,你做什么?放下枪!”

“你们让沈先生先住手!”她厉声喊。

沈薄恍若未闻,他继续用着军刀,小心挑开皮肉,血液顺着他的指缝徐徐流淌下,形成鲜红色的支流,汇聚在他深黑色的风衣外套上,形成一个个小小的黑色陷窝。

余念咬紧下唇,实际上,她并不敢开枪,可奈何沈薄软硬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