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也不能怪她呀,她当时满脑子都是霍临小时候的事,想到他吃的那些苦,又想到回到霍家后所有的遭遇。

她那会儿满心满眼全是对他的心疼,之前的生气委屈也都抛之脑后了。

但现在不一样,此刻她冷静了,当然要再气一气。

“那不一样,之前那是心疼你,但心疼你又不代表可以不生气了。”南辞梗着小脑袋,强词夺理,“心疼和生气是两码事。”

霍临一点不为所动,依旧紧紧抱着她的细腰,大掌这会儿还扣住她的小脑袋,让她整个人都窝在自己怀里。

接着,他闭上眼,像是想休息一般,懒洋洋地开口:“那你气你的,我抱我的。”

南辞:“……”

到了宏县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小县城里聚了不少来赶集的人,整条街上摆着很多摊位,有卖日用百货的,还有卖肉类和蔬菜水果的。

南辞想了下,老家的房子里面应该是有被褥,但是这么久了……肯定落满灰尘了。

于是她拉着霍临,前前后后的逛着,买了一个被单和两条毛毯。

霍临看着她在纠结到底是要选“红底绿花”的毯子,还是要选“绿底红花”的毯子时,眉头微微皱了皱。

但最后却也没说什么,全部由着她了。

他们只在那个房子里住两天,应该也不用准备太多饭菜,所以南辞只买了几颗土豆和鸡蛋蔬菜,以及一把面条。

出了宏县,还有大概两个小时的山路要走,这会儿阳光越来越足,气温也逐渐升高。

霍临将南辞买的那些东西交给了带来的手下那里,然后牵着南辞,走在前头。

南辞以前是习惯了这山路的,毕竟生活在这山区将近二十年,可去到北城后,她基本没太运动过了,体能下降的厉害。

所以这会儿才走了半个小时,就有些气喘吁吁。

霍临睨了睨她,先是皱了下眉毛,对她说:“回去后跟着我一起健身。”

接着,修长的身子半跪式的蹲在南辞身前,将背部朝向她。

“上来。”

南辞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爬了上去。

霍临揽着她的腿根,向上掂了掂,一边朝前面走,一边说:“怎么这会儿不生气了?”

南辞知道他在调侃自己,其实她刚刚也是在想这个事情,这会儿被他这么直白的指出来,又有点尴尬又有点气。

挣扎着想下去,累死也想做个有骨气的,但霍临却不许。

知道她想闹脾气,但这些小打小闹在霍临眼里,等同于撒娇。

于是他又紧了紧揽着她腿根的双臂,漫不经心地回:“好了,知道你有骨气了,还在生气,气着吧,就当我现在是在受罚。”

南辞:“……”

霍临一路背着南辞走到了她以前住的那个村子。

这里真的算是山沟里面了,霍临有点恍惚,毕竟他曾经也在这种地方,生活了近十年。

南家人当初来接南辞时,是惊动了不少乡亲们的,这会儿有人在外面忙着农活儿,瞧见她回来,还以为是自己眼花。

“瓷娃娃?”那村民试探着问。

霍临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这么称呼南辞,心底愣愣微诧,转头看了看她,这会儿她站在阳光下,一张小脸儿嫩白细腻,一双鹿眼瞧着也漆黑漂亮,倒真有点瓷娃娃的意思。

他漫不经心地勾了勾嘴角,揽着她的腰,问:“原本我家宝贝还有这么可爱的小名儿?”

南辞脸热,她老家这边大家都有个习惯,就是孩子小的时候,男孩子叫娃子,女孩子叫娃娃,然后前面加上各自的名字中的单字。

南辞恰巧名字中带个“Ci”的发音,叫来叫去,倒真是把她叫成了“瓷娃娃。”

只不过她这会儿都大了,再叫这个昵称也太难为情了些,但又不好和那位不太熟的乡亲说什么,只能笑着对他点头。

“恩,回来看看姥姥。”

出来看热闹的村民越来越多,原本南辞走的时候就非常高调,南老爷子还为这村子捐了钱修了路,所以大家对南辞的印象是极好的,同时也伴着好奇。

这会儿看着她不止回来了,身边还跟着一个又帅气又沉稳的年轻男人,一时之间都猜测起了他的身份。

一个年长的长者先发了话,他耳朵有些聋,所以跟别人说话时下意识就声音很大,喊着问南辞:“瓷娃娃,这位是谁呀?”

南辞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只见霍临浅浅勾了勾唇角,说:“我是她的未婚夫。”

南辞脸热,在他背后重重拍了一下,瞪着他,像是在问他瞎说什么。

霍临丝毫没有察觉,见她扬起小脸儿时,趁势,当着众人的面,倾下身子轻吻了下她的额头。

“乖,别闹。”

南辞:“……”

乡亲们见状,大概都知道怎么回事了,只有刚刚那位耳聋的大爷还在问:“啥?他说啥?”

旁边的乡亲见他还在问,就也扯着嗓子,喊了句:“未婚夫!!”

又怕那位老大爷听不明白,又补了一句:“就是她男人!”

这句“她男人”几乎在四周回响了几圈,南辞觉得自己都快在众人暧昧的目光中融化了,实在受不了,一边尴尬笑着跟乡亲们告别,一边拉着霍临往自己家的房子走。

霍临被她拉着,懒洋洋的跟在后面,表情似笑非笑,看得她一阵阵火大。

家里的房子有大半年没住过人了,这会儿才推开门,迎面就闻到了一股发霉和灰尘堆积在一起的混合味道。

南辞几乎是屏着呼吸进去,先是将四周能开的窗户都打了开,又从墙角处拿出笤帚和拖把,仔仔细细细开始收拾屋子里的灰尘。

霍临只见过她做饭的样子,却没见过她做这些杂事也这么麻利的样子,一瞬间就想起了姥姥去世后,她独自生活的那段日子。

他站在墙角,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忙着。

好半晌后,他悄无声息地走到她跟前,从身后拥住了她。

“干什么?”南辞手里还抖着那条从集市上买来的被单,想铺床,“哎呀,你起开,我现在还在和你生气,麻烦你记住这点!”

“恩,你气你的,我抱我的。”

霍临一边说着,一边轻吻着她的小朵耳。

接着,修长的手指搭上了她的下巴,强制着扭过她的小脸儿。

“我……”

南辞的话未说出口,唇瓣就被霍临含住,他霸道的在上面辗转,吸吮着她的甘甜。

“知道你还生气,”霍临在短暂的分开间隙时,重重喘息着,出声,“你气你的,我吻我的。”

“……”

南辞简直要被他气成河豚了!

——

被霍临折腾了一阵,南辞又开始专心致志收拾起屋子。

收拾好一切之后,她累得直接将自己摔在了床上,一动不动的瘫死在那儿。

霍临这会儿从外面回来,手里多了一个篮筐,里面装了不少食物,红红绿绿的,一看就很新鲜有机的模样。

南辞像是一点也不意外,问他:“乡亲们给的吧?”

“恩。”霍临应着声,接着便将篮筐随意放在了角落里。

南辞余光扫了一眼,似乎发现了什么,忽然一个起身,快速走到篮筐跟前。

“呀,有红薯!”

南辞行动力很强,即便前一秒还累得想在床上睡个昏天暗地,但这一秒一瞧见自己想吃的东西,立马就活力十足的样子。

她随便拉了点柴进来,然后塞进火炕坑炉里点燃,这会儿是盛夏,屋子里本就很热,她这么一燃火,热源更强了。

可南辞像是没感觉到一样,一心只看着火旺不旺,瞧着差不多了,将那几颗大小不一的红薯扔了进去。

出炉的时候,那几颗红薯都被烧得皱皱巴巴,但却格外香甜,屋子里都溢满了烤红薯的香气,诱人的很。

南辞一边吹着气,一边扒着红薯皮。

皮一扒开,金灿灿的红薯露了出来,香味更浓了,南辞闻着都小小的咽了咽口水。

她顿了顿,扬起小脑袋,举起手,对霍临说:“第一口给你吃。”

霍临没怎么迟疑,微微倾下身子,俊脸凑到她手边。

哪想就在他马上要吃到嘴里的时候,她的小手一退,拿着那颗红薯凑到嘴边咬了一口。

然后笑眯眯的看着他,一脸得逞的小模样。

“很甜很好吃啊,可惜你吃不到。”

她这会儿看着非常可爱,一双黑亮的鹿眼中都溢着轻松的笑意,霍临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接着,微微垂下头,含住了她的嘴巴。

好半晌后,南辞被他折腾得气喘吁吁,一句挑衅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他指尖轻捏着她的下巴,又在她的唇瓣上烙下了一记轻吻。

“嗯,确实很甜很好吃。”

第63章

南辞就知道, 自己在这个男人面前搞什么小动作都是在花样作死。

她摸了摸有些红肿的双唇, 抬头, 小小埋怨地看着他,“你也太用力了。”

霍临的指尖还停留在她的下巴上,眸色深深地瞧着她。

“红薯吃不到, 只能吃你。”

他说得平静, 像是理直气壮的陈述, 即便他说话的时候,呼吸还有些重,但他却一点点不自在的感觉也没有。

南辞小小瞪了他一眼, 然后将手里的红薯递给他。

“给你吃给你吃, 都给你吃行了吧。”

她赌气跟撒娇似的,霍临看得心头只觉一片柔软,再次垂下头,俊脸朝她靠近。

鼻尖亲昵的轻蹭着她的脸颊, 薄唇若有似无的挨在她的唇瓣上, 淡淡吐息道:“晚了, 不想吃了,现在只想吃你。”

南辞被他撩拨的心砰砰乱跳, 他这副模样比直接亲吻还要来得惑人, 想着一会儿还有正事要办, 她连忙推开他。

“别闹了, 赶紧吃东西吧, 吃饱了我还要去看姥姥呢。”

一提到这个, 霍临也没再为难她,待她红着脸吃好之后,便拉着她的手准备出门。

“你不吃点吗?”南辞问。

其实她有点尴尬,原本是想着煮点面条两个人垫一垫再走的,但刚刚霍临太能闹她的,她不得不扯出来个理由来。

这会儿看着霍临真的以为她着急去看姥姥,连红薯也没吃,心里还有点点小愧疚。

霍临拉着她,头也没回,“不饿,你的事要紧。”

南辞其实只是简单的想跟姥姥说说话,然后再帮她把墓碑后面的草拔一拔就好。所以也没提前准备什么东西,大城市的人扫墓喜欢带鲜花,他们这里则是喜欢摆上饭食和酒水。

姥姥生前也不喜欢喝酒,不过倒是很喜欢吃水果,只不过因为带着她,又没钱,所以平日里无论是买的还是别人给的,姥姥通通都会给南辞吃。

想到这儿,南辞的心里就有些难受。

因为带着她,姥姥生前没过过一天好日子,家里本来就很穷,姥姥还是把力所能及的最好的东西都给她。

直到去世,她身上都穿着的打过很多层补丁的衣服。

南辞其实偶尔会想,如果她妈妈在世,是不是她们的局面不会这么难堪?

她曾经在姥姥的话语间听到过,妈妈曾经读过大学,后来因为怀了她而不得不休学。

她是不明白妈妈对南父到底爱得有多深,可以深到没名没份就和他有了孩子,又可以为了他心甘情愿放弃新生活,放弃学业。

当然,南家人说的什么她是为了钱死皮赖脸跟着南父的,这种话南辞一个字都不信。

姥姥是最善良最正义的人,她从小给自己的教育永远是正面的。

要善良,要自尊自爱,要坚韧,要勇敢。

她相信姥姥对她的教育,和对妈妈的教育是一模一样的。

她不相信在这种母亲的教导下,妈妈会变成那种面目全非的模样。

而且……南家人几次提起妈妈时,南父的表情都有些微妙。显然事情也不会那么简单。

但南辞现在已经差不多脱离南家了,不想再为以前的事事非非搅进去,除非以后能拜托霍临帮她查一查。

霍临见她垂着小脑袋,不知道在想着什么的模样,伸手抬起她的下巴。

“怎么了?”

南辞原本想说没什么,可一想到之前自己对他也不够坦诚,导致他找人监视自己以为自己习惯性撒谎的事,就犹豫了一下。

半晌后,她开了口,说了刚刚在心里想的事情。

“南家人都说我妈妈当初主动勾引南父的,可是我觉得不可能……我想麻烦你帮我查一查,当然,不一定就是现在啦,等你不忙的时候再查就好。”

“麻烦?”霍临眉头皱了皱,有些危险地睨着她,“你对我说‘麻烦’这两个字?”

南辞一听,立马就明白了,他是觉得自己太客气了。

于是赶紧冲他笑了笑,扬着小脑袋,踮起脚尖,在他脸颊上烙下一记轻吻。

她说:“那就必须给我查一查,遵守男朋友的义务帮我查一查!”

霍临眼底也出现了浅浅的笑意,将她的小手握得更紧,回:“好。”

南辞最后上山的时候,选择带了几颗大苹果。

是她在集市上买来的,看着就很脆很甜,新鲜的很。

霍临瞧着,总觉得东西有点少,“是不是刚刚忘了买了?我可以叫人再去县城买一趟。”

南辞赶紧摇头,不想麻烦霍临那两位一路跟着他们受苦受累的手下。

“没有没有,姥姥就喜欢吃这个,别的带去也没用。”

霍临显然不太相信她的话,但既然她这么说了,他也就应着她。

南辞姥姥的墓立在山上,那里有许多墓碑,村子里的人去世后,几乎都安葬在那里长眠。

现在正是盛夏,草木花柳最旺盛的季节,她和霍临上山的时候,隔着好远,就瞧见了那块地界,有大片的花草在摇曳,微风拂过,阳光下满是清香的味道。

南辞曾经在姥姥去世的时候,在这里呆了整整两个星期,所以对姥姥的墓碑位置,她非常熟悉,几乎连多余的一眼都没看过,直接走到了姥姥的墓碑前。

她好久没回来,姥姥这边没人来打理,墓碑前后几乎长满了杂草,差不多有半人高了,快把墓碑遮住了。

南辞有点鼻酸,迈着步子过去,想把这些杂草都拔掉。

霍临却在这时拦住了她,只见他慢条斯理地解开衬衫袖口,挽了挽衣袖,摘下眼镜交给她。

“你别动,我来。”

霍临整个人平日里看着都矜贵优雅的,或许和她私底下在一起时,会有些变化。

但这会儿的霍临……

他身上还穿着衬衫西裤,挺拔的身影微微弯下去,细致又耐心的拔着那些杂草。

此刻的他不再是高高在上的上位者,不再是当初居高临下让她惧怕的那个人。似乎这会儿他真的就连上市公司的大总裁也算不上,只单纯的是她的男朋友。

任劳任怨讨好长辈的男朋友。

南辞心头暖暖的,目光从他身上挪开,转去看向墓碑上姥姥的照片。

姥姥的照片还是很年轻时候的样子了,再年长一些,有了她之后,姥姥一份多余的钱都没花过,更别提去拍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