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曜猜想聪明如光臧一定不会相信白姬,但也许是三箱黄金太过耀眼,不仅晃花了光臧的眼睛,还晃花了他的头脑,他居然相信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看在你态度诚恳,又归还了黄金,本国师乃是大度之人,就原谅你了。”

白姬擦去眼泪,嘴角勾起一抹诡笑,“国师真是一位宽洪大量的人。”

元曜觉得不对劲,想提醒光臧不要放松警惕,免得又被白姬蒙骗了。

元曜刚要开口,白姬仿佛察觉了,道:“轩之,去替国师沏一杯好茶来。”

“啊,好。”元曜只好去沏茶,心中非常不安。

第七章 子虚

元曜沏好茶,端来里间时,发现气氛已经变得十分融洽了。白姬和光臧一扫之前的敌对态度,仿佛多年未见的好友,谈笑风生,十分投机。

元曜心中更不安了。这条龙妖一定心怀鬼胎。

白姬、光臧之间的青玉案上,放着一只光泽莹润如梦幻的秘色雀纹瓶,瓶身上有山水绘图在云雾中若隐若现。

元曜定睛望去,发现正是离奴打碎了,却又用法术粘好的那一个。虽然,花瓶现在看起来完好无缺,但其实已经碎了。

光臧问白姬,“生发的灵药真的在花瓶上?”

白姬笑道:“千真万确。我绝不会欺骗国师。花瓶上的山叫做子虚山,子虚山深处有一口乌有泉,乌有泉边有一株水月镜花,将水月镜花碾成汁,涂在头上,可以生发。”

光臧喝了一口茶,有些犹豫,“一入子虚山中,恐怕就是几个月,本国师暂时不能离开大明宫。”

白姬以团扇掩面,“明日,我为国师去大明宫向天后呈言,说国师不辞辛劳,去异界为天后采摘永葆青春的草药。天后闻言,一定会为国师的忠心所感动,不会责怪国师离开。”

光臧心动了,但还是有些犹豫和顾虑。

白姬金眸灼灼,以虚无缥缈的声音道:“子虚山的入口一百年一开,国师错过了今夜,就要再等一百年了。”

光臧挠头,左右为难。

“书呆子,水又热了,快来替爷换冷水——”离奴在后院喊道。

元曜只好离开里间,去后院替离奴换水。他来到桃树下,从水桶里捞起黑猫,将水桶里的热水倒掉,又打了一桶冰凉的井水,再将黑猫泡进去。

离奴浸泡在冷水中,舒服地眯上了眼睛,挥爪,“好了。下去吧,书呆子。”

元曜生气地道:“小生不是你的奴仆!”

元曜再回到里间时,光臧、狮火已经不见了。白姬独坐在烛火下,望着秘色雀纹瓶,嘴角挂着一抹诡笑。

元曜问道:“光臧国师和狮火呢?他们已经回去了吗?”

白姬伸手,指着花瓶上的两个芝麻大小的黑点,笑道:“国师和小吼在这里。”

元曜凑近一看,那两个在山水中的小黑点依稀能够看出一个人和一只兽的轮廓。

元曜吃惊,“他们怎么会在花瓶上?!”

“国师想长出头发、眉毛,我就告诉他这只花瓶上有一座子虚山,子虚山深处有一口乌有泉,乌有泉边有一株水月镜花,将水月镜花碾成汁,涂在头上,可以生发。国师就带着狮火去花瓶上了。”

“啊?!!”元曜盯着花瓶,张大了嘴巴。

白姬起身,关上了三口装着黄金的木箱子,神色愉快:“作为去往花瓶上的报酬,金子还是我的。”

元曜盯着花瓶上的两个小黑点,发现他们竟在极其缓慢地移动。

“白姬,花瓶上真的有子虚山,乌有泉,和能够生发的水月镜花?”

白姬抚摸着木箱子,漫不经心地道:“子虚乌有的事情,谁知道呢。”

元曜叹了一口气,“你果然又欺骗了国师。”

“嘻嘻。”白姬诡笑。

元曜望着花瓶,担忧地道:“国师和狮火在花瓶上不会有事吧?”

白姬用手指摩挲花瓶上的纹路,漫不经心地道:“另一个世界的事情,谁知道呢。”

元曜有些生气,“白姬,如果光臧国师和狮火因为你的欺骗而遇见危险,有个三长两短,你就不会觉得良心难安,夜难安枕吗?”

白姬笑了:“我没有心,怎么会良心难安呢?”

元曜道:“光臧国师不计前嫌,相信了你,原谅了你。你欺骗他是不对的,更何况还有狮火,它可是你的侄子。”

白姬笑了,“光臧相信我,只是因为他被三箱黄金晃花了眼睛,心中生出了贪恋,一时丧失了理智和判断力。”

“那狮火呢?它没有贪恋,你怎么忍心坑它?!”

白姬以袖掩面,流下了两滴眼泪,“轩之,从另一个角度来看,我这是为小吼好,在磨砺试炼它啊。花瓶上的世界越是危险遍布,妖魔肆虐,对小吼来说就越好,它可以在和妖魔的战斗中提升自己,早日成为一只顶天立地,天下无敌的狻猊。”

元曜冷汗,他想要继续争辩,但却被白姬的歪理邪说堵得说不出话来。

白姬抚摩花瓶,“轩之放心,时候到了,国师和小吼都会平安回来,我只是需要他们离开一段时间,不妨碍我的‘因果’。”

想起秘色雀纹瓶其实已经碎了,元曜心中有些不安。他想问如果花瓶碎了,国师和狮火会怎么样,但是又答应了离奴不对白姬透露它打碎花瓶的事情,不好开口。他踌躇了一会儿,还是开口了:“白姬,如果花瓶碎了,国师和狮火会怎样?”

白姬抬头望向元曜,金眸灼灼,“如果花瓶碎了,国师和小吼就危险了。”

“啊?!”元曜大惊,他急忙问道:“怎样危险?”

白姬神色严肃,“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世间本有无数个世界。花瓶碎了,花瓶中的世界就会扭曲变形,以及会和不同的世界发生交叉和重叠,光臧和小吼会迷失在无限延伸的镜像世界中,走不出来。”

元曜的脑袋嗡地一下,懵了,“小生听不懂…你能说得浅显一些么?”

白姬道:“简单来说,花瓶如果碎了,光臧和小吼就永远回不来了。”

随着白姬话音落下,秘色雀纹瓶“哗啦”一声,碎作了几块。——离奴的幻术到极限了,花瓶恢复了破碎的模样。

白姬张大了嘴,元曜也张大了嘴,里间中坟墓一般死寂。

“书呆子,水又热了。快来替爷换水——”离奴的声音从后院传来。

元曜回过神来,神色紧张。

白姬回过神来,脸色苍白。

白姬盯着花瓶碎片,“我猜,这不是轩之干的吧?”

元曜松了一口气,“你猜对了。这是离奴老弟打碎的,都碎了好几天了,它一直用法术粘着,没敢对你说。”

“书呆子,水又热了。快来替爷换水——换水——”离奴的喊声再次从后院传来。

元曜苦笑。

白姬冷笑。

月光下,绯桃花纷飞,一只湿漉漉的黑猫被粗绳绑住,吊在桃树上,左右晃荡。黑猫在夜风中瑟瑟发抖,哭道:“呜呜,主人,离奴知错了,离奴再也不敢打碎东西了…”

里间中,烛光下,白姬坐在青玉案边,她的身边放着一大堆竹简,羊皮卷。——这是她刚从仓库中翻出来的记录上古法术的古籍,她想从中找出粘合花瓶,让光臧和狮火从另一个世界回来的办法。

白姬在灯火下一卷一卷地翻看,神色严肃。

元曜不认识竹简和羊皮卷上奇异的文字和图案,帮不上什么忙,只好坐在一边,托腮望着白姬。

时间飞逝,弦月西斜,元曜困得呵欠连连,白姬仍在认真而快速地浏览古籍。元曜见了,心中有些欣慰,她真心地在关心光臧和狮火的安危。其实,她也是一个善良的好人。

白姬瞥见元曜在打呵欠,道:“轩之困了的话,就先去睡吧。”

元曜擦了擦眼睛,坐直了身体,“小生不困。”

白姬继续埋头看书。

元曜随手拿了一卷羊皮看,上面的西域文字他完全看不懂,但他觉得这样陪伴白姬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

“呜呜,主人,离奴知错了,离奴再也不敢打碎东西了…”后院隐隐传来离奴的哀求。

元曜心软了,向白姬求情:“离奴老弟也知错了,它又还在生病,这也都吊了两个时辰了,还是放它下来吧。”

白姬道:“吊到天亮。无规矩不成方圆,无严惩不足以长记性,我罚离奴不只是因为它打碎了花瓶,更因为它不诚实。打碎了花瓶,却不告诉我。因为它的隐瞒,光臧和小吼如今生死未卜,无法回来。哎,光臧如果回不来了,我无法向天后交代。小吼如果回不来了,囚牛、睚眦、狴犴这三个急性子的家伙会来拆了缥缈阁。轩之,一想到这些,我就苦恼。”

你不打欺骗光臧国师和狮火去花瓶上的鬼主意,哪有这些苦恼?!离奴老弟固然不对,但害光臧国师和狮火回不来的罪魁祸首还是你自己!元曜在心中道,但他在嘴里只敢这么说:“事已至此,惩罚离奴老弟也没有用,苦恼也无益,不如放了离奴老弟,静下心来,大家一起想办法。”

“呜呜,主人,离奴知错了,放了离奴吧…”离奴又在后院苦苦哀求。

“白姬,饶了离奴老弟吧,它还在生病呢。”

“唉!”白姬叹了一口气,揉额头,“离奴吵死了!轩之去放了它吧。”

“好。”元曜高兴地跑去后院。

白姬在烛火下坐了一夜,翻阅各种书卷,目不交睫,不曾合眼。离奴被放下来之后,感激流涕,它向白姬道了歉,打算陪白姬一起找救回光臧和狮火的方法。但是,因为它还中着毒,浑身发烫,它翻了一会儿书卷,就又溜去后院泡井水了。

元曜陪白姬坐了一整晚,白姬让他去睡觉,他坚持不去。天快亮的时候,元曜坚持不住了,趴在牡丹屏风边睡着了。

第二天天亮时,元曜醒了过来,他伸了一个懒腰,发现身上盖了一条柔软的薄毯。难怪,睡着时不仅不冷,连梦里都觉得很温暖。他记得昨晚睡着时,身上并没有毛毯,是谁在他睡着之后替他盖上的?

元曜左右一望,发现白姬还坐在青玉案边,埋首于古卷中,显然彻夜未眠。

白姬向元曜望来,对上元曜迷惑的眼睛,却又快速地埋下了头。

毛毯是白姬怕他着凉,替他盖上的吧?元曜心中一暖,觉得窗外透入的阳光也格外明媚。

元曜坐起身来,想问白姬找到让光臧和狮火回来的方法没有,“白姬,你…”

谁知,元曜刚开口,白姬却大声地道:“我没有替轩之盖毛毯!毯子是风吹过去的!”

一阵晨风吹过,里间中陷入了沉默。

过了一会儿,元曜才开口,“小生…没有问毛毯的事情…”

“呃。”白姬沉默。

元曜冷汗,“唔,不过,还是谢谢你替小生盖上毛毯。”

白姬大声地道:“我说了,毛毯是风吹过去的!风吹过去的!”

元曜擦汗,“那,谢谢风。”

白姬埋头继续看古卷。

元曜开心地笑了,虽然白姬奸诈贪财,有时候形迹诡异,但她果然也是一个温柔的会关心别人的好人。

白姬彻夜未眠,挂了两个黑眼圈。她翻遍了古卷,也没有找到让光臧和狮火回来的方法,一气之下,扔了古卷,在里间走过来,走过去,走过去,走过来。

元曜来到后院梳洗,发现离奴正坐在井边哭。他道:“离奴老弟,你不必再为打碎花瓶的事情伤心了,白姬已经原谅你了。”

离奴回过头,泪如雨下:“爷不是为了花瓶的事情伤心。书呆子,爷掉了一地的猫毛。”

“欸?!!”元曜定睛望向草地上,草丛中确实有很多黑色的猫毛。元曜再仔细打量离奴,发现它身上的猫毛似乎稀疏了一些。

元曜冷汗,“呃。”

离奴害怕地问道,“书呆子,爷会不会变得全身光溜溜的,和牛鼻子的头一样?”

“唔,这事儿…”元曜吱唔道。一想起离奴的猫毛掉光之后的样子,元曜就忍不住想哈哈大笑,但他又不敢笑,一来惧怕离奴发猫威,二来讽笑他人不厚道,只能拼命地憋着,脸色通红。

离奴望着元曜,奇道:“书呆子,你的脸怎么和虾一样红?”

“哈哈哈哈——”终于,元曜还是忍不住捧腹大笑。

“原来,你在嘲笑爷?!!”离奴忘了伤心,一跃而起,挠了小书生两爪子,气呼呼地去厨房了。

“呜呜——”元曜捧着火辣辣的脸,泪流满面。

离奴今天虽然掉了不少毛,但精神却好了许多,浑身也不发烫了。它在厨房生了火,熬了一锅鱼肉粥作早饭。因为它正在掉毛,所以鱼肉粥里飘了一层猫毛。

白姬见了,借故在早饭前就出门了,“我得去一趟大明宫,就不吃早饭了。”

元曜跑不掉,只好捧着一碗粥喝。元曜勉强喝了三口,推说已经饱了,准备放碗。离奴不干,逼迫元曜喝完一整碗粥。元曜很痛苦,但也没有办法,只能哭丧着脸喝完一碗猫毛粥。

上午清闲无事,元曜坐在柜台后面读《论语》。离奴在后院唉声叹气,为自己掉了许多猫毛而悲伤。

中午时分,白姬回来了。她戴了一张笑脸弥勒佛的面具,看上去很滑稽。

“轩之,我回来了。”白姬飘到元曜对面,道。

元曜抬头,笑道:“这弥勒面具很好玩。”

“我从西市的杂货摊上买的。”

“你怎么会买笑脸弥勒佛的面具?”元曜有些好奇,以白姬的喜好,她只会买狰狞的恶鬼面具,或者凶恶的昆仑奴面具。

“因为我会愁眉苦脸一段时间,我不想让轩之看见我愁眉苦脸的样子。”弥勒佛笑脸之下,白姬道。

元曜冷汗,“你不会打算一直戴着这个面具吧?”

“轩之答对了。”弥勒佛笑道。

元曜嘴角抽搐。

过了半晌,元曜又问道:“白姬,你去大明宫干什么了?”

“去骗天后,说光臧去异界山中采仙草了。不过,隐瞒不了多久,天后很精明,如果光臧已经不在人世了,她很快就会知道。我只能祈祷,光臧和小吼暂时平安无事。”弥勒佛笑道。

元曜叹了一口气。光臧和狮火阴差阳错地陷入囹圄,生死不知,也无法回来,这真是叫人忧心。

“白姬,这一次,你要的‘因果’究竟是什么?”

弥勒佛笑道:“‘因果’种在韩国夫人的心中,我怎么知道它是什么?我只需等待‘因果’成熟。”

“你有办法让国师和狮火回来吗?”

“没有。所以,我要愁眉苦脸一段时间。”弥勒佛笑道。

元曜冷汗。

离奴听见白姬回来了,一溜烟跑了过来,哭道:“主人,离奴掉了好多猫毛。这可怎么办?”

白姬蹲下,摸了摸黑猫的头,“没关系。反正快夏天了,没有毛,更凉快。”

离奴想了想,哭得更厉害了,“虽然夏天是凉快了,但冬天会更冷。”

弥勒佛笑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呜呜——”离奴含泪跑了。

不一会儿,后院传来离奴惊天动地的嚎啕大哭声。

元曜堵了耳朵,埋怨白姬,“你就不能安慰一下离奴老弟,说它的毛会长出来吗?”

白姬飘入里间,“我安慰离奴,谁安慰我呢?啊啊,不知道为什么,听见离奴哭,我的心情就好了许多。”

元曜大声道:“请不要把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白姬坐在里间翻了一下午的古卷,难得的少言寡语。因为弥勒佛的笑脸面具遮挡着,元曜看不清她的表情。离奴哭了一下午,自怨自艾,无心做饭。元曜只好去西市买了两斤毕罗,半斤香鱼干,当做三人的晚饭。

弦月东升,桃瓣纷飞,白姬戴着弥勒佛面具站在后院,静静地望着天边的弦月。如猫爪般的金色弦月渐渐染上一抹红晕,仿佛浸泡在了鲜血之中。

弥勒佛笑脸之下,白姬喃喃道:“啊,‘因果’开始了。”

第八章 马球

仲春时节,正是东都洛阳牡丹花盛开的时候,按照往年的惯例,武后总会移驾去洛阳的上阳宫小住,参加各种牡丹花会,一直住到夏天才回长安。可是今年,因为妖鬼作祟,洛阳之行无法成行。

大明宫是大唐帝国权力的中心,权势场有如修罗道,行走其中,必定铺血尸为路,筑白骨为阶,一路走下去,左边辉煌,右边苍凉。大明宫中妖鬼伏聚,冤魂徘徊,常常发生妖鬼作祟的事情。

这一次,在大明宫中作祟的妖鬼是韩国夫人。

每天夜里,韩国夫人出现时,会有大片大片黑色的牡丹花盛开,灰烬般的颜色仿如死亡,妖异而狰狞。黑牡丹怒放如地狱之火,在武后居住的紫宸殿外肆虐地蔓延,它们缠绕着台阶,廊柱,瓦檐。随风摇曳的黑色花火中,韩国夫人在喋喋地笑:“哈哈,哈哈哈——”

但是,一旦进入殿中,牡丹花立刻化作飞灰,烟消云散。——光臧的八道金符结成了一道无形的屏障,保护着紫宸殿。

韩国夫人无法进入紫宸殿,只能绕着宫殿打转,她幽幽地道:“妹妹,你出来,姐姐很想见你。”

“姨妈,毒药好苦,太液池底好冷…”韩国夫人穿的牡丹衣上传来怨恨的声音。

一连数夜,武后在紫宸殿中闭门不出。韩国夫人慑于光臧的金符,无法进去,夜夜在外面徘徊,天亮才隐去。

武后又惊惧交加,难以安枕。宫人们也陷入了恐慌。武后派遣金吾卫在紫宸殿外守夜,金甲武士十步一人,佩刀横剑,黑色的牡丹花倒是没有了,但是还是能够听见韩国夫人阴冷而哀怨的呼唤。武后找来光臧的两名弟子驱鬼祓邪,黑色的牡丹花中汩汩地流出鲜血,撕心裂肺的鬼泣声响彻了大明宫。最后,两名道士昏死在了花丛中。韩国夫人还是夜夜来紫宸殿外徘徊,哀怨地哭泣。

韩国夫人夜夜徘徊,她哀怨地呼唤武后的小名,诉说着过往的事情。所幸,有光臧的金符阻挡,她进不了紫宸殿。武后寝食难安,日渐憔悴,她害怕韩国夫人向她索命,一入夜就不敢离开紫宸殿半步。

下过两场春雨之后,光臧的金符淋湿脱落了一张。

这一夜,午夜梦回时,武后看见韩国夫人坐在她的床头,阴冷地笑着,用尖利的指甲划她的眼睛,“妹妹,我替你画眉。”

“啊——”武后大叫一声,用力掷出枕头。

韩国夫人消失了。

武后的左耳边留下了一道划伤,鲜血淋漓。

听见武后的惊叫声,宫人们从外殿匆匆进来。

宫人们见武后受伤,跪伏了一地,磕头请罪:“奴婢该死。”